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入海 飞鸟入海 第10章

作者:空梦 标签: 近代现代

  沈云深笑,点了点头。

  这个他知道的,他在蔡家学艺时,蔡家的小孩看到他,还有被吓得叫沈爷爷的……

  吓人的不苟言笑的沈爷爷跟自家爷爷,共享爷爷辈的威严。

第二十二章

  沈云深向来时间有限,并不是太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他年轻的时候尚且如此,这几年就越发这样了。

  人一旦有所精艺,有自己想投入进去的事情要做,时间就会变得非常有限,花花世界再迷人眼,时间也只够匆匆瞥一眼,就得赶紧回去赶自己的事了。

  对别人太在乎,对外部环境太敏感的人,就如曾经迷过沈云深眼的成斌,就会深陷外部这个大漩涡,而当你自个儿也想往这个漩涡里钻,以为里面有能满足自己的宝藏,以为自己能在这里得到答案和归属的人,最终只会得到一个被这个漩涡吞噬的结果。

  命运交给外部环境来操控,自己又骄傲得认为自己独一无二无人能凌驾于自己之上,这两者本来就是冲突的,又怎么可能会有得偿如愿的结果。

  再不适合的前任也是命运的礼物,他让沈云深知道以后绝不能被什么操控,从此对这种向外索取的行为更是望而却步,视为畏途,绝不接近。

  而如果没有这段经历的所得,沈云深也不可能击穿之前认知上的障碍和壁垒,累积出进步的认知和强大的心力,对朱斯兴珍之爱之,为保持和保护这段感情竭尽所能,再到成为如今的沈云深。

  一个还是能去友善的沈云深,而不是一个带着重重的龟壳,张着浑身的刺,去攻击嘲讽揶揄世人的沈云深。

  前者才能得到快乐,自由,还有自在。

  “小屁孩,”每个人身上有每个人的好,每个人身上有每个人的不堪,人会遇到恶意满满的人,也会碰到对他有着善意的人,沈云深一直对这个过于讨好自己的人没有坏的观感,他也懂得一个人追求自己所没有的东西途中的无措、孤独、委屈,“爱学就好好学,学到了就是你的,别把这当句空话。”

  小兄弟眼睛一红,好像挺脆弱的又想哭,被沈云深收回笑容瞪了一眼,就不哭反而笑了,变脸变得相当快。

  还真是个孩子,沈云深敲了敲他的头,笑着摇了摇头。

  人间可爱,活下去是人类作为动物的生存本能,但这又何尝不是人类对于活着能产生快乐美好心满意足这些感受的贪着。

  他就很贪着这些。

  再爱一次,他享受着被朱斯兴依赖着的感觉,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人,是完整的。

  爱与责任,让人更坚实,更强大,更有力量。

  沈云深是真正的忙碌了起来,朱家的人来的太多,有人透过朱家的关系来走近他,投他所好,投他所需,他们给沈云深找来了真正的医生,帮助他帮朱家人解决病痛。

  这又欠下一大波人情。

  沈云深每天早上一起来,就感觉自己身后乱七八糟的线又多了几条。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他是真带着朱斯兴跑路了。

  现在跑确实也不现实,他才三十出头,老天给他安排的罪他还没受够呢——实际上他经历还是有点浅,人身上的力度厚度不够,弄出来的作品能量也不够。

  他想增长技能,还是得先打磨他自个儿。

  沈云深也就忙着,不过就算这样忙着,他也能抽出空来管朱斯兴的死活,让朱斯兴吃饱饭穿够衣睡够觉,把朱总感动得跟自家老大说:“哪天我男神要是需要我,我觉得他比上天重要多了。”

  许亚观觉得这话不太对劲,问他:“你不是在这给我埋雷吧?”

  “没埋啊,我就是跟你一说,爱情比理想重要多了。”

  许亚观左看看,右看看,办公室里到处都是可以干掉人的道具,做人不能冲动,那个太犯法,他深吸了一口气,和朱斯兴道:“你他妈的别给老子乌鸦嘴,要是真有那么一天,老子就算绑的也要把你们绑着一块上天,老子还有老子的理想!你敢掉链子你们俩我一块弄死!”

  朱斯兴朝他露出了迷人的微笑,俨然一副我已经被爱情弄得神魂颠倒五迷三道神志不清的样子。

  他陶醉得就不像个正常的成年人。

  许亚观光看着就觉得牙齿酸,老三废了!

