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关达 三角关达 第103章

作者:达不溜歪 标签: 近代现代

  但也只是一个急促的“我”字。

  他该怎么告诉季隶铭,自己是打算从这里离开。

  垂放在腿侧的手被陡然握住。

  没有任何征兆,季隶铭伸手攥着了叶拙的手。

  光影交集在他与季隶铭之间,院子里的光无比明亮,却将叶拙隔开在阴影中。

  叶拙试图抽开手,但季隶铭用一种超出叶拙想象的力度拉住他,

  这样就像在挽留,可叶拙还没有和他告别。

  “你晚上想要和我们说什么?”季隶铭的声音有些喑哑。

  叶拙:“你先放开我。”

  “我不放。”季隶铭一反常态地拒绝了叶拙。

  别的事情都可以,但现在,他不会放开叶拙。

  “季隶铭。”

  当自己的全名从叶拙口出说出时,季隶铭心里的想法就得到了印证。

  叶拙不仅仅是想让他放手……

  “你是不是要走?”

  他能感觉到的。

  叶拙想要离开。

  不是今天突发奇想地想要离开,而是他预谋已久。

  可能是从上次争吵开始。

  或者更早。

  那么这段时间里,季隶铭误以为他们几乎都在一起的时时刻刻,叶拙也许都在心里倒计时,细数着离开的时间在一点点接近。

  “你要走的,对吧?”

  季隶铭从表情到身体都还保持着上位者的体面和持重。

  他还有理智把药盒的标签贴好盖上,站起来递给叶拙。

  他从头到脚都是那样风度翩翩,像是永远都不会丢到自己的理性。

  在叶拙的印象里,季隶铭从小就是这样,待人接物都能做到滴水不漏,在最慌乱的时候也能很快想到应对措施。

  此时也一样。

  在叶拙设想季隶铭会为此感到伤心的时刻,他眼里甚至还能带着温柔的笑意,和叶拙说:“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我会尊重你。”

  叶拙佩服季隶铭。

  骨子里的从容和优雅让他现在还能保持风度。

  但他脸上的笑容在叶拙眼里就像是过了一层模糊的滤镜,仿佛褪了色的老照片。

  叶拙装进新相册的照片应该不会褪色。

  那本相册从崭新到手,到现在已经积攒了十几页的相片。

  有些相片实在称不上是多么出色的摄影作品,都是些随手可拍的日常……

  院子里那刻长势很好的树。

  夜晚落在阳台栏杆上的萤火虫。

  阳光穿过玻璃窗反射出的彩虹。

  窗外多肉上凝结的水珠。

  深夜拜访庭院的刺猬。

  季隶铭出现的照片不多,但每一张似乎都是有他的影子。

  只有一张,有着季隶铭。

  那天雨夜,叶拙记录雨滴落在地面时,季隶铭撑伞的下半身进入画面。

  本是阴暗的画面中,季隶铭身上的浅咖色大衣让画面变得明亮起来。

  叶拙留下这张照片是有一点自己的私心的。

  但现在,他要把一切物归原主。

  不仅是照片,还有他从季隶铭这里得到的感情。

  叶拙再次将自己的手拿出来的时候,季隶铭没有在用力挽留。

  他看着叶拙上楼,脚步发出哒哒的声响,这声音就像心脏某一处发条出了问题,咔哒咔哒地发出警报。

  “这个交给你,里面都是我拍的照片。”

  叶拙搬进来时拆封的新相册交至季隶铭手里。

  季隶铭有些想笑。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和路言意不同,关于路言意的相册,叶拙直接丢尽了垃圾桶,而和他的相册却由叶拙亲自交给他。

  “谢谢你,这段时间让我有个栖身之处。”叶拙环顾四周,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切重新记忆。

  “照片我不带走,留下来给你,就当是一点谢礼。房租我也会按照市场价补给你,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会很不好意思。

  还有就是厉老师那边……如果陈松柏找上门来,还得麻烦你多帮帮厉老师,他有时候也像个孩子。”

  叶拙一口气说完,那块无形悬在头顶的大石也随之落地。

  不就是搬出去而已,说完就好了,没有自己预想得那样困难。

  季隶铭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悲伤。

  自己也表现地非常理智。

  他们可以体面地说再见。

  这样就很好。

  “没有陈松柏。”

  季隶铭忽然这样说,叶拙愣了愣。

  “没有陈松柏的事,一开始就没有,这些都是为了骗你过来才编的借口。”季隶铭的手按在桌面上,手背的青筋无声暴起,与他冷静的脸形成对比。

  “如果没有这个危险,那我就更放心了……”

  叶拙手里紧紧攥着药盒,圆润的四个角都因为用力而硌得他掌心生疼。

  “叶拙。”季隶铭叫他的名字,“你就没有任何想要留下的想法吗?哪怕只有一点,你都没有吗?”

  这个问题,叶拙不是没有答案。

  但他错开目光,“我还是要走的。”

  有一点还是有很多,他都是要走的。

  留下也只是延长分开而已。

  他们追求的完全不同,所以没有未来。

  叶拙早就知道。

  季隶铭是个聪明人,叶拙猜他应该比赞成更能想到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必然会渐行渐远。

  意味着长痛不如短痛。

  意味着未得圆满会比彻底破碎更好。

  但在叶拙想象中永远冷静自持的季隶铭,却在下一秒紧紧抱住叶拙。

  “别走好不好?我不想让你走。”

  季隶铭双臂交叠着,将叶拙锁在自己怀里。

  刚才那些体面和理智都是假的。

  他不想让叶拙走。

  上次叶拙离开就是三年。

  这次会走多久?

  还是说他们将来要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但再也不会有接触吗?

  季隶铭慌乱地鼻息落在叶拙耳边。

  “别走,别走。”

  季隶铭应该克制自己的感情,让叶拙离开,就像刚才那样。

  如果叶拙再狠心一些直接转身离开,那季隶铭也许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失态。

  叶拙可以走,如果他真得能够放下所有,季隶铭可以退出。

  但叶拙现在离开,是带着遗憾的……

  季隶铭声音有些颤抖,低声问:“你对我是有那么一点心动的,对吗?”

  “……可是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我什么都用,你不用给我任何。”

  “你想让我安稳下来,可我没办法做到。”

  叶拙想要去世界的任何地方,用自己的双脚丈量土地,用相机拍下广阔的天地。

  他会为了追逐一次流星,彻夜不眠。

  也会为了记录北极熊分娩的场景,冒着生命危险前往。

  或者是为了一次完美的拍摄,不分日夜地准备很久,哪怕病倒也会完成自己的预期。

  可季隶铭不想让他这样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