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重映 限时重映 第39章

作者:绯色分析 标签: 娱乐圈 强强 年下 近代现代

  明秋看起来心情很差,他坐在椅子上,有点呆呆地看着窗外。

  现在外面的雨变大了,玻璃窗上沾满了水珠,不断滑落下去,好像一个人在哭。

  明秋想起《白兔》里的那一场雨,江辞给他买的兔子死了,宋宇捧着它,在雨里面一步一步地走。

  兔子死了,但仍睁着眼睛,红色的,活着的时候看起来可爱,死了只留下悚然。

  宋宇浑身都湿透了,白色的衬衫黏在他身上,像一张膜,也像人手,抚摸着他,带来一种恶心的感觉。

  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兔子,江辞不在的时候,他和兔子说话,兔子从来不理他。

  宋宇讨厌兔子,因为这种看起来永远惊惶不安的生物很像他。

  远处传来脚步声,江辞撑着伞出来追他,他拉住宋宇的手腕,有点着急地说:“小宇!先回去!”

  宋宇不动,他红着眼睛说:“兔子是宋怀睿打死的,我知道的。”

  兔子一直养在地下室,笼子坏了,兔子死在远处,白色的一滩,很扎眼。

  宋宇气急,去质问宋怀睿,宋怀睿不屑一顾地说,是被狗咬死的。

  宋宇忘记自己是怎么跑出家门的,他可能游荡了很久,才被江辞找到。

  “好,你先跟我走。”江辞和他十指相扣,用伞罩住他,柔声哄他,“乖。”

  宋宇却像被踩到尾巴那样猛得后退一步,这个字像刀剑,让他觉得疼痛。

  宋宇在雨里拼命摇头:“你不懂,你们都不明白,所有人都觉得宋怀睿是个好人,一个早年丧妻的老实人。”

  “但那都是假的。”宋宇有点脱力,他缓慢地蹲了下去,他抱着那只死去的兔子像是抱住洪水中的浮木,他轻轻地重复着,“但那都是假的……”

  江辞觉得他实在不对劲,他也蹲下去,伸出手去摸宋宇的脸,很耐心地说:“那你告诉我。”

  宋宇抬起头,满脸都是水,他茫然地睁大眼睛:“他要我乖,给我穿裙子,说要给我洗澡,然后摸我……我哭了,他就说我不乖,不听话……”

  江辞瞳孔骤缩,怒气一瞬间就涌了上来。

  “我以为长大就会好,可是他打死了兔子。”宋宇一边说一边流泪,“他是要告诉我,我一辈子也不能摆脱他。”

  雨下得很大,砸在伞面上的声音沉闷异常,这种鼓点一样的声音却产生了一种巨大的寂静。

  好像全世界都在离他们远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兔子似乎都开始发硬。江辞撑着伞,脸冷得像块冰。

  他的语气十分漠然。

  “没关系,那我帮你杀了他。”

  大雨倾盆而下。

  这场戏拍了好几天,拍完回去明秋就发烧了。

  他身体其实还可以,但过来拍个电影,却总在生病,也总在哭。

  睁开眼睛看到尹凡棠的时候,明秋又想哭。

  那一刻他想他认了,尹凡棠要包养,要玩,要睡觉他都认了。

  没有一个人对他这么好过。

  明秋小时候没有得到母爱,母亲恨他,认为他是自己被生活所累的原因。

  父亲忽视他,接他到身边是迫不得已。

  明秋在香港的时候,因为害怕被抛弃,所以拼命读书,但第一名也不会赢得父亲的夸赞。

  曾经有人对他示好,但没过几天就失去兴趣,说着喜欢他的人反过来指责说他无趣。

  明秋好像走到哪里都是多余。

  那天他睡醒睁开眼,天色已晚,最后一点残阳从窗户玻璃中射进来,铺满了床边的这一块地面。

  尹凡棠趴在床上睡着了,淡淡的橘色日光从地上一直蔓延到他的脸上,看起来很温暖。

  明秋呆呆地看着尹凡棠的睡脸,他和宋宇产生了一样的想法,他好像会被眼前的这个人拯救。

  其实林启卓找他谈过几次,他说演员因戏生情很正常,多的是因为一部戏上头在一起的对手戏演员,但多数都会很快分手。

  一旦出了戏,离开了那个场景,就等于没了滤镜。

  明秋那个时候想,不如把《白兔》当一场夏令营,爱或欲望,都可以在这里解决,等到电影杀青,彼此就可以回到现实之中。

  所以他逃跑了,他跑到北城去,以为躲得远远的就可以忘掉一切。

  明秋闭了闭眼睛,这场似曾相识的雨让他想起了很多不愿意回忆的东西。

  “原来那时候我只是不敢把心给出去。”明秋表情像是如梦初醒,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许培樟皱眉:“你说什么?”

  明秋苦笑:“我说我真的很自私,小时候因为害怕被辜负所以逃跑,因为担心尹凡棠出了戏就不会喜欢我所以逃避,我总是用入戏太深来做借口,其实我只是不敢面对自己。”

  “到今天我还是很自私,尹凡棠今天那么生气,我居然会觉得开心。”明秋深吸一口气,“可我凭什么要求他的爱呢?”

  “宋宇甚至可以为了江辞而死,我给了他什么?”明秋仰起脸,喃喃地说,“其实我就不该回来,这辈子再不出现在他眼前,他是不是能高兴一点?”

