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入海 飞鸟入海 第4章

作者:空梦 标签: 近代现代

  “一个半。”沈云深不由笑了起来,他再转过头看向许亚观的面孔温柔似水。

  一个有着铁血手腕的灵魂长着一张舒展又温柔的脸,一笑起来,江南三月的烟雨都没他那么能浸入灵魂,许亚观来之前已经做好了不被说服的心理建设,但就看着他吐露了三个字,都没有了跟沈云深争执的想法了,拿起手机,转身就跟老四沟通了起来。

  那边尉天霖静静听老大说完,道:“你确定这是三嫂的意思?”

  “确定。”

  “当时他心情怎么样?”

  又一个被沈云深震慑住的人,哥几个从大到小,差不多都被沈云深有意无意或多或少地警告收拾过,许亚观不自觉地揉向他有些微头疼的额头,“就是那种你不听他的也行的口气。”

  “这样啊……”尉天霖在那边评估了一下风险,很快做了决定:“一个半就一个半吧,不过你得跟沈哥说,我一听你说完他的意思就同意了他的决定。”

  “呵。”许亚观冷笑,不稀得跟他多说,挂了电话,转过身来朝沈云深点了点头。

  沈云深朝他笑了,笑得非常好看,还朝他点头,“慢走,不送。”

  许亚观的脸当下就拉了下来,朝后面的老三看去。

  朱斯兴看到,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还有追求者这事还没被秋后算账呢,家里哪有他这种秋后蚱蜢蹦哒的地方。

  他同情自己都同情不过来呢,于是,他朝老大摇了摇头。

  别找他,他不愿意当和事佬。

  在找沈云深的时候,他就做好了感情和生活被沈云深拿捏一辈子的准备,他就是个爱情里的软骨头。

  大家也都知道他是靠身段足够软,才赖上的沈云深。

  找一个软骨头撑腰,老大不能这么不明智。

  这老三已经没有任何骨气可言了,一个许愿要为理想奉献一生的人,为了不让沈云深吃醋,他妈的理想都可以打个折扣干,这人完了,许亚观打心底唾弃他,冷冷地横了他一眼,转过身出了门。

  这家人以后就算用请的请他,他都不会再过来了!

  老大走了,老五姜泊还在,还贴心地给他三嫂下了一碗面,沈云深看到,笑着跟他说了声“谢谢,”在姜泊还沉醉在他笑颜的美貌里的时候,他扔下一句“我去做两个菜,”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家里有客,他还是会下个厨的。

  他进去了,饿得不行也不吃面的朱斯兴找来了沈云深做的肉干零食,边嚼边拿出两个空盒子,给老五装带回去的伴手礼。

  他想每样零食都给老五装点,毕竟吹出去的牛,还是要展现一下的,要不以后哥几个都不听他吹牛了。

  他累的时候,还是很喜欢跟兄弟几个吹一下沈云深对他有多好多细心的,他控制不住这种想炫耀的欲望,只能割肉拿点吃的出来贿赂下兄弟们听他吹了。

  姜泊也尝了一口肉干,肉嚼完,再吃面,单身很多年才下出来的有点水平的面也索然无味了,等着吃那“两个菜。”

  兄弟两个都不是话多的人,这边朱斯兴沉迷于分零食,想把自己不爱吃的多分出去一点,但分来分去,感觉自己也没有哪一样是不爱吃的,正在做最艰难的选择;那边姜泊陷入沉思,想着工作,想着老三的家庭,想着自己的以后……

  过了许久,姜泊拿第三块饼干的手被“啪”了一下,他抬头,收到了老三警告的眼神,他才回过神了,收回手,慢条斯理道:“三哥,别管老大,你这样很好。”

  活着是干什么的?

  理想固然可贵,可空虚的时候、被榨干的时候有个家回,软弱的时候、茫然的时候有个懂自己的爱自己的怀抱可拥抱,那才是身而为人的人骨子里最想要的归宿,那才是人最想要的最终极的安全感。

第八章

  朱斯兴耸肩。

  他就从来没管过老大想什么,只是一度恋爱经验缺乏,又加之信任老大,听了老大说的一些话还挺纠结的。

  但也就是纠结,他做事情都唯心,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爱人也一样,只去爱自己想爱的人,哪怕遍体鳞伤也无所谓。

  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不去试一下,只听别人口中的他是什么人,正主不去碰,天天忍耐着那在身体里快要山崩海啸的爱意,左右都是死,还不如去爱里死一场呢。

  反正这是他要爱的人,而且有老大哥几个的一阻拦,他还把之前没想清楚想透的事都想明白了,一入爱情的场就放弃了两人之间的控制权,跟男神磨和得特别快,男神也特别的爱他。

  这都是奖赏啊,朱斯兴一直都挺美滋滋的,面对老大从来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他管老大想什么?老大有老大的人生要过,他这边,只要他不烦人,不犯贱,不出错,男神就会和他过一辈子。

  “我再吃一块?”姜泊自认为说了句好话,得有个好赏,试探地伸出了手。

  “给。”朱斯兴拿了块咸饼干给他,大男人吃什么甜饼干,吃完了他吃什么?

