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化 教化 第31章
作者:秃头大猩猩
凄厉的惨叫瞬间响起,一开始还能叫,后来连动静都没了,辛琪捂着脖子在地上痛苦地翻滚,下巴还没接上,只能张着嘴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伍相旬看着听着,不搭手也不阻止,只在他面无表情地松开手时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走吧。”陆成渝说,没再多给地上的人一个眼神。
回去本该陆成渝开车,但伍相旬不放心,依旧把他撵上了副驾驶。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伍相旬心有余悸,“怎么就扯到秦峥对你,什么什么……呃,还什么表情……”
陆成渝眼睛干涩,抬手捏了一下鼻梁,漠然道:“我十四岁的时候,他亲眼看着秦竹庄给我注射催情药,脚步都没顿一下,好像我只是一块连碍眼都算不上的抹布。”
他反问道:“你觉得他对我能有什么想法?”
“小六!”伍相旬喝住他,:“……别说了。”
“我知道了,是那小子狗急跳墙胡乱攀扯。”
“……不。”从眼球到后脑像绷着筋,一跳一跳地胀疼,陆成渝更用力地用手掐着鼻梁两侧,留下两个泛白的指印,“他想错了方向,但看到的不是假的,我知道那是什么表情。”
伍相旬不太敢追问,怕又勾起他什么不好的回忆,但陆成渝似乎一定有要他捧哏的意思,问他:“你觉得辛琪像我,那你知道我像谁吗?”
伍相旬一愣。
陆成渝勾起嘴角,笑得有些冷:“只要你见过秦竹庄犯病的时候看我的表情,就能想到秦峥是什么表情。”
“可是,”伍相旬结结巴巴,“我以为秦竹庄把你当那谁是精神不正常的幻觉,你跟秦家老二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吗?”
Alpha和Omega的样貌普遍比较好,秦家多Alpha,长相都相当不错,让本身其实并不差的秦屿显得有点普通,别说陆成渝,连辛琪都比不上,再怎么说也是有做情人的本钱。
“不是,”他费解,“我从以前就想不明白,秦屿又他妈的不是死了,他们一个两个的都冲着你缅怀个什么劲儿?还有你们家的人是不是有什么乱伦指标,或者一定会爱上血缘兄弟的诅咒?你妈和秦信也就算了,怎么连秦峥都搞这一套?!”
陆成渝小时候没少因为这事在秦竹庄那里遭罪,甚至连名字里的“渝”字都是后来改的,陆家一开始不认他,后来确定陆怀波没了生育能力,才又把他认回来给了陆姓,名字也是那个时候陆娴用嫌恶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一句话改掉的。
上次去见秦竹庄,那女人嘲笑他把这名字当宝,其实没有,陆成渝不在意叫什么名字,也不在意是谁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取的,只要不是令人倒胃口的阿屿就好。
“我不知道!”兴许是被闪回的旧事影响,他脸上的不耐和莫名的焦躁已经到了藏不住的程度。
两边稀疏的树木不断后退,伍相旬看着前面的平直的道路,没前没后地问道:“你上次去见秦竹庄是什么时候?”
“你刚回国的时候。”
事情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伍相旬回忆一阵:“怪不得把自己搞进医院了。”
“成渝,”他声音放轻,却让人觉得很郑重,“别去见她了吧。”
“三十年了,你从来都不欠她什么。”
陆成渝马上就要度过三十一岁的生日,那副稚嫩无力的少年躯体增骨贴肉,在日复一日的打磨中早就今时不同往日,成年Alpha的身体悍利得像雪山上的豹,再也没人能轻易用武力强迫他。
但伍相旬知道,他依旧走不出幼年时套在脖子上锁链的活动范围。各种各样狰狞的影子被他妥帖地封进漫不经心的皮囊下,简直像是在身体里养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养出来的蛊王吞噬掉。
陆成渝用力闭上眼睛,脸部抽动的肌肉很快被克制下去,直到外表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才吐出嘶哑沉重的一个字:“不。”
伍相旬一下子火了,猛地拍了一掌方向盘,刺耳的鸣笛声穿透鼓膜:“你今年三十不是十三!她折磨你给你套上链子,你就真的连挣扎都不挣扎了?那疯婆子都他妈快死了!!难道她死了你还要在她的阴影下画地为牢?”
