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玩物 堕落玩物 第40章
作者:PentaKill
一张可以容纳二十人的长桌摆在正中央,摆台装饰一应的年节味,烘托出浓浓的除夕氛围。
主位上的男人穿着一身亚麻色西装,尽管已经年过半百,却没有半点老态,反而尽显端重沉稳,多年商海中沉淀下得敏锐和锋芒在家宴上被他掩得干干净净,此刻就像是寻常人家的丈夫和父亲,无奈又幸福地紧着眉头,安静听身边的妻子讲她的新裙子如何如何,又时不时瞄一眼楼上,看看让人头疼的小女儿有没有踪影。
旋转楼梯口,一个俏丽的身影正要下楼。
方甜甜看见门口站着的人,当即化身旋转小陀螺,从旋转楼梯上奔下来,清脆的高跟鞋哒哒哒跑过大厅,伴随着一阵激动的少女咆哮,“哥!!!!!”
一声叫得所有人目光都集结到她身上,紧接着,跟她一起撞到方既白身上。
方家主母斯薇澜是个骨子里温柔和婉的江南女子,跟丈夫方渚淮是青梅竹马,豪门婚姻里难得的恩爱眷侣,被丈夫宠了一辈子,到现在还是少女心性,看见儿子,立刻扔了丈夫站起来,开心地双手合十捂上心口,“小白回来了!”
方渚淮烦闷地白了儿子一眼,又用皱眉把自己心里那点高兴藏起来。
方既白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也被方既甜撞得后退了一步。
他无奈地接住她,略微敷衍地拍了一下她的头顶,然后就把这个粉红色的小牛皮糖从身上提开,“方甜甜少女,鉴于我的耳朵没有问题,你下次说话可以小点声。”
方甜甜根本没听他说话,一猛子扎进去就提不出来,边打招呼边从他身上拍来拍去,什么也摸到之后,才不甘心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向他伸出手:“礼物呢!”
方既白一挑眉,“什么礼物,我从革非海岸边上捡了很多鱼骨石,等等让永叔送你房间。”
方甜甜一阵小鸟怒号,“啊啊啊!”扭头对方渚淮撒娇,“爸爸!你看他!”
方渚淮在其他场合都可谓是说一不二,但在家的地位却仅高于自己的“不孝子”。小时候还好,随着方既白16岁决定要学艺术拍电影,父子俩就属于王不见王的敌对状态,虽然见面时间少得可怜,但见了就总得吵两句。
果不其然,方甜甜话音刚落,方渚淮就数落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不想回来就别回来,满桌子长辈等你一个,没半点规矩。”说着越看方既白那身登山服越不顺眼,“你穿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给我换了去。”
方既白刚从那卡林的热带雨林里呆了小半个月,为了这顿饭,觉都没睡就匆匆赶回来,这会儿累得两眼发昏,哪还有心思换衣服。不过就他这宽肩硬臂八块腹肌的身材,就算披着乞丐服也像在走秀,何况这登山服完全把他的身材勾勒出来,配上一张清隽冷冽的脸,活脱脱古典画里的贵族公子哥。
他早就习惯年宴上被批斗,这种级别的攻击简直算得上方渚淮新年客气。
他过去抱了抱母亲,然后才慢悠悠去方渚淮右手边空位坐下,说:“你通知的时间是七点半,现在刚七点,你生什么气。放心吧爸,鱼骨石我也给你带了一份。”
方渚淮一整个哽住,斯薇澜和方甜甜忍不住笑出声。方董事长气得吹胡子:“谁要你那破东西!年过了赶紧滚回公司来,少给我学纨绔公子哥的一套,二十六的人了,整天不干正事就知道游手好闲。”
方既白原本想回怼两句,但又想想今天毕竟是除夕,算了,反正每年都得来这么一下,便转头去跟周围几个叔伯打招呼。
方家年宴是规矩,同脉的兄弟都要来辈分最长的大哥家里过年,几大家子,倒也算热闹。
人到齐了,年宴就开始。一家人吃饭,也没那么多讲究,撇开商业不谈,多得都是些儿女的烦心事,小辈们坐得无聊,吃的差不多就纷纷找借口离席。
方既白是长房长子,按规矩给几位叔伯敬过酒,就溜之大吉,回到二楼房间就累趴倒在床上。
没一会儿,又默默睁开眼睛,拿出手机,打开了邮箱。
最后一条消息还停在那条“祝新春快乐”,没有回信。
他皱了皱眉,退出页面。
早先查这个少年资料的时候,方既白无意扫过一眼他的照片,接着眉心一动。那是一张很上镜的脸,大荧幕的黄金比例,有种亚洲人特有的纯稚和温雅,眼睛里却透着野心和执着,像是暴雪掩埋之下的一棵劲松,非常漂亮。