  不过他开始接受家里的相亲,开始出去见姑娘了,感觉着要是找对人,成个家也不错。

  他也想体验一下大白天也昏昏乎乎的感觉。

第二十三章

  说是做了次媒婆,但沈云深没有做第二次的想法,而且这个想法挺坚定的,坚定到就是没有第二次。

  基于他的圈子,他身边确实有相当非常不错的女性,她们大多都是他的合作伙伴,都是美丽与才能并存的优秀女性,而和朱斯兴共同奋斗的这几位,哪一位都可以称得上人中翘楚,给他们从中做撮合,就算有万一,他们也具备那个不会迁怒到他头上的智慧,但沈云深并不准备这么做。

  他确实很自私,如果非要把自己填进去做点什么,那他只为朱家人去做,因为他们养育出了一个朱斯兴。

  除此,他还是选择置身事外。

  过往的经历,职业的视角让沈云深选择了不轻易参与他人因果,而当初选择朱斯兴,朱斯兴来得太快太热烈,他跟成斌分手没多久就碰见朱斯兴了,他接受得太快,也就是下意识被卷入了朱斯兴对他的狂热感情当中,并没有用理性去想太多——等到想起来,也就是现在了,所以沈云深必须要为他们这段感情选择好航行的方向,以及护好这艘船前进时的航。

  要说爱情和家庭是两回事,确实也是两回事,一个是欲望的延展延伸,另一个就是生存的必需品,前者可以砍掉,后者就需要精心的维护了。

  而当你想把爱情和家庭结合到一起,两者都想有的时候,也就是不在家庭里把爱情砍掉的话,那需要的不仅是能力魅力,还得有一双通透的眼,一份能看清这一切之后还能不慌不乱的定力。

  尤其是后者,最为关键。

  看不明白,也没定力,多大的魅力,魅力也只会被折现成货币,而货币有贬值的风险,也有被用完的一天——美色做为敲门砖很好用,但美色终究能量有限,并不能为有尊严有能量共振的长期生活贡献出更多有益的价值。

  能让人折服,心悸的,终归还是人本身的“有意思”。

  “有意思”才会被追逐。

  而显然,热衷于当媒婆可不是一个太有意思的事情,所以当姜泊他们拐着弯到朱家人那里要求他当媒婆,他直接跟朱家人说:“也就徐徐的事我才动一次嘴。”

  等跟姜泊他们说,他就说:“朱家的媒我做坏了,他们以后就算离婚了,朱斯徐还是朱斯兴的堂弟,你们不一样,你们离了,朱斯兴跟你们兄弟都没得做,我跟他搞不好也会因为你们散伙,别说你们不会怪到我头上,你们怪不怪,事实不会改变,疙瘩不会消失,只要发生,就会存在于这现实的空气里、你们的心里,这些事情并不会因为你们现在当下的想法、意志而改变。”

  他话说得直接,道理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姜泊李志强他们也就不起哄让他介绍什么天仙妹妹了。

  沈同志媒婆副业宣告终结。

  朱斯兴却挺骄傲,当天晚上一到家,碰上朱斯徐就跟朱斯徐意味深长地说:“你深哥动一次嘴,不容易啊……”

  朱斯徐只能说以前他跟堂哥是真不太熟,不是真正懂得他堂哥是什么人,他以前以为的他堂哥勇敢真挚纯净聪慧都是他年纪太小,认知太低,分辨不明,现在年纪大了,懂得看人了,这才知道他堂哥是个闷骚得意爱臭美还爱炫耀的小男孩……

  可能是小时候没表现出来的品质,到人到青中年,就从身上长出来了。

  “我能做些什么?我的意思是,我能为深哥做些什么?”朱斯徐想了想,问他哥。

  亲兄弟就是上道,朱斯兴矜持地笑了起来,搭着弟弟的肩,道:“搞点以前沈家流浪在外面的东西,有多少就弄多少,不计大小,不计高低,看到了就弄回来,你认识的人多,靠你了!要是缺钱就跟哥说,要多少给你多少。”

  朱斯徐懒得跟他说这不是钱的事,而是又想了想,跟他哥道:“你们平时不吵架的吗?”

  “嗯?不吵啊。”朱斯兴答。

  “没有意见不一的时候?”

  “有啊。”

  “怎么解决的?”

  “深哥都是对的!错也是对的!对就更对了!”朱斯兴不假思索张口。

  “还有呢?”

  “还有什么?”

  “说点再有用一点的,我取个经,你的忙我就记住了。”

  这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他弟的进取心比他强多了,朱斯兴想着笑了起来,道:“这个真得看你的对象,找对象得往高处找,他站在高处,自我要求也高,这方面你找的没问题,深哥也是帮你这么找的,我的话,我自己就做好我的事,做不好的,比你高明的伴侣,就会调整自己来适应你,甚至是迁就你,就像现在,我深哥对我……”

  “别人的需求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深哥要什么,他最想要的,我毫无保留给他,其它方面,我不需要做到完美无缺,只要他最爱我的那一点我没变,他懂得我的忠心,他是不可能抛弃我的……”

  “你们家的需要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这个得你自己去挖掘了……”朱斯兴说完一大通,揉了揉若有所思的堂弟的头,接着道:“两个不同的人怎么可能对所有的看法都一样,但只要你把你的心挖过去给他,心那么烫手,他会跳着脚跑到你身边来的,这就是两个人结合的意义,就是两个人一起把生活变得炽热滚烫,我们有行动,才有共鸣,才可能发生共振,他才能变得如此让你着迷……”

  说到这,朱斯兴走不动路了,低了看了看只是说说就发烫的心口,一把扔开堂弟,转身就走……

  边走边打电话,问那边:“深哥,你在哪啊?”

