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见不欢(竹喵) 乍见不欢(竹喵) 第41章
作者:竹喵
当年那次行动,陈伤虽然成功找到了人贩子的最新窝点,但最后也暴露了自己,警方赶到的时候陈伤已经被打的半死不活,可人贩子还是不甘心,是真的想要他死,拎着斧子就要往动也不能动的他身上招呼,陈勇就是在这个时候飞身扑在了陈伤的身上,斧子砍在了他后腰的位置,以致下身瘫痪,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站起来。
那一年陈勇35岁,有一个刚上一年级的女儿,有一个身体不太好待业在家的妻子。
家庭的顶梁柱倒下了,且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严敏在那段时间一边在陈勇的面前强撑着一边在背后崩溃到了极致,她责怪陈勇,却不敢在陈勇的面前表露出来,她责怪自己,却必须要肩负起丈夫和女儿的生活。
她的情绪需要一个出口,所以,她开始责怪陈伤,曾对陈伤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但陈伤没有说谎,他是真的没有介意严阿姨的话,在他看来严阿姨的愤怒还不够,毕竟的的确确是因为自己才造成了他们一家三口的悲剧。
他有罪,这一辈子都解不开的罪。
这个下午陈伤陪陈勇聊了很多,谈他这近三年来走过多少地方,是怎么一步步的寻找家的,说他认识了一个很好的老师,说他成绩提升了不少,陈勇像个长辈一样的听着,询问着,关心着,最后欣慰的笑着看他: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被那些人贩子害惨了,就算在派出所里也防备的看着每一个人,连我也是跟你说了好久的话你才信了我那么一点,我当时就想一定要救你出来,一定要替你找到家人,让你回归正常的生活,只要能回去,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可惜我没用,虽然让同事帮了忙,却还是没什么消息。”
“陈叔叔,这不是你的错。”
陈勇笑笑:“我救过很多孩子,你却是我唯一放不下的,你心思重,一直把我受伤的事当成是你的责任,连姓都跟了我的,你说你想不出其他的,你说你伤这个字是为了记住被拐的伤,可陈叔叔又怎么不知道你要记得还有我的伤。”
“可是陈伤,我本来就是警察,如果贪生怕死当初就不会选择这份工作,既然选择了什么样的后果我都能接受,就像你说的,这不是你的错。”
“这些年,你每个月都寄钱过来,我没让你严阿姨动这些钱,想着等见面的时候给你,现在见到了,我就当面还给你。”
陈勇对严敏招了招手,严敏拿着一张卡片走了过来递给了陈勇,陈勇接过又递给了陈伤:
“你是孩子,要读书要找家人,能把你自己照顾好已经实属不易,我虽然不能在原来的工作岗位了,但我是因公致残,国家的待遇还是很好的,除了不能自由自在的活动,跟提前退休没什么区别了,你不用再担心我们的生活。”
“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一个孩子担负起我们一家三口。”
陈勇坚持把银行卡递回来,到最后都快要动了气,陈伤无奈只能暂时接着,他在这边陪了陈勇一下午,临近晚饭严敏准备做晚饭的时候陈伤才起身准备离开。
“我还有朋友在等,就不陪叔叔吃饭了。”
“好。”陈勇没有坚持留他:“下次有机会,带你朋友一起来家里玩。”
“好。”
离开之前陈伤悄悄把银行卡压在了玄关柜子上钥匙篮下,陈勇或许没有骗他,他或许真的有很好的待遇,但陈伤的这些钱除了想让陈勇他们的生活更好一些之外,也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他始终逃不开陈勇是为自己才终身都需要坐在轮椅上的罪责。
下楼离开的时候,严敏却从单元门口出来叫停了他,陈伤顿下脚步看着她一步步走近,最后把他刚才藏起来的卡递了过来。
“拿回去吧,你陈叔叔没骗你,我们真的还行。”
“严阿姨,我……”
“就像你陈叔叔说的,他有这个结局不是你的错,是他自己的选择,当初有些话现在想起来的确是我说的太重了,事情发生的突然,他又那个样子我不可能跟他发脾气,孩子太小,我也不能在她面前崩溃,所以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了你的身上,可现在想想你那时也还不到十四岁,不该承受那些,道歉是没用的东西,我就不跟你说那些了,钱你拿回去,就当是让我安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伤不可能不接,他接过那张卡,紧紧攥在手心:“严阿姨,我从来没有怪过您。”
“我知道。”严敏看着他,目光柔和了不少:“希望你考上理想的大学。”
陈伤这些年除了看到人贩子的时候其实鲜少有情绪起伏特别厉害的时候,因为知道没有另一个人接着,所以能消化不能消化的最后他都平静的消化了。陈勇的事情大概是除了人贩子之外唯一能牵动他的事情了,当初如果没有陈勇,就不会有现在的陈伤,他会死在那场行动里也说不定。
陈勇是陈伤生命里第一个犹如父亲一样的人,用自己护了他的周全。只是如果有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陈伤无论如何都会拦住冲过来的陈勇。
他是警察没有错,那是他的选择也没有错,但在陈伤的角度他始终不愿看到一个人因为自己而失去那么多。
旅店楼下,陈伤没有立刻上楼,他就坐在对面的花坛边上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自己上楼谢引会接着自己的这些情绪,而且会接的很好,可陈伤还是不想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他。
陈伤想自愈,他也能自愈,但没一会儿谢引就如天降一般的坐在了自己的身侧,陈伤侧目看他,谢引也看着他:
“我纠结了一分钟是让你消化完主动上楼还是我下来安慰你。”
“看来是后者。”
“人都站在这里了,你这不是废话吗?”
