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不飞 白鸟不飞 第3章

作者:春夜颠倒 标签: 近代现代

  可是这个少年并没有露出狼狈的样子,只是直立在原地,平静地说:“那是魏明远欠的钱。”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我现在没有钱还给你。”

  “没有钱啊?”郑昊仿佛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似的,脸上的笑容扯得更大,然后凑到魏琛耳边轻浮地说:“没钱的话,卖身也行啊。”

第8章 邪恶填满空白

  郑昊以为魏琛会被下流话激怒,然后揪住他的衣领。可是,事实并不如他所愿。魏琛什么也没做,甚至连愤怒的表情都没有。

  他的脸就像一张新发下来的试卷,有种让人不舒服的空白感。

  不知道这个人被干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这些空白会被什么填满呢?郑昊邪恶地想。

  “喂,你要干嘛?”有个小弟被撞了一下,然后就看见一个皮肤很白的男生直冲冲地走到郑昊面前,说:“他欠你多少钱?我来还。”

  郑昊拿眼睛把江逾白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心道原来是这小子,他用钢笔把同学手扎穿的事情在全校传遍了。

  魏琛浅浅地看了江逾白一眼,头发还是有点长,黑沉沉的眼睛,像一尾黑鱼。

  “你要替他还钱?”郑昊觉得挺有意思,“你们什么关系啊?”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江逾白和郑昊说话没什么耐心,“你就说多少钱。”

  没人敢这么和郑昊说话,围观的学生们眼睁睁地看着郑昊的脸色一变,五官几乎扭曲起来,他说:“你他妈挺嚣张的啊。”

  魏琛把江逾白拉开,对他说:“我的事你别管。”

  “不,我就要管。”江逾白很倔强地说。他看向郑昊:“喂,你以后想要钱就来找我,别来烦魏琛。”

  “操!”郑昊走上前死瞪着江逾白,“你他妈不想活了吗?”

  小弟们跟着郑昊向江逾白压过来,仿佛要把人撕碎。江逾白却没有后退半步,而是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美工刀。

  银色的刀片映到魏琛的眼底,他皱起了眉头。

  人群里一阵骚动,每一张脸上都挂着既期待又害怕的神色。

  只有叶蓁蓁的心里充满对魏琛的担忧,她看见魏琛默默握紧了拳头。可是,她知道魏琛从未打过架。

  有人拨开人群走进来,大声说道:“干什么呢!都打铃了还不回教室,围在这里干嘛!”

  “老师来了,快走快走……”学生们像羊群一样被赶回教室,赵东明把魏琛从郑昊一行人面前隔开,教训道:“郑昊,你又想干什么?你学你爸搞黑社会我管不了,但是想要欺负我的学生,门都没有!”

  郑昊笑得流里流气:“老师,我没想欺负谁,就是听说你们班的魏琛成绩特别好,想和他交朋友嘛。”

  赵东明三十多岁,身材结实,身高更是接近一米九,往一群高中生面前一站显得很有气势。他极不信任地瞥了一眼郑昊,说:“要交朋友就好好说话,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是要干嘛?”他又把目光移到江逾白身上,对他说:“李老师找你呢,快去办公室。”

  江逾白的黑眼珠动了动,看着魏琛。魏琛却没看他,背过身走进教室,坐回座位上开始听课。

  郑昊一行人被赶走了,走廊上渐渐安静下来。魏琛把书翻到下一页,视线却从书本飘到窗户外,江逾白的背影在走廊上变得越来越小,他手里的刀不见了。

第9章 流言蜚语中的恶意

  昏暗的网吧里,郑昊戴着耳机在玩枪战游戏,画面很血腥。

  一个小弟把电脑屏幕转过来,“昊哥,查到了。”

  郑昊忙着在游戏里杀人,眼睛没空看他,只摘下一半耳机:“你就这么和我说。”

  “哦好。”小弟把椅子滑到郑昊旁边,“这个叫江逾白的小子家住在嘉林公馆。”

  嘉林公馆是燕川有名的富人区。

  郑昊打爆了一个人的头,“这么说家里有两个钱。”

  “还不止是有钱呢……”小弟有些犹豫要不要说下去。郑昊不耐地瞥他一眼,“你他妈买什么关子呢?”

  小弟连忙继续往下说:“他叔叔是干刑警的,而且是市局刑侦支队长。”

  “操。”郑昊把耳机摔到键盘上,“难怪这小子敢和我硬碰硬,原来是背后有靠山啊。”

  “哎,哥你先别生气。我还查到了另外一件事,特别有意思。”

  “什么事?你他妈倒是快说啊!”

  “哦哦好。”小弟打开一个网页,上面是一则四年前的新闻,“江逾白的爸爸也是个警察,四年前他去捉老婆的奸,直接用枪把老婆和奸夫打死在床上了,自己吞枪自杀。这件事被新闻媒体轮番报道,在社会上引起巨大轰动,连燕川的公安系统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小弟嘿嘿一笑,盯着他说:“昊哥你猜,那个奸夫是谁?”

  郑昊看屏幕的眼睛缓缓睁大,脸上逐渐浮现出卑鄙的笑容。

  一天中午,燕川一中食堂。学生们围坐在一起吃饭,其中一个人悄悄对其他人说:“唉,你听说了吗?魏琛的爸爸和江逾白的妈妈偷情,然后被人用枪打死了。”

  “听说了听说了!我还知道打死他们的就是江逾白的爸爸,是个警察!”

  众人纷纷露出兴奋又惊恐的神色,“天呐,警察居然也会杀人……”

  “我也听人说了,江逾白的爸爸杀了人以后就自杀了。那天住在旅馆里的人都听到了枪声,还有女人的叫喊声。一屋子的血腥味半个月都散不掉呢……”

  “之前江逾白还用钢笔戳穿了一个同学的手心,你们说他会不会是遗传了他爸爸的暴力基因啊?”

