感官仇恨 感官仇恨 第3章
作者:水戈骨土亘
“午夜过后?时间不对。你来晚了。”谢藤的前任保镖说,“他从来不会在聚会的后半夜出现。他有固定节目。”
“固定节目”的说法让闻哲不明所以,无法分辨对方暗示的“来晚了”是到场晚,还是离场晚,可他想尽办法也无法再从对方口中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只好在第三次聚会时提早几个小时到场,看着为聚会做准备的数十名工作人员来回出入那间占据了整整三层楼的豪华公寓,迅速把它布置成一应俱全的聚会现场。
只可惜他观察了许久,同样一无收获。但他没忘记吸取之前的另一个教训,严格遵守了时间,没等到午夜就去找谢藤道别。
说时间刚刚好,不如说刚好得有些过头了。闻哲轻易就找到了谢藤,对方礼貌的邀请自己下次再来,然后礼貌的向他告别,还不等他转身自己却先转过身,用一种顺理成章的态度从坐在他身边的男女里挑出一个害羞的红发女孩,就这么搂着她的腰,在保镖的护送下离开了聚会的公寓。
第四次聚会是一个热情的浅金色头发的男孩;第五次是个温柔的栗色短发女孩;第六次又变成了男孩,第七次像第五次……除了性别有规律的变化着,其他绝无重复可能。
闻哲立刻意识到谢藤的资料之所以少之又少,完全是因为对方一开始就遏制了这种可能。谢藤会把各种各样的人视作他的“玩具”,在那些聚会上不停挑选心仪的“新玩具”。但只要玩过一次,他就会毫不留念的扔掉。
绝无特例。
※
第八次聚会的机会隔了将近一个月才来,距离他们初次见面已经过去三个月。
闻哲照例准时到场,不过这次他离场时拉出了自己衬衫下摆,解开最上面的三颗扣子,重新整理了头发,然后精准地卡在谢藤挑选出这一夜幸运的“公主”或“王子”并挽着他们离场前去与对方告别。
谢藤把视线落在闻哲脸上,然后朝他伸出手。闻哲恰到好处的佯装不解地盯着对方看,过了一会儿才伸出手,与对方握了握。可等他想把手收回来,却突然被对方死死扣住,反手一把拽进怀里。
闻哲没有反抗,尽可能假装吃惊,但他依旧无法判断自己到底成功了没有,因为这个拥抱并没有超出礼仪的范围,谢藤的动作也并不暧昧,甚至像任何喜欢西式礼仪的西方朋友那样大力地拍打着他的背。
“我还没有好好招待过你,”谢藤说,“希望你不要觉得怠慢,下次别这么早走,玩得尽兴一些。”
“当然。”闻哲依旧礼貌的回答。
可是就像刚才的“握手”一样,在谢藤松开双臂,闻哲准备转身离开的瞬间,他却莫名其妙的中了招,差点摔倒在地。趁着他眼前天旋地转,两腿发软的时候,谢藤钩住了他的腰,把他带进自己怀里,凑在他耳边说。
“或许你还没有注意到,你表现得太过聪明,也太过完美了。我很容易就猜到你的目的是我。无论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都要看你之后的表现了。”
闻哲失去意识前终于明白前面几次聚会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的铺垫,就像他精心策划了一次充满心理暗示的“初次见面”,谢藤也对他耐心十足的谋划了一次“愿者上钩”。
他被谢藤半拖半抱的带离那个聚会,去往了另一间公寓。所有的私人物品被收走,包括衣裤。或者说,尤其是衣裤。
因为,它们都是由谢藤耐心的、亲手用刀一条条割下来的。
“好了。现在让我来想一想……”
谢藤用刀轻拍不省人事的闻哲的脸。
力道刚好,没有留下痕迹。然后顺着对方鼻尖经过嘴唇,离开下颚,把刀尖停在心口的位置。
“接下来应该跟你玩点儿什么好呢?我要选个以前没玩过的,更有创意的玩法……”
……
三小时后——
谢藤和闻哲的立场已经彻底颠倒过来。
闻哲问:“现在你还觉得自己赢了吗?”
第4章 失调-3
栗野位于市中心的客厅装潢用了大量的金色,陈设也区别于谢藤公寓那种介于“永远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和“随处可见但实用”之间的怪异品味,让闻哲怀疑栗野请的室内设计师有严重的法国中世纪宫廷情结。不过他也是刚从谢藤口中知道他们这样的人已经很少会直接接触各类“设计师”,能与他们交谈的都是那些各有分工的优秀助理。
“你以留学生身份过来,完全没参加过这边的任何课程,就能以第一名考进MIT就读MBA,结果只念了不到一个半学期就退学了?