  朱斯兴把放进空盒子里的两块甜饼干拿了出来,当作之前被人吃多了的赔偿。

  “这放了一段时间吧?不过尝着还挺新鲜的,香味就跟新的一样。”咸饼干也还行,姜泊尝着说道。

  “之前的早吃完了,今天做的,”朱斯兴谨慎地挑着给老五的伴手礼,每一样都不想超过三个,“应该是下午做的,我回来就看到了。”

  之前做的早被他带到公司偷偷一个人吃掉了。

  零食都是沈云深根据他的口味研发出来的,有很多饼干印的最多的模型就是朱斯兴最喜欢的那几个数字,那都是朱斯兴的幸运数字,他脑干榨干,黔驴技穷的时候,就会挑几个幸运数字尝尝,补补自己的智商,再进行下一步难题的攻克。

  这都是能让朱斯兴恢复精力的心理按摩,和老大他们这几个不是花花公子就是单身汉的哥几个相比,朱斯兴知道自己这几年能稳步进步的最根源的优势到底在哪里——他背后有一个时时刻刻都在在他往前走的时候,疲累的时候,等着接住他休息片刻的挚爱。

  老大他们跟他说的也没错,自己能应对一切的能力才是自己的,拿别人当心理安慰只是一时的,跟饮鸩止渴没区别——但他们说是这么说,自诩清醒的人饮鸩止渴起来也挺疯狂的,一个个女友不停地换,越换越疯狂,越换越不理智,在其中得到的失望与麻烦这种负面的东西比他们想得到的那种被满足的欲望还要多。

  到底谁不清醒?喝醉了的人挺爱说别人醉了自己没醉。朱斯兴管不了老大他们怎么活,反正他按自己想的去做,去追求,去热爱,去围着他爱的人团团转,他有他自己的人生理想,生活态度。

  “欸,”那还热乎着,难怪那么香,姜泊往大箱子里抓,“他都回家了,天天可以给你做,你小气什么?老子还是第一次吃你家零食。”

  “滚!”朱斯兴往死里抽他的鬼爪子,“这个我要吃至少半个月的!什么天天做,老子男人不休息的?”

  “我去!行了行了,别往回捞了,我不抓了行吧?”姜泊为已经抓到了他盒子里的零食护驾。

  “不行,你他妈的抓太多了。”

  “我去,三哥,老子叫你一声三哥啊。”

  “你可以叫我朱总。”

  “朱总,你这样我得好好找三嫂说道说道了,一个大男人……”

  “你可以说的,”朱斯兴根本不被他绑架,指着姜泊让他坐回去,把他的箱子恢复了之前没被人捣乱的原样,一脸满足的看着他自个儿的大箱子,道:“我男神到底有多护我,我可以让你亲眼再涨一波见识。”

  姜泊觉得这饭不想吃了,他吃不下。

  但他还是叫了这顿饭,还把人家家里的饭锅给掏空了,把米饭吃完还觉得不够饱,拿着面包沾着菜汤又吃了两个面包才算完。

  吃完朱斯兴送他出门,姜泊还要去公司加班,路上姜泊问:“嫂子这手艺,不像是做家常菜做出来的吧?”

  “他外公不是有几个老兄弟?你不记得了?蔡记的创始人就是其中的一个。”

  “跟蔡老先生学的?”这一位哪怕七十多岁了,至今还是一些特殊宴会的主厨。

  “对。”

  “难怪。”

  “我们在一起的头一年,他前前后后跟老先生学了小一年,他觉得我们当中得有一个会做饭的,不能老在外面吃,他时间比较自由一点,也认识好厨子,他就跟人去学了。”

  姜泊愣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哦”了一声,道:“对,前几年你和我们一样,胃不太好,这几年倒是吃得不错,在外面吃也知道挑菜吃了。”

  不像他们,有什么吃什么,三哥成家后就比较讲究,还忌口,有些食物再好再贵再稀有他也不会尝,活得就像一个在家庭生活当中浸淫了很多年的中年男人一样没劲、没趣。

  但老三的能力,没得说,他们公司只有他的技术和研究还在世界前沿的第一梯队,这个人就是他们公司的活字招牌,就是老四这个之前还和他差不多成就的天才,也得过来跟他的项目,熟悉他的思路和理念。

  谁能一直有能力谁就能狂到底,三哥在他的能力光环之下,那些和沈云深好了之后的才有的那些他们认为的臭毛病和臭习气,他们也睁一眼闭一只眼,给面子不怎么说。

  三哥是有家了,但姜泊一直认为他们这几个没家的也挺潇洒,毕竟,沈云深那么厉害,老三也不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像他们,什么滋味只要想尝都能尝一尝。

  姜泊自己倒是不怎么花,但这几年的疯狂加班下来,加得他都绝情绝爱绝欲了,而且工作上收到的负反馈远远比正反馈要多得多,作为大领导,他还不能有沮丧的时候,有时候累到极点,哭都没地方哭,他也是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忙。

