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小结巴 他是一个小结巴 第26章

作者:虞渊 标签: 近代现代

  但慢慢地,就变了味道。

  比如那天忙到深夜,曹鹏正在清点货单的手,就从白纸上,慢慢地移到了阮秋的大腿根上。

第28章

  曹鹏的脸是红扑扑的,像是喝醉了酒,醉醺醺地。

  但阮秋知道他没有喝酒。他下意识地挣了一下,中年人的手掌却用力搂过了阮秋的腰,极富暗示性地在他最敏感的位置揉了一把。

  阮秋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他一瞬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呆呆地转过头去,拿那双眼睛去看曹鹏。

  曹鹏笑了一笑:“小秋啊,这年头生意可不好做啊。”

  阮秋的嘴唇在发抖。他推了一下,想要摆脱,但他的动作微乎及微,甚至下一刻就被曹鹏压了回去。

  男人喘着粗气,那双粗糙的手顺着那截细腻的腰抚过来,手探进衣服里面,似乎是还不够一般向上摸去,接着便想要剥阮秋的衣服。

  “曹、曹、大哥……”

  阮秋哆嗦着想要躲开,衣物被骤然剥离肌肤时带来阵阵细微的冰冷,让他不由得打了个颤,手和脚在一瞬间都变得软绵绵的,不听使唤,也用不上力气。

  他只能再一次试图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那双手只是摸似乎还是不够,竟然下一刻就拽起阮秋的手,要让他去解开裤腰带。

  “不……”阮秋再次地挣扎起来,他的衣服被脱了大半,整个人的力气也完全不敌曹鹏,只能在嘴里微弱地发出抵抗的声音,“曹大哥,不行,嫂子还在家里……”

  “不用担心她,有我在,不会让她为难你的。”

  曹鹏迷恋一般看着眼前的人,“好孩子,你快摸摸我……”

  一种令人作呕的不适感几乎在瞬间卷席了阮秋的全身。

  喉头不住地向上反着酸水,阮秋在一瞬推开曹鹏的手,无法控制地干呕起来,生理性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胆汁和酸水呛得他不断地干咳,几乎都要把肺咳上来一样。

  曹鹏自然被眼前一幕扫了兴致。他提起自己松松垮垮解了没有一半的裤腰,假惺惺地走上前关心阮秋,在被推开自己再次想要揩油的手后,他终于怒了:“小婊子,你现在在这儿装什么?你和杨力那点破事你以为我不知道?杨力才给得起你几个钱儿,你都愿意跟他,怎么不愿意跟我?”

  每个字阮秋都听得懂,但合在一起,却又什么都听不懂。

  他浑身上下都发软,生理性地干呕和急速倒气让他苍白的面容泛起一阵近乎病态的潮红,他硬撑着起身,竭力想要为自己的师父正名:“我、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哪样儿?”

  曹鹏恶意满满地开口,“哟,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谁家收学徒不都可着有力气的会来事儿的收,你沾上了几样?杨力凭啥留你,别人不知道,你自己心里还没点数吗?”

  “告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一片本来就是我老曹家的地盘,你以为我让你在这开店,你不会真以为是我愿意照顾你吧。”曹鹏说道,“好赖话就搁这儿了,你好好想想,跟了我也亏不了你,店你照样开,水电费打印机的耗材,我帮你拿,你凭本事挣到的钱都是你的……”

  他看阮秋垂着眼睛半天没说话,以为对方是真的听进去了,不由得放软了语气,继续说道,“至于你嫂子那边你也不用担心,外人问起来,就像你和杨力那样,我收你当弟弟,在外面呢你就喊我一声大哥。”

  曹鹏看上去是对自己的这一番话颇为满意,他假模假样地从阮秋店的台子上抽了纸巾,拿过去想给阮秋擦擦泪,却没想到那个平时说话都说不利索的小结巴,这时候却依然没有吭声。

  阮秋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像是觉得发冷,又像是肌肉下意识地痉挛。

  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轻轻地开口:“既然是凭本事赚钱……我为什么要依靠你?”

  曹鹏本来还以为自己马上就能开荤,心里正得意着,现下却瞧见这小结巴竟然如此不识趣,一股怒火油然而生:“你他妈听不懂人话是吧?要不是我看你有张脸蛋,你以为你生意开得下去?”

  “非他妈和我玩硬的是吧,我操服了你,照样……”

  “我报警了。”

  阮秋的声音依然和从前那样无二。他依然是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来都是低声的,身体也是发着颤的,但他却拿起手机,让曹鹏去看拨号页面上的110。

  “操他妈的,难怪杨力那样的能栽你手里。”

  曹鹏那张从来都挂着宽和微笑的脸在看到阮秋的手机页面时,瞬间变阴沉下来,他又骂了几句脏话,最终拽起自己的外套转身就走,临走前还不忘扔下一句狠话,“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你给我等着。”

  阮秋艰难地从屋里站起身。

  他抖着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以为这一切就这样过去的时候,他看不见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曹鹏的媳妇儿来店里找过一次。那天阮秋正帮几个学生弄着Excel,甚至还没弄清楚状况,那健壮的女人噔地走上前,问也不问,劈脸就给了阮秋一个耳光。

  店里的客人这时候已经不少,许多围观的群众都纷纷上前想拉开两个人,女人却只是冷笑一声,直接指着阮秋的鼻子就开骂:“这个不要脸的贱货勾引我老公,就这么愿意当小三是吧?这小三开的打印店里的东西,你们也敢买啊?”

