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压枝低 海棠压枝低 第55章
作者:莲卿
许言礼想跟着,可他从未见白静秋走得这样快过,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不回头地走远,就像……就像永远都不会回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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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身处棠园的林知许心事重重,同样对这醉人的春景无动于衷。
他见四下无人,闪身进入之前居住的客房,弯下腰从抽屉最深处一堆药品下头取出了一个小小的扁铁盒,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两个白色药片。
取得果断,可打开后他又略显迟疑,手指在铁盒上滞了几秒,似是下了什么决心,才取出一枚药片,放在了早已准备好的白纸上,包成了一个小小的纸团。
紧接着,林知许横过早已准备好的玻璃杯,用力在纸团上来回碾压,咯咯吱吱的轻响下,药片一点一点的被碾成粉末。
这是几天前小杏交给他的,说是父亲念旧情,夏至之前若不把他想要的东西拿到,就让他自行了断,也少受些罪。
言下之意,如若贪生,只会死的更惨。
“夏至是吗,知道了。”
他的平静让小杏的眼中也划过了一丝意外,只是她不知的是,林知许从接过这药时,就已经没打算用在自己身上。
现在这枚药他有了更合适的人选。
“你在做什么?”
林知许猛然一惊,慌忙将装一个不过指甲盖大小的瓶子以拇指按住,藏在手心,这才起身回头。
自己方才太过紧张专注,竟连开锁声都未听到,林知许顺着段云瑞的目光看向桌面,散落着几个纸团,除此之外……
他状似无意地将手覆盖到桌面刚才不小心洒出的些许白色粉末上,轻轻拭去。
“我这些天画了几张图,你看看,希望有用。”
门口还有人影晃动,林知许睨过去,才发现袁定波与段云瑞一起来的,大约又是要谈什么重要的事。
段云瑞低头看图的瞬间,林知许将手中的小瓶迅速放入怀中,待他再抬起头,目光恰好相接。
“这是哪里。”
“桐宁慈幼院。”林知许提起这几个字时,看似平静,却有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就是我住过的那个慈幼院。”
说住过,实在是过于轻飘飘了。
下一刻,他进入了曾经梦寐以求的书房,而袁定波也已候在里面。
“这儿表面是孤儿院,其实是谢天武用来训练筛选杀手或死士的。这里有些孩子是拐带或者买来的,有些则是天资极高,被其看中后将其父母杀害,强行变成了孤儿。”林知许看似淡然地指着纸上的图形,简简单单的线条,是一道又一道打不开的铁索,一幢又一幢翻不出的高墙。
正当二人专注于图上方位之时,耳边枪械轻响,林知许下意识地闪身,然而眼前一晃,袁定波已被段云瑞狠狠压在墙上,紧接着是震耳的怒吼,
“袁定波你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国庆快乐呀宝宝们。
第86章 我兄弟着了你的道
“妈的,我忍不了了!”袁定波目眦欲裂,破口大骂,“这个人留下就是个祸害,如果不是他,你怎么可能在还未准备好就和利维对峙上,陷入这么被动的局面。利维现在脑袋养好了就出来叫嚣,说要把你碎尸万段。还有!”
袁定波几乎咬碎了牙关,本就略显凶悍的面容此刻更是宛若罗刹般狰狞,“他就这么随随便便画几张图你就信了,如果是假的呢?他会把我们都置于死地!”
“把枪放下!”
“不放!”
“我现在的确空口无凭,无法证明。”林知许面对袁定波已经上了膛的枪口,并未闪躲,反而微微抬首,“但我想我应该还有用,我知道的东西,远比孟冬要多。”
此言一出,其余二人一怔,袁定波更是登时瞪大了双眼,段云瑞眼神一闪,趁他此刻分神,反手卸了他手中的枪。
袁定波却已顾不上那柄枪,他猛然转头质问段云瑞,“是你告诉他的!”
