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落飞鸟 沉落飞鸟 第29章

作者:鱼不知 标签: 近代现代

  “烧这么高?”谢沥不相信,从他手里拿过体温计确认,水银确实停在38.7℃。大年初一社区诊所肯定没上班,开年第一天去医院又晦气,斥责道,“让你昨晚零下的天在楼下冻着,新年第一天就发高烧,活该!”

  “是我活该。”奚予洲有气无力,“怪我只想来看你一眼。”

  “过年没地方去,你也不要我,冻死算了。”

  “够了啊你,”谢沥用手指弹了一下他脑门,“大过年的,满嘴死不死的,小心霉运跟一年。”

  “没什么比你不爱我更倒霉。”奚予洲目光幽怨。

  谢沥一句句仿佛打在棉花上,被说得哑口无言,这种差口气的感觉实在憋得难受,宁愿和正常的奚予洲吵。他烧好热水,翻出退烧药给他吃下,不打算和病人计较。

  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朋友拜年,谢沥接待后收拾好,也要出门回礼。

  “你把那壶热水喝完,捂出汗会好点,我中午回来。”他走之前说道。

  拜年最后一趟去的是张决家,张决知道他一个人过年,想留他下来吃饭,被谢沥拒绝了,他家里还有个要死不活的小骗子病人,哪能在外面吃。

  谢沥刚到家便去卧室看奚予洲情况,蒙在被子里没什么动静,应该是吃完退烧药睡了。

  他做好饭,烧了一壶姜汁可乐端去房间,奚予洲已经醒来,侧着身子蜷缩在床上。

  “起来把姜汁可乐喝了,饭做好了,吃不吃随便你。”

  奚予洲没反应过来:“什么可乐?”

  “姜汁可乐。”谢沥给他用杯子倒好。

  奚予洲讨厌生姜,压根没听过可乐还能用生姜煮,想到是谢沥给他煮的,勉强起身接过一口气喝完,还好生姜味不浓,可乐的冲劲也没了,胃里暖烘烘的。

  “吃不吃饭?”谢沥问。

  “吃。”他立马回答。

  发烧完全没食欲,可他的胃说很想谢沥。

第三十九章

  晚上奚予洲烧退到38度,比早上要好许多。谢沥把房间留给他,抱着被子睡沙发,客厅没有空调,只有一个小太阳取暖,怕病号睡一晚感冒加重,愈发赖着不走了。

  奚予洲感受过那个温度,不想谢沥受苦,从床上爬起来,要和他换地方,“沥沥,你睡卧室。”

  谢沥见他穿一件单毛衣就跑出来,说道:“不冷啊?衣服都不穿,明天烧更高怎么办,躺着去!”

  奚予洲不听,坐到谢沥旁边,“睡客厅冷,你不能生病。”

  “我身体好,你赶紧把衣服披上。”谢沥把他的毛呢大衣从靠背上拉过来,盖在他身上。

  一个手机从大衣里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谢沥定眼一看,是他之前丢在奚予洲那里的手机。

  他弯腰捡起来,没说话,奚予洲嘴唇动了动,喊了一声:“沥沥。”

  “沥沥,这是我拿来还你的。”奚予洲一开始带过来确实这么想,等真正来到谢沥的小区,不敢上楼,后面谢沥把他接上去,便忘了这件事。

  “行了,你进屋睡觉。”谢沥摸了摸碎裂的手机屏幕,夏日旅行记忆涌入脑海,目光里透着怀念,过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机装进口袋。

  这个动作让奚予洲联想到被好好珍藏的灰兔子,显得格外刺眼,他赌气道:“手机里的视频和照片我一个都没删,你和你的小傻子旅行回忆全部保留着。”

  谢沥听出他话里的酸味,想到这人之前装傻子骗他,心里不是滋味。如果当初刚恢复记忆奚予洲就用那段时间的相处方式对待他,两人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算了,哪有什么如果。