“接着跑到隔壁州的那所著名的法学院,却也只读了两个学期又再度退学?
“再后来是临床心理学和文学,最后回到纽约念哲学毕业?”
栗野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闻哲,觉得要么是自己唯一的朋友谢藤递给他的背景调查是假的,要么是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
“而且你的衣着品味,举止细节都不像是装出来的。这上面居然说校友和导师一致对你的评价都很不错,只有你不热衷于社交活动这一个缺点?还有,你胸口这朵兰花——谢藤,你真不是故意带他过来嘲弄我的吗?”
这是谢藤第一次提出介绍“一位朋友”给栗野认识,可后者完全弄不明白这位新朋友的来路,只能把头疼和不解混杂的视线定在谢藤脸上。
“你生气的时候,中文就会变得非常流利。”谢藤回答,“你应该多生气。”
栗野:“我要跟你绝交!”
“我开玩笑的。”
谢藤笑得栗野更气不打一处来,闻哲一脸平淡地站在旁边,仿佛栗野根本没有谈及他,他也完全不在乎自己是否被他们两忽略,甚至没打算向他们俩那样坐落,仿佛再奢华的椅子都配不上他的尊臀。
栗野视线在闻哲和谢藤之间来回的次数越多,越是忍不住怀疑自己的智商。
他知道谢藤有一种奇怪的跳跃式思维模式,对什么都能很快产生兴趣,也很快就会兴趣全失。逻辑方面有些像食肉动物,而非人类。吃饱了就会失去攻击性,饿了就开始猎食,让所有草食动物徘徊在肆无忌惮和瑟瑟发抖之间。
“了解”在谢藤看来是最糟糕的词,“不解”则是产生好奇前的必要条件。就像栗野对闻哲如何能弄到那朵素冠荷鼎做配饰所产生的不解就能满足这个条件。而等到谢藤真正对谁产生了好奇,那距离他出手也就不远了。可如果他出手,肯定就不会雇佣他们,只会把他们赶走,然后永不相见。如果他留下谁还没有在第一时间出手,以后也就同样绝对不会出手,因为只是优秀不足以让谢藤“看不透”他们,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很快会失去所有兴趣。
所以,栗野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面前这个脸和性格足以让谢藤出手,但是优秀程度又适合雇佣的闻哲,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你好,”闻哲为了藏住自己手腕的淤青和双手关节的伤口,并没有伸手,平淡地冲栗野点了点头,“我叫闻哲。新闻的闻,哲学的哲。”
“我知道。资料上有写。”栗野不悦地阖上平板电脑,恢复了生涩的中文,“你很优秀,为什么谢藤不雇你做助理?因为你学哲学?但他喜欢雇优秀的人做助理,而不是朋友。他也不会介绍他的床伴给我。你到底跟他是什么?”
闻哲露出恰到好处的不解表情。十分满意于自己身上的谜团,简直越多越好。
“‘关系’,”栗野家的沙发好像不够柔软,让谢藤不自在的换了一个坐姿,才补充道,“你漏了这个词。”
栗野瞪着五分钟内已经换了三种坐姿的谢藤,简直要怀疑他的朋友一夜之间变成下面的那一个了,难免把疑惑的目光投向闻哲,重新问:“你到底跟谢藤是什么关系?”
“不是你所想的和其他与之有关的关系。”闻哲说。
“的确不是。”谢藤也拆穿了栗野颇具想象力的猜测,后者把怀疑的视线再度投向闻哲。
闻哲不想再解释,干脆用语言碾压了对方的智商和语言天赋,说:“小人先之,悦之以声色犬马,纵之以驰骋田猎,侈之以宫室器服,志气已乱。”
“小人什么?什么马?”栗野瞬间崩溃,指着闻哲的鼻尖,“你是不是在骂我?”
闻哲略微侧开脸,让栗野指了个空,后者只得愤而瞪着又笑起来的谢藤,道:“你带这个人过来是为了什么?如果是无聊的理由,我就要跟你绝交了!”
谢藤摇着头继续笑,闻哲开口切入正题。
“我只是好奇,你的第一和第五任妻子为什么自杀?”