“不,是我推测的。”林知许嘴角含着淡淡的笑,看向袁定波的双眸晶莹剔亮,“那日一早,少爷去而复返,车子直接停在了配楼前。第二日是周三,本应是固定打扫配楼的日子,可一早在用餐的时候,我听到宋焘嘱咐勿需打扫,推后两日,我就推测配楼里可能有人。”
段云瑞微微挑眉,眼神中颇具玩味,“那你如何断定是孟冬。”
“第二日的报纸上,我瞧见了一则新闻,说丽都和大世界的老板突然身患重病,将产业托与侄子代管,可孟冬哪里来的侄子,又怎么可能突然身患重病,不过……”林知许目光微闪,看向了不知不觉就已听呆了的袁定波,“不过直至方才,袁司令露出那番惊讶的神情,我才断定了我的推测是正确的。”
“你……!”袁定波瞠目结舌,回过神来满心的懊恼,再一转头,却瞧见了自家兄弟满目嘉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什么来着,祸害,就是祸害!”
“袁司令,我不懂什么家国仇恨,也无所谓新政府还是旧皇权,我只知道谁拿我当人,谁拿我当牲畜。”
这些天,林知许想过很多,他既感慨于命运的无常,却又庆幸自己兜兜转转过后,遇到的还是那个人,“谢天武的事,知道的,我会说,有些事情孟冬大约也知道,可以去与他验证。至于利维,的确祸从我起,我……”
林知许嘴唇轻抿,没再说下去。
“我自然是不信你,可我这傻兄弟着了你的道,非要保你。”袁定波轻嗤,“你最好说的都是真的,不然我下次再拿起枪,绝对让你脑袋开花。”
说着,袁定波往高背椅上一坐,就好像过堂审犯人一般凶神恶煞,“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林知许退出书房已是两个小时后,段云瑞与袁定波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毕竟若林知许所言属实,情况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若尽快不制止,先不说谢天武能不能推翻新政府,血流成河,生灵涂炭是必然的结果。
恶果还不止于此,毕竟自己若先乱起来,那无异于给了周遭虎视眈眈之徒天大的机会,后果不堪设想。
已是下午时分,林知许经过客厅时电话突然响起,接起来却没曾想是段茂真。
“我可真太走运了!”似乎旁边还有人,段茂真在电话那头压低了兴奋的声音,“我在学校的电话房门口犹豫了好久,鼓了老大的勇气才敢拨了这个电话,就怕是二哥接到,知许你现在有空吗。”
若是往常他会直接回绝,可自从打定了主意,林知许倒盼着有机会能出去多逛几圈,惹惹眼。
“有事吗?”
“霍明珠的新电影你知道吗,朋友送我两张票,我同学正好都没空,所以问问你想一起看吗?”
“好啊。”林知许答应得爽快,“可我怎么去。”
电话那头竟沉默了两秒钟,就连段茂真都没想到他竟答应得如此迅速,声音中都带上了明显的雀跃,“你答应了就好,等着我,我同学有车,我们一起去接上你。”
段茂真的学校距离棠园并不太远,林知许挂下电话,特意围着主楼绕了一下,避开了书房窗口朝大门走去,门房虽疑惑,但见来接的是四少爷,料想应当都是知会过的,便没言语。
有一阵子没见,段茂真自然是忍不住话匣子,只是有同学在旁,才微微收敛了些,林知许也才得空观察起四周,果然,从他们出来后不久,有一辆黑色德飞轿车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
“哟,前面是利维花园。”段茂真的同学啧啧道,“单这大门大约就比总统府还要气派了,也不知道里头是个什么样。咦?你们看,门口怎么有个瘸腿的乞丐在敲门,也不怕挨揍。”
林知许被这句话引得抬了头,望过去却是一怔,这人……像是许言礼?
