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茧 作茧 第27章
作者:余酲
“我说了,不要三心二意。”
黎棠其实不太喜欢这种“你只管问我看心情回”的聊天方式,连续几个问题被忽视,脾气好如他也不禁有些生气。
加之那个意义不明的“吻”,还有蒋楼似是而非的态度。每当他因为一个亲密的接触,一句暧昧的话语欣喜不已,深夜又会因为琢磨不出含义而意乱心烦。
“什么三心二意,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黎棠的声音低下去,“我们又不是情侣。”
空气一霎凝固。
黎棠说完就后悔了——这样说未免太直白,甚至像在埋怨。
虽然,黎棠知道自己先前的种种主动表现,聪明如蒋楼一定看出来了。
也正是因为这份心知肚明却不说破,让人备受煎熬。
然而,接下来发展全然出乎黎棠的预料。
“我们不是吗?”
蒋楼仍是那平静的嗓音,却说着足以令人心率加速的话语。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了。”蒋楼看着黎棠,眼神里似有失落和不解,“至少,我没有对你以外的人,做过那些事情。”
作者有话说:
黎棠:这辈子没这么震惊过
第21章 脱敏(二合一)
至少有五分钟的时间,黎棠整个人都是懵的。
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参加某档整蛊游戏。
“我们什么时候……”
“恋爱”两个字在嘴里转了个圈,又咽了回去。
他说不出口。
蒋楼垂眸:“原来,你觉得我们不是在恋爱吗。”
那声音听着沉闷,像是受到伤害,进而感到委屈。
让黎棠愧疚感爆棚,心脏脱缰般地狂跳,更加难以静下来思考。
身体里仿佛分裂出两个人格,在进行激烈的辩论。
红方说: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他对你又是亲又是抱,给你买猫耳朵,还摸你的头,这不就是在谈恋爱吗?
蓝方跳出来反对:恋爱,尤其是初恋,是人生中的大事,必须有始有终,怎么能这样不清不楚?
红方叉腰:恋爱指的是两个人互相爱慕的行动表现,只要有行动表现就够了!
蓝方伸长脖子:你也说了互相爱慕,他都没有表达过爱慕!
红方:爱慕要用行动表达,而不是语言!
蓝方:语言的重要性有时候大于行动!
红方:心知肚明不就行了,何必拘泥于形式?
蓝方:这不是形式,这是确定关系的仪式感!
红方:迂腐!又不是结婚,难道要戳章盖印吗?
蓝方:至少要说“我喜欢你,请你成为我的男朋友”吧。
红方:没那个必要,直接开谈!
蓝方:有必要!
红方:没必要!
蓝方:有!
红方:没有!
……
天人交战,两边的拉扯让黎棠陷入混乱的泥沼。
而面前的蒋楼,几乎是逼视着他,等他给出答复。
“等、等一下。”黎棠深吸一口气,缓解紧张的情绪,“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还没想明白。”
话音刚落,下课铃突然打响,黎棠受惊似的抖了一下,蒋楼被他逗笑了。
抬手,似要摸他的头,想到两人之间不明朗的关系,又克制地收了回来。
“好,我等你。”蒋楼说。
难得没有老师上课的晚自习,黎棠把看到一半的《基督山伯爵》摊开在桌面,半节课过去,一页都没翻。
他决定从头开始捋。
最初应该是同桌的那一周,蒋楼夸他名字“挺好的”,还看出他想参加英语课代表的竞选,举手替他报了名。
接着,蒋楼将他从混混手里救了出来,他第一次去到蒋楼家里,被告知之前没有其他同学来做客,“你是第一个”。
然后是KTV包厢外偶遇,生日聚会他莫名其妙又跑去人家家里,蒋楼在门口等他,温柔地为他擦去眼泪。同一天,蒋楼告诉他,“你坐在旁边,会让我分心。”
与这些相比,运动会邀请他看自己的比赛,帮他摘掉落在头顶的枯叶,进而发现他在发烧,带他去医务室量体温,为他掰开咽不下去的药……都显得平平无奇。
如今细想,才惊觉有多暧昧,至少黎棠不会和其他朋友这样。
后来,两人愈发亲近。蒋楼会为了他来到吵闹的电影院,会在两个人都转不开身的更衣室里帮他整理衣服……他们还在那里一起“偷听”了关于自己的八卦,也由此得知一个秘密——蒋楼只会为他一个人押题。