  “喂,你们快别说了!”有个人急忙使眼色,低声说:“江逾白就坐在旁边呢。”

  众人偷偷地向斜对面看去,江逾白坐在那低头吃饭,一眼都没看他们。

  四年前的旧事在如今的燕川一中成为了最时髦的新闻。流言蜚语挂在一些人的嘴上,又钻进另外一些人的耳朵里,最后再从一双双眼睛里刺出来。

  魏琛走进校门、教室还有食堂的时候,仿佛必须要把腿太高一些,才能迈过那些无形的荆棘。

  当他端着盘子从餐桌上站起来的时候,一双双眼睛便像饭粒子似的往他身上粘过来。他没有在意,自顾自地往厨余回收处走。

  旁边的郑昊给一个男生使了个眼色,那个男生就立即站起来往魏琛身后走去。江逾白正好从他身边路过,男生使坏地往他身上一撞,菜汤便全倒在了魏琛的校服上。

第10章 是仇人的两个人

  “你干什么!”江逾白喊了一声。魏琛转过身来,就看见江逾白瞪着一个男生,手臂上全是油腻的菜汤。

  男生笑得很假,“不好意思啊,不小心脚一滑撞到你身上了。”

  “你明明就是故意撞我的。”江逾白直接揭穿他,他看了一眼魏琛被弄脏一大片的校服,又对男生说:“你给魏琛道歉。”

  男生笑着,却没说话。渐渐地,他们身边围了一大群人。有人开始小声议论:“是魏琛,还有江逾白,他们怎么在一起啊?校服上都是菜汤,脏死了……”

  郑昊坐在一旁吹起口哨,然后就有个男生很大声地喊了句:“你们的爸妈就是对狗男女!”

  一瞬间,食堂里的人全都往魏琛和江逾白身上看过来,目光犹如裹挟着黄沙的潮水,猛地冲过来,要把他们淹死。

  “真的是他们的爸妈啊……我还以为是谣言呢。”

  “江逾白的妈妈好像是电视台的主播,我小时候在电视上经常看见她,长得特别美。”

  “我爸爸在银行工作,他说魏琛的爸爸以前是他上司,工作上很有能力对待手下人也不错,没想到他会和警察的老婆偷情……”

  “听说魏琛的爸爸滥用职权挪用公款,还欠了郑昊的爸爸很多钱,还没还清就死了。”

  “这么说来江逾白和魏琛的关系应该很差才对,可是为什么前几天江逾白却对郑昊说要帮魏琛还钱啊?”

  “是啊是啊,真奇怪,明明是仇人的两个人……”

  ……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江逾白觉得很吵。撞他的男生贱兮兮地看他的笑话,又开口说:“你妈就是个贱货。”

  江逾白顿时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他冲到男生面前,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手里的刀在他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

  “我靠!”男生痛得后退几步。江逾白却拿着带血的刀紧逼上来,活像只刚被解开绳索的疯狗。

  郑昊带着人冲上来,命令道:“把这小子给我摁在地上!”七八个人一拥而上,场面一时混乱无比。

  魏琛的耳边全是人的惊叫声和打架斗殴声,他想抽身离开,却突然被人推了一把。刹那间,他的脖子撞到了江逾白的刀刃上。

  “啊!”有个学生捂着眼睛尖叫起来。

  锋利的刀刃割开侧颈的皮肉,魏琛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江逾白慌乱地把刀扔了出去,眼睁睁地看着红色的鲜血从魏琛的脖子里流出来。他动了动发白的嘴唇:“魏琛……”他的眼睛里已经布满了红血丝。

  魏琛用手捂着侧颈,从地上爬起来。被菜汤弄脏的校服又沾上了地上黑色的水,此时已经污秽不堪。

  鲜红的血液从指缝里流出来,滴到他的锁骨上、白色的衣领上,最后滴滴答答地全摔到了地上。

  江逾白盯着地上的血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眼睛里、耳朵里、鼻子里全都灌满了血腥味,像铅一样重,好像要把他堵死。

第11章 学校后山

  校医室。

  医生为魏琛包扎好伤口,嘱咐道:“近期别沾水,两天后来换药。”

  “知道了,谢谢您。”魏琛从椅子上站起来。

  医生弯腰收拾纱布和棉签,嘴里说着:“你们学生闹着玩也要有个度,这伤口要是再深点,只怕是……”她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魏琛从校医室走出来,手里拿着脱下来的校服外套,蓝白条纹上沾满脏污和暗红的血迹。

  “魏琛。”叶蓁蓁从远处跑过来,目光在他侧颈上的纱布上停留了几秒,才说道:“食堂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的伤怎么样,严不严重?”

  “伤口不深,没事的。”魏琛沿着林荫道走,阳光从茂密的叶子里筛下来,照到他的身上。

  叶蓁蓁陪着他走,想要说些话宽慰他,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或许他现在什么话都不想听,只需要一些安静的时间。

  大约静静地走了两分钟,叶蓁蓁看见有一个男生出现在林荫道的尽头,好像在等人。

  走近了,她才发现这个男生的头发有点长,遮住了好看的眼睛。可是眼珠却黑沉沉的,看人的时候仿佛躲在黑夜里,令人不安。

  是那天在走廊里差点和郑昊起冲突的男生,好像叫……江逾白?叶蓁蓁心里一惊。

  就是他用刀割伤了魏琛脖子,那些流言都是真的。

  江逾白挡在魏琛前面,“你的伤怎么样?给我看看。”他伸手要去碰魏琛侧颈上的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