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之下 衣冠之下 第32章
作者:陈隐
另外,梁颂不喜欢单眼皮男生,哪怕眼睛很大也没用,他的审美从未变过。
但为了卧底任务能顺利进行,在面对秦禹明的示好时,梁颂还是表现得很顺从。
新到的销售都要定两套工作服,原本这个事情是销售主管来做的,但秦禹明那天亲自把梁颂叫进办公室,用卷尺一点一点地帮他量尺寸。
卷尺收紧时,秦禹明还笑眯眯地夸梁颂的腰围很细,手指不安分地在他腰上游走,丈量。
梁颂本就怕痒,往一边躲开了。
秦禹明倒是没有表现出不愉快的样子,反而要约他一起吃晚饭。
截至目前,梁颂已经和秦禹明单独吃过三次饭了,前两次是在颇有格调的西餐厅,最后一次,也就是昨天晚上,秦禹明把梁颂带回了家,亲手为他做了顿西班牙海鲜大餐。
也许在秦禹明眼中,不拒绝就是代表了接受,所以在晚餐期间,秦禹明比之前大胆多了,直接把手搭在梁颂的大腿上,问了很多在梁颂看来,颇为私密的问题。
“你以前和女孩子交往过吗?”
“你前男友是做什么的?”
“你们性生活和谐吗?”
“那你是喜欢上面还是下面?会不会玩道具?”
“那会不会介意,被绑着?”
“滴蜡烛呢?”
“那你有尝试过,做爱的时候被人掐住脖子,那种窒息的感觉吗?”
尽管秦禹明藏着镜片后的双眼弯弯的,带着些许和善的笑意,但在梁颂看来,就好像电影里那些控制欲极强的杀手级斯文败类一般恐怖。
他觉得秦禹明的笑不是笑,也不是权利的诱惑,而是一种明晃晃的威胁,要是有人不顺从,就会成为他手下被开场剖腹的海鲜。
唐蕴在听到梁颂复述的这些问题后,面部表情不自觉变得扭曲,这种问题在片子里看看就好,真实地问出口,还是挺需要勇气的,尤其是面对一个才认识不到两个礼拜的男人。
同时唐蕴又有些好奇:“那你怎么回答的啊?”
“我当时当然说不介意啊!”梁颂如今想来还有些后怕,“我觉得他的眼神还蛮恐怖的,就顺着他的意思说了。然后他就摸着我的大腿说,很喜欢我,想追我,还给我发了三万块钱的转账,说要是答应他的话,每个月都有,他还会把工资卡上交给我,他跟我说,他没结过婚,也没有对象,是单身来着。和他交往我不用付出什么,唯一的条件就是我不能欺骗他。”
梁颂说这些话时,模仿着秦禹明手里的动作和眼神,在唐蕴大腿上抚摸了两把,唐蕴觉得猥琐,十分嫌弃地推开了他的胳膊,擦了擦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啧,怎么听着有点变态。”
“是啊是啊!”梁颂猛点头,“我就是这种感觉!所以怕怕的,我说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算了。”唐蕴安抚他说,“就当是在酒吧认识了个傻逼,等我把证据提交给法庭,你就把那三万块红包退给他,然后把他微信拉黑,就当没认识过。”
“啊……”梁颂撇撇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舍,“好残忍哦。”
这发展属实出乎唐蕴意料了:“你不会真打算跟他交往吧?”
梁颂摇摇头,胳膊晾在唐蕴的肩膀上:“你知道的呀, 我喜欢那种看起来乖乖的,不是坏坏的。”
唐蕴对万晟的人不报好感,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摊开手问:“你录到的东西呢,我看看行不行。”
上庭的关键证据讲究音画同步,光是录音证据是很难被法庭采纳的,所以唐蕴提前叮嘱过梁颂,一定要录视频,还给梁颂配了个迷你的,伪装成胸章的高清摄像头。
联网后,唐蕴在画面里见到了秦禹明本人,和梁颂描述得差不多,长得不像善茬,即使笑起来,也让人觉得他不怀好意,好像在谋划什么不道德的事。
徽章别在梁颂的随身挎包上,进了客厅,他就把它放在餐桌上,所以视频里,俩人的谈话声非常清晰。
大致的内容是:梁颂问秦禹明,向恒集团的房子是不是真的面临强拆的风险,他家里有个亲戚已经买了向恒的房子,现在有点害怕。
秦禹明笑着说:“买了就住吧。”
梁颂不死心地追问:“那要是出了问题该怎么维权?”
