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仇恨 感官仇恨 第65章

作者:水戈骨土亘 标签: 近代现代

  棋盘从正中间分开,有王那侧叫王翼,有后那侧就叫后翼。后翼弃兵顾名思义就是后翼那一侧后头上的兵,先手丢出去做牺牲。简单的理步数是,我方兵1,对方兵(镜像),我方再兵2,对方吃兵标准后翼弃兵。对方不吃,就要走后翼变体。

第90章 破碎-7(III)

  “将死!?”LR难掩惊愕,“游戏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杜撰了规则,就是在违反规则,我厌恶违规……”

  “这需要杜撰?”闻哲打断对方,“既然是国际象棋,规则当然一样。”

  谢藤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后翼弃兵开局。除非你不是国王,也没有走向我。不过,就算你走向他,我也同样能将死你。”

  LR哑然。

  从闻哲提出这个游戏开始就宣布了只用后翼弃兵开局,这不止意味着他第一手都出“后翼兵”,还意味着他一直都是先手;随后无论棋局途中如何,都如同讲解残局,要么绞尽脑汁逆向复盘,要么选择完全“忽略”;从LR选择了“忽略”,到他朝谢藤走来,就已注定他会以现阶段所拥有的“棋子”对上“二兵”,或“对上一兵及其他棋子”;无论他吃掉谁,都会被另个反将。

  LR当即警惕地后退半步,防备闻哲突然暴起攻击,然而并没有。

  “你面向我却侧对着他,”谢藤嘲讽,“别告诉我你其实根本就不会下棋。”

  兵行直线,吃斜线。

  在LR的“其他棋子”没有出现以前,他根本不该自负地把自己拟定为“国王”,也不该主动靠近谢藤所在,更不该侧对闻哲,毕竟如果他不是王,就不会被“将死”。而只要他不动,以“两个兵”一次只能移动一格的方式,就不可能威胁到远处的他。

  谢藤都说得如此直白了,LR如果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怎么输的,恐怕就愚蠢得堪称可怜了,也就不会那么难对付了。

  LR的确没有料到单纯在国际象棋里加上“真人”与“后翼弃兵”这两个限制条件后,就能变成完全超出他想象的复合型游戏。

  参与者不止需要控制好自己和棋子们的言行举止,还需要控制好各自“身份”的选择。

  再来就是地面上根本没有“格子”的事实,乍看方便行动,其实视线范围内的任何地方都是棋盘。每一个人所迈开的每一步,都会自动被等同于“一格”,不止意味着最大距离有其极限,还意味着大家“移动”过相应的“格数”后,距离与相对位置都会超出预料,让原本是正对的敌方位置变成侧对。反之也是一样。

  这让“成功走近敌方”变成为了极为困难事,毕竟只要动作与身体朝向稍有不对都有可能被“规则”反杀。

  想要成为胜者,基础中的基础条件不是擅长国际象棋,而是擅长心理预判与言行操控并能绝对听从命令的人。

  LR手里恰好有适合的人。

  “我输了。”他的视线在谢藤与闻哲间来回。显得兴味盎然。

  “但你并不想更换游戏。”闻哲笃定。

  “这是一个不错的游戏,”LR没有否认,“学习玩游戏的过程远比游戏的胜负更有趣。”

  谢藤不止意识到这个游戏的可变玩法多得难以预料,也意识到闻哲祭出“这个游戏”本身就是为了让LR继续玩下去。

  “既然如此,”闻哲的声音打断了谢藤的思考,问,“开始第二局?”

  如同任何艺术家都喜欢在陌生的环境里,从陌生的人与事当中寻找刺激那样,LR理所当然地同意了。

  LR背转过身,拉开与闻哲距离的同时朝女佣兵头子动了动手指,比出“15”的数字与一个横过脑门的手势,示意她挑选身高差不多的十五名佣兵过来。只要有了这些既能准确执行自己命令,还能到保持步子大小一致的前军人做棋子,他就不可能再失败。

  谢藤当即意识到LR想做什么。

  他正准备提醒,闻哲却已经出声:“记住刚才说过的规则。”

  LR驻足看向闻哲,察觉出古怪,问:“什么意思?”

