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之下 衣冠之下 第53章

作者:陈隐 标签: 近代现代

  唐蕴尴尬地收起笑容,抬眸问道:“那待会儿要去接你助理吗?”

  “为什么要接他?”匡延赫一脸纳闷,好像真的很不理解。

  “啊?”唐蕴奇怪道,“你之前不是说,他和你坐一辆车过来的吗?那天我开走了你的车,你还让我去接你。”

  匡延赫脸色不太自然地“哦”了一声,挠挠鼻梁骨说:“对啊,我们是一起来的,后来他先走了,坐高铁回去的,他周末放假。”

  经验告诉唐蕴,匡延赫的样子是在撒谎,助理肯定还开了另外一辆汽车过来,匡延赫那天晚上就是心血来潮想要让他去接,所以编了个理由。

  这人怎么跟小孩儿一样?

  但唐蕴并没有故意揭穿。

  律师的礼仪课里也有讲:适当的给当事人留点面子,是很有必要的。

  吃过饭,他们一起上楼收拾东西,中途匡延赫又很自然地走进唐蕴的房间,询问他的行李箱有没有多余的空间,因为他的两身衣服放不下了,想存在唐蕴那。

  “当然有,你拿过来吧。”唐蕴再次打开地上的箱子说。

  匡延赫的衣服上残留着洗衣凝露的淡香,清爽不俗,唐蕴小心地帮他叠好,放在最上层,一起被带过来的还有一瓶匡延赫最近用的比较多的香水。

  唐蕴很喜欢这个味道,指了一下,问道:“我可以喷一下这个吗?”

  “当然。”匡延赫立刻把自己的香水递给唐蕴,“它的中后调比较好闻,前调有点辛辣。”

  唐蕴只轻轻喷了一下,便感觉周身都被匡延赫的气息包裹。

  这股熟悉的味道给了他一种很大的错觉,他们好像并不是来出差的甲方和乙方,而是一对感情很好的情侣,正在分享旅途结束后的战利品。

  尤其是当匡延赫很绅士地将他的行李箱一起拎下楼时,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所以这样的男人到底会被谁享用啊?

  夜晚的高速公路没什么车,不过匡延赫开得并不快,比他在市区超车时稳多了,唐蕴用平板电脑办公,修改实习律师写的那份一塌糊涂的辩护意见,心情不亚于导师读论文。

  程斐忽然发来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南城,上次答应她的事情还没有兑现。

  唐蕴一时想不起来自己答应她什么了,便问:【兑现什么?】

  程斐大概是不方便打字,发来的是语音:“咱们上次不是说好了吗,我要是卧底成功拿到证据,你就带我去采访向恒的总裁,你忘记啦?”

  “哦——”唐蕴拖长了调子,恍然大悟,当初他的确顺口答应下来,但截至目前,他还没有和匡延赫提过这茬。

  匡延赫的目光扫了过来,没什么表情:“她说的总裁,该不会是我吧?”

  “嘿嘿……不是你,那还能有谁呢?”唐蕴赔着笑,向他解释起来龙去脉,生怕匡延赫不答应采访,愣是把程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她写的东西还是挺受欢迎的,粉丝好几十万呢,到时候我让她把向恒集团也写进书里,夸你们的房子质量好,地段好,又保值,打软广,你觉得怎么样?”

  匡延赫根本不屑这点流量,他们单一个项目的营销费就要烧掉上千万,再说了,还在买言情小说看的人,也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客户,但他已经看出唐蕴夹在中间,不想让他为难,再加上他的那位朋友也确实帮忙拿到了许多证据,于是笑了笑。

  “好啊,听起来还不错。”

  “那太好了!等你空了跟我说,我来约时间。”

  匡延赫一直把唐蕴送到小区门口,还没等拐进去,唐蕴刚巧看到梁颂从菜鸟驿站走出来,手上抱着好几个快递。

  唐蕴赶忙降下车窗,和梁颂打了个招呼:“沉不沉啊,要不要我帮忙?”

  “还行。”梁颂走到副驾驶的车窗边,打量了一眼驾驶座上的人,还算客气地说,“这位就是匡总咯?”

