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小结巴 他是一个小结巴 第37章

作者:虞渊 标签: 近代现代

  阮秋正好走进来,此时正看着气氛奇怪的两个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似的:“你们……在做什么?”

  “在聊天。”

  霍扬自然而然地赶在杨骁前面开口,“他在和我讲一些关于你的旧事。”

  “……啊?”

  阮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扭过头去看向杨骁,像是有些紧张,“你、你们都聊了什么?”

  杨骁是真的被气得胸闷。他话是朝着阮秋说的,但是脸却是朝着霍扬,皮笑肉不笑地:“就随便聊了聊你在我们家里的事。”

  阮秋不知道杨骁到底都和霍扬说了什么,但他还是呆呆地顺着杨骁的视线朝着霍扬看去。

  霍扬的神情倒是很平静,但是阮秋还是心里莫名地紧了一下。他抬起头,神情有些仓皇地看向霍扬,但霍扬只是微微点头,说道:“先吃饭吧。”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似乎是毫无芥蒂的样子。

第41章

  阮秋心中却莫名的有些惴惴不安。

  他蹙着眉头看向杨骁,杨骁却是一脸无辜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像是躲避什么似的地别过头去。

  这顿饭吃得很诡异。

  杨骁一直和阮秋没话找话,话里话外地都若有若无地聊着从前的事。

  “我第一次吃秋哥做的饭,就是这道麻婆豆腐。”

  杨骁故意地夹了一筷子豆腐拌在自己米饭里,眼神则挑衅地望向霍扬,示威一样,“我爹回来的晚,晚上很多时候都是秋哥陪着我。”

  他又话锋一转,盯着霍扬问道,“你吃过吗?秋哥做的麻婆豆腐,那可真是……”

  “吃过。”

  霍扬神情冷漠地看着他,用某种像是在看什么挑梁小丑一样的眼神盯着杨骁看,“我三年前就吃过了。”

  杨骁:“……”

  阮秋虽然这两个人为什么因为一道菜也争起来,但他察觉到包间里的气氛诡异得吓人,下一秒好像就要打起来了一样。

  他想了想,下意识地想打圆场:“下、下次,请你们,到我家里吃。”

  杨骁立刻道:“好!”

  阮秋神情古怪地看着他,心里有些不可思议眼前这个和从前判若两人的杨骁,是从什么时候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但很快他便来不及想了,因为短暂的思考后,霍扬从座位上站起来,十分绅士地提出要送他和杨骁离开。

  杨骁是铁定不乐意的,但是他一时间找不出来拒绝的理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阮秋上了霍扬的车。

  阮秋从一上车其实心里就有些不安。

  他坐在副驾驶上,几次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看霍扬,都只看见他流畅的下颌线和抿得很紧的唇。

  送走杨骁后,阮秋发觉霍扬将车停在了路边的树下:这是一个相对隐蔽的位置,小区里基础设施陈旧,没有路灯,只有从居民楼上住户的灯光照在地上。

  霍扬的车停在那里,打着双闪。阮秋心中有种隐约的预感,但还是拖着步子向前走去。

  他打开门,刚在霍扬副驾的位置上坐下来,就听见“咔”的一声响。

  车门上锁了。

  阮秋下意识地转过头,有些惊惶失措地看向霍扬。

  他不知道霍扬要做什么,但阮秋很快就意识到,这样隐秘而又封闭的场所,似乎是某种非常适合审讯的空间。

  他慌了神,只偏过头看着霍扬,抖动的手指去拽安全带,拽了几次都没能合上扣。

  阮秋的声音有些轻微的抖,但还是尽量保持着镇定:“霍扬、你怎么了?”

  霍扬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并没有搭话。

  只是下一刻,那双眼睛慢慢地转过身来,那是一种不容置喙的感觉,像是捕猎者锁定自己的猎物,想要剥皮扒肉一般极具攻略性和占有欲的眼神,像是蛰伏的野兽在慢慢地苏醒。

  阮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屏气之间,只是一个不留神,霍扬却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不想和我解释些什么吗?”

  霍扬离得阮秋实在太近了。阮秋下意识地向后缩,但自己刚系上的安全带却像是亲手自缚的猎物,只能僵硬地将自己脆弱的脖颈置放在对方的手下。

  阮秋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他看见对方那锋利的喉结和极薄的唇,先想起的却是三年前夜黑风高的芦苇荡,霍扬那双青筋凸起的手不容置喙地抓着自己的手,几乎是极为强硬地覆在他的脖颈上。

  那是滚烫的、能让人焚烧殆尽的温度。

  三年前的风拂过自己的脸庞,却消不去脸上烧起来的潮红。奇怪的是车里没有风,阮秋的脸颊也不是那样的烫,他却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那片一望无际的芦苇荡上,腿都发软地小心翼翼去碰触霍扬那危险的脆弱。

  距离太近了。

  阮秋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真的太近了,近得好像这里的空气像是来自的稀薄的高原之上,他发着无法控制的抖,像是中了魔咒一样与霍扬的双眼相对。

  霍扬很平静地说:“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阮秋只呆呆地看着他,手无意识地蜷紧了。

  心脏负荷得要命,大脑也像是生锈的机器,零件发出吱呀的碰撞,每想一次,所有的零件摇摇欲坠,就像是杂技演员在钢丝上表演跳舞。

  他呆呆地说:“你、你想听我说什么?”

