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之下 衣冠之下 第64章

作者:陈隐 标签: 近代现代

  唐蕴并不确定匡延赫在一旁站了多久,如果刚巧看到沈记恩牵他的手,那也应该看得出他其实是很排斥的吧?应该还不至于误解他们有一腿。

  “没有。”

  匡延赫回应冷淡,然而车门却是被重重甩上的。

  唐蕴心中咯噔一下,有点不知所措,干脆岔开话题:“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匡延赫没有看他,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先去公司签两份文件。”

  他的声音冷冷的,不太高兴的样子,唐蕴调动起情绪,笑着问:“那签完文件呢?去哪里吃东西?你想不想吃自助,我请你。”

  “不是很饿。”

  匡延赫还是没看他。

  “那要不我回去煮酸汤鱼给你吃吧?”唐蕴使用上了久违的,讨好的语气,“还是你想吃别的呢?我都能做。”

  “那就吃鱼,我随便。”语气有点敷衍。

  路上唐蕴主动找话题,但匡延赫的回答都只有很简单的几个字,要么就是点个头,和往常不太一样,唐蕴便知道今天想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必须得把事情摆到台面上说清楚。

  “你在生我的气……”唐蕴猜测道,“是因为我和沈记恩见面的事情吗?那真的只是凑巧碰上而已,我之前从来没有联络过他。”

  提到沈医生,匡延赫就“哦”了一声,干脆不说话了,眼睛也看着前边,好像对这个话题浑不在意,但唐蕴能感觉到,他有在很认真地听。

  于是唐蕴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澄清道:“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吧,我和他分手是因为,他背着我和一个幼师偷偷相亲了,还在微信上说一些很暧昧的话,算是精神出轨吧,我很生气,后来我就果断和他提分手了,从他家里搬出去之后,我就把他微信什么的统统删光了。不信你检查我手机,我和他真的没什么。”

  “是没什么啊,”匡延赫幽幽道,“只不过是看到缅因猫头像就自动联想到初恋而已。”

  “啊……”

  唐蕴无言以对,他这是给自己刨了多少大坑?原来在酒店的那天一早,匡延赫撒的不是起床气,是阴阳怪气。

  匡延赫扫了他一眼,继续往前开:“我跟你说过的话,你都不记得了,初恋八百年前跟你讲的,你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还说你心里没有他。”

  唐蕴觉得如果目光能够化为实质,那他的脸大概已经被划出好几道口子。

  他冥思苦想,也不知道匡延赫指的是哪句话,弱弱地问:“你跟我说过什么啊?”

  回应他的是一声抗拒的冷笑。

  唐蕴感到委屈和忧愁,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啊,况且匡延赫又还没有承认他是男朋友,只是睡了一觉而已,却要遭受这样的冷眼。

  “对不起,”唐蕴还是用柔软的语气道了歉,握住了匡延赫没在开车的那只手,“你跟我说嘛,你再说一遍,我一定记住,以后再也不会忘掉了。”

  “你别这样不理我,”唐蕴望着他的侧脸,“就算你生气,也好歹要告诉我,为什么会生气吧?”

  匡延赫没有挣开他的手,就这么拨动了一下档位。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北京的家里有只缅因猫,叫小咪。”

  “哦,小咪啊……”唐蕴点了点头,“你这么说我有点印象了,它怎么了吗?”

  还在等匡延赫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猛然意识到什么,唐蕴瞪大了双眼。

  “那些打赏该不会是你!……”

  匡延赫给了他一个“不然呢”的眼神。

  “我靠!那你怎么不早说啊!”唐蕴激动地拍了下大腿,还好他刚才面对沈记恩的时候,没有想起来那笔钱,要不然就尴尬了。

  他算是理解匡延赫为什么这么恼火了,要是换作自己,八成已经气吐血了。

  匡延赫狭长的双眼染着浓浓的阴郁,语气很冲:“我早说有用吗?我看你是巴不得跟人破镜重圆吧?刚才在医院里碰到沈记恩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着要是早一天碰到他就完美了?”