  “嗯。”唐蕴在中间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房东,也是我的好朋友,叫梁颂,歌颂的颂。”

  匡延赫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但也仅此而已。

  唐蕴不好意思再坐在车里,让梁颂抱着快递看着他们开过去,于是转头对匡延赫说:“那我先回去了,改天再见。”

  正要开门,他又听见匡延赫说:“行李挺沉的,要不让你朋友一起上来?我送你们进去。”

  还不等唐蕴反应过来,梁颂就先答应了,以最快的速度开门上车:“谢了啊兄弟!”

  唐蕴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称呼匡延赫,忍不住笑了出来,而匡延赫则一脸见鬼了的表情,有些无奈地重新启动车子。

  梁颂一丁点也不避讳匡延赫,一只手搭在副驾驶的靠枕上,对唐蕴说:“典典刚才在床上吐了,不过我已经帮你把床单给洗了。”

  “啊?”唐蕴吓一跳,紧张道,“它怎么会吐啊?身体不舒服吗?有没有带去医院检查一下?”

  梁颂递给他看聊天记录:“我拍照问过医生了,他说应该是吃撑了,让我们再观察观察,要是还有问题的话,再送去他那边看看。”

  唐蕴还是没有放下心来:“怎么会这样,你都喂了它什么东西啊?”

  梁颂拿回手机说:“也没什么,就一个罐头,还有一些三文鱼,我哪知道它那么蠢,倒多少吃多少,我还以为它是天生的大胃王呢,我家大黄都没这么笨的,我怀疑它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该不会是只智障猫吧?”

  唐蕴护犊子,一掌拍在梁颂的鸭舌帽檐,帽子扣住了梁颂的脸。

  “你脑子才有问题!”

  梁颂重新抬了抬帽子,像条大金毛一样,不记仇地傻笑道:“待会儿可以做点夜宵给我吃吗?”

  “你想吃什么?”唐蕴回过头看着他,“冰箱里还有菜吗?”

  “有啊,我知道你要回来了,特意提前买了菜,叮咚刚送到。”梁颂邀功一般,“还买了你喜欢的榴莲,一整个哟。”

  “哇哦,”唐蕴颇为惊喜,因为梁颂自己是不爱吃榴莲的,平时唐蕴顶多买一小盒过过嘴瘾,“还得是你。”

  大G一个弯道甩尾,在地下车库紧急刹停,橡胶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唐蕴被惯性带的晃了一下,又撞回座椅。

  后座的梁颂那叫一个惨绝人寰——因为没有系安全带的关系,他从右边一直滑到左边,撞在了车窗上,“嗷”的一声,光听声音就知道磕得非常疼。

  “怎么你是在躲子弹吗!什么驾驶技术……哎哟喂疼死我了……”梁颂捂着脑袋哀嚎。

  匡延赫并没有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甩尾作出合理的解释,面无表情地说:“到了,下车吧。”

  “哦……”唐蕴察觉他心情似乎不大好,识趣地下去取东西,但是想到匡延赫也喜欢吃酸汤鱼,临走前又问,“你要不要上去一起吃啊?我准备弄个酸汤鱼什么的……”

  匡延赫的脸依然很臭,语气更是冷得要将人冻死。

  “不了,大半夜的吃太多,我的胃可没法消化。”

第四十九章 榴莲

  上楼后,唐蕴穿上围裙煮夜宵,梁颂戴上两层口罩,一边嫌弃一边把榴莲开了,取出两瓣肉放进碗里,剩下没有剥开的部分,用保鲜膜重新裹了起来。

  他捏着鼻子把榴莲放到了阳台,顺带把窗户全都打开了。

  “这玩意儿你吃不完的话明天带去律所分掉,可别放冰箱啊,要不然我的那些水果都不能吃了。”

  “知道啦。”

  唐蕴戴上一次性手套,用腌料把鱼肉抓匀,想起上一次做酸汤鱼还是在匡延赫家,那会儿匡延赫夸他做的鱼很好吃,说要是有机会的话,他还想吃。这才过了多久啊,就嫌他做的鱼不消化。

  这男人的脸还真是风云莫测。

  不过唐蕴很快安慰自己,匡延赫冷脸肯定是因为夜间开车开太久,累了,有时候他自己开很久的车跑到外地出差,情绪也高涨不起来。

  梁颂打开冰箱,洗了点青提,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刚看到匡总情绪好像不是很好,该不会还在为偷亲未遂的事情生你的气吧?”