  阮秋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嘴唇动了动想要分辨,女人却是根本不屑地看他一般,拿着自己的手机便朝众人展示:“看,这不要脸的烂货勾引我老公,想抢我家的生意,大家都来看看!”

  围观的群众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窝蜂地围上去。

  女人从群聊里点开一个视频,里面赫然是曹鹏提着水饺来找阮秋的那天晚上!

  阮秋定定地看着,只觉得自己背脊发凉。

  曹鹏无疑是聪明的。那段视频没有声音,是因为里面的阮秋自始至终都在挣扎和抗拒,但在他的拍摄下,视频却陡然变了另外的意思。

  原本被人剥开的衣服,倒像是阮秋自己脱下来的。被迫捏在曹鹏手里的手,倒像是饥渴难耐般的投怀送抱。

  曹鹏从一开始就打得是“得不到就毁掉”的主意。

  “不要脸!不要脸!”

  女人看着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的阮秋,抄起旁边的订书机就朝着阮秋的脸打去,“叫你勾引我老公,叫你这样的破鞋也想破坏别人家庭……”

  阮秋没能躲得过去。

  那坚硬的冰凉的金属撞在头顶上,霎时破了一个口子,汨汨地流出血来。那疼痛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他却麻木地站在原地,任由血顺着额角流下来。

  他在一瞬间突然觉得很可笑。

  他张了嘴,很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不会有人来听。

  女人似乎并不是完全冲着来教训自己的,恰恰相反,许多人趁着混乱、甚至包括女人自己,开始对阮秋刚有起色的打印店进行破坏。

  大部分人是不愿意惹事的,此时都已经退了好远。而那些本来帮忙劝架的在看了女人给出的视频后也都纷纷倒戈,不仅一个个作壁上观,还跟着“苦口婆心”地教育起阮秋,要好好做人。

  没有人愿意听真相,即便是那个同样被自己丈夫蒙在鼓里的女人。

  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丈夫不忠,但愿意相信一段语焉不详的视频,愿意相信阮秋这样吃软饭的会看上自己的丈夫,并且坚决地站在统一战线上。

  最后是打印店里那个刚才阮秋帮过搞Excel的女生报了警。

  她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在警笛到来之前,向阮秋递了一张柔软的湿巾。阮秋接过来,像是完全麻木一样慢慢地摁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这场闹剧以调解收尾。

  强龙尚且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阮秋本就不是“强龙”。隔壁买夹饼的夫妇来门头看他,帮他清理一地狼藉后,就是这样劝他。

  这里可能待不下去啦。

  那个看上去有些凶悍但说话却意外温柔的妇人把微信群点给阮秋看,很多群里这些视频都传疯了。

  哪些视频?

  阮秋一时间都有些恍惚。曹鹏原来已经拍过不少,甚至许多普通的视频在他刻意的配字引导下,意思已经全然被曲解。

  除了那个女人给他看的,还有许多阮秋自己都不知道的,甚至连聊天记录曹鹏都有伪造。

  阮秋的手已经在发抖。

  他的名声好像从一开始就臭了,从杨力去世后,那个保护自己的、像父亲一样的人离开之后,整个世界就这样轰然倒塌。

  杨骁看着遗嘱骂他是婊子,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骂他是破鞋,同是受害者、同样是被欺骗的人骂他是小三。

  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办。

  他刚把阿婆接回来,刚在某个傍晚的夕阳里牵着阿婆满是皱纹的手,告诉自己要给她送老。

  他要现在离开吗?

  阮秋想,这个世界怎么总是这个样子呢?

  他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也正是因为同样的事由。霍扬的父亲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他不堪重负来到这座城市,以为会是新的开始,可这个世界仿佛和他开了一个玩笑,兜兜转转,他必得困在这舆论的樊笼。

  可他还要再走吗?

  不走了吧。

  可还要再抗争吗?

  不争了吧。

  有什么用呢?

  阮秋已经用自己前面十多年的经验否决了这一切。

  是的,没有什么用。

  就像那些霸占自己家的房子,弃养自己的舅舅舅妈,那些在旧巷子口向自己索要保护费的街边混混,那些始终得不到回音的举报信,那些曹鹏轻而易举的扭曲事实,那个女人砸了自己的店最后只得到的一张谅解书上的签名。

  于是他默默地低下头,把地上的狼藉,把破碎的自己,慢慢地捡起来。

  他向那对好心的夫妇道谢,然后拒绝了他们的提议。

  “很难。”

  阮秋说,“可是我想试试。”

第29章

  阮秋想过很多办法。

  他想过报警,也实施过。但最后得到的只是对方变本加厉的骚扰和造谣。

  后来有人告诉他,曹鹏散播的那些如果是谣言的话,完全算得上是诽谤。

  “你可以去告他。”好心人指点阮秋,“只不过诽谤是自诉案,这官司,你得自己去打。”

  阮秋不懂:“什么、是自诉案?”

  “就是民不告官不理。”好心人耐心地回答他,“首先你得先去固定证据,然后拿着这些去法院立案。当然,最好再请一个律师……”

  好心人滔滔不绝地帮阮秋规划着,阮秋却沉默着低下头来。

  片刻后,他听到从自己干涩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要、要花不少钱吧?”

  “当然啦。”好心人看着阮秋,像是觉得他明知故问,“打官司哪里有不需要钱的,没钱谁打这种官司?再说了,没钱也打不起啊。”

  阮秋的头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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