  这脑补得就有点过分了,就算是不信任他的人品,也该信任一下自己的长相吧!

  “你在说些什么啊?我早就不喜欢他了。”唐蕴眼神坚定地说,“我这人什么都吃,就是不爱吃回头草。”

  红绿灯口,匡延赫的车停了下来,直直地注视着唐蕴,像是要透过这层皮囊,审视他的内心。

  “那为什么他刚才问你,我是你什么人的时候,你不主动告诉他我们两个的关系,而是着急拉我走?是怕我说出什么伤害他的话还是怕我说出什么耽误你们复合的话?”

  “我们的关系?”唐蕴有几分欣喜,又有一丁点儿不确定,“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在交往吗?”

  都说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一句简单的疑问,抵达匡延赫耳朵里,就完全扭转成了另外一种意思:唐蕴并不觉得相互打个手枪是什么了不得的事,甚至还是像以前那样,把他当成了随叫随到的床伴。

  匡延赫沉在心底的一股子闷气全涌了上来。

  之前他是个不会说话还毁了容哑巴也就算了,他可以理解,但现在,他都是个正常男人了,可以满足唐蕴所有的需求,唐蕴居然还不把他当回事儿。

  “所以呢?”匡延赫的心火四溅,“在你心里是怎么定义我们的关系的?炮友吗?”

  唐蕴老实道:“我之前……不是很清楚。”

  “你说话还挺委婉啊,唐律师。”匡延赫在笑,但他觉得自己此时的笑容一定很牵强,“那你希望我们的状态是什么样的呢?情侣?还是炮友?”

  由于过于专注这个话题,绿灯亮了,俩人也都没有在意,直到听到后面的司机按了下喇叭,匡延赫才目视前方,迅速驶入车流最少的车道。

  “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他问。

  唐蕴低头抠着手指甲盖,以往匡延赫喊他“唐律师”都很亲昵,今天被这么叫的时候,总感觉气氛僵到快要凝固了。

  好像下一秒,匡延赫就要恼火地把他丢出车外。

  他小声道:“我当然希望我们能一直这样好下去,但我的很多段恋情都告诉我,无论我怎样期待,结果都一样,所以嘛……”

  匡延赫以前上学时就阅读理解扣分最多,唐蕴的话,他实在分析不出来几个意思。

  “所以你并不想要和我认真谈恋爱?”

  寒刃似的目光让这个问题极具压迫感。

  “也不是……你愿意和我交往,那当然再好不过,可是……我又很怕失去你,因为害怕,所以干脆从一开始就不敢奢求,如果我们能一直这样,互不干涉对方的私人领域,保持新鲜,保持激情,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吧。”

  唐蕴越说,声音越轻,更别提抬眼去看匡延赫的脸色,不过刚好匡延赫的车子驶入办公楼的地下车库,四周一下安静下来,他的每一个字,都没有逃过匡延赫的耳朵。

  “恋人的激情会退却,炮友就不会吗?”匡延赫一把将车倒进角落的车位,猛一下刹停,按亮了车上的阅读灯,“那你有没有想过,当炮友的话只是暂时的,我见不到你就可以找别人满足我,我不会有任何负罪感。”

  “我不会阻拦你的,假设是用负罪感去困住一个人,那说明彼此在这段感情里都变得很痛苦了不是吗?”

  柔暖的光线打在唐蕴的脸上,明明是那么漂亮精致的一张脸,讲出来的话却那么冷漠。

  所以匡延赫才那么厌恶唐蕴的那些前任,尤其是初恋。

  霸占了唐蕴最单纯美好的那几年,却又要以最烂俗最糟糕的结局收尾,简直把人心踩在地上践踏。

  就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才让人畏手畏脚,不敢相信别人,甚至不敢相信爱情。

  要是他和唐蕴再早一些认识就好了,这样唐蕴就不会用那些该死的前任的错误来惩罚他了。

  沉默让车内的气氛变得越发尴尬,唐蕴始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匡延赫头疼地呼了口气,但同时,他也很清楚,想要治疗一颗破碎不堪的心,光用语言是没有用的,要靠实际行动,以及时间的累积,所以他不打算浪费口舌。

  “算了,”他抬手灭了阅读灯,看着唐蕴说:“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先上去取个东西,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还是跟我一起上去?”

