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庆 喜庆 第10章

作者:黄金圣斗士 标签: 近代现代

  “哦,”林越说,“他睡醒了自己过来。”

  “这样啊。”大庆压根没多想。

  他脑子唯一想的是,自己今儿要请客打台球,不能让三个弟弟破费,顺便再请他们一块儿吃个午饭,只要把这边的关系打好,弟弟那边,自然而然也就好了。

  而“睡觉”的宁濯,几乎在房间里玩了一天林越的笔记本电脑,越玩越烦越无聊,感觉自己好像在堕落一样,想提前回学校了。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天色也黑了,一天又这么荒废过去,他烦躁地合上笔记本,离开房间,出去呼吸了下外面的空气,醒醒脑。

  再转身时,意外撞见大哥。

  有另外两个同学在,打个台球总不会出什么状况,毕竟之前也一同出去玩过,二弟宁湫也很高兴,但碰上几天没见的三弟独自一人,宁泊直觉不对劲。

  他上前问弟弟:“小濯,湫湫没跟你在一起么?”

  都几天没见土包子了,宁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明白大哥整哪出,摇头说:“没有。”

  “他上午说,跟你一起去打台球。”说着,宁泊拨通了二弟的电话,那头却提示已关机。

  怎么可能会跟土包子一起打台球?宁濯明显一愣,很快想到了什么,此时,他的两个好兄弟恰好冒雨冲进酒店,身后的夜色中,不见土包子的影子。

  弟弟长大了,已经是个具有独立能力的成年人,可宁泊这时候还是担心起来,担心这个家的热闹,只是昙花一现。

  见大哥脸色凝重,宁濯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联想到那天晚上温泉池里发生的意外,如果土包子死了,如果土包子又丢了……

  土包子是全家的宝贝疙瘩,不能死,不能丢。

  他冲到两个兄弟跟前,大声质问:“他人呢?!”

第13章

  林越还没来得及张口,兄弟就不顾场合,扑上来掏他裤兜,边掏边着急吼他。

  “操!车钥匙呢?快给我!他是不是还在那儿?!”

  酒店大堂进进出出全是游客,已经有人在围观,宁泊及时拖住突然发疯的弟弟,“冷静点。”

  宁濯冷静不了,土包子那么傻逼,万一又被人贩子给拐走了怎么办?

  噩梦会成真,爸妈和大哥一定会恨他,恨他这个不懂得感恩,还鸠占鹊巢的卑鄙小人。

  “……”一旁的罗子程惊呆了,从未见过这样紧张的宁濯,之前真是老虎念经,口是心非啊!明明就很在意自己的土包子二哥嘛。

  “宁濯你别激动!你二哥就在车里坐着。”

  “……”

  罗子程一句话,瞬间将场面稳住,见宁濯愣了,这才接着道:“我们就是带他出去玩了,打打台球上上网,他给你准备了不少惊喜,要不是突然下雨,他还想再玩会儿,拉都拉不回来。”

  宁濯:“……”

  林越也是服气了,吐槽起来:“他一直在等你,我下午打电话叫你出来,你也不出来,先不说了,我去找前台要把伞,你二哥怕东西淋湿了,我赶紧去接他。”

  罗子程:“我去上个厕所,尿急。”

  宁濯:“……”

  雨越下越大,宁泊看着酒店外密集的雨点子,抬手拍了下三弟的肩,他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两句话。

  “小濯,你二哥他很珍惜你这个弟弟,我和爸妈,也是一样。”

  大哥离开了,宁濯还愣在原地,等林越拿着两把伞过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接土包子时,他都没太大反应,脑子里不停地在想:原来自己是个丢人现眼的小丑。

  林越没瞧出兄弟不对劲,以为宁濯嫌弃雨大不愿意跑一趟,硬是往他手里塞了一把伞,化身和事老,语重心长地劝道:“我可不想多管你家的闲事,就是出于同情,你二哥真的挺不容易的,本来脑子就不好使,以后别欺负他了啊,对他好点。”

  宁濯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雨伞,又抬头去看林越。

  今天之前,他会怀疑是土包子诡计多端,作法洗了他两个兄弟的脑,不然实在难以理解。

  而此刻,看着仿佛被夺舍的好兄弟,他开始好奇,土包子究竟有什么魔力,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内,让林越胳膊肘往外拐,罗子程估计也拐过去了。

  “算了算了,你不去拉倒,在这儿等着!”林越又把伞抢回来,撑开一把,顶着大雨冲了出去,留兄弟一人继续懵逼在原地。

  罗子程上完洗手间出来,见宁濯还在门口傻站着,稀奇道:“靠,你怎么没去?你二哥给你准备那么多惊喜,你好意思?”