  “‘只要在游戏里,我就是公平的。我输了就会承认,绝对不会违背规则,也不会手下留情’。”闻哲复述了对方的话。

  LR点头:“我的确说过那些话,我也不打算违背自己所拟定的规则。

  “我也说过,”闻哲提醒,“‘你的棋子是岛上的所有贵宾’。”

  谢藤藏起惊讶,LR再度沉默,闻哲以堪称礼貌的表情静待。

  “原来你的话是这个意思,”LR很快做出决定,“我明白了。是我违背了规则。算我再输一盘。”

  LR没有违背自己所拟定的规则,当即放弃投机取巧,转而去召集真正的棋子。

  很好。闻哲想。对方既然掉进了陷阱,他提前准备的陷阱肯定足够LR无法抽身。

  LR比闻哲料想得要快地召集齐了“十五枚棋子”,但等闻哲顺序扫过诸位“棋子”的脖颈、无一例外地看到他们佩戴的颈环后,当即微微起眯眼,露出了那个特殊笑容。

  “这些都是宠物,不是贵宾。”闻哲说,“你似乎不是很明白‘仅限贵宾参加’的意思。贵宾不是宠物可以代替的。毕竟没有贵宾们会愿意把他们的全部财产和地位让渡给宠物。让一群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宠物投身于游戏,等于让他们代替主人去享受痛苦一样,是每天都可以看到的无聊场面,根本没有乐趣可言,不是吗?”

  “的确。”LR不自由自主附和后很快察觉到自己竟然已经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他毫无疑问因此愤怒,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温柔的笑了。

  “你要违反规则了对吗?”闻哲敏锐地抓住对方的变化,却没有给对方挣脱的机会,“那游戏就到此为止。各种意义上的游戏……”

  “不。”LR果断拒绝,“你很有趣。我想跟你继续玩。”

  他重新走近闻哲,试图像刚才那样碰触后者的脸,却被谢藤一掌挥开。

  LR毫不恼怒地扫了谢藤一眼,很快重新对上闻哲的眼睛。

  “给我些时间。”他说,“我会在规则范围内赢你。”

  因为闻哲自信的模样,让他愈发想亲手摧毁……

  “完胜。然后你就可以陪我玩更多有趣的游戏了。”

  闻哲颔首,目送LR走远,扫了眼紧盯着自己的女佣兵头子,随后就看向谢藤,用手掌抚摸了后者的侧脸,问:“你好点了么?”

  “你知道他在玩什么游戏,”谢藤答非所问,“也知道他真正在玩的是什么……”

第91章 破碎-7(IV)

  LR很快就明白了闻哲自信的理由:

  之前愿意参加的那批人,都是违反规则使用宠物来代替他们的人。也只有这种人,虽然愿意参与游戏,却既没有战斗力,也害怕在游戏里受到致命伤,才会做出这种选择;

  一些“贵宾”已经被闻哲“教训”或“威胁”过,他们甚至不愿意承认被威胁过,可想而知威胁得有多么彻底;

  他离开通道后应该彻底关掉直播,而不是为了羞辱对方再度开启,这不止让大家在屏幕前见识了“修的宠物”的优秀战力,也让他们不得不掂量自己能力,尤其是武力;

  大多数“贵宾”都选择藏身在屏幕后,通过想象来体验游戏。只有极少一部分有兴趣亲身参与其中。可这些人跟LR自己一样,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足以参加任何游戏,也能充分享受各种游戏的过程。问题是,这种人本身也能跟LR相提并论,只是用“碰巧来度假”的态度,品评着LR创造的那些品味低俗且没有新意的游戏,如同欣赏马戏团的表演。直到“有趣的玩具”出现,才让他们产生了加入游戏的兴致……

  最后这种人完全不用依靠LR来帮他们满足那些恶趣味,只是在等待层级上升契机。他们都是更愿意亲自手执棋子的人,根本不可能听从LR的命令。

  他们最想看到的是LR与谢藤“厮杀”。

  这整座岛上的“贵宾”,即便是个疯子,也会优先掂量自己会在游戏里损失什么。

  懦夫挥刀向更弱者,而既得利益者永远会将自身利益最大化。

  这就是人性。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连十五个棋子都凑不齐。

  许多人只能看到现代战争表面上的输赢,而没有从政、经、民、国际平衡以及未来发展等方面去考量。因为被战争迷惑后,就会产生看清了战争的错觉。就像谢藤和闻哲一开始默契的配合,如同拟定了计划。其实并没有。就连“拖延时间”也只是一种顺势而为的共识而已。毕竟按照闻哲的说法,他只是好奇这座岛。谢藤则是从被胁迫到半自愿。归根结底,是在不会有损自身利益前提下的顺水推舟。