“许三少爷,那门房新来的不认识您,您可多担待。”利维花园的管家自然是与他相熟的,可许言礼敏感地感觉到,与之前的恭恭敬敬相比,管家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明显敷衍了许多,“利维先生在休息……”
“谁说我在休息。”
利维的声音让许言礼两眼一亮,忙撑起木拐站起,着急之下差点歪倒,可无论是管家还是已经走上前来的利维,无一人伸手相扶。
从进门到现在所受的屈辱让许言礼几乎想转身就走,可他最终只是微怔了下,赔了个勉强的笑脸,
“我想求利维先生一件事,能不能派人找找白静秋。”
“哦?”利维微讶的口气中带着淡淡的讽意,“怎么你连人都看不住了。”
“一点误会……”许言礼不愿再提原委,只是乞求道,“正因为是他,我不好去找家里,就只能拜托您,他什么也没带,也许不是走了,我是怕他遇着什么危险。”
“行,这倒不是什么麻烦事。”利维转头吩咐管家,“你去安排,不光是榕城,周边也一起找找。”
出了名自私的利维竟答应得如此爽快却教许言礼一怔,内心扭曲的毒液却忍不住再次渗出,定是……定是白静秋伺候得好,利维才会如此痛快。
扶在木拐上的手绷得泛了白,许言礼稳住身形,僵硬地道了谢。
“许,你现在腿脚不便,我能帮你找一回,总不能一直找下去吧。”利维递给许言礼一支烟,自己也取了一支,“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他若一心要走,我又能怎么办,除非是关起来……”
“许,你自己做得什么生意不清楚吗?”
烟雾打着卷儿互相缠绕,许言礼怔怔地看着轻烟之后的利维,不明白为什么要提生意。
“那东西,一旦沾上了就算是你放他走,他都得死赖着你。”
“你是说……八仙膏?”许言礼瞬间脸色煞白,那东西有多歹毒他能不知道,再说白静秋对此深恶痛绝,“不,他绝不会碰的。”
“呵。”利维讥笑之下的双目让许言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沾上的法子多的是,你不让他知道不就是了,这还用我教?”
“不……”许言礼紧抿了双唇,“我不能……”
“也不怪你舍不得。”利维大笑,眼神里却闪着恶毒的光,“他的确是个不错的床伴。好了,我先失陪了,我让他们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回去。”许言礼唯有用这种方式来维护自己所谓的自尊。
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第87章 他喜欢你不知道吗(更错了请清缓
“为什么想着与我一起看电影?”
“就……和刚才那句台词一样。”
“哪句。”
“就是那句有些事从一开始就知是无望的,可偏就是想做,不为别人,就为着自己高兴。”
段茂真说这话的时候,双眼正迎着风,微眯着,就好似与方才的男主角重叠了一般,神似,心也似。
林知许好像感受到了些许伤情,他喃喃地说出了下半句,
“可无望的就是无望的,做了也只会让自己徒增伤心罢了。”
段茂真笑了起来,好似方才那个伤感的男主与他已无关,“你也记住这句台词了。”
“他们统共也没说几句话。”
林知许其实没太看懂,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一会儿在江边,一会儿在书房,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总也不说话,就这么来回看着。
可他却听到了浅浅的啜泣声,一明一暗中,林知许瞧见旁边有不少女孩子掏出手帕,悄悄地抹眼泪。
他们顺着河堤走,再往前就会到街口,那边有不少黄包车等客,脚边一个挨着一个的小摊贩,都仰着头不断地招揽顾客。
这其中唯独有一个算命的,揣着手坐在一把小竹椅上,宽檐帽把脸遮住了大半,低垂着脑袋,似乎是睡着了。
林知许的目光扫过这位算命先生,像是突然发现了美景一般顿住了脚步,朝一旁已经低垂的夕阳望去。
堤岸上垂下的柳枝把远处的霞光分成了一个个耀眼明亮的格子,与水面上反照的余晖模模糊糊地融在一起,曜进眼睛里,也与夕阳成了一片。
段茂真也随他站定了,将这同一片暮色收入眼底。
余光之下,那个算命先生从衣袖里抽出手,借着整理摊子上的竹签,与他们又凑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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