陈伤笑了笑,收回目光看向了远处的夕阳,今天的天气很好,落日将整个天空都烧成了粉红色。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谢引说。
陈伤淡淡应了声,静默几秒后将自己和陈叔叔的事儿简单告诉了谢引,谢引闻言脸色便有些奇怪,陈伤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还没等问一句,谢引就开了口:
“你这个人,我都没问你怎么了,你就全说出来了,万一我不爱听呢?那你说我是回还是不回?”
“你会不爱听吗?”
谢引哼哼两声,却意外的没有说什么安慰陈伤的话,也没再像上次一样说要抱抱他,他看着天边变幻莫测的云彩,沉默了几秒问陈伤:
“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陈伤没说话,谢引笑了起来:“我的引字是抛砖引玉的引,是引路人的引,我的存在只是为了谢嘉南,我曾经很讨厌我的名字,视我的名字为一种屈辱。”
“可是现在我不那么想了,有个人赋予了我这个名字一个新的含义。”谢引看向陈伤:“因为谢家也引着我遇到了你。”
关于最近的更新说声抱歉。
22号回家,之后会稳定下来。
第52章
谢引并没有直面安慰陈伤,但陈伤又觉得被安慰到,从内到外的感觉到了放松,他缓缓笑了:
“所以你要告诉我,我的名字也有了新的意义?”
“那不是我说了算的。”谢引也笑:“总要你自己觉得有意义才行,我只是在说我。”
“可你不是要安慰我吗?”
“我没安慰到吗?我以为自己已经安慰到了。”
陈伤没说话,这一会儿的功夫天边的云彩变了又变,光线也没有之前足了,天边只残留了一点橘红。
“我的名字也有了新的意义。”陈伤说:“如果这些陈年旧伤是为了让我遇见你,那我也会觉得很值得。”
似是没有想到陈伤会这么说,毕竟他的那些伤和自己不同,谢引有些意外的看着他,然后在这一刻突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什么喜欢不喜欢,什么在一起不在一起都不重要了。
他们如果能像现在这样,一直认为对方出现在彼此的生命中是一件幸运值得的事情,那么就做这样的朋友也挺好。
经历的缘故,他们不太容易能够遇到另一个坦然相交的朋友,或许他们会是彼此这一辈子的唯一也说不定。
两人在旅店旁的小吃店吃了饭,又沿着人烟稀少的街道散了一会儿步,谢引后知后觉的问了几个陈伤关于陈勇的问题:
“所以你这么拼命的工作,把时间压的这么狠,都是为了给陈叔叔寄钱?”
“嗯。”陈伤说:“希望他的生活能好过一些。”
“应该的。”谢引说:“但陈叔叔把钱还回来我也理解,他当初是真的想救你,如果说救了你还让你背负他的一生,估计他也会心里不好受吧,现在这个时代好警察不多,但不代表没有,你很幸运遇到了。”
陈伤幸运的事情其实不多,让他能想起来的也只有陈勇和谢引两件事。
但似乎已经够了。
陈伤这边在感慨自己的幸运,谢引却还好奇另外一件事,用手肘碰了碰陈伤,小声问他:“所以,你这些年给了陈叔叔多少钱?”
