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情深 经年情深 第108章

作者:且粟 标签: 近代现代

  话没说完,唐松灵便轻轻摇了下头,“不是。”他笑了笑,眼神柔软地看着池律,“她当时告诉我说,你也知道,还拿出所谓的证据,说是你补偿她的,我根本就不信,如果你早就知道,在解决好这件事之前,你一定不会和我在一起。”

  他低了下头,声音渐渐发抖,“我只是.....心疼....”

  昏暗中闪过一道碎光,迅速落进地毯消失不见。

  “七年前她竟然找过你?她还干了什么?”池律一贯平稳的声线变得急促。

  “她确实找过我,但只说了这一件事,没别的了。”

  “你那时候明明已经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对不起,那段时间妈妈身体不好,本来想等她稳定了去找你,但.....没来得及。”

  “那后来呢?你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却一次都没有提起。”

  “后来。”唐松灵喘了口气,脸色闪过一丝惊恐,“后来.....就没必要了。”

  他微低着头,窗外最后一点光线映着他的侧脸,透出一种颓丧灰败的气息。

  池律垂了眼,静静看了唐松灵很久,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从那张脸上看出什么,只是觉得眼前人就像一个谜团。

  曾经他天真的以为自己是最了解唐松灵的人,后来现实给了他响亮的一个耳光,现在越发看不懂了。

  他突然泄了气,低声问,“为什么要给自己定一个月的期限?”

  唐松灵的目光落在池律紧绷的下颌线上,轻声道:“一个月不是给我的期限,是给你的。”他抬起头,专注地看着池律,“我爱你没有期限。”

  “什么?”

第123章 我们试试

  “一个月,如果你还这么厌恶我,抵触我,我就放过你。”

  最后一丝阳光彻底抽离,房间没有开灯,只能面前看到物体的漆黑的剪影,但他们离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节奏。

  唐松灵的声音在黑暗中想起,平缓又柔软,“如果我的喜欢带给你的只有厌恶和恨,不能为你提供任何情绪价值的话,那这场追逐本事就是没有意义的,我更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如果我的离开能让你比之前高兴,我会走的。”

  “但是如果....”,他温柔的声音出现一丝带着潮湿的颤意,似乎哽咽了一下,“如果你还有一点点,不那么讨厌我,能不能.....”他颤抖着吸了口气,在再开口时似乎有些艰难,“能不能让我见见你,不用太多,每天能跟你说两句话,能让我照顾你,就够了.....”

  他抬起头,痴痴看着那双融进夜色的眼眸,“可是....好像失败了,你不愿意见到我。”

  明明光线黑暗,什么都看不见,池律还立刻便确定唐松灵眼睛是红的,胸口猛的缩了下,有些微的痛意。

  “没有不愿意....”

  黑暗中传来一声极低的朦胧的笑声,“你知道吗?我刚来那天冰箱里塞了很多新鲜蔬菜,你明明是在家吃饭的。”

  池律的心脏不自控得缩了下,唐松灵明明在笑,可不是为什么,他却坚信面前这个笑着的人在哭,大脑还没反应,手已经触上那张脸。

  是湿润的,柔软冰凉的触感。

  在视觉缺失的情况下,其他感觉器官会被放大许多,池律感到他瑟缩了下,但唐松灵很快便生生抑制住本能反应,偏头,将侧脸小心翼翼贴近池律的手心,轻柔地,珍惜地蹭动着,于是更多的泪流进池律的掌心。

  他想起每天早上坐在沙发上眼巴巴望着自己,想说什么却不敢说的人,想起每天不管回去多晚,都等在客厅的人,想起这人见他回来,那双湿润的眼角总是热切又怯生生得看着他。

  “唐松灵。”池律张了张口,声音艰涩地厉害,“我试试。”