  奚予洲本性如此,装着估计也难受,没必要互相勉强。

  “你和他说话,很开心。”奚予洲突然说,“和我在一起时不一样。”

  谢沥鼻腔里发出很轻的一声:“嗯。”

  “你现在没那么开心。”奚予洲深刻记得第一次看屿海边的视频时,听到谢沥那声欢愉的“我知道”,心脏难以平复跳动,一下一下重重击打胸腔,他拼命回忆这个人大笑着,神采奕奕的模样,如此鲜活动人。

  谢沥:“......”天天被烦着缠着谁会开心,不知道是哪位祖宗害的。

  “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对。”奚予洲垂眼道歉,“说多少遍对不起,你都不会信了。”

  “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他望向谢沥,眸中情绪翻滚,灼烧着谢沥的心,“但我希望你开心,像之前那样。”

  谢沥深吸一口气,“别说了,回房间休息。”

  “沥沥,你听我的,我在客厅睡没事的。”

  两人谁都不肯服软,一心为对方着想,谢沥没办法,妥协道:“那都在卧室睡,我打地铺。”

  “哦。”奚予洲想和谢沥一起在床上睡,可惜有贼心没贼胆,开不了这个口。

  白天睡得时间太长,奚予洲晚上睡不着,听着地上谢沥传来平缓的呼吸声,他侧着身子去看那张黑暗中熟睡的脸,窗帘缝隙里钻进来微弱月光,浅浅淡淡地洒落在他身上。

  一直看了许久,最后没忍住,双臂撑着床沿弯下身体,在朝思暮想的嘴唇上留下一个吻,神色虔诚,心跳如擂鼓。

  得偿所愿的他,安心睡去。

  谢沥在黑暗中睁开眼,能清晰地听到心跳声,不知是他的还是奚予洲的,扰乱思绪,彻夜未眠。

  奚予洲退烧后,谢沥让他离开了,那天正好大年初三,他不情不愿从谢沥家出来,回到别墅,奚瑜给他打来电话。

  “你是不是不准备回来过年了?”奚瑜问道,“爸让你收着点,别为个男的家都不回了,以后还是要娶妻生子的。”

  “他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这辈子不可能结婚生子。”奚予洲语气冷淡,“要生,让他和张箐韵生。”除非谢沥生得出来。

  “那总得回来过年。”奚瑜拿着手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天天赖别人家,人家要你吗?这么久都搞不定。”

  “姐,说话注意点,要尊重他。”奚予洲提醒,尤其最后一句话,落到他的耳朵里,仿佛在奚瑜眼中,谢沥和那些给钱就能乖乖听话的MB相差无异,“是否和我在一起,选择权在他。”

  “行了行了,”奚瑜不想听这些让人牙酸的话,说的如此冠冕堂皇,造成这局面的还不是他,“抽空回来吃个饭,不然爸有意见。”

  “嗯。”

  奚予洲大年初四回桑纳待了几天,初七和郑淮一起又飞到江城。他从陈久斯那里拿了几瓶好酒,提上门找谢沥,算正式拜年。

  谢沥晚上正好请朋友吃饭,奚予洲来时屋里闹哄哄的,组了一桌麻将,张决还把他的小儿子带过来,电视里放着小孩喜欢的变形金刚,不像初一那般冷清。

  还是秦肖开的门,谢沥在厨房做饭,他赢了下桌,这回两人眼熟了,见到打扮精致还特意喷了香水的奚予洲,惊道:“你,你,你不是上次那个吗?”

