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谋未遂 试谋未遂 第29章

作者:边棠 标签: 近代现代

  到了医务室,里边冷气十足,最里边的位置上坐着值班校医,看见两个大男人互相搀扶着走进来都愣了一下。

  不对,具体点说,是矮一点的那个扶着高点的那个。

  盛闵行仿佛没有骨头,整个人恨不得长在沈渡津身上。

  “你们不是学生吧?”值班的校医狐疑道。

  “不是,他摔了,你给他看看。”沈渡津来到沙发旁边,仗着能操控前进方向的优势,把盛闵行扔到了沙发上坐着就不管了。

  “不是学生也能在这儿看吧?我都这样了。”

  盛闵行也不恼,他半仰躺在沙发上,疼痛感越来越明显,似乎不止是摔了一下这么简单,很有可能是真的伤到了骨头。

  值班医生应声走过来,只是摸了摸那关节处,又顺着往下捏了捏就说:“我这治不了。”

  “怎么治不了?”

  “断了,去医院打石膏吧,”校医似乎也很有自知之明,“我这儿只能治点普通感冒腹泻之类的小病小痛。”

  校医还很“体贴”,询问是否需要帮忙打个120。

  盛闵行抬了抬小腿:“那脚呢?”

  校医又抬起盛闵行的脚看了眼,脚踝那块肿胀得反光发亮,只是碰了一下盛闵行就疼得叫出声,他没多说,还是那句:“去医院吧。”

  “那你这儿能治什么?”盛闵行问他,听起来有些咄咄逼人。

  校医将他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目光最后定在了他脸上:“你等一下。”

  校医走到了屏风后面,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器,没过多久再次出来时手上多了个装着冰的塑料瓶。

  “我这儿能治脸。”他说着把冰冻的瓶子往盛闵行脸上一怼。

  刚才的注意力全都被手和脚吸引走,盛闵行这才后知后觉脸很疼。

  “你这怎么弄的?”校医问他。

  篮球没砸脸上,砸脸上的……是餐盒。

  盛闵行偷偷望了沈渡津一眼,那人站在室内室外交界处,一半受着冷风一半受着热风,也不知他怎么顶得住的。

  不对,仔细看,那只拎着餐盒的手微微收紧。不知是不是盛闵行把眼睛也摔坏了,还是光线的问题,他总觉得沈渡津脸也有些发红。

  沈渡津一直在注意这边的动静。

  盛闵行有点开心。

  沈渡津的确在听,尤其是听到脸伤了的时候,悄悄将脸偏进来了些。

  “阿度……”盛闵行又叫他,“过来一下。”

  沈渡津不情不愿地过来,“又怎么?”

  “带我去趟医院。”盛闵行单脚跳了起来,又挂在了他身上。

  沈渡津没反应过来,身体下意识动作,将他扶得更稳了些。

  校医又问了一遍:“真的不需要打个120吗?这样可能会快点。”

  “不需要,我车就在广场上停着。”盛闵行谢绝。

  出了医务室,沈渡津才忍不住道:“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叫我?”

  如果不是看这人伤着,他绝对不会允许盛闵行这样搭着自己。下午闷热,他们两人贴在一起,摩擦更生热,相贴的皮肤上满是细密黏腻的汗液。

  真是更添一份烦闷。

  “为什么?”

  沈渡津憋着口气在胸口,他总不能说,他每每听见“阿度”都觉着是在叫齐度,更何况他也不知道盛闵行叫这个名字时是透过他在看谁。

  “我不喜欢。”他的回答很简短。

  “那沈先生希望我怎样称呼你?”

  沈渡津说:“你现在这样叫就很好。”疏离客套,很适合他们之间这种不会亲密的关系。

  “不,我是指,在人前,”盛闵行说道,“就比如在你妹妹面前,还有在刚才那校医那儿,你确定要我一直叫你‘沈先生’吗?”

  “或者说,你要一直在别人面前叫我‘盛先生’?”盛闵行好像想起来什么,“不对,人前你叫我‘盛闵行’,在小俞那儿,我听见了。”

  盛闵行低笑,热气挠得沈渡津脖子根发痒:“那这可不太公平啊,你能叫我全名,我却只能一直叫你沈先生。”

  沈渡津:“你以后就叫我全名。”盛闵行攻势很猛,他有些招架不住。

  盛闵行继续进攻:“不好听,我想叫你‘渡津’。”沈渡津不提还好,一提他就来劲了,他今天必须改变些什么。

  沈渡津立马反驳道:“不行。”

  盛闵行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过那晚在夜幸,他无意中撞见电话那头的杨牧叫这人“渡津”。

  要多亲密有多亲密,一个心理医生可以,他盛闵行怎么就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觉得很好。”盛闵行没忍住有些强硬道。

  沈渡津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选择闭口不言,也不知是默认还是不愿意。

  话题戛然而止,他们又往前走了几步,远远已经能看见广场上立着的旗杆,气氛莫名有些凝固,盛闵行才说:“要不这样吧,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以后我不再叫你阿度,人前叫你沈渡津,相对应的你也不许再您来您去的。”