  由于话题太过跳跃,匡延赫的语气又很冷,叫人不得不怀疑他此刻怒火中烧,只是面上压抑着,没有表露出来。

  唐蕴没想到匡延赫对关系的确立这样在意,以前用小哑巴的身份和他相处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啊。

  该不会今天结束,匡延赫就要找新炮友了吧?

  “你先等一下嘛。”唐蕴着急地握住匡延赫的手,拉到自己身前,近乎请求道,“那我重新说行吗?”

  匡延赫坐回去,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就这么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唐蕴的心跳忽然加快,垂眸道:“我想做你的男朋友,我喜欢你,也会尊重你的所有选择……”

  直到不被需要为止。但唐蕴觉得这一句匡延赫肯定不爱听,就没有加。

  车库里的灯,自动熄灭了,四周安静到,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一片不那么明亮的光线里,唐蕴的手指被捏紧了,声音像雪花,滑入他的耳朵。

  “我的选择还不明显吗?”

  一个吻落在唐蕴的前额,亲吻他的人,似乎并不满足于此,紧接着吻过他的鼻梁,鼻尖,最后落到了那片湿软的地方。

  匡延赫单手摘下眼镜,放到一边。

  每次看到这个动作,唐蕴的心口都会一紧,因为他知道自己又将迎接一阵狂风骤雨。

  先前交往的对象里也有戴眼镜的,接吻的时候基本不会摘下,就算摘了,也依然斯斯文文,浅尝辄止,而匡延赫摘下眼镜,就像是野兽摘下项圈,一旦脱离禁锢,就变得焦躁又蛮横。

  总之,没个人样。

  后颈被扣住,舌尖毫不费力地顶开唇齿,淡淡的烟草味掠过口腔。

  很奇怪,唐蕴之前一直觉得这股味道很臭,很呛人,一旦到了匡延赫身上,就变得性感,好闻。

  吻的力度不断加深,唐蕴的耳朵在发烧,如烈火燎原,热度迅速蔓延至每一寸皮肤。

  今天开的这辆轿车,空间狭小,方便接吻,方便抚摸彼此,但也正因为如此,匡延赫的手就成了点火器,唐蕴才被亲了几下,就觉得浑身燥热,发痒,渴望被生吞。

  他伸手向驾驶座的人探过去,比他还要坚挺。

  唐蕴笑了一下,睁开眼,贴着匡延赫的耳朵,轻声问:“想要吗?哥哥。”

第五十九章 客人

  原本已经关掉的空调,又被再次打开,一股强劲的冷风吹出来,让唐蕴耳后的香水味变得更为具体。

  匡延赫看着他的脑袋慢慢低下去,熟练地解开衣扣,亲吻。

  匡延赫将驾驶座位稍稍调整到一个舒适的角度,任由发挥,右手像抚摸宠物一样,顺了顺唐蕴的头发。

  前几天刚剪过,越是靠近脖颈的地方还有些扎手,不过匡延赫很喜欢用指腹去蹭这片地方。

  “真乖啊。”

  匡延赫抚摸着他的后颈,有些许潮湿,分明已经把空调打开了不是吗?怎么还是不停出汗。

  唐蕴的脖颈细长,每次低头,匡延赫都能很清楚地看到两颗凸起的颈椎骨,随着起伏的动作,那两颗小小的骨头时而显现,时而隐没。

  突然想到了什么。

  匡延赫用比平时更重的力道掐了一把脆弱的颈项:“你以前该不会也经常用这种方式去哄你的沈医生开心吧?”

  唐蕴抬起头,用手背抹了一把湿润的嘴角,气呼呼地擦在匡延赫的西裤上。

  匡延赫也知道自己这么问会打破氛围,可是他就是憋不住,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最好是他想听的那种。

  唐蕴满脸无语,暴躁发言:“没有没有!只有你才需要一直哄着!还有,他已经不是我的沈医生了,请你注意一下措辞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