不过,娱乐圈的脏水,他虽不沾染,却并不陌生,或许是早前听方既甜说过一些关于这个少年的事,所以他对林奚的初印象并不好,只觉得这也是个卖身上位的影子而已,如果不是要帮自己妹妹的忙,他并不会愿意跟这样一个小明星染上关系。
可几次交谈下来,倒让他有些改观,那少年比他想象的有礼有寸,不阿谀也不套近乎,比他长相沉稳的多。
方既白躺不住,翻身下床,手指深深插进发丛里向后寸了几把,打开酒柜,倒了一杯纯麦卡伦,一口喝了大半杯下去,然后掏出手机,多此一举地,靠着窗户拨出去一个陌生电话。
忙音。电话并没有被很快接起来。
方既白觉得自己多事,但他传来的病历实在算不上好,方家祖上行医,对病人多少有些多心。再加上现在医生被金主买下来,那小金丝雀恐怕会被逼得走投无路。
“嘀……”
又是一段忙音之后,电话被直接挂断。
方既白挑挑眉,便不再打。一口喝完剩下半杯麦卡伦,随手把手机调成静音,扔进沙发,进了浴室。
与此同时,港城。
林奚木然挂断手里的陌生电话,偏头看向窗外。
维港的烟花不比闻家订婚那天的差,但照不到偏僻的老城区。
楼下,闻傅依然站在路边,目光沉沉,看着他窗户的方向。
林奚知道,他是在明目张胆的告诉自己,他会在这里一直等到明天早晨,七点之后,自己将彻底成为他笼子里的鸟。
天色暗淡,姜淑曼中途来敲过两回门,以为儿子睡着了,就没再来打扰。她去开灯的时候,发现那个老板还在楼下,看着自己儿子窗户的方向,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担心,下意识把屋里的窗帘全都拉上了,然后转头准备去再敲一次门。
这次没等她敲,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林奚一脸喜出望外的表情,从屋里快步出来,一把把她抱进怀里,跟几秒钟之前颓败的样子判若两人。他格外高兴地道:“妈!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姜淑曼听他声音有些不对,想挣开,却被林奚抱得很紧,只好摸摸儿子后背,被他感染得笑起来:“多大的人了,还一高兴就沉不住气。什么好消息,跟妈妈说说。”
林奚眼眶中眼泪翻涌,话音却开心的仿佛不是一个人,他说:“联系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医生帮您治病,他同意接受预约了,明天就可以过去!”
姜淑曼一愣,“寒寒,不是刚换了医院吗,又要换啊,远不远啊。”
林奚死死憋着眼泪,笑着说:“妈,大夫不一样,这是全世界治疗您这个病最厉害的医生,原本他不接受任何预约,这次也是费了很大力气才答应咱们,再远也得去。”
姜淑曼默默片刻,用了点力气,从林奚怀里挣起来,看着儿子通红的眼睛,什么话都没说,低下头,默默叹了口气。
林奚赶紧拉起她的手,“妈,怎么了?我,我这是高兴得……”
姜淑曼摸了摸他的脸,说:“妈给你添麻烦了。”
林奚愣了愣,眼眶里的泪几乎满地藏不住,他赶紧埋头在她肩膀里,滑下来的水迹都藏进了她的衣服里,“妈,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他在姜淑曼背后擦了擦眼泪,说:“对不起啊,我得留下工作,不能陪您一起过去,你会害怕吗。”
姜淑曼抱了抱儿子,像小时候一样,往后顺着他的头发,就像母猫给小奶猫舔毛一样,安抚他:“傻孩子,我是妈妈,妈什么都不怕,妈会好好治病的,不哭了啊。”
窗外的身影孤单的像一个死在黑夜里的影子。闻傅无数次觉得,自己或许等不到天明。
而屋子里的人截然相反,尽管看上去其乐融融,但没有人欢迎明天的到来。
但太阳终究会升起。带一部分人入光明,拖另一部分人进黑暗,
清晨五点,林奚陪着姜淑曼下楼。
闻傅抖掉一夜的风霜,上前接过行李,对林奚道:“我来。”
然后亲自陪着林奚,送姜淑曼到机场。
七点,飞机离港,整个头等舱都被包下,一个专业的医疗团队陪着姜淑曼一起,飞往伯尔克。
时间太快,林奚连哭都没来得及。
他木然坐上回程的迈巴赫,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失了颜色。
闻傅看着他,轻轻搂过他的肩,让他头靠在自己肩上,低声说:“放心,伯母一定安然无事。”
林奚不挣扎,连眼神也模糊地失焦。
闻傅没等到任何回答,并不失望,也不意外,只是抱着他的手更紧了一些。
就在他以为自己从现在,到以后,到很长很长的时间里,再也不会等到怀里人说话的时候,那人却淡漠地出了声,几不可闻,却叫他彻骨发寒。