秦禹明笑他是笨蛋。
大概是想在喜欢的人面前突显一下自己的才能,秦禹明很认真地解释营销学里的逻辑。
怎么样突出产品的优秀呢?光形容它的品牌调性,设计理念是远远不够的,客户压根儿就不想听这些,但你要是一说周边产品的风险,他们就全部记得了。
“可是,这样造谣别人公司,不太好吧?”梁颂的语气听起来有点软弱,像极了出入职场的菜鸟员工。
“只是给客户们提供了一些风险预警,怎么叫造谣呢。”秦禹明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是贴着梁颂的耳边在说,“你该不是别的房产公司派来的卧底吧?”
“怎么可能!”梁颂的声音响亮,“来这儿之前我都没在房产公司工作过,我以前是在电影院打工的,也试着创过业,不过失败了……你可能不知道这些,不过人事是知道的。”
唐蕴听得出梁颂当时很心虚。当一个人撒谎的时候,往往会不自觉地拔高音量,牵扯很多没必要的内容进来佐证谎言。
所幸秦禹明大概是被多巴胺冲昏头脑,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靠在椅子里笑。
“我确实不知道这些。”秦禹明的手轻轻握住梁颂的手,用指腹转动梁颂手上造型浮夸的戒指,“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就算你不接受我,也不要骗我,好吗?”
梁颂听着录音,回想起当时秦禹明定定地看着他,嘴角微微扬起,可狭长锐利的眼睛里却丝毫不带玩笑的意思,甚至有几分阴郁。
梁颂第一次看到那样的眼睛,几乎可以用慑人来形容,他有些害怕地低下了头,吃着秦禹明刚为他切好的牛排说:“当然不会。”
第三十章 解决
唐蕴针对梁颂这次圆满的卧底任务提出了赞扬,表示事情了结以后,慷慨的金主爸爸一定会奖励给他一笔巨款。
“我敢保证,肯定不比秦禹明给你的少。”唐蕴承诺,“我可以把我的律师费一起给你,就当是给你的精神损失费了,这顿饭估计都把你吃出阴影来了吧?”
“阴影倒是还好啦,”梁颂抓了抓脑袋说,“老实讲,他做的东西还蛮好吃的,不过我以后都不敢去万晟了。”
唐蕴歪了下脑袋,明白过来了:“是不是骗他的时候,产生罪恶感了?”
梁颂垂下了眼睫,有些丧气:“是啊,我这辈子都没怎么骗过人。”
即使是对陌生人撒个小谎都会有罪恶感,遑论是对一个信任自己的人,其实梁颂录完录音以后,是有些犹豫要不要交给唐蕴的。
这份证据的针对性太明确了,地点就是秦禹明家里,而且认识的人一听就知道是秦禹明的声音。
梁颂虽然没做过房企高层,但大概能猜到这份证据的提交,对秦禹明而言意味着什么。轻则降薪处罚写检讨,严重起来,或许连职位都保不住。
最坏的结果,是他那可能并不为人知的性取向,性癖好在朋友圈,乃至整个行业里疯传,所有人都会笑话他。
也许这段录音,会毁掉秦禹明原本坦荡的前途,还给他的私生活带去一记重拳。
秦禹明肯定会恨死他的。
梁颂纠结的毛病又犯了,他拿回视频,抱着一丝期待,问唐蕴:“如果没有我的这份证据,算不算构成不正当竞争呢?”
唐蕴一眼就识破他的想法,喂给他水果吃:“有了你的证据,我会更有把握一些。生意上的事情,不能太感性,也不能太信任别人,别被他这点小恩小惠蒙蔽了眼睛,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梁颂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说:“可说到底,他也不是我的敌人,是匡延赫的敌人。”
“可是我是匡延赫聘请的律师,我的职责就是尽可能地去维护他公司的权益,既然证据我已经看到了,就不可能再坐视不管。”
唐蕴觉得这样的说辞对梁颂而言可能太过于残酷,于是换了种说法:“你要清楚一点,秦禹明是整个造谣事件的罪魁祸首,他明知道向恒的房子没有问题,却故意散播谣言,导致向恒的口碑下跌。他把造谣当成了一种营销手段,这行为本身就是不对的,是要被纠正的。”
“你就想一想,如果有人在背后说你家电影院的巨幕都是坏的,体验感贼差,座椅还很脏,从来没有保洁收拾,放的电影还是盗版的,导致一大批客源流失,你生气吗?你要不要去告那个罪魁祸首,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你想不想这样的不正当竞争手段在行业里消失?”
