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之下 衣冠之下 第56章
作者:陈隐
唐蕴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没在听呢。”
匡延赫手上还在写字,一心二用地回答:“我的耳朵又没有聋。”
程斐也是充满好奇:“现场啥样啊?”
唐蕴从云端相册里翻到了好几年前的照片,匡延赫扫了一眼:“原来唐律师是见过大场面的。”
唐蕴总觉得这人在阴阳怪气地嘲讽他,于是也眯着眼嘲讽回去:“你也不赖啊,能收到好多精美的小礼物。”
圆珠笔在匡延赫手上转了一圈,他从容又优雅地说着只有两个人能听懂的话:“看来唐律师还是对我的小礼物念念不忘,觊觎它们很久了吧?”
唐蕴很庆幸酒吧只点了些氛围灯,要不然他发热的面颊就一点都藏不住了。
陆一扬又问道:“那你知道姓汪的现在又新开了家同性恋酒吧吗?好像叫蓝什么的……”
唐蕴立刻联想先前梁颂要带他去玩的那家酒吧。
“不会是蓝桉吧?”
“对!”陆一扬一拍手,“就是蓝桉,他是幕后的投资人,实际的管理者是他手底下几个弟兄,还有他的儿子。”
唐蕴忽然觉得南城也并不大,不然怎么到处都是听过的人。
“这种人也会有儿子吗?”程斐纳闷道,“他不是同性恋吗?”
陆一扬耸耸肩:“这我就不大清楚了,对于他这种人来说,要个孩子是很容易的。”
八卦一个接一个,原本算不上熟悉的一堆人,话都慢慢地变多了,闫楚给程斐科普了许多房地产行业的常识,匡延赫则补充集团的发展史,未来规划,甚至找出了一堆PPT。程斐抱着电脑一通噼里啪啦,像在做会议记录。
后来大家还玩起了不需要动脑子的飞行棋,因为只需要四个人,所以匡延赫又坐在角落里面继续填写他的问卷。
一个小时后,他终于合上文件夹说:“我写完了。”
唐蕴立刻接过来:“让我先来品鉴品鉴,你先帮我玩一会儿。”他把手中的骰子放到匡延赫手心里,交代:“我是红色的,输掉的话要喝酒的,你加油!”
匡延赫一看棋面,程斐的蓝棋已经结束回老家了,闫楚和陆一扬都在跑最后一圈,而唐蕴,还有两只飞机还没起飞。
他的唐律师给他留了把必输局。
“你的手怎么霉成这样?”
唐蕴并未回应匡延赫,他的注意力全被问卷吸引,其中有大部分是关于个人成长史,还有一小部分关于爱情。
(23)截至目前,你最长的一段恋情谈了多久?
回答:两个多月。
这第一道爱情题就把唐蕴给看愣了。
“两个月的恋情也算恋情吗?”唐蕴狐疑,“你玩的不会是网恋吧?”
匡延赫用一记白眼回应了他:“当然不是。”
“那怎么这么短?”唐蕴实话实说,“在我这儿,三个月以下的恋情都不算恋情。”
匡延赫冷笑一声:“原来如此啊。”
闫楚看向唐蕴,解释道:“你以为所有人都能忍受他那个狗脾气啊?当他对象又没工资,忍不了也正常。”
这话听着很像开玩笑,但肯定含有真实的控诉,想必匡延赫在员工面前,没少发脾气。
不过唐蕴是纯纯的颜狗,他的忍耐力会随对方的颜值增长或降低,就像之前匡延赫笨手笨脚地在厨房捣乱,他就发不了一点脾气。
况且匡延赫的脾气……也不算特别差吧?就是偶尔会让人捉摸不透。
反正如果换了他,他肯定会把忍受变成享受,不会舍得跟匡延赫分开的。
(26)你认为,爱情在你的生命中所占据的比重是多少?
回答:20%。
(29)你认为导致你和伴侣关系不融洽的问题所在是什么?
回答:本人的性格和生活状态偏离了对方的想象。
唐蕴的指尖在他的字迹上停留,转头问道:“你是指哪方面的偏离啊?”
他有点幽暗地想,该不会是因为匡延赫那个不行,所以经常被人甩吧?
匡延赫解释:“大家都把我想象的过于美好,而实际上我有很多缺点,情绪化很严重,不会哄人,爱睡懒觉,起床气超严重……”
他列举了很多很多缺点,大概都是他的前任们告知他的,但唐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甚至挺羡慕那些可以看到匡延赫缺点的人。至少他们都曾有机会靠近他。
“人不都是有缺点的吗?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吧……”
匡延赫的情绪好像忽然有了转折,望向唐蕴的眼睛里有了微弱的光亮,但稍纵即逝。
(30)你的上一段恋爱,是谁提的分手?理由是?
回答:我。我的新鲜感太短。
这人倒是完全不否认自己的花心,唐蕴有些心酸的想,要是自己和匡延赫在一起,会不会都熬不过这两个月啊?
要是那样的话,倒还不如一直做朋友。
“你的新鲜感,短到这种程度吗?”他忍不住问。
匡延赫说:“我很不喜欢被人约束的感觉,我习惯掌控我自己的时间,某些时刻,我可能会很想要静静地独处,消化一些事情,不希望被打扰,又有一些时候,我得在外地出差,没时间腻腻歪歪,谈情说爱,如果我的另一半占有欲很强,要我一空下来就陪着他,不允许我有私人空间,不断地怀疑我,否定我,让我感到不适的话,我就会提分手,不管是不是热恋期。”
唐蕴终于明白为什么爱情只占他生命的20%,合着余下80%都留给工作了。
工作比他的生活重要。
“那为什么不尝试沟通一下呢?”唐蕴问。
匡延赫喝了口酒,眼神很是淡漠,好像觉得他的这个问题有点小孩子气。
“成年人是很难改变的,我从不需要别人为我改变什么,我也不会为了谁改变自己,如果相处过程中,觉得不舒服,那就趁早分开,谁也不耽误谁。”
他这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可唐蕴总觉得他这恋爱谈得过于冷静了,像是被设置好程式的机器人,一旦有人触碰到他的私人领域,他就要拉起警报。
可是哪有人谈起恋爱来真能做到这样波澜不惊的?两个人相爱,不就是相互了解和磨合的过程吗?为对方作出好的改变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唐蕴不太能理解匡延赫的想法,难道这就是强大的资本阶级处理问题的方式吗?
