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化 教化 第74章

作者:秃头大猩猩 标签: 近代现代

  “嗯,”那人回,“秦信,我有点困……”

第101章 野鸳鸯

  “困?”

  他几乎没在陆成渝口中听到过这个字,哪怕他精神不济也一副想靠熬夜把自己熬猝死的样子。

  秦信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被陆成渝关掉的光倏地亮起来,直直地打在他脸上。

  “唔……”他被刺得眯起眼睛,“审犯人吗。”

  秦信没搭理他的话,手电筒地光开到最大往下扫过单薄衣物包裹着的身体。狭窄的地方亮如白昼,大片的红色无处可藏,晕开在脏污的白T恤上,在秦信错愕的目光下,那片刺眼的红还在缓慢扩大。

  陆成渝又不说话了。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肯定又要生气了,他想。也不是不知道不该什么都向秦信隐瞒,三十年旧疴也好,眼下的新伤也罢。但他早就习惯了独自忍受,连伍相旬都无从窥见他伤口的形状,向别人展露伤口对陆成渝来说兴许是比脱光了上床还隐秘,还让人难为情的事情。

  但秦信没有生气,他沉默地把手机在石壁的一块凸起上放好,让光芒罩住陆成渝,然后脱了自己的上衣,从缝线的地方撕开,又碍于衣服质量太好,费了很大的劲才撕成奇形怪状的几块,分别把陆成渝身上最深的几道口子扎紧止血。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这点伤一时半会死不了,”陆成渝说。“我走的时候魏海知道,运气好的话待会就能找到我们,运气不好最多一天,也够把整个玫瑰屿翻一遍了。就算真的运气特别差,陆怀波总会带着条件去联系秦氏,我们活着他才有筹码。”

  秦信低头做事,没理他。

  “……”他浮躁地舔了舔干燥起皮的下唇,“别生气了。”

  秦信还是恍若未闻。

  他眼珠转了半圈,突然呼痛似的嘶了一声。

  正在包扎的手果然顿了顿。

  陆成渝立刻握住了那只手,讪笑地说:“我以为你真听不见呢。”

  秦信被他抓了一会,轻轻吐出口气,僵着的手松了些:“我在想事情。”

  “不生气?”

  他摇了摇头。陆成渝的手还是很凉,秦信示意他靠过来,自己的体温怎么也会比他高一些。

  “蓝焕说我不可能完全理解你,不可能真正感同身受,”他低缓地说,“他说的对,所以这几天一直在想我之前是不是做错了。我要求你无保留地相信我,逼你什么都向我坦白,理所应当地觉得这是恋人之间应该的。”

  “对我来说只是张张嘴的事,对你来说可能很难。”

  “就算没办法感同身受,或许至少我该体谅你。”

  “我是不是太傲慢了?”

  陆成渝张了张嘴,想说不是,但秦信似乎根本也没想要他回答。

  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冰凉的长发:“其实我只是心里太没底了,怕你不爱我,怕你不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陆成渝静静地看着他,手电筒的光很亮,他能看清对方蹙起的眉间每一道细微的纹路,当然也能看清他掩在睫毛阴影下的眼眸。

  “所以?”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轻声问。

  “所以以后你想告诉我就说,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就算你又受伤,或者有什么不对,我也会及时发现,一辈子那么长,我们慢慢来。”

  Alpha低下头,面容晦暗不明。秦信并不强求他给出回应,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能躺得更舒服些:“要睡一会吗?”

  “睡吧。”陆成渝说。

  可能是这两天没有休息好,也可能是失血带来的虚脱,往常吃药都很难睡着的人倚在秦信腿上,很快就沉入了梦中。

  跟秦信再次见面是四年后,在当初替小少爷挡酒的酒吧里,陆成渝跟酒吧老板混得很熟,一群人嬉笑闹着把他推上台唱歌,他脸上挂着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笑,意思意思骂了两声,从善如流地接过了主唱的麦架。

  前奏和贝斯一起响起来,是一首尺度相当大的英文歌,歌词简单却露骨,通篇充斥着生殖器官和某种运动,稍微懂点英语的都能听懂,急促的鼓点淹没在众人心照不宣的暧昧的起哄声中。他佯怒,隔空指了指控制台后的酒吧老板,收回手却是调整麦架的高度。

  见他玩得起,底下的呼声又是一翻,熟识的几个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打诨地喊他先脱两件。