  霍扬说:“关于杨骁杨力一门子乌糟事,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阮秋顺着霍扬的逻辑向下走了。

  他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认识什么人,霍扬是没有这个权利过问的,但他还是呆呆的,顺着霍扬的话头,嗫嚅着回答道:“我、我之前说过了。”

  霍扬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我想听的是实话。”

  阮秋说:“我说的、就是实话。”

  “……我在派出所里都看到了。”

  霍扬说道,“我也都听到了。你不用再骗我。”

  阮秋虽然不知道霍扬话里话外的“再”到底代表着什么,但他明白,自己在霍扬这里,似乎是有“前科”的。

  但他还是想弄清楚,霍扬这里说的“看到了”和“听到了”,又到底指的是什么。

  所以阮秋小心翼翼地问了霍扬。

  但霍扬看上去有些生气,他的忍耐似乎是已经濒临到某种极限了。他先是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才慢慢地说道:“杨骁一楼的老太太报了警,在调监控的时候,她亲自指认了你,并强烈要求警方把你抓走。”

  “当场抓到的一位……”霍扬顿了顿,斟酌了下用词,似乎是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男性性工作者,他在警方给出的监控画面上,也对你的图像进行了指认。”

  霍扬很平静,但那副克制的神情下,似乎是已经隐忍了多时的痛苦:“在一楼老太太的强烈要求下,警方找出了近段时间的监控,发现你和那位男性性工作者确实有过接触,并且你们都是在夜晚时间频繁地出入居民楼……”

  阮秋:“……?”

  阮秋:“啊?”

第42章

  阮秋试图想在霍扬脸上能看出些什么。

  这些话听着逻辑严丝合缝,但在阮秋耳朵里,却句句都流淌出他无法辩驳的荒谬。

  他终于弄明白为什么霍扬不愿意相信自己:毕竟面对这样看起来“铁证如山”的证据,自己说什么好像都是在撒谎。

  但阮秋知道,霍扬既然这样问,就还是想听自己亲口说。

  只不过阮秋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起。

  霍扬提起的那件事,那个所谓的“男性性工作者”,阮秋想了半天,才隐约想起个朦胧的影子来。

  他终于有了点印象:那天晚上自己去给杨骁送套卷,在上楼梯的时候,确实有遇到过从楼上下来衣着清凉的人。

  阮秋没想到,这种事原来也能成为误会。

  他先把这件事讲给了霍扬听,然后低着头想了想,打算从自己背井离乡、来到这座北方城市的最开始告诉他。

  事情太多太杂,阮秋决定从最开始讲起。

  “我来这里的时候,一开始是在市场上打杂工。”

  阮秋放慢了语速,缓缓地说道,“工作没有那么好找,住的地方还贵,我是和工地上的民工师傅们,一起住帐篷。”

  他不太想告诉霍扬自己那段经历:那时候的阮秋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天一睁眼便能看见被杀鱼的血水濡湿的地面,鞋如果不放在床头上,早上起来鞋都是湿的。

  他瘦弱且是个结巴,工地上那些人看自己的表情都很异样,用力地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上的力道像是能震碎自己的骨头。

  阮秋知道他们没有恶意,但是在去工地搬了两天砖,工头就皱着眉头让阮秋从这里滚蛋了。

  他去帮市场上打零工,不要薪酬,能给口饭吃就行。可他不太机灵,甚至说有些木讷,帮别人看摊子,嘴巴越急越说不出话,低头找纸板子写价格,再一抬头客人早就跑去别家看了。

  很快市场上也没人愿意可怜他:谁家的饭不是饭呢。谁又不是可怜的人呢。养活自家的老小就够可怜了,大家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的,没谁愿意做慈善。

  再后来阮秋辗转着被介绍到了一家酒店后厨刷盘子。

  单价开得很高,介绍人说的时候语焉不详,只是说店里忙,偶尔还要帮着后厨上菜。

  等实际去了阮秋才知道,这勉强算是一家饭店,但更准确来说,这其实是一家夜总会。他在后厨刷盘子,时不时还要被人临时揪去换上制服跑前面给客人送酒。

  起初阮秋不知道这里的薪水为什么会这样的高,一开始还以为是骗子,直到后来第一笔钱拿到手里,阮秋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那一沓粉红票子攥在手心里的实感,兴奋得一个晚上没有睡着觉。

  他请了那个给自己介绍工作的人吃饭,在对方古怪的眼神里结结巴巴说着感谢的话。

  好酒好菜,对方吃得尽兴,但最后临走时看阮秋的眼神又是那样的意味深长。

  “是快钱,不过哥奉劝你一句,挣够了就尽早脱身吧。”

  那人说着阮秋听不懂的话,“呆久了,你以后很难正常的生活的。”

  阮秋呆呆地看着他。

  他听不懂对方说的话,直到有一天他看见和自己同样在后厨刷盘子的同伴被人拽着手腕强行摁进了厕所里的隔间。

  第二天阮秋没有再见到那个同伴,很快就有新的人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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