陈伤笑看着他:“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以后是不是可以靠你养了。”
“我没这些也可以养你。”
谢引啧了一声,不满的看着他:“我现在是没你钱多,但你等以后的,等到了大学,我一定把你养的好好的。”
说完这句谢引就往前走了,志得意满的像个小孔雀。
其实卡里的钱不算太多,一开始陈伤打工的时候一个月能有1000块就不错了,抛开自己生活能寄给陈勇的并不多,直到近一年他能打的工越来越多,寄的钱也越来越多,卡里应该有2万多。
足够养只小孔雀了,毕竟小孔雀看起来很好养。
下午谢引已经洗过澡了,回到旅店陈伤去洗澡的时候谢引就坐在床头的位置百无聊赖的看电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旅馆太小,还是说警方的监管不力,反正许久不看电视的谢引打开电视之后迎面就迎来了一顿暴击,他怎么都没想到才晚上八九点居然就已经开始上演午夜场。
声音大的让他像个被撞见的贼一样手忙脚乱的调音量,然后意识到调个屁的音量,他不是应该直接关掉电视吗?
电视关掉,房间里安静了下来,谢引耳朵上的红倒是越来越重。他不是没看过类似的片子,都17岁了,哪能什么都不知道,祁希那个死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片子,曾带他在家里用家用电影幕布放了一整个下午,虽说谢引觉得无聊没看一会儿就回了房,但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
男生看看这种片子没什么问题,他确定自己不喜欢女生也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他现在跟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个房间里,等下还要睡在一个被窝,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看这么激烈的片子总归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谢引都觉得自己有反应了。
看一眼浴室的方向,却不想一眼就将自己钉在了原位,自己洗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并未在意,陈伤进去的时候他也没想着要偷看,所以根本不知道这小小的旅馆竟然也这么有情趣,浴室那道玻璃的磨砂竟然没什么作用,反而会把里面的人影映照的有种朦胧的美感,虽然不是什么都能看到,但身体的轮廓是清楚的,陈伤仰头弯腰的动作他都尽收眼底。
本就只是抬个头的反应在这一刻变得来势汹汹。
谢引不知所措了几秒,偏偏就是这几秒陈伤冲完了澡从浴室里走出来,谢引坐在床头的位置避无可避,直接钻进被窝里躺下了,一副要睡的架势。
陈伤对谢引这样的姿态有些微怔:“这么早睡了?”
“嗯。”谢引整个人都闷在被窝里:“我下午没睡。”
昨天三点多才睡,今天在火车上也没睡好,这个时间点睡也没什么,陈伤应了声:“那我把灯关了?”
“好。”
陈伤顿了几秒钟,直觉告诉他谢引在不对劲,可回到房间到自己去洗澡的时候谢引都还没有任何问题,陈伤也实在不知道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谢引会发生什么?
难道是谢家的事儿?可倚着谢引的性格,如果真的是谢家的事情他根本不会隐瞒自己才对。
陈伤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反正任何事情谢引都憋不太住,总会有痕迹流露出来,或许等他忍不住的时候陈伤就会明白这一刻的谢引是为了什么。
掀被在谢引身边躺下的时候,陈伤能明显感觉到谢引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谢引的耳朵,虽然几乎整个头被埋在被子里,但耳朵还露了一点,跟旅店的白色床品对比起来简直红的不像话。
比任何一次都红。
陈伤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可是总要有个什么契机吧?难道是自己洗澡的时候被偷看了?谢引也不至于,陈伤疑惑的去关灯,却在关灯的时候无意间扫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事儿乃至眼瞎,他到现在才注意到卫生间与卧室之间居然只有一道半磨砂的玻璃。
到底是不能说更不能做什么,陈伤关灯躺下,心里想的都是今天在出站口谢引问自己的那个问题,看着自己的眼神,他在期待什么没有人比陈伤更清楚,可是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身上背负的也很多,他没有那个准备,也不愿谢引跟自己一起承担。
才九点的时间,两个人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早过,但什么话也不说的躺在没有灯的房间困意也渐渐入侵,陈伤有了些许的困意,刚挥走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准备睡觉,旁边的谢引却突然叫了他一声。
“陈伤?”
很小声很小声的一句,像是在试探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陈伤半梦半醒,这小声的一句本就不太能让他分辨是梦境还是现实,等他意识到谢引是真的在叫自己的时候已经有些来不及,谢引已经在被子里开始有了小幅度的动作。
明后两天请假,22号恢复更新。
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