  奚予洲往里面看了一眼,“你们都在?谢沥呢。”

  “他在厨房做饭。”秦肖回答。

  “谁来了?”陈瑞华在桌子上问了一嘴。

  “是...”秦肖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是沥哥的一个朋友。”

  “那把人请进来呀。”张决跟了一嘴。

  秦肖反应过来,赶紧让奚予洲进来坐,见小光把沙发上全丢的糖果还有瓜子仁摆的“战车”,说道:“小光,秦叔叔给你把东西清了,这个叔叔没地方坐。”

  小光瞅了一眼奚予洲,喊道:“哇,漂亮叔叔。”

  把打牌的几个人全逗笑了,纷纷朝这边看过来,有个朋友说道:“张决,你这儿子可以,这么小就是个颜控。”

  奚予洲弯了弯嘴角,“让他摆这儿,我不坐沙发。”

  他顺手把酒放茶几上,被陈瑞华瞧见,他们一桌子都是高档娱乐会所出来的人,眼光毒辣得很,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卧槽,82年的拉菲。”

  所有人:“......”

  谢沥正好从厨房里出来,问道:“是有人来了?”和奚予洲撞了个对面。

  “沥沥。”奚予洲喊了一声,“我来给你拜年。”

  谢沥感受到朋友们落在身上的目光,不好说什么,把身上的围裙取下来,“来都来了,那就一起吃饭。”

  “谢沥,这谁啊,你不介绍一下?”陈瑞华这种在娱乐餐饮行业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最为人精,看出奚予洲身份不一般,迫不及待询问。

  “我一朋友。”谢沥还是这么介绍。

  奚予洲目光暗淡几分,神情有些沮丧,他在期盼什么,谢沥怎么可能在朋友面前说出两人真正的关系。

  “兄弟,听你口音不像江城人。”陈瑞华手上麻将都不管了,把椅子拖给奚予洲,自己拿过旁边的塑料凳坐。

  奚予洲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嗯,我是桑纳人。”

  “滇州的?”张决想到谢沥之前去滇州旅游,“你和小沥该不会是夏天在滇州旅游认识的吧?”

  “对。”奚予洲点头。

  谢沥见他们像看稀奇似的围着奚予洲,走过来:“都围着他干什么呢,收桌子吃饭。”

  小光这时突然跑过来,一把抱住奚予洲,“叔叔,你好香。”

  谢沥:“......”他示意张决一眼,让他管好小光。

  “小光,到爸爸这里来坐,别抱着人家叔叔。”张决道歉,“不好意思,我儿子比较活泼。”

  “没关系。”奚予洲朝谢沥笑了一下,表示不介意。

  几人收拾好桌子,谢沥把菜从厨房端出来,奚予洲进去帮忙,看他大冬天额头上都冒了汗,“这么多菜你一个人做?”

  “嗯,兄弟几个一年到头就来家里吃这么一次,我当然得大显身手。”谢沥挺喜欢做饭,何况今天还有人洗碗,他属于典型只爱做饭不爱洗碗类型。

  奚予洲:“以后我学着帮你。”

  谢沥:“?”

  “沥沥,给我一次机会重新追你。”奚予洲忐忑不安地说道,生怕眼前人拒绝。

  谢沥迅速捂住他嘴巴,朝外面看了一眼,幸好没人在附近,“别在他们面前说。”

  奚予洲神色委屈起来,勉强答应,“好吧。”

  饭桌上,他开了瓶酒,还想再开第二瓶,陈瑞华拦住,“唉,这么好的酒让尝个鲜就够了,还剩两瓶小沥你收好,我们喝白的。”

  “没事,你们喜欢我叫人给你们送几瓶过去。”

  众人:“......”

  谢沥:“不用了,这么贵重的酒我们几个粗人也不会喝。”

  奚予洲:“沥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沥沥”这两个字叫得实在肉麻,秦肖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怪,又说不上哪里怪,他来回打量一番,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酒最后没开,奚予洲倒白酒把几个朋友敬了一圈,从小到大没人让他喝过这么多,轮到谢沥,对方把他杯里的酒倒到自己杯里,一口干完。

  “你前段时间喝坏了胃,过年少喝点。”

  “沥沥,你真好。”

  谢沥心虚地瞪了一眼,不准他再这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