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仇恨 感官仇恨 第84章

作者:水戈骨土亘 标签: 近代现代

  无论是谁、无论出于何种情感,都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放弃。

  ——这才是真正的陷阱。

  “资本社会下没有什么是不能出卖的。如果有,只是还没有给出适合的价码,总需要展露几分矜持来欲迎还拒。”

  他们不会被一根稻草压垮,但现实不存在稻草假说。

  单纯的高压或绝望都无法击败一个人,近在咫尺的希望却能彻底地摧毁任何坚韧的灵魂。

  “虽然为人父母总是无私。”

  可人终归也是自私的。

  这就是人性。

  一种永远都不应该去考验的东西。

  ……于是,在一场全球性金融危机结束的时候,一个小男孩以借贷抵押物品的立场,出现在了地狱般的赤道不知名隐秘小岛上。

  “他们承诺过不会伤害我。”

  事实上他的确活着,他们也需要他活着。

  “营养充足,经常体检,有最好的医生,没有缺胳膊少腿,甚至连疤都没有留下。”

  而他的父母既没有绝望,也没有深陷痛苦而颓废,他们是愤怒与无力的。

  他们选择不分昼夜的努力以及没日没夜的工作方式来发泄这种愤怒。

  “想尽一切办法、循序渐进地与全世界的政要逐渐建立起联系,并把资产重新分散到了更加广阔的传统或新兴领域。”

  他们构筑起了属于他们的“帝国”。

  “可这无疑是更加糟糕的选择。即便这是他们唯一会,也是唯一能做出的选择。”

  谢藤家最终完全依照那些老头的计划摆脱危机,甚至攀上了更高峰。

  “我也凭借自己与他们的谈判达成的协议离开了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也是牵线傀儡。”

  直到他离岛后,掩藏在身体内的问题逐渐显现,他和他家人才意识到一切都是陷阱。

  “我的家人既受制于我,也受制于他们。我既受制于岛,也受制于他们。”

  而一切竟然都是出于他们自己的选择,才顺理成章的结果。

  “即便医生能给我治疗,疗效依旧是短暂的,后续却是不可控的。”

  随着他长大,随着他欲求增加,随着身体的满足却无法解决心理的空虚,他会不断“恶化”。

  除非他永远不碰“那些”。

  但他身处这个骄奢淫逸的圈子,不可能不接触。

  “外界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我很难不被影响。”

  就像想偷溜出去约会的青春期少年。如果他想避开父母的监视,总能找到机会。

  就像那些挂牌营业的心理医生永远都不会告诉患者的那个事实:人的心理其实很少被自己左右,但却很容易就被除自己以外的一切所左右。

  作者有话说:

  _(:з」∠)_

第118章 调查类别:自毁现象(2)下

  “你知道吗?”

  谢藤突然侧过身,看向闻哲。

  “我本来不想再跟他们有所瓜葛了。因为外界的生活比岛上有吸引力得多。”

  但他们不愿意如此。

  “他们盯着我,不止不愿意看到我变好,还想把我身边没有自保能力的人一一毁掉。”

  他通过智慧与理智,通过心底无法磨灭的仇恨,让被掌控变成了掌控,让卑微变成了高傲,让感官所赋予的一切变成了一次性的物品,释放后就丢弃。

  他甚至想通过复仇来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问题。

  “他们在独立战争后排英,西进运动时屠戮原住民,广场协议前排日,从古至今都排华,德国也是同样。”他说,“两个他们始终排斥的国家的后裔,为什么必须做他们的狗?”

  当尊严成为一种钱都买不到的奢求,奋起反抗才是唯一的出路。

  “你需要一个优秀的搭档。”闻哲说,“这样你才能顺水推舟的成为诱饵,从岛内外两边同时赢得‘游戏‘。”

  谢藤选择跟他们当初同样的玩法——悄无声息地肢解那些老头的“帝国”。

  “我最开始联络了伦理,拐弯抹角地试探他是否有兴趣加入。但他的家族早已经被自己亲手构建出来的地狱所束缚。根本挣脱不了,因而也注定了他们的结局,就是他们的狗,也只能是他们的狗。”

  就连彼此之间乍看存在的“情感”,其实也只是一种“安全锁”。

  “我跟他的关系是老头们为我们提前准备的、能彼此牵制的假象。一种扭曲的嵌合体。”谢藤说,“我们其实既没有情感,也无法成为建立相互信任的盟友关系。”

  “于是,你就以寻找助理的方式来寻觅能跟自己一起登岛的搭档。”闻哲说。又是肯定句。

  但,现实很残酷,闻哲想,即便谢藤拥有了庞大团队的帮助,依旧没有谁敢跟他一起上岛。

  因为一旦出现纰漏,还有利用价值的谢藤肯定能完好地离开,他的搭档却会成为地狱里的祭品。

  “我要用他们欺骗我们、让我们落入陷阱的方法来逐步毁掉他们。”