  ……

  “我的提议怎么样?盛先生还是任你叫,但你必须用‘你’而不是‘您’。”

  “再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成交。”沈渡津答道。他可不觉得他还有什么机会和盛闵行相处。

  不对,还有那个威胁与邀请参半的提议,盛闵行还想雇佣他去当家庭训犬师。

  他还没有给予确切的回复。得亏这会儿盛闵行一下子没想起来,否则他又要多花一番心思去应付这人。

  不知道为什么,人前正常地称呼对方,人后却互叫“先生”,总是多一分隐秘的感觉。

  盛闵行暗笑,他和沈渡津之间竟然拥有了共同的秘密。

  拖着个人走路总是特别慢,看见旗杆与真正走到旗杆底下完全是两码事,到了弘学广场找到盛闵行的车时已经快要两点。

  下午两点的气温是一天之中最高的,地面被炙烤得热浪滚动,那辆车旁热浪翻滚更甚。

  沈渡津有些犯难:“盛先生确定要开车?不如叫个代驾?”

  他实在觉得盛闵行不能胜任司机,哪怕他不喜欢这人,他也不想看这人死在半路上。

  “谁说我要开?”盛闵行艰难地打开车门,将车钥匙扔到座位上,“你不是也回市区吗,你来开。”

  “我不行。”

  “没什么不行的,你没有驾照?”

  盛闵行不怕他说没有,他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沈渡津是有驾照的。原因无他,他在调查沈渡津的时候顺便把他拿过的证也查了一遍。

  “有,但我不想。”不仅是不想替你开车,也不想和你同处一个狭小的空间。

  除此之外,沈渡津其实有些难言之隐。

  当初学车时年少心气盛,那会儿他有了点小名气就已经畅想到以后要买辆属于自己的车,他要满世界开着车载着狗跑比赛。结果拿了证还没多久就遭人诬陷,这下可好,他的狗没了,车不用买了,钱也没了,他也彻底失去了参赛的资格。

  一本驾照拿得毫无用处,甚至可以说,这东西存在的意义就是徒增伤感。

  他后知后觉似乎又被摆了一道,从刚才盛闵行请求他帮忙开始。

  他该想到的,盛闵行伤成这样,大概率是开不了车的。而他刚才竟然还问了个蠢问题。

  拿车还是去医务室,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又是不小心骑虎难下了。

  沈渡津没撒谎,盛闵行也就不用想接下来怎么逼供他。

  “你不想负责了?”他又开始了,“我可是因为你才摔成这样的。”

  沈渡津说:“你把话说清楚,是你自愿帮我挡的球,而不是我逼你,我自己完全有能力躲过去,餐盒砸到你脸也纯属是无心之失。”

  “无心之失就不用负责吗?”

  “开你的车才是不负责。”沈渡津没说错,他的确手生,出于对自己车技的不认同他还是有必要拒绝。

  他还不想和一个暂时半残疾的人一起死在路上。

  盛闵行眼睛忽然亮了一瞬:“那你要对我负责?送我去医院?”

  沈渡津极其艰难地点了点头:“你找代驾吧。”

  盛闵行拗不过他,只好再一次让步。

  但天不遂人愿,应该说不遂沈渡津愿,云城七中新校区搬到荒郊野岭的地方,平常打车都不好打,更不用说找代驾。

  盛闵行在APP上申请了好几回,果然都是……没人接单。

  他压着笑意,摆出一副疼得龇牙咧嘴的表情将手机递给后座上的沈渡津,出示他的证据:“你看,不是我没找,是根本没人愿意来。”

  沈渡津没接那部手机,只瞟了一眼便道:“叫你助理来。”

  盛闵行早上是带了陈瀚来的,但中午活动结束便把人支了回去。

  本就是好不容易才把人打发走,怎么可能又把人叫回来,他更愿意和沈渡津享受一下路上这大半个小时。

  “那叫救护车。”

  “救护车得花钱,本质和你开车带我去没差别,”盛闵行说,“而且救护车只会把我们送到离这儿最近的医院,我想回市里的医院。”

  “我有朋友在那儿。”

  沈渡津没再说什么,有熟人是很正常的事,他其实还挺羡慕,毕竟当初沈慧刚确诊要治疗时就是苦于没有熟人,不好办事,也走了很多弯路。

  他不是多么高尚的人,虽然不喜欢这种找熟人的行为,可他本身却也愿意接纳。

  他开车门下了车,盛闵行见状从善如流地跟着转移到了副驾。

  手不方便拉安全带,他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刚坐上主驾的沈渡津,沈渡津不可能帮他,在安全带未扣上的提示灯还亮着的时候便发动了车子。

  沈渡津打了转向灯,轻飘飘落下一句:“盛先生最好还是赶紧扣上安全带,我可不能保证出了校门口会发生些什么。”

  彼时盛闵行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也悻悻地扣好了安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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