“你懂什么,”陆成渝的眸光极其冷,像藏了一把开刀见血的刀片,“把一条狗从出生开始驯养,二十年的服从性训练,他还能有反抗的心吗?”
“你服从过吗?”伍相旬赶着他的话尾,几乎是打断了他,“你是能被驯养的狗吗?”
Alpha没应声。
“你要是服从过,当年剩一口气逃到我家的时候身上就不会只有外伤!血溅三尺的也不会是那群畜牲而是你!”
伍相旬直到现在还是常常会想起来那天晚上,浑身烫得能煎鸡蛋的人意识不清,身上溅了不知道谁的血,那样清俊漂亮的一张脸,血腥气和杀意重得让人心惊,从头到尾只重复一句话:
“伍哥,我要他们死,我要她……生不如死。”
就因为这一句话,伍相旬十几年前就做好了共犯的准备,收到秦竹庄癌症的消息时就知道到时候了,毫不犹豫地放下国外的工作回来。
陆成渝有朋友,有露水情缘,有捧上高台不敢靠近的心上人,跟谁都能看起来很好,但是只有他一个共犯,伍相旬不帮,他就得自己下地狱了。
“你是被驯养的狗吗?”他逼问道,“你不是!你是找到机会就会反咬的狼!”
坐在副驾驶上的人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笑:“白眼狼么?”
他主动抛出了缓和的讯号,伍相旬还是面色不霁,却也没有像刚才那样步步紧逼了。
两人之间紧绷的氛围慢慢消解,归于平寂。
陆成渝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眉目间透露出掩不住的倦意,低声说:“过两天我就从桐瑞搬出来吧,时间不多了。”
“小信……应该也不想见我,刚好。”
第42章 定位
陆成渝的手机从不防备秦信,他想看就看,想拿就拿,虽然秦信从没行使过这项权利。有时候晚上闹得着急,衣服扔得满地都是,结束以后收拾着捡起来,也只是帮他给手机充个电,放在一边。秦信不算多么信任他,但是愿意给他足够的自由度和私人空间,从不过多干涉。只是陆成渝好像并不是多么领情。
咨询室那个突然打过来的电话其实是混乱中点错了,原本应该是要打给伍相旬的。他说不上来得知这个乌龙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愤怒,嫉妒,还是酸涩?
其实都不是,他最深刻最庞大的感受,是直到现在都还在阵痛着的害怕。
万一这个电话没能打出去呢?万一他没敢接起来怎么办?万一他没能及时找到陆成渝的定位呢?
孙秘书发现这几天秦总上班时间看手机的频率明显提高,有一次开会的时候居然还走神了,垂眸盯着自己漆黑的手机屏幕,整个会议室不尴不尬地一片静寂,她轻声叫了好几句秦总,他才回过神来,抬手撑着额角舒出口气:“不好意思,刚才说什么?”
会议散掉之后,孙秘书在总裁办公室汇报完工作,正要离开时被秦信叫住了,语气迟疑,听起来不像要说公事。
她奇怪地转过身:“还有什么事吗秦总?”
年轻的老板抿了抿唇:“你……你有恋人吗,结婚了吗?”
密闭的办公室,年轻总裁和女秘书。
孙秘书头上冒出了一圈问号,如果不是几年下来清楚秦信的为人,这个问题简直就是潜规则的事前调查。
她想不懂老板的意思,老老实实地答道:“结了。”
紧接着想到什么又赶紧补充道:“不过我们俩都是丁克,不打算生孩子,至少十年内不会后悔的!”
秦总无奈地笑了笑:“我没有这个意思,而且就算有员工需要产假,公司也不会随随便便解雇人,这是违法的。”
他难得开了个玩笑:“孙秘书,我在你们心里就是这种形象吗?”
秘书小姐飞快地说:“当然不是!只是我自愿为公司鞠躬尽瘁!”