“如果哪一天我死了,别把我埋在冬天。”他说。
“我不喜欢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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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51】我身上好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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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寂静。
车子开进水湾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派残羹冷炙罩着的红。
别墅在水湾1号。虽然是一号,但正居山腰,是整座别墅群中占地最大,也最优越的位置,视野绝佳,又半隐山林间,站在主栋起居室二楼阳台就可以观山观海,且不受吵扰。整片别墅延续了一贯简约的设计风格,又融入了19世纪欧洲印象派艺术风,从庭院设计,到室内摆件,无一不透露着主人实用又典雅的审美。
而眼下,迈巴赫车窗里掠过的所有地方,都穿着一套中式新年的红衣服,一派中式年味的装饰布置,一看就是特意叫人精心准备的。尽管跟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S6直接开过花园,停在了主厅门口。
闻傅先下了车,却转头去另一边,打开车门,半个身子探尽车里,把林奚抱了出来。
他醒着,闻傅却不允许他自己走。
林奚只是轻轻挣了一下,没有用,便索性不再反抗,他甚至没有半点动静,就像一只依偎在主人掌心的鸟,被闻傅打横抱在怀里,进了大厅。
女佣们只敢低头站在两边,或是装作做自己的事,没人敢看主人脸色。
毕竟,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记得,这一切是怎么被精心布置出来的,少董亲自动手,一杯一盏,一桌一椅,都是他自己揣摩着那人的喜好,定好了摆过去的,就连年夜饭的菜单也都是他亲自订,全是那少年爱吃的东西,甚至连他母亲的喜好也考虑在内,最终却只是冷透了也没能端上桌。
整间屋子,只有Kors躬身过去,也不多讲,只表示迎接和招呼。
闻傅走进去,一眼也没看周遭,仿佛这里的一切跟往常没有半点分别。
早餐早就准备好了,盛放在餐厅桌上,闻傅却脚步不顿,吩咐,“任何事,都不必来打扰。”转头带人上了二楼。
主卧门被打开,林奚还记得上一次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他几乎是下意识反应就想躲,却被闻傅按着腰骨放在床边。
他身上在轻微发抖。
闻傅却像是没发觉,蹲下身去,帮他脱了鞋,紧接着,又帮他脱了袜子。
他没起身,而是用手掌拖住他的一双脚,拇指摩挲着他的足腕。明明是一个极度温柔的动作,却无端叫人害怕。
这时,谁衣兜里的电话突兀地叫响。
方甜甜昨晚疯玩了一夜,睡醒第一件事就是给林奚打电话,但打了很久都没人接。
方既白晨跑回来,脖子上还挂着毛巾,看她脸皱成一团,拨了一下她的丸子头,“干什么呢。”
“哥……”方甜甜苦巴巴地喊了他一声,“奇怪了,奚哥电话不通诶,我还想给他拜年呢。”
方既白闻言,眉头一紧,“还不通?”
方甜甜:“嗯……嗯??你也给他打了?什么时候?”
方既白走进餐厅,倒了杯水喝,没回答她,只说:“如果不通,可能是别人不想接,不用再打。”
强加的善意与恶意等同,如果别人已经拒绝,那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方甜甜愣了愣,两道小眉毛仅仅拧着,似乎在想什么。方既白不再管她,径自上了楼。
但等他走过楼梯,快要转进走廊的时候,方甜甜忽然大声道:“那万一是他想接但不能接呢!万一他是怕麻烦我呢!帮忙是因为我想帮他啊,又不是为了让他感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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