  “那倒是不会。”唐蕴甩甩手,把土豆也扔进去让他一起洗,“要还生气的话,就没必要送我回来了。”

  “也对,”梁颂把一颗青提塞到唐蕴嘴巴里,“那要是他对你也有好感的话,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唐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想象和匡延赫交往的样子,他们两个的家世背景、社交圈层截然不同,如果不是工作,恐怕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在一起吃顿饭,约着打一场羽毛球,坐同一辆车回家,就已经是这段关系最极限的暧昧了。

  他实话实说道:“谈恋爱是不现实的。”

  要是能跟匡延赫一起睡觉,看看他沉醉于身体本能时淫靡的样子,听他因高潮不断的喘息,哪怕只有一次也心满意足了。

  陪梁颂吃了点夜宵,又陪法典玩了一会儿逗猫棒,唐蕴回到房间收拾行李。

  刚打开箱子,匡延赫身上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他这才想起某人的衬衣、西裤和香水都还留在他的行李箱里。

  微信上也没有匡延赫的消息,对方应该也还没想起来。

  唐蕴问:【睡了没?】

  他拍了张衬衣的照片发过去,对面很快就进入正在输入的状态。

  匡总(向恒-建筑工程纠纷):【下次见面再给我好了。】

  唐蕴回了个“好”,却想不到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因为通常都是匡延赫找他办事。

  建筑工程纠纷的案子早已结束,万晟的不正当竞争不开庭,他们不会碰面,李晓博涉嫌强奸一案,也不会再有什么反转的可能。

  所以他不清楚下一次会是什么理由。

  唐蕴盯着匡延赫的头像出神,他不想把匡延赫混入客户里,于是把长长的备注名删掉了。

  匡延赫。

  这就是他原本的微信名,连备注都不需要。

  可唐蕴始终觉得,连备注都没有好友是陌生的,陌生到仿佛一个转身,就再也不会相见了。

  可是要备注个什么好呢?

  匡总有点疏远,阿延又有点恶心,他们完全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延赫又仿佛是长辈在称呼小辈,还是不合适。

  唐蕴洗澡的时候在想,洗头的时候在想,刷牙的时候依然在想,最终决定改成“幼稚鬼”,因为匡延赫的某些举动在他看来是真的很幼稚。

  这个备注,比一般的昵称要亲昵一些。

  按下确定,就好像按下相机快门,将这一段不为人知的美好锁住,仅供他自己查阅。

  唐蕴把匡延赫的微信名片推给了程斐,但程斐尝试添加时发现对方设置了隐私,拒绝陌生人添加,唐蕴只好把程斐的推荐给匡延赫,剩下的事,他就没再管了。

  忙活了一天,按理说躺到床上应该很困才是,可唐蕴翻来覆去睡不着,鬼使神差地推开衣柜玻璃门,闻了闻匡延赫衣服上的味道,就好像他还住在燕州的酒店,匡延赫还在他隔壁。

  把脸埋进衣袖这个举动多少是有点变态的,但是,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人,变态又怎样。

  是匡延赫自己把衣服放进他行李箱诱惑他的,这就不能怪他了。

  光是闻一闻,唐蕴觉得还不够,他索性把那白衬衣取下来,揉进怀里,像吸猫似的,猛吸一大口,最后干脆带进被窝,盖在脸上。

  眼前浮现出匡延赫坐在沙发办公的场景,戴着眼镜,端庄斯文,神情泰然,匡延赫晚上办公就只穿睡袍,没有纽扣,每次伸手去够茶几上的水杯,胸肌隐隐地露出一点。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明明穿着那样露骨的衣服,脸上偶尔还会短暂的停留一个笑,可气质依旧那样不可亲近。

  这对唐蕴而言,是种别样的引诱。

  就像驯马儿一样,越是硬气的,缺乏约束的烈马,调教起来越是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