第九章

  “唉,”姜泊叹了口气,“刚碰面那会儿,咱几个都没对象呢,现在也就你有,我们私下聚,你又不爱来,也就你这能力还能重度参与我们这个小团伙了。”

  哥几个私底下碰面,朱斯兴确实不想去,碰多了,他的“有人”都要被他们拆成“没人”了。

  再说,人的需求每个阶段都不一样,哥几个前面都想找几个提裤子就走人烦不到他们的女的,要求女生倾国倾城还懂事,现在吧,看这阵子碰到的哥们话里的意思,就想找一个像堵墙一样厚实强大的女生靠一靠,歇一歇疲惫的心灵了。

  可能再过一段时间,歇够了,就又想找新鲜灿烂活泼可爱的小女孩调剂一下沉重无趣的老男人生活了。

  哪那有那么多美事等着他们,做梦都不带这样做的。

  朱斯兴对爱情的幻想小时候就挺梦幻,他就想找个最好最好最喜欢最爱的,找到了就拼命从一而终,他就想做事情做得执着,爱也爱得执着,一往无前,不浪费他的任何生命时间和生命热情。

  “我和你们想法不一样,我的生活和我的工作就是并排的两条线,这两条线的终点,”朱斯兴伸出两只手指紧紧挨着,道:“一条叫沈云深,一条叫我的终极理想,一条有终点,就叫沈云深,一条没终点,最高处还有新的最高处……”

  “我把你们浪费的所有能量都用到了这两条线了,我做好了规划,也做好了准备,”朱斯兴放下手,和停下脚步听他说话的老五道:“目前结果都如我所愿。我总觉得这个世界的规律一直都很简单,你有你想要的,你去要你所想的,最后都能得偿所愿。”

  但你不坚定,三心二意,东张西望,结果不如你所愿,你就说世事艰难,自己有心无力,外面挫折太多,你总有那么多借口,然后离正确的路越来越远,你还絮絮叨叨不休外面所有人事物的不对。

  这个世界没什么不对,要是都不对,可能不对的是那个这样看待世界的自己。

  朱斯兴不是一个只会单方面看待世界的傻子,相反,他的父方家族和母方家族数代都是读书人教书人,他一个祖辈甚至还是当代哲学史上的一个名家,在家庭的熏陶下,他小时候想的事情可深奥了。

  想得多了,到需要爱情的年纪,见到沈云深,简直惊无天人。

  可惜那个时候的沈哥哥把他当成有家世有知识但屁事都不懂的毛孩子,听见朱斯兴和他表白,就跟看见小猫小狗朝自己示爱一样,眼睛和神情中带着喜欢、欣赏和慈爱,就是没有一点性向相同的男男之间的正常吸引力。

  但朱斯兴一直很执着,就喜欢这一个,以至于家族里的人听说他追上沈云深了,一个也不觉得奇怪……

  “哈,”三哥有时候的语言还是纯学术人的语言,还是那种象牙塔里长大但没出去过的人的调调,姜泊一直觉得这人小时候在过度良好的家庭的护庇下度过童年,然后又到了顶尖学府的护庇下受到了学校与老师的集体爱护,紧接着刚出学校刚工作就又到了沈云深这种人精的羽翼下,他本身又是个听话的人,所以至今还保有着那种单纯的人的稚气与思维,这可能是这个人的幸运,也是这个人的简单,让他读不懂这个繁杂社会复杂的人们的生活和他们的心绪,“三哥,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专心地活着的,有些人光活着就耗尽了力气,有些人光体面地活着,就得压榨他未来的健康,他未来的生命力。”

  “是的。”朱斯兴没再多说了。

  他是幸运的,但也因为如此,他在幸运背后的努力和执着在天生的幸运面前就没有什么力量感了。

  没人在意他学业学术的成功,是他执着地投入热情和从没想过放弃的努力所得;也没人在意,沈云深对他的爱,是对一个深爱他的名叫朱斯兴的人的回馈。

  前者很多人认为他父母牛逼;后者很多人认为沈云深是爱他的光环与金钱而来。

  最本质的东西,大家其实都不怎么在乎。

  不过,沈云深说,人都是不在乎别的人的,每个人最忠诚的就是自己,人类的基因里写的就是不择手段地活下去,所有的外部环境都得为“我”的存在而解释,如果连这个解释没有了,人类的这点“自我感”都没有了,这个人就消失了。

  他们已经很幸运,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谁,要往哪去,不应该去否定那些还在找自己的人求证自己的存在。

  否定别人想要过得好的挣扎,是件很没意思的事,朱斯兴喜欢沈云深的这种柔软,于是他也学着像他的爱人一样的柔软地对待别人,他在说完“是的”之后,又道:“那么,你要是喜欢家里,你跟二哥一起来,他这段时间可能也想休整一下,也说沈云深的饭好吃,客房的床好睡,我回去跟沈云深说,给你们两个都留房间。”

  姜泊被他说得笑了起来,没直接回应他的话,只是点点头,挺起胸膛,张开双手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道:“真累啊。”

  活得像个人样一点,真他妈累啊。

  谁不想休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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