梁颂简单代入一下,已经火冒三丈了,立刻将东西还给唐蕴,豁出去道:“算了算了!你拿去吧!反正这辈子也见不了面了。”
唐蕴思索了一晚上,想着有没有必要把事情做绝。
其实在正式提交证据起诉以前,还可以尝试联络万晟法务,尝试看能不能私下调解的。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匡延赫,让匡延赫开个价,他好去做调解工作,匡延赫给他的回复是:三千万。
又他妈是三千万。
简直是跟这个金额杠上了。
由于匡延赫的回复速度很快,唐蕴可以判断他是随口报的,于是委婉地提醒他:【三千万这个价格,其实很少有企业能一下子拿出来,我大概查了一些类似的反不正当竞争案,法官最终判定的金额,在两百万到一千万之间,你看看要不要改一下金额。】
匡延赫说:【那你决定吧。】
跟随一千万报价和一堆整理好的证据材料一起传送进万晟法务邮箱的,还有一封称得上友善的通知函。
“张律师您好,我是向恒集团的法律顾问唐蕴,最近我司销售收到了一些客户反映,称贵公司的销售人员在与客户沟通时存在虚假言论的情况,其次是贵公司楼盘销售中心向客户分发的广告刊物中,提到了“某某楼盘资质平庸,成交惨淡”等内容,而在此语句旁,使用了向恒朝云小区照片作为配图。
贵公司采用主观判断较明显的贬义文字直接贬低向恒产品,以突出自身产品的品质和性价比,并在售楼现场直接发放给看房客户,使潜在的想要购买向恒产品的客户对产品品质、声誉产生怀疑和动摇,转而选择贵公司的产品。
上述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广告法》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
附件里是我司掌握的证据材料。
对簿公堂有失体面,我想在那之前,是否能有机会与贵公司协商解决掉这些问题?
以下是我司诉求:
首先,希望贵公司能够立即停止这种不正当竞争行为,向客户公开澄清事实,消除对我公司声誉的影响。
其次,这种虚假言论对我司的形象造成了严重的损害,同时也影响了我们的销售业绩和客户信任度。我司希望贵公司能够赔偿因此造成的经济损失一千万。
感谢配合。”
等了足有一个礼拜,对方法务终于回了封邮件给他。
是一段振振有词的官方说明,表示公司领导对销售人员的说辞完全不知情,会联络相关人员查明真相。
唐蕴直截了当地问道:【证据材料都已经在附件里了,还有什么需要调查的?】
法务好像并没有把这当做一回事,隔天才回复唐蕴说,材料都已经看过了,但来源还需再确认一下,因为里面有些已经不是万晟的员工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至于最关键的赔礼道歉,消除声誉影响以及经济损失,在邮件中更是只字未提,甚至在那字里行间,还能让人感觉到法务在处理这件事情时的傲慢与不屑。
好像在说:“有种你就去起诉啊。”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唐蕴在读完邮件后,气呼呼地打开word,起草起诉文书。
八点多的时候,梁颂又毫无预兆地闯进家里来。
唐蕴正坐在客厅里写诉状,听见动静,目光从电脑屏幕移动到门口。
“怎么又私闯民宅啊?”唐蕴翘着二郎腿,开玩笑道,“虽然你是尊敬的房东,但你老这么不告而来,万一哪天耽误我好事儿怎么办?”
梁颂道:“我这不是按了一下门铃了吗?”
唐蕴:“你这按门铃到输密码的间隔都不到两秒,我他妈来得及提裤子吗?”
梁颂回过头,郑重其事地上下扫了他一眼,猜测道:“你不会真把那哑巴新娘带回家里来了吧?”
唐蕴往身后一指:“在我房间呢。”
梁颂狐疑地冲进唐蕴卧室,又气呼呼地冲出来:“你玩儿我呢。”
唐蕴笑了笑,只见梁颂又折回门口,打开了悬挂在墙上的,几乎从来没有用过的监控设备。
那是远程操控两扇单元楼门用的。不过为了方便外卖员和快递员进出,白天的时候,楼下单元门都是半敞着,只有半夜才会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