只筛选,不强求,不在赚钱之外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等等……匡延赫这个工作狂,该不会是把HR那套用人逻辑用在感情上面了吧!
闫楚则一针见血地说:“你就是没那么喜欢对方,所以才会那么抗拒别人的独占欲,忽视对方的倾诉欲。”
陆一扬也站出来反对匡延赫的理论:“就是,异地工作又怎样了,楚楚跟我就是异地恋啊,就算再忙,上个厕所的时间总有吧?吃饭的时间也有吧?或者睡前给恋人打个视频就好了啊,如果你的爱足够多,是会通过文字传递到对方心里的,哪怕只有一句,就算相隔千山万水,也不会存在猜忌和怀疑。”
程斐鼓掌认可:“我也觉得异地恋不是大问题,不够爱才是。”
闫楚喝了点酒,胆子变很大,看着匡延赫,直言不讳:“我跟你说,你这种性格古怪又孤僻,脾气还不好的人,就只适合养宠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要不就包养一个什么小情人,只有情人才能满足你的所有要求,对你百依百顺,不依赖,不控诉,不嫉妒,不委屈,但情人也有个缺点,她只爱钱,不爱你,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你。”
匡延赫好像被戳中了什么痛点,皱了皱眉,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不过他并没有反驳什么,可能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并不奢望改变别人的看法。
至于唐蕴,对此没发表什么意见,他发现自己对私底下的匡延赫也并不是很了解。
匡延赫拿起桌上的骰子往棋盘中央一扔,居然是个六,被晾了半天的红色飞机终于可以起飞了。
唐蕴愉快鼓掌:“你真厉害!”他这么夸,也是希望身旁的人可以稍微开心一些,毕竟大家是一起出来玩的,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儿不愉快。
被夸奖的人脸色果然没有刚才那么臭了,他又动了动手,连续投出来三个六,唐蕴的棋不仅起飞,还把闫楚的最后一只飞机给吃掉了。
这下整桌人的情绪都被棋局牵动起来了。
闫楚痛恨地骂了句脏话,陆一扬拍拍她的肩膀说:“没事的啊,看我一会儿吃掉他!”
眼见着胜利有希望,唐蕴紧张地催促匡延赫:“快快快,再扔个六,两只一起叠起来,不要让她过。”
匡延赫在某些时刻也会展现出不符合身份的幼稚来,他像唐蕴一样,很有仪式感地将衣袖高高挽起,双手合紧,锁住骰子,摇了摇,又让唐蕴吹口仙气。
“呼——”唐蕴傻呵呵地照做。
一桌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匡延赫手上,见他笑眯眯地把骰子投向桌面。
一个点。
“好家伙!”闫楚毫无形象地拍腿狂笑,“他都霉成那样了你还让他吹气!”
陆一扬和程斐也跟着幸灾乐祸地笑。
唐蕴也觉得自己今晚上的运气有问题,懊恼地撅起嘴,看向匡延赫:“早知道就不吹了,我今天真是太倒霉了。”
话音刚落,戏剧性的一幕就出现了,陆一扬那边投了个五,她把唐蕴刚起飞的飞机给吃掉了。
“啊啊啊啊!我帮你报仇了!”
闫楚和陆一扬激动地击掌,酒吧地板都快要被她俩给跺穿。
唐蕴和匡延赫对视一眼。
“肯定是风水不好。”匡延赫说,“你起来,咱俩换个位置。”
唐蕴乖乖挪到最边上的位置。
尽管匡延赫后来十分卖力地投骰子,唐蕴都恨不得当场作法了,但红色飞机还是稳稳地落了个最后一名。
“哦,你输了!”陆一扬指着唐蕴,“酒要喝光哦。”
唐蕴刚才已经喝过一杯了,手里是服务生刚端上来的,他无奈道:“我有点酒精过敏,一口气喝的话皮肤会痒,我慢点喝行吧?”
“你不会诓我的吧?”闫楚瞪着眼,不服气地说,“我刚可是整杯干了的哦。”
“我可以帮你喝掉一点。”匡延赫忽然开口,把喝空了的杯子往唐蕴那边一放。
唐蕴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我跟你一起输的。”匡延赫为他的行为做了解释。
“真够意思。”唐蕴往里倒了半杯,匡延赫又用眼神示意他可以再倒。
“你酒量好吗?”唐蕴小声地问了一句。
“还可以吧。”
说完,匡延赫一仰颈,毫无保留地一饮而尽。
“何止是可以,简直非常可以。”闫楚说,“之前我们出去跟人谈判,都是他顶着的。”
看她的表情不像是刻意恭维,唐蕴暗暗羡慕匡延赫的酒量,又问:“那你有喝醉过吗?”
“当然有了,”匡延赫擦了一下嘴角的水渍,视线在唐蕴的脸上一扫而过,最终落在了眼睛里,漫不经心地问,“你想看看吗?”
唐蕴呼吸一滞,感觉皮下血液的流速似乎变快了不少,以至于身体也有些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