  宁濯:“……”

  “唉,”罗子程望着被大雨冲刷的夜色叹了口气,“濯啊,对你二哥好点吧,他挺可怜的,我看着都心疼了。”

  真诚是一种强大的力量,是大庆身上最可贵的品质,当然大庆自己没有意识到,啥品质不品质的,说给他听,估计都听不进去。

  在外人眼里,他好像稀里糊涂地活着,还有人把他当做傻子看待,可大庆并不傻,他知道有人把他当傻子,那又咋的,别人爱咋说咋说,他从不当回事儿。

  他就想做自己,他活得实在,活得自在,不愁吃喝不愁穿的日子对他来说就是顶好的!其他乱七八糟的,没那脑子去琢磨。

  所以大庆压根不知道林越和罗子程两个大学生弟弟,被他真诚的实心眼子给打动了,单纯以为是自己中午掏钱请客拉近的关系。

  等林越打着伞跑过来开车门,大庆一瞧林弟弟成了个落汤鸡,赶忙放下抱着的大娃娃,准备下车去接伞。

  “你咋都湿了啊!快回酒店去,别着凉了!”

  “没事!袋子先给我,你抱那个娃娃。”林越把伞给大庆,接过装着零零碎碎各种小惊喜的塑料袋。

  反正都成了落汤鸡,他干脆用自己的伞护着大庆,等大庆撑开另一把伞,抱出娃娃,又贴心地替大庆甩上车门。

  “谢谢你啊小越,”大庆很不好意思,“都赖我,一直想抓这个娃娃,早点回来就好了。”

  “这有什么的,送给宁濯的嘛,我也希望他开心点,正好也没人送过他这种礼物,挺好玩的,走吧,他还在酒店门口等我们。”

  “他在等啊?”大庆惊喜。

  “嗯,”林越想起刚才就好玩,“你不知道他刚才多担心你,冲过来就掏我裤兜,想开车去找你,他以为我和罗子程把你给弄丢了,真他妈好笑。”

  “啊?”大庆不太信,“你是不是忽悠我啊?他都不想搭理我,咋会担心我,我送他那么贵的跑车也不咋乐意,不知道这些便宜的玩意儿,他喜不喜欢。”

  “礼轻情意重,忽悠你干什么,他就是口是心非!”

  怕大庆的猪脑子听不懂,林越又耐心解释,“口是心非理解吗?意思就是,他嘴上不搭理你,其实心里很想跟你说话,但他好面子,拉不下脸来,他要是嘴上说不喜欢,那心里肯定是喜欢。”

  大庆顿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酒店门口隐约瞧见个高大的身影,他越走越快,地面雨水打湿了鞋子也没管,就想马上跟弟弟说上话。

  都已经整整四天没和小濯说话了。

  于是,原本以为兄弟帮自己整人的宁濯,在酒店剩余的三两个吃瓜群众的围观下,收到了他二哥送来的,让他十分无语的惊喜。

  玩具是大庆童年里的奢侈品,他的玩具只有土路上的一颗颗小石子,土路边疯长的狗尾巴草,再有的,就是一些枯枝木棍和小虫子。

  他将自己凭本事抓到的雪白狗娃娃一股脑儿地塞进弟弟怀里,又兴奋地从塑料里掏出亲手抓来的一件件小玩意儿。

  “我今儿手气可好了!边上还有人看着我抓,这是机器猫钥匙扣,是不是挺好看的?你拿去挂钥匙上,这个是小娃娃吊坠,挂书包上的,你要不愿意挂,就留着,以后送给对象挂,这个也是小娃娃吊坠,抓了好几个呢,不重样的,还有这个,是……”

  娃娃的狗头被雨水打湿了些,宁濯抱着土包子硬塞给他的惊喜,看土包子一脸兴奋地给他介绍着,右脸颊上的淤青还在,淡了许多。

  他一向聪明的脑子,在这一刻琢磨不明白了,不明白土包子为什么要讨好他,世上真有这么傻的人么?

