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仇恨 感官仇恨 第75章
作者:水戈骨土亘
因为在这种情形下,无论他使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是徒劳无功的。
LR敏锐地捕捉到了闻哲的声音里不自觉透露的惊慌,他随即停止了尖叫,垂着一条胳膊,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来到谢藤面前。
等他看清谢藤的状况,当即得意地大笑起来。
闻哲半仰起头,看着对方歇斯底里的行为。
“你为什么不笑?”LR笑够后自行停下,“你应该笑!跟我一样大笑!跟我一样高兴!”
“他用自我封闭的方式挣脱出‘指令状态’,”闻哲说出自己观察出的结论,“让你没有办法继续控制他了。你失败了,你应该愤怒,而不是……”
“失败了又怎么样?”LR反问,“我为什么要为自己不在乎的事情愤怒?”
“为什么?”闻哲问。
“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LR叫嚣。
他不会杀了他,也不会摧毁他。
“他只是我的养的一条狗,”他反问,“我想怎么样还需要理由吗?就算他是我最喜欢的狗,我也不会……”
闻哲平静地打断了LR。
“他并不希望你变成……”
他没能说完就被LR打断。
“他不希望我变成我叔叔?”
LR陡然收敛了夸张的言行,露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温和笑容。
“不,我根本不需要变。”他说,“因为我就是他。”
闻哲短暂怔愣,回神后陡然意识到LR在露出这种表情时会让他本能地厌恶与警惕的理由。因为这根本就不是LR,而是“他叔叔”长期对他潜移默化后滞留的“精神投影”,一个徘徊在心底的“幽灵”。
即便他和谢藤已经成功反抗了那个支配者,他们依旧无法真正摆脱阴魂不散的过往。
既然他已经无法摆脱,他就更不会允许谢藤离开。
而当受害者变成了施暴者,注定会成为最不稳定的支配者。
因为他必须时刻面对自身的癫狂以及随之附赠的、随着时间递增的精神崩毁。
但。
即便他曾经的经历能让某些人心生怜悯,让人不自觉试图帮助他,但闻哲不。
他只觉得对方令自己作呕。
“既然你知道控制他的指令,你肯定也知道如何‘解除’这种自我封闭。”闻哲说,“立刻解除……”
“别浪费时间了,”LR拒绝,“我肯定不会……”
“你为什么不愿意面对?”闻哲同样打断。
“什么?”LR问。
“我记得民间最喜欢的欧洲宫廷秘闻之一的源头并不是欧洲,而是波斯。”
闻哲没有直接说出答案,而是提起了一段历史。
“居鲁士二世建立波斯帝国后,为了保障王权与王位不落入外人之手,便娶了他的姐姐和妹妹……”
“闭嘴!”
LR很快意识到闻哲在指什么,当即扑向了对方,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给我闭嘴!”
第106章 破碎-9(III)
“小天使跟他们打起来了!”
岛屿沿岸的破木板前,粉发女孩、意裔和HR助理没等医生赶来,就对着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尖叫。
“一打三。”
“一打五。”
“一打十!”
“第二十个人了!”
“二十一!好帅!”
“他也太强了!”
“我爱他——啊!那个变态男朝他扑过去了!没事,他挣脱了!”
“等等,他们靠那么近做什么?”
“看起来有点未成年不宜……”
“为什么这个监控没有声音?都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可恶!”
“你们快看那边!”
“遭了!”