三十个小时前——
※
“你这么对待自己今夜的雇主,可是很没有专业精神的行径。”即便立场颠倒,沦为被困一方,谢藤依旧笑意不减,“我要削减你的报酬。”
“雇主?”对方歪曲事实的能力让闻哲大开眼界,“我不缺钱。你留着自己用。”
他摆脱应激状态后,就被迟来的遍布全身的疼痛席卷,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止撞破了额角,后背和胸口还有鞭痕和烫伤等其他,其中最严重的要数双腕和颈间的淤痕。他刚才一度以为自己的颈骨和腕骨都被皮带勒废了,现在发现竟然连皮都没破。
“原谅我无法理解你这些变态的癖好。”闻哲对在“某些方面”非常具有专业精神的施暴者说,“但是你再说这些装模作样的废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是吗?你这么说的话,我肯定会忍不住好奇你要怎么不客气。”被固定住四肢的谢藤脸上完全不见惊慌。他半仰着头,视线如有实质地跟随谢藤不自觉摩挲淤痕的手指来回移动,犹如欣赏艺术品般端详着对方手腕和颈项上那些两指宽的痕迹,甚至颇有些回味地表示:“其实我以前只是旁观他们这么玩,这还是我第一次亲自动手。不过你的声音很动听,柔韧度也很好,正是因为你恰当的配合,才帮我迅速掌握了其中的诀窍……”
“啪”的一声,闻哲的手背拍中了谢藤的脸,制止了他后面的话。说是拍,但他的力道大得就像抽了对方一巴掌,就像那些用不温柔方式试图唤醒昏睡者的人那样。谢藤的脑袋和身体都歪向旁边,但很快就被禁锢装置恢复原本的姿势。
“上过你床的人不止对你评价的不错,还一致宣称他们都是自愿送上门的。”跟打人的巴掌不同,闻哲语气相当平淡,“他们对你和你给的各类补偿的满意程度,简直让我误以为你才是出卖色相的一方。我还从来没有听谁说过你的坏话,更没有谁提过你是个会用下三滥手段的人。”
“所以这就是一场误会而已。”脸上挨了一下的谢藤乖乖放软了声音,但相比讨好更像是诱惑,“我的原则大家都知道,我从来不对圈外人下手,也从不用药。是我朋友误会你是我出钱请来助兴的模特或演员,只是眼光太高了,所以才会用这种——用你的话来说,就是下三滥的方法。如果不是我觉得奇怪,及时阻止了他,你现在应该在他床上,而不是在我……”
“哪个朋友?栗野?”闻哲打断他,“他如果对男人有兴趣,我相信你们俩个早已经步入幸福的婚后生活了。”
“你在嫉妒吗?”谢藤反问。
“我在告诉你,要编就编得像样点。”闻哲说完并没有给谢藤留下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揪住谢藤的衬衫领口,把他半拎起来,反手抽了他一巴掌。
这次是真的抽,因为对方的脸留下了一个明显的红印。而真正擅长对别人暴力相向的人都知道手背比掌心更容易施力,也更容易给被打的人造成伤害。
“例如,你可以告诉我,”闻哲说,“你留两个保镖站在房间里,是因为你的某些器官在床上的时候必须要有人在旁边观赏,才能发挥正常的作用。”
“你的意思是,”谢藤毫不挣扎地任由对方揪着自己,顺势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靠在闻哲的手上,用语言迅速曲解了对方的意思,“如果没有那两个人形装饰品,你就很愿意继续……咳!”