  到现在,池律才不得不直面一周前答应唐松灵待在家里的决定,或者不能叫决定,它只是醉酒后意志不坚定的产物,等第二天醒来,看见坐在黑暗里连灯都不敢开的唐松灵,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但他并没有立刻纠错,甚至逃避去想自己默许唐松灵留下的动机是什么,以至于那天晚上唐松灵说要追他,其实他并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唐松灵还傻傻地以为自己同意了。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他怕唐松灵离得太近,那些已经结痂的伤口又变得鲜活,又怕唐松灵离得太远,午夜梦回时那种什么都握不住的空寂让心都在泛疼。

  他以为自己在慢慢忘记,可不经意间提起时才猛然发现,那些些细碎的,陈旧的过往,都清清楚楚印在脑子里。

  可他不敢让自己轻易陷进去,就像七年前,他爱的太容易,以至于后来被伤的那样深。

  可是现在,他也想看看一个月之后是什么样的结果。

  如果眼下的生活不如意,那个唯一能让他情绪波动的人就在眼前,不如试一次,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唐松灵一个机会。

  黑暗中被拼命压抑的哭声终于倾泄而出,一声哽咽的破碎的声音被从喉咙里挤出来,“谢谢....”

  唐松灵用力掐住掌心,克制着不去触碰一步之遥站着的人。

  “不哭了。”黑暗中有人碰了碰他的眼角,“我今天有点累,先去休息了,一会儿自己吃点东西,也早点睡吧。”

  “嗯.....”

  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池律叫他不要哭,便立刻抬手将脸擦干净,乖巧地让人心疼。

  池律按了按太阳穴,神经一股一股地跳动着,绵绵不断的钝痛让他眼前有些轻微的眩晕感。

  这段时间一直都不太舒服,前两天是那种忙起来就注意不到的隐痛,今天还没走出医院,那股隐隐约约的痛意就变得锐利起来。

  回来路上又脱了外衣,许是感冒了,有些昏昏沉沉的。

  他没开灯,眼睛已经适应了昏暗的环境,抹黑上楼简单冲了一下,头发还湿着,但他实在难受,没力气收拾便倒在床上。

  脑袋痛得厉害,一开始根本睡不着,后来也不知是痛晕了还是睡过去了,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房间安静得似乎能听见胸口起伏的声音。

  哐当、哐当、哐当......

  静谧中唯一的细微响动便是挂在墙上的钟表,没来及拉上的窗户外透进微弱的光线,照在往前跳的指针上,反射出一抹冰凉。

  时针转了六个圈后,床上躺着的人呼吸渐渐急促。

  又做梦了,总是睡不安稳。

  很乱,人很多,他看不清那些人的脸,杂乱,焦躁。

  池律满头是汗,视线快速在人群中扫动,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嘈杂声中传来一道极微弱的抽泣,他没看见是谁在哭,却不知为何心揪紧了。那人的泪水像水膜一样裹着心脏,捂在口鼻,一点点勒紧。

  “不要哭.....”

  “别哭.....”

  “呃.....”

  池律猛的睁眼,大口喘着气,那股梦里带出的窒息感太真实了,似乎再迟一秒就要窒息身亡。

  挣扎着坐起身,被子从肩头滑下,空间一接触皮肤,浑身立马像浸了冰水一样。

  池律在床上做了一会儿,头痛还是剧烈,竟没有得到半分缓解。

  身上出了一层冷汗,黏腻得很不舒服,他那点小洁癖又开始作祟,明知道可能感冒了,还是爬起来去冲热水澡,换了套干爽的睡衣。

  视线从墙上扫过,快凌晨三点了,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了头痛药,杯子里干干净净,没有一滴水。

  一开门,池律猛地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愣了下,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出现幻觉了。

  “唐松灵?”池律皱眉,又回头看了眼表,“你半夜不睡觉,站这儿干什么?”

  “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他很着急。

  池律愣了下,脸上闪过一丝愕然,“你怎么知道我不舒服?”