  许培樟越听越无语:“你有病吧。”

  “别太自恋了,人家凭什么十年了还要喜欢你爱你?”许培樟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既然觉得过去的自己做错了,那麻烦你现在弥补一下。”

  “你又不是林黛玉,在这里伤春悲秋给谁看?”许培樟一脸无语,“最烦你这种文艺男了,渣还要显得自己情深义重是吧。”

  “虚伪!”

第46章

  另一边,梁易舟洗完澡出来,随意地擦着头发,问了句:“喝点酒吗?”

  尹凡棠躺在床上,把自己摆成一个“大”字,无悲无喜地看着天花板:“这里可没有酒吧。”

  梁易舟弯下腰,在行李箱里掏出了一瓶白兰地,他说:“我带了。”

  尹凡棠慢吞吞爬起来,说:“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

  “烟也有,入口很糙的那种。”梁易舟笑了笑,扔了半包烟给他。

  “你偷偷抽烟,许培樟知道吗?”尹凡棠服了他了。

  “拍戏压力大,他理解的。”梁易舟说。

  尹凡棠下床走过来,房间里有张小桌子放在窗边,他坐下来,叹了口气。

  梁易舟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尹凡棠,淡淡地说:“说说吧,你的烦心事。”

  尹凡棠拿着杯子,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我都三十六了,还要为情所困,是不是有点矫情?”

  梁易舟站着,大腿虚虚靠着桌子,姿态很优雅。

  “这有什么的。”梁易舟笑了笑。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在重庆。”尹凡棠微笑起来,“那个时候,你表现得像个不需要任何人的机器人。”

  “如果是那时候的你,一定会跟我说爱情都是虚妄。”

  梁易舟呷了口酒:“可能许培樟真的改变了我吧。”

  “因为许培樟,我真的快乐了很多,我很感谢他爱我,也让我更有勇气去面对人生的遗憾和挑战。”梁易舟认真地说。

  尹凡棠没说话,白兰地对他来说太烈了,味道直冲脑门。入口有一种虚假的甜味,一回味就变成了苦。

  “这么多年我也没问过你,你们两个为什么分开?”梁易舟问。

  “他提出要走。”尹凡棠又喝一口酒,这个味道让人上瘾。

  “那天我才知道我对明秋的猜测全都是错的。”尹凡棠苦笑了一下,“被一个小孩子骗了这么久,真是够失败的。”

  “他可能不是故意要隐瞒。”梁易舟理性地说。

  “有可能吧。”尹凡棠摇了摇头,“算算已经十一年了,那么久了,再深刻的东西都会淡的。”

  “如果明秋不回国,我应该可以真的忘记他。”尹凡棠叹了一口气,“想来想去,不过是年轻时候因戏结缘的一段感情,我一直惦记着,可能也是因为当初没有得到,才这么不甘心。”

  梁易舟安静地听着,不做评价。

  “其实明秋根本没做错,他回美国才是最好的选择,你看他,离开我之后,前程似锦。”

  “那你打算放弃他吗?”梁易舟问,他的眼睛和明秋的很像,有一种看透人心的力量。

  “其实我也不知道。”尹凡棠的表情有些迷茫,“被甩之后真的很生气,赌气的时候就想着再也不要看见他。慢慢也就淡忘了,你知道我后来事业也不顺。”

  “可笑的是,我最低谷的时候是他最风光的时候,看到他的新闻就又有些恨。恨他抛弃我,又恨他选对了路。”

  尹凡棠看着杯子里的酒,脑袋有点发晕:“你想,如果他一直落魄,我还能嘲笑他,当初留下来跟着我多好,活该了吧。”

  “但他功成名就了,还那么年轻。而我呢?”尹凡棠扯了扯嘴角,“我自己都快分不清对他的感情了,到底是不甘心,还是讨厌,总不能是喜欢吧,十一年了,他都出戏了,我怎么还能停留在原地?”

  梁易舟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

  “实际他到底喜不喜欢男人我都不清楚,拍《白兔》的时候他太入戏,我告诫过他,但没办法。你知道他那双眼睛的,看人跟下蛊一样。”尹凡棠按了按额头,有点不爽地说,“你这酒度数太高了,我有点晕。”

  “那是因为你一杯倒。”梁易舟嘲笑他。

  “现在想想,他找我拍电影最大原因是他问心有愧。他这人我很清楚的,什么事都分得很清,那时候谁对他好,他都记着,想方设法地要去还。”

  “还我人情要给感情,他不愿意,赊账这么多年,回来给我一个角色。”尹凡棠脑袋越来越晕,他托着脸,有点难受地说,“想和我两清吗?”

  梁易舟沉吟一阵,说:“你也别在这里自顾自瞎猜了,他回来这么久,你们两个有好好聊过吗?”

  “没有。”尹凡棠皱起眉,“一开始我躲着他,不想见他,不想让他看到我过得不好,但真的很讨厌,他总在我狼狈的时候出现。”

  “他还说要包养我,给我角色,多搞笑我还答应了。”尹凡棠感觉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不想说的话也讲了,“我和我经纪人说我答应这件事是觉得好玩,其实大部分都是我的私心。”

  “我试图想去找回以前,以前我们起码快乐一点。”尹凡棠皱着眉,很不快乐地讲,“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也不是那个会需要我的男孩了。”

  梁易舟垂下眼睛,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

  尹凡棠闭着眼睛养神,窗外已经听不到雨声了。

  过了一会儿,尹凡棠听见有人敲门,梁易舟说他去看看,接着是脚步声,走得很慢,好像在迟疑。

  最后脚步声停在了他的背后。

  尹凡棠猜到来的人是谁,但他却不敢回头看,可能是他刚刚剖白了自己,现在才会这么害怕面对明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