亲密的接触更是不胜枚举,蒋楼为他包扎伤口,摸他的头,那一声带着笑意的“笨蛋”,地下拳馆后台的眼泪和拥抱,山脚小屋里鲜血味道的碰撞……看似都是他主动,其实每个关键时刻,都是蒋楼先向他靠近。
黎棠缓慢地垂低脑袋,脸埋进书页里。
一种迟来的,让人心神战栗的巨大喜悦席卷而来,他想,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不由得想起周东泽说过,这些年来没见过蒋楼主动去接近谁。
而任何行为都有出发点和动机。
那么蒋楼的动机,便是和自己一样,无法抗拒地被吸引。
摸出手机,在课桌底下摆弄。
黎棠的脸还是烧得厉害,磨蹭半天,发出去一个猫猫发呆的表情。
一分钟不到,蒋楼回过来猫猫托腮的表情。是前几天黎棠给他发过的,没想到他存了下来。
黎棠抿唇笑了一下。这表情包和蒋楼实在不搭,因而有种奇妙的反差萌。
他问:上自习怎么偷玩手机?
蒋楼回复:你不也是?
黎棠又问: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蒋楼反问:你不信?
怎么会呢?黎棠想,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么愿意相信。
于是黎棠换了个问法:那你拒绝其他人,是因为我吗?
蒋楼:当然。我从来不会三心二意。
莫名有种被捉奸的错觉,黎棠尴尬道:……我本来也没打算答应他。
接着,蒋楼发来两条消息,清风拂过般的,吹散了黎棠心底最后一丝不确定。
——那现在可以拒绝他了吗?
——理由是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这天晚自习下,黎棠在教室后门等到周东泽,趁同学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对他说:“抱歉,星期天的演奏会,我想我不能和你一起去。”
周东泽的表情像是意料之中,但又难免沮丧。
他试着争取:“能不能不要急着拒绝我,再考虑一下……”
“我考虑得很清楚了。”黎棠是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才能将拒绝的话说得如此果断,“你是个很好的人,我不想说违心的话,更不想故意吊着你。”
他这样说,算是直接将态度挑明,包括周东泽没来得及宣之于口的对他的好感。
同时也是再直白不过的拒绝,在对方还没开口时就先一步将可能性掐断,可谓是杀人诛心。
周东泽一向温和的面孔也变得灰败:“你还是选择相信他。”
黎棠摇了摇头。
他是一个天生的悲观主义者,认为一切自有天命,由不得他选择。
“如果非要说,是他选择了我。”
我只不过是追随他的脚步,渴望他的回眸。
和周东泽在学校门口分别时,气氛已重回普通朋友的和谐。
“那我以后还可以向你请教英语吧?”周东泽笑着问。
“当然可以。”黎棠点头。
目送周东泽上公交车,望着红色车尾灯消失在雾气迷朦的夜色里,黎棠缩了缩脖子,试图驱散夜间的寒气,然而收效甚微。网上说叙城的冬天几乎不下雪,黎棠开始怀疑这个说法的真实性。
转身,刚要把手也蜷进袖口,忽见前方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千篇一律的蓝白校服被他穿出与众不同的气质,发黄的路灯光反而让置身其中的少年有种覆雪般的清隽。
或许是大雾的关系,蒋楼身上的锐利棱角也被模糊些许,变得柔和,温润,让人分外想亲近。
黎棠上前几步,瞧见蒋楼嘴角噙笑,向他伸出手。
像是知道他冷,不需要刻意指引,一切都在自然而然发生。
“走吧,送你回家。”蒋楼拉起黎棠的手,用全新的称呼,“男朋友。”
自此,周一到周六的晚自习,黎棠不再让司机来接。
大部分时候,蒋楼先打车送黎棠回家,自己再乘公交回去。
偶尔,在作业不多的时候,黎棠也会跟蒋楼回家,在路上给家里打个电话,编造各种晚归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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