她觑着上司的脸色,秦信并没有在意她这句一点也不含蓄的马屁,脸上露出一点沉思和纠结,慢慢地问道:“结婚是什么感觉?”
“没啥感觉,”孙秘书说,“我跟对象从小一块长大的,领证都是下班顺路领的,早就熟得紧张不起来了,也没有什么电视剧里小鹿乱撞热泪盈眶的情节,”她吐槽道,“除了前前后后试婚纱办婚礼迎来送往的累得像死狗,高跟鞋差点把脚磨穿。”
晚上回去倒头就睡了妆都没卸,还啥洞房花烛呢,根本没心思。这一句她在心里想了一圈,没说出来。
“哦,”秦信点点头,又问道,“你们是一起长大的?感情肯定很好吧。”
“还可以吧,”孙秘书回,“有点感情,看着不烦,吵吵闹闹、互相帮扶着,一辈子不就这么下来了么。”
这是大部分人的人生,最大的浪漫是雨天拥挤的下班路上给对方带一束半开的花,最严重的矛盾是今天谁刷碗,没有电视剧里那么深刻到能为对方去死的爱情,但好在普通人一辈子也碰不到什么需要用生死来检验的抉择。
然而她那个身家显贵相貌出众,每一根头发丝都写着不一般的老板,在听了她的话之后,总是像湖面一样沉静的黑眸里浮现出一丝隐约的羡慕,好像在真心实意地向往这普通人都能触手可及的渺小的“幸福”。
她不由得愣住了。
想了想,她忍不住问道:“您要结婚了吗?”
“没有,”秦信说,“但我订过婚。”
虽然没告知另一个当事人。
孙秘书第一想法是没听到过秦家继承人订婚的消息,随后注意到他用词是过去式。
这可真是个大八卦。她干巴巴地想。
办公室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在这一刻甚至压过了她对这份工作的热爱,小心翼翼地问:“是跟哪家的大小姐吗?”
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秦信并不介意她问,弯了下唇:“不是,是一个认识很久的……哥哥。”
嚯!还是年下!
孙秘书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个“哥哥”是个Omega,在脑中自行构建出一个温柔俊秀的年轻男性来。
但是,看秦总的样子不像没感情,那是为什么会成为过去式的呢?
不可能有人会拒绝他们秦总吧!
仿佛听到了她心里的疑问,秦信轻描淡写地说:“家里不同意,他后悔了。”
是给你一个亿离开我儿子的那种不同意吗?
“那您现在是打算……”孙秘书把差点出口的“再婚”咽了下去,“结婚?”
哪个国家都没有能给表亲盖章的婚姻制度,秦信摇了摇头,半玩笑半认真地说:“我现在是不婚主义。”
孙秘书肃然起敬。
她依旧没搞懂秦信叫住她的目的,难道就为了告诉下属自己是个大情种?
“话都让你带偏了,”秦总按了按眉角,“我是想问,你们谈恋爱平时都做什么,能让对方没空出去乱跑那种。”
今天的八卦份额已经到头了,孙秘书识相地没再多问。
“没有那种活动,”她笑了,“除非你把人带在身边,秦总,像我们这种社畜都不用另外做什么,下班就瘫在家里,根本没精力出去乱跑。”
“唔,”秦信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在我身边给他找个班上。”
还是个不用工作的小金丝雀,孙秘书琢磨。
“您看着安排。”她公事公办地说,“希望不会是总裁秘书的职位。”
“算了,”秦信说,“他应该不会愿意来秦氏。”
当然啦,总裁文里的金丝雀也是有尊严的金丝雀。
“要下班了,”秦信看了眼手表,“你先回去吧。”
秘书出去之后,秦信习惯地拿起手机,解锁之后的界面上显示着纵横的线路,上面只有一个定位的红点。
给对方手机装定位器这件事有些挑战秦信过高的道德底线,他盯着黑屏看了几天都没怎么敢点开,刚才一时没想起来,屏幕亮起来才觉得不自在,想退出时目光忽然凝住。
那个一上午都待在桐瑞没动过的红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城西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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