第二十四章

  深哥在厨房,弟弟还来捣蛋,在后面抱着他的腰在他耳边说“我好爱你……”

  厨房里一大堆人,还有小孩,沈云深笑着给他安排任务,“去剥两个蒜,剥完玩儿去,找人说说话,别忙着工作。”

  朱斯兴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就是对家里人不太讲这个,他每天回来跟沈云深腻歪完,吃完饭,不是去睡觉就是去加班了,坦坦然然的把家里人视为空气。

  这次他亲爹亲妈没有来,但来的也都是近亲,这哥们可真没把家里人当外人,这一年也难得见一次面的人,除了碰见了叫人一声,一点也没跟人亲近的意思。

  沈云深近距离观察,发现当年没让朱斯兴挑起朱家的大梁,也是朱家人慧眼识猪——知道这脑子用来当掌门人确实欠着太多了。

  家里人还肯认他,也是朱兄的福气了,作为丈夫,自己确实也得多担待着点——于是,沈云深劳作得更心甘情愿了。

  事情一多,沈云深的能力就得到了比较好的显示,家里窗明几净,人员来往不慌不忙,家里的肉香味、药香味掺杂在一起发出了独特的令人舒适又眷恋的味道……

  朱家的老人在心里嘀咕,当年其实应该支持老大找对象,这对象一个人,足以把朱家撑起来了,老大没用也没关系。

  老大对象强啊,老大快三十了,爱撒娇,糊糊涂涂,只知道考虑个人悲欢没心思去探究时势,书呆子啊,可能生他那阵朱家的祖坟那阵冒的青烟有点淡,没让这代长孙的脑子长好,但朱家的福气还在,看吧,对象找得极棒!

  朱家人对沈云深说不出的满意,还有敬重,没人倚老卖老。

  朱家这一大家子人,无论大小老少,历来都是善良得体的体面人。

  这让沈朱家的小别墅造成了一种很安祥安稳的氛围,蔡家的老厨神来家里坐了一次,后面隔三岔五的就来,还带着他最好的朋友过来小坐,喝喝茶吃吃饭,蹭家里的气氛,也蹭家里的饭。

  一直到朱斯徐订完婚,热闹过后,朱家人撤出丁城,这场几方有心人凑起的盛宴才告一个终结,蔡家老厨神再带人来,沈朱家的门也不再为他开了,几次他打沈云深的电话,沈云深都说他在“见宇”陪朱斯兴加班。

  沈云深关了他的门,蔡家老爷子也无可奈何,跟着他蹭饭的几个老伙计见确实蹭不着了,私下一商量,每人往“见宇”那里投了一笔钱。

  每笔钱数目都不小,几个人加起来更是数额巨大,许亚观拿着钱又是欢喜又是忧愁,小心跟沈云深试探:“要不我给你点股份吧?当是你的提成?”

  人生走到这个份上,年轻时候孤傲绝对的沈云深才慢慢体会到当年外公为何走到光芒四射,又如何刺眼到让人除之后快的地步,就算当事人没有人前显圣的心,但只要你站在网中心不动弹,世事里这张网总会网罗到你的头上,没有人能免俗……

  他这还在想这里面的联系,朱斯兴就为他出了头,他找了许亚观说话,回来就跟沈云深说:“郝爷他们那几笔钱老大拒绝了,你不要想了,咱们家在这里工作的就只有我一个人,用不着搭上两个。”

  沈云深看着他的眼睛非常温柔,眼里充满了笑意,他在这一眼间,看到了年老的还碎嘴的朱斯兴跟他嘀嘀咕咕很多的琐事,但那些话里行间,没有任何一点对他的怨怪。

  人是这世上最不具备确定性的生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看法是做不得准的,因为人都不能确定往后的自己是不是还是当下自己认为的这个自己,但沈云深就是有那股勇气能确定,这个人能对自己纯净到底。

  所以,为了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他只能做自己。

  因为他的爱人爱的就是这个人在世俗中从来没有妥协过的沈云深,那个看着他抱着粉红色小玩具会说很漂亮的沈家深哥。

  沈云深没多说什么,就朝他笑笑,和他说了声“好,”然后看着忙碌的朱斯兴在他说过话后就又离开了办公室。

  等到晚上两人一起回家,回到家里时,沈云深没下车,而是把座椅放下,把人拉到了自己这边,靠着他的头,打开天窗,看着天上的星星。

  丁城的夜空,星星明亮,在这座钢铁城市的外面,崇山峻岭,林如森海,漂渺无边,时常有飞鸟入云海,那是沈云深最爱看的风景,如今身在钢铁中央,星星如旧,心情也如在山上那时的那样平静中带着一丝丝淡淡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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