  太傻了,把他衬成了一个混蛋。

第14章

  雨越下越大,酒店带私汤的套房都在一楼,雨中的户外景观值得一赏,而没有选择回去的宁濯,沉默地站在落地窗前,对着窗外的黑夜抽烟。

  冲完澡出来的林越瞧见这一幕,又瞧了眼沙发上趴着的狗娃娃,走过去调侃起来。

  “不是我想多嘴,送你你就拿着,别收得不情不愿,他抓了一下午,就为了讨好你,都开口叫你回去吃饭了,你还不回去,在这儿抽烟装逼。”

  “……”宁濯脸色瞬间比外面的天色还黑,一口烟卡进嗓子里差点没呛死他,还没缓过来呢,罗子程又上来补他一刀。

  “是啊,有台阶你不下,非得闹那么尴尬,我看你后天怎么回去,反正我跟林越明天下午就走了。”

  “操,你俩没完了是不是?”宁濯咳了两嗓子,转身去茶几那儿把害他更烦躁的烟给掐了。

  “怎么不抽了?接着抽啊。”林越在沙发上坐下,去摸雪白的大狗头,成心问宁濯,“这狗你要不要?不要我可拿走了,我还挺喜欢的。”

  宁濯拎起茶几上装着各种娃娃吊坠的塑料袋,朝林越甩了过去,“都拿走,我不需要。”

  边上俩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对宁濯是相当无语,口是心非到这个地步,也挺牛逼的,虽说是林越推着宁濯硬收下来的,但他明显感觉宁濯对自己二哥的态度变了,并没有那么抗拒。

  于是他叫上罗子程,把袋里的小娃娃全翻了出来,当着宁濯面说:“咱俩把这些分一分,都是宁湫的心意,别糟蹋了。”

  罗子程会意,立马挑走其中的机器猫,附和着说:“这么多心意,那肯定不能糟蹋啊,看他抠抠搜搜的还以为舍不得花钱,结果今天请咱俩吃饭,回头找个机会,也请他吃一顿。”

  林越:“唉,怎么没人给我准备这么多惊喜?”

  罗子程:“都慌成那德行了,这脸啊,真是变得比翻书还快。”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唱着双簧,边上被阴阳怪气的宁濯实在受不了了,脸色就没好看过。

  “你俩到底有完没完,”他直接打断,“一顿饭就把你们收买了?”

  林越没反驳,把玩着吊坠链子,“你非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见宁濯又拿起香烟和打火机,显然烦躁到了极点,罗子程及时说明情况,今天确实想教训土包子的。

  可去的路上,土包子突然问他俩,自己是不是特别讨人嫌,然后向他俩倾诉苦恼,说自己从小到大,走哪儿都不太招人待见,还被人叫傻子,不过外人的不待见没关系,他不在意,也从不放心上,唯独宁濯对他的不待见就非常在意,心里头很不好受。

  “上回跟他打台球,我就觉得他有点傻逼,”罗子程一顿,赶紧改口,“什么傻逼,稍微有点傻,今天深入接触我才发现,他只是脑子有点迟钝,比我们正常人慢了一拍,人挺老实的,我和林越问他什么,就答什么。”

  听罗子程说到这儿,林越心里有点不舒服。

  因为宁濯对土包子的偏见,他对土包子也有了偏见,所以今天像戏弄傻子一样,恶劣地戏弄了对方,甚至开黄腔问土包子交没交过女朋友,有没有看过黄片,知不知道什么叫打飞机,想探探土包子是真傻还是假傻。

  结果出乎他意料,土包子一开始很老实地告诉他,还没有遇到喜欢的姑娘,主要事业没稳定,就算遇上了也怕姑娘瞧不上自己,之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以前在厂子里打螺丝时,舍友手机里有黄片,不小心看过几眼,再后来,支支吾吾死活不肯说,嘀咕着这种事儿咋能往外张扬,就不吭声了。

  他以帮忙拉近和宁濯的关系作为交换条件,刨根问底想要土包子出丑,土包子犹豫了很久,才点头表示知道,承认自己偷偷打过飞机。

  林越记得土包子当时脸红了,仿佛说出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语气十分认真地跟他说:“我都把这么丢人的丑事给你说了,你一定要帮我啊,我肯定不烦小濯,你让他别躲我行不?”

  中午吃饭的时候,土包子大大方方地抢先付账,笑称自己是哥哥,不能让两个弟弟花钱,又像个话痨一样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废话。

  话题始终围着“家”转,土包子全程乐呵呵的,激动地告诉他俩,明年终于可以过新年了,希望在新年来之前,宁濯肯认他做二哥。

  没有任何坏心眼的宁湫,只是想要一个家而已。

  林越不希望宁濯再对自己的二哥有偏见,但也怕说得太多适得其反,待罗子程说完了,他才开口劝了一句:“咱俩熟悉之前,不也相互看不顺眼吗?”

  为了缓和气氛,罗子程提议打游戏,林越随意,宁濯抽着烟不说话,抽完了才说:“我困了,你们玩吧。”

  等两个兄弟抱着那堆毛绒玩意儿识趣地离开后,他又往落地窗前一站,沉默地继续抽着烟,继续装他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