  然后,从“宠物”的环节开始,一切突然就失去了控制:LR最先超出了谢藤的预料,变成了他陌生却熟悉的“祸端”;闻哲过于冷静地应对方式,让谢藤明白这座岛在他眼里并不特殊,根本没有好奇的必要;直到LR被支开,谢藤才意识到,刚才他只猜中了闻哲其中一部分打算,因为“真人国际象棋”根本就不是目的,而是陷阱……只是包括谢藤在内的大家,都被闻哲专注于游戏本身的表象所欺骗了。

  尤其在他看到LR无知无觉的掉进去以后。

  LR第一次掉进的陷阱是因为“后翼弃兵”,“国际象棋”是第二次,“棋子”是第三次,“宠物”是第四次,“贵宾”很明显是第五次了。

  这些全部是依据LR关于“规则”的发言所布下的陷阱,瞬间就轻而易举地扩大成为一旦踏入就会身陷其中的沼泽。

  如同“后翼弃兵”作为国际象棋里的开局却鲜少能出现标准的“弃兵”局那样,这个开局方式其实早已经逐渐演化成一种了“陷阱式开局”。

  一种纯粹的假象。

  “你知道他在玩什么游戏。”

  面对闻哲的关心,谢藤不由自主地说。

  “也知道他真正在玩的是什么。”

  因为闻哲对他的关心都是真的,但他也因此恐惧背后隐藏着的等量陷阱。

  闻哲发现谢藤做出了极不明显的闪躲动作,知道对方在排斥,当即收回了手。

  “玩人。”他说。

  “你果然猜到了。”谢藤并不惊讶。

  “你为什么不害怕?”他说,“你应该感到害怕。”

  可他不,就像他也从未恐惧过自己。

  “他现在还忌惮着我,”谢藤说,“如果他不再顾虑这些,你根本无法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他……”

  “能用的手段无外乎是,”闻哲打断他,“让一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侵犯我;把我关在肮脏狭窄的房间,让我24小时只能站着;不见天日的囚牢里肮脏的食物与水,疾病与高烧和永不停止的噪音;挖出我的眼睛,斩断我的四肢,剖出我的内脏;或者用一切超出人类想象的东西贯穿我的身体,让食肉的野兽啃光我的皮肉,剥皮,凌迟,焚烧……我有漏掉什么吗?”

  谢藤惊讶地看着他。

  “他会用尽一切手段,控制我,摧毁我。无论身体,还是思想。”

  闻哲平静的语气如同在说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人。

  “他看见美丽的人,就会毁掉别人的脸。他喜欢坚韧的人,是因为他想看到别人崩溃的瞬间。他最喜欢的是亲手把高尚的人推入深渊……”

  一个会把一切正向的存在都毁掉的人,犹如恶魔喜欢看到人类深陷欲望无可自拔。

  既想看见对方趴在地上摇尾乞怜,又想看到对方徒劳无功的反抗。

  关键不是摇尾乞怜,而是徒劳无功,让他能始终居高临下的俯视。

  有些人能临驾于法律之上,但他并不可怕。有些人天生缺乏道德观念,他也不够可怕。

  除非他把一切令人作呕的负面都视作理所当然的存在。

  “他、他们会践踏任何不如他们有钱势的普通人,面对比他们拥有更加出众品质的弱者,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他们还会变本加厉。”

  而他们却永远留在安全的地方,欣赏着别人的匍匐与祈求,根本不在乎自己毁掉了什么。

  闻哲说:“他们像剧毒的百足之虫……”

  “既然你早就知道了这些,为什么还要来?”谢藤问,“难道你以为仅凭自己就能解决掉他们,还是解决掉这座岛?”

  或者,闻哲根本就不在乎自身会如何?

  “我告诉过你,岛哪里都有,他们随时可以重建一座一样的……”

  “理由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闻哲反问。

  谢藤摇头:“我还没有自恋到那种地步……”

  “但的确是为了你。”闻哲说。

  谢藤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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