闻哲没有放任LR对自己的脖子造次多久便反拧住对方的胳膊,将对方的脸拧向那副肖像画。
极度相似的长相,也是基因最诚实的写照,让后者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美。
闻哲花了些时间逼LR对视那幅“无从辩驳的证据”,但LR跟他料想得不同,很快就冷静下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以为只要抓住我的弱点,我就不得不告诉你。”LR讽刺闻哲,“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无论暴力还是其他,我已经见识过太多,对我不会起任何作用……”
闻哲用力按了一下LR脱臼的肩关节,让他忙于放缓呼吸来阻止疼痛,暂时顾不得说话。
“恭喜你已经失去了最后一次开口机会。”闻哲说。
相比语言,他更倾向于行动。
他钳制着不断挣扎的LR,来到墙角的服务器等设备所在位置,通过后者表情的细微变化,找到了位于暗网母机旁边的设备控制的主机,将房间里流淌的音乐换成了投影视频里最后出现过的,也是展厅里从未出现过的约翰帕赫贝尔的D大调卡农。
听到卡农的瞬间,LR忘了挣扎。如同被定格在原地。
“既然你跟他一起长大,你们俩的触发点应该相差无几。你之所以没有发作,应该是跟训练方式或者症状的表现形式略有差异。”
他的话让LR骤然回神。
“我可是主人。”LR笑了,“触发点是专门给宠物们留的,我不可能……”
“抱歉,是我用词不当,请允许我修正。应该称之为:安全锁。”闻哲打断了对方。
“你大部分时间的确在接受主人的训练,但你周围都是宠物——疯狂的宠物。你长时间跟他们在一起相处,很容易被同化得丧失理智,因此你必须拥有一个安全锁,或者说是抑制点。”
让表演型人格开口说话对闻哲来说太过容易了。
“不对,”闻哲途中否定,“其实应该是两个。就像修是控制你的身体本能的抑制锁,肯定还有另一种安全锁是用来控制你的理智、防止你失控时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就像任何机器都有紧急停止按钮。”
LR听到途中就瞪大了双眼。
“我猜是音乐。”闻哲说。对方从“卡农”出现后就变得口无遮拦的情况是最有力的证明。
“你看起来很吃惊。”闻哲说,“结合你的表情与你在岛外的职业,可以看得出来,我并没有猜错。你依靠的是在演奏会的表演,来宣泄自己的表演欲望,从而维持住自己‘正常’的那一面。”
“你以为我会在乎……”
LR再度被打断。
“一般情况下,我会猜测你听到某些音乐的时候,会产生无可抑制的破坏欲。”闻哲说,“但我现在更倾向于你听到卡农时会变得平静、脆弱甚至胆怯。就像任何普通人那样。”
LR哑然。
“现在有音乐了,下一步就是,把你当做普通人来对待。”闻哲继续道,“我记得学指挥的人都必须专精至少一种乐器。其中95%的人会选钢琴。”
LR瞳孔收缩。
“看来你也是。”闻哲准确地捕捉到了。
他蓦地凑近LR,彼此鼻尖仅距几分。
“你不愿意承认自身的弱点,但你的弱点远比自己所想象得要明显得多,全靠你的表情管理能力隐瞒过一般人。”
随着闻哲逐渐加快的语速,他揭穿LR的部分也变得越来越多。
“尤其是你在攻击我或其他人的时候,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对不会用手,而始终坚持用腿的方式。”
LR登时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根本无法呼吸。
“这些‘细节’无一不在说明你很在乎岛外的生活。虽然你表现得并不在乎,但你的确喜欢光鲜亮丽的舞台,也喜欢被许多憧憬和追捧的时刻。”
闻哲说到这里陡然松开了LR,将他推倒在地上,栖身而上地固定住对方的双腿,再捧住对方的侧脸,逼他转头看向地面上手的位置,接着他便用力握住了对方能动的那只手,以一种古怪地节奏顺序摩挲过对方的手指骨节。
“你很漂亮。”
短暂地静默过后,闻哲陡然开口。
“你的手指也非常的漂亮。钢琴家的手,尤其是纤细的指节最为漂亮。”
卡农的节奏在这里恰巧上扬,走入变调的第二个小节。
复合的旋律是如此的动人,却让LR感觉到无与伦比的恐惧。他已经意识到闻哲将要做什么,双腿下意识不断踢动,挣扎着企图抽回手指。
可惜却被对方逼迫着将手掌完全摊开,以手背向上的方式,牢牢固定在地面上。
“你不能这么做,”LR说,“你不是……”
“不能?不是?什么?”闻哲颇为疑惑地打断,“你对我有不必要的理解偏差。”
他说:“我从来不是善良的人。”
闻哲边说边把折刀收起,用长的边缘卡在对方小指第一个指节的位置。
“我更喜欢把清晨花圃里最鲜艳的那朵花剪下,将它放在花瓶里,摆在餐桌上。”他说,“并在它枯萎后毫不留情地……”
与之相反的是:如非必要,他会把自己最可怕的部分,永远深埋于黑暗。
“扔掉。”
“不——!”
闻哲说完末尾的词,LR发出恐惧地声音以及折刀落下的力道几乎不分先后地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