  “你....你给我打电话,但是又什么都不说.....我有点担心,上来敲门你也不开,我进不去.....”唐松灵抿了下唇,又凑近了一点,闪着微光的眼睛满是担心,“你怎么了?”

  “我打电话?”

  “对啊.......”说着,眼角突然扫到池律手中的杯子和药瓶,立刻紧张道,“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只是有点头疼。”刚一开门被悄默声站在门口的唐松灵吓一跳,忘了头疼这回事,现在被他一提醒,又突突地开始疼。

  唐松灵跑到楼梯口按亮走廊顶灯,刺白的光线晃得眼前全是斑点,他眯着眼跑到池律身边,之前太黑了没看清,现在才见池律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连唇瓣都透着不正常的白。

  唐松灵呆了呆,吓得声音都有些不稳:“我们去医院吧,好不好,你脸色好难看......”

  “不用,老毛病了,治不好。”池律转身往楼下走,“吃点药就好了,你不用管,快去睡觉吧,这会儿了。”

  池律坚持的事唐松灵从来没劝动过,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又实在心疼,只能退而求其次,两步上前挡住池律,“你去躺着吧,我给你倒水,你好好歇着不要再动了。”

  说完,见池律不吭声,以为他又嫌弃自己,只能怯声补了一句,“.....好吗?”

  “嗯。”

  唐松灵如获大释般松了口气,拿过他手里的水杯飞也似地跑下楼,迅速接了杯温水。

  再上来时池律已经靠在床头,眼眸低垂着,手里握着手机,许是脸色苍白的缘故,表情也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松灵又用手背试了下水温,才递给池律。

  两人都没说话,很安静,又有些莫名的尴尬,唐松灵很局促,目光到处乱扫,在池律脑袋上停了下,起身跑进卫生间拿了块干毛巾出来。

  往池律跟前走的时候心跳越来越快,他看了眼床头搁着的水杯,已经喝完了,药也被收走,应该是放进床头柜了。

  将毛巾轻轻盖在池律脑袋上的时候,心跳达到了顶峰,他们离得很近,池律的耳朵离胸口不到一掌距离,唐松灵怀疑他能听见自己节奏不正常的心跳声。

  他轻轻揉擦着,紧张得手都有些发抖,过了几秒,见池律并未抗拒,才放心大胆起来,仔细又轻柔地擦着他湿漉漉的头发。

  刚被水浸润过得头发湿软,偶尔擦过掌心,连带着心都湿润柔软。

  唐松灵只偷偷贪恋了下这片刻的安静宁和,小声道,“以后不管多累,还是等头发干了再睡吧,不然头疼会更严重的。”

  好一会儿,唐松灵都以为他睡着了,才听池律低低“嗯”了一声。

  须臾,唐松灵捏了一小撮试了试干湿,觉得可以了,将毛巾洗干净挂回原位。

  再出来见池律仰面靠在吃床头,眼睛闭着,呼吸清浅。

  唐松灵知道他没睡着,走到床边看了一会,轻声道:“还疼吗?我帮你捏一捏吧?”

  “嗯。”

  唐松灵不知道他这个嗯是回得哪一句,就当他同意了,放轻声音坐在池律靠后一点的位置。

  池律是半躺着的姿势,唐松灵直挺挺坐着他旁边,竟比他还高出几分。

  一只手绕到他脑袋另一侧,从他这个角度看去,竟有点像池律被他抱在怀里,刚平静没多久的心跳又开始加快。

  他手指张开,分别按在能加快脑部血液循环和减轻痛感的穴位,稍微用了点劲按揉着,过了一会儿,轻声问:“有好点吗?”

  “嗯。”

  之前唐松灵一直觉得这套房子太大了,安静空旷的让人心慌,此时却觉得从未有过的静谧安稳,有一种偷来的幸福,小心藏着,不敢张扬。

  “你怎么会这些的?”

  “...那次你晕倒之后,我去找医生问过,后来学了按摩的指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