  目标不止是岛,而是从根源上毁掉一切。

  “让他们再也不能掌控我和我的家人,再也不能为所欲为。”

  讽刺的是,只要他想毁掉敌人,就必须成为同样的残渣,这样才能获得重建规则的实力。

  “我在等待的过程里,逐渐变成了自己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

  却是他们期待已久的模样。

  “他们早已预料到了我的结局。”

  这是每一位屠龙者注定的末日。

  因为他们总是无可避免的、不知不觉就成为了那条新的恶龙。

  “不对。”

  谢藤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弯起了嘴角。

  “准确的说是还差一点,也只差那么一点。”

  他看向闻哲。

  “你出现了。”

  闻哲像镜子一样映出他现在的模样,却既不抨击,也没有虚伪可笑的救赎。

  因为闻哲知道:一个人根本救不了另一个人。

  也像谢藤的父亲告诉他的话:必须正视自己。

  “于是,我又想起了自己的目的,”他说,“我不止想摧毁旧秩序,还想建立新规则。”

  “于是,你决定利用我来对他们下手。”闻哲说。

  谢藤没有说话。

  闻哲明白这是默认。

  “你不说点什么吗?”谢藤问,“譬如:谴责我利用你?”

  闻哲摇头。

  “安慰?同情?”谢藤继续问,“或者,其他?”

  “置喙别人的人生,本身就是一种侮辱。”闻哲说。

  “对人?”谢藤问。

  “对时间。”闻哲说,“对你所经历过的时间。”

  他说:“无论好坏,对你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经历。你如何看待自己都没关系,因为那是属于你的。而别人,任何人,包括你的挚爱亲朋,永远都没有资格评判你。不过,有一个特殊却有趣的现象,我可以当做趣闻讲给你听。”

  谢藤认真地看着闻哲,静待对方未尽的话。

  “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是最为特殊的一种存在。我所指的不是人类,而是我们。”闻哲说,“因为我们是唯一没有基因民族特性的民族。”

  华夏民族早在五胡乱华时期就经历了第二轮民族大融合。

  而第一轮的融合——

  “而我们思想的统一与融合,早已经在秦汉时期就完成了。”闻哲说,“因而无论我们在哪里,叫什么名字,拥有什么颜色的眼睛或皮肤,我们都不会忘记自己的祖国与历史,我们以此为荣,我们始终在心底思念自己的祖先与故土,这让反抗不公与强权不知不觉成为了我们与生俱来的共性,也可以称之为本能。如同陈胜振臂高呼的那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谢藤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不过,”闻哲冲对方露出笑容,“一切的前提是我们必须在世界丛林中用尽一切手段生存下来,才有机会反抗。不是吗?”

  谢藤沉默。

  片刻后,他突然凑到对方耳边,问:“如果是你,会做出跟我和我家里人一样的选择吗?”

  “我不知道。”闻哲不认为有撒谎的必要,“任何假设论题的前提是论题本身不存在。而一旦考虑这个问题,它就必然会出现。”

  “又是哲学。”谢藤失笑。

  “那我换一种说法,”闻哲侧过脸,与谢藤四目相接,“人在不面临正式选择的前提下,绝对可以做出任何符合道德的理性选择。但这种行为本身就不具备任何参考性,因为根本没有把人的非理性层面囊括在内,这让任何理智的选择都是非理智的不完全选择。就像无论何时都不能考验人性,因为人性经不起考验。”

  谢藤低下头,再度沉默,亦是默认。

  闻哲心下叹息,伸手抚上对方的脸颊,亲吻了谢藤的唇角。如同无声的宽慰。让对方不自觉抬起头,重新看向自己。

  “我不止对自己的遭遇没有感觉,我也从来没有同情过伦理,”谢藤盯着那双黑檀色的眼睛,话语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里滑出,“他的兄弟们也是,其他人更是如此。我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们,就像我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爸爸的死……我根本不知道愤怒和喊叫以外的情感表达方式。尤其是悲伤。”

  愤怒导致失控,也导致了无穷尽的性欲和破坏欲,继而以最直接,也最暴戾形式呈现。

  这是他的常态,亦是他的绝症。

  “可你同样无法理解或苟同伦理或他们。”闻哲再度亲吻了谢藤的唇角,“他们都是能把豢养与被豢养、囚禁与被囚禁、掌控与被掌控、践踏与被践踏等病态依存通通视常态的人,甚至还会将其视作爱,但你不是。他们都是残渣,而你不是。”

  就像闻哲之前说过的那样。

  “我认为很多人只是始终生活在一个过于稳定的安全环境里,被很多隐形的强大力量庇护而不自知,让他们不曾遭遇过真正可怕的、无力反抗的伤害、侵犯、凌虐以及许多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才让他们不断为恶心的残渣行径喝彩,为他们所臆想出的虚假情感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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