闻哲改以两只手揪紧对方衬衣领的方式,暂时阻止对方后面的污言秽语。但谢藤的目的不是语言,而是激怒对方,从而让对方靠得离自己足够近。就在目的达到的瞬间,他趁机咬住闻哲的下唇,撕扯的同时迅速掠过对方牙齿,接着又不轻不重地啃咬过对方的下颚,用犬齿留下一个细小的刮痕,使这一连串动作完全不像是一个吻,而像一种报复行径。最后才骤然俯下身,舔舐过对方膝盖上那块在浴室摔出来的青紫。
闻哲没有像一般人那样因为恶心就迅速避开,情绪跟初次见面时被谢藤冷遇后一样平淡,但与之相反的是,他猛提起自己的膝盖,撞破了谢藤的嘴唇。然后才像丢开一件大型垃圾那样松开双手,特殊的拘束固定装置让挨了一膝的谢藤既无法完全倒下,也无法改变姿势,被迫恢复了奇怪跪姿。
“这就满足了?”谢藤再度昂起头,血顺着下颚滴落,但他完全不觉得疼,反而露出了笑容,“你可以继续,我不介意你更粗暴一点……”
“看来你恶心的嗜好的确很多。”闻哲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药效刚开始冒头,闻哲就察觉不对劲,但那时候已经迟了。他很快彻底的失去意识,直到对方用拘束道具固定住他四肢,他才稍微恢复了一丝神智。当时的禁锢装置还没有收紧,他的脸朝下,以一个可耻的姿势半趴在床上。他视线所延伸的范围刚好可以瞥见两样东西,谢藤和一辆进入房间的推车。
闻哲愕然。但让他吃惊的不是那个悄悄给自己下了药的变态,而是推车上顺序排开的、只能归于变态范畴的“工具”,加上带束缚支架的特殊床,简直就像特殊酒店提供给变态客人的专属服务,而他则是明码标价的、用来提供特殊服务的人体配件。
闻哲想过反抗,可当时药效正强,他连思考能力都极为有限,更不可能动弹,很快在思考出对策前,再度失去知觉。
他再度醒来是因为疼痛、新追加的药物给身体带来的异样感、快感以及开始脱离控制的本能反应。
各种各样的瓶罐从闻哲面前一闪而过,伴随着各种无法分辨的香味以及不同颜色的液体,简直就像精油理疗一样不断滴落在他的身上,不断引起皮肤不自觉的战栗,当然不乏被灌下去的和用其他糟糕方法塞进他身体里的栓剂,随之而来的就是罪魁祸首的声音。
“你真是个有趣的玩具。”
谢藤察觉到对方醒来的瞬间立刻凑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脸——就像后来闻哲拍打对方那样,但没有他的力道大。
“其实我更喜欢你醒着。”谢藤说,“就像现在这样。”
说完他就大力按住闻哲的后颈,凑过去与他唇舌交缠。闻哲没有咬他,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四肢被固定住了,加上性腺体分泌刺激的感官活跃,让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没有渴求更多已经要感谢自己理智尚在。
闻哲选择在对方退离自己的口腔后,悄然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换得短暂而彻底的清醒。随后便是卖力的表演,在奉陪对方变态的嗜好的同时还要假装享受,避免对方给自己再追加一轮药物,这才在对方更换其他更加变态的游戏的空隙,得到机会反击。
毕竟就像谢藤自己所说的那样,他在某些方面的确还是个新手。
就在闻哲一只手重获自由的时刻,局势已经注定颠倒。他单手反折谢藤的胳膊,把他向前推倒,趁着对方失去平衡,他就用刚拆下来的束缚装置扣住对方的脚,同时用力一扯,让对方来不起爬起来又重新跌回去。他抓紧时间拆开掉了自己其中一只脚的束缚,同样返还给对方。这时候站在房间门口的保镖已经听到谢藤的声音,很快冲了过。
闻哲没有愚蠢到觉得自己能快过对方掏出的格洛克的子弹,直接把谢藤推到前面作为“防弹衣”,后者的保镖当然也不可能觉得自己的枪法能准得像狙击手还没有跳弹,只能狂奔过来,打算对闻哲付诸武力,但这些时间已经足够闻哲让自己的四肢重获自由。
率先冲到面前的保镖被闻哲毫不留情地击中下颚,直接向后踉跄着差点仰倒,另一个在一片混乱中不知道是否应该开枪,就已经被闻哲同时攻击了手腕和膝盖。他枪械就此脱手而出,而闻哲已经快速跳下了床。麻烦的身体本能让他的拳脚失去了大半的威力,不足以彻底解决对方,但没有剥夺他的判断能力。
他避开了先被他打了一拳的保镖的攻击,同时没有给另一人举枪的机会,就逃进了浴室,反锁上门。
第5章 失调-4
——砰砰砰!
门外的保镖开始不间断的大力砸门,闻哲短暂恢复的神智则再度陷入药物导致的涣散。
他盯着浴室的门,看着上面嵌有一块巨大的、有着奇怪花纹的石头。
它们在他视野里扭曲旋转,形成海洋,形成潮汐,形成无处不在的云朵,包裹住他。
不过几秒,他的身体就和意识一起到达极限,不受控制地滑倒在地。持续膨胀的情欲不断啃噬他,冰凉的地面和墙壁既让他战栗,也拴住了他仅剩的清醒,但却无法纾解持续累而不得宣泄的部分,只能让他不受控制的浑身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