  声色犬马,酒池肉林。混沌迷乱的灯光给全场蒙了一层暧昧的遮羞布,他站在炽灯聚集的高处,把台下所有下流的举动都收在眼里,谁和谁啃得难舍难分,谁的手已经消失在谁的衣服里,角落里还有一对自以为隐蔽地搞起来的。他漫不经心地扫过这些人,每天看得太多,除了那对野鸳鸯啃得太扭曲让他有点想笑之外,见怪不怪。

  前奏快要结束,提词器上已经出现了第一句歌词。蓝色的追光灯扫过一张格格不入的面容,台上的Alpha忽的一顿,愣愣地盯着某个方向。

  那人独自坐在离舞台不远不近的卡座里,目光和表情都是淡淡的,仿佛站在台上调风弄月的不是他铭心刻骨的初恋,而是哪个行奸卖笑的小明星。

  陆成渝以为他愣了很久,但在别人眼里不过是这个漂亮男人无差别勾引人的目光短暂地停了一下,从容地接在鼓点后唱了第一句。

  小黄歌名不虚传,就算听不懂词,Alpha的声音也是最好的兴奋剂,酒吧里气氛越吵越热,进入间奏时,陆成渝脱掉了身上的外套,只留下一件宽松的黑色无袖,从袖口能直接看到结实分明的腹肌,一抬手把衣服扔向台下,晶莹的汗珠顺着人鱼线滑下来,消失在引人遐想的阴影里。

  有大胆的Omega冲他高声喊话,就差直说哥哥操我,陆成渝弯着含情眼对他一笑,霎时间欢呼声几乎要把房顶掀了。

  那人似乎不堪吵闹,皱了皱眉,把手里的酒一口喝完,起身走了。

  陆成渝看着他消失在人群里,抬手摸了一下耳垂上熠熠闪光的钻石耳钉。

  一首歌唱完,老板趁热打铁立马给他切了下一首,依然是躁动的小黄歌。往常陆成渝通常会半推半就地接着唱了,他一点也不在意供人取乐,坦然地顶着一圈意淫的视线,看着好像还挺乐在其中的。但这次他却把麦放下了,笑着说了句“下次”。

  “怎么不接着骚了?”回到卡座,朋友调笑他。

  “今天有点事,先走了。”他绕过层叠的人墙,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

  “哎哎,你衣服不要了?!”

  出了酒吧的门,喧嚣顿时被隔在了另一个世界,踩在地上时甚至有些轻飘飘的恍惚。

  不远处的墙壁上靠着一个人,手上拿着一支匀速燃烧的烟,一直也没抽一口。

  他长高了,四年前比陆成渝还要矮一点,现在已经能超过他一个脑袋顶。似乎是刚从什么正经场合下来,穿着熨帖的衬衫长裤,西装外套搭在结实的手臂上,看起来完全是个成熟的男人样子,再也寻不见一丁点记忆里的青涩了。

  他一步步走到秦信面前,沉默了良久,最后只说了一句:“回来了?”

  “回来了。”秦信说。

  然后又无话可说。

  秦信靠在这儿是因为这里有烟灰垃圾桶,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在陆成渝耳垂上停留一瞬,站直身,把烟按灭扔进去。

  “还有事吗?”他问。

  陆成渝摇了摇头。

  他出来的这段路上想问很多,比如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大学过得怎么样,出来见到他抽烟,又想问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想说对身体不好,还是少抽吧。

  但当真的站在秦信面前时,他又觉得这些话没有一句能由他来说。

  秦信无甚意外,稍一点头,客气地说:“走了。”

  他没说“再见”,他们两个之间确实也不适合再见。

  秦信走出两步,后边的人忽然又出声了:“哎。”

  他回过头,看见陆成渝的笑,跟刚才在台上对着整个酒吧的人露出的笑一样。

  “少爷,都到这儿了,吃了再走吧。”

  狐狸精口中的“吃”当然不是常规意义的食物。

  他被按在窄巷粗糙的水泥墙面上,方才唱歌唱出来的汗被风一灌,吹成了滑腻腻的凉意,贴在皮肤上。全身都是凉的,只有唇上接受到一点滚烫的热,陆成渝想到酒吧里那对差点让他笑场的野鸳鸯,觉得自己此时大概也没好到哪儿去。

  不知道是谁把谁的嘴咬破了,舌头上尝到的都是血的铁锈味。

  陆成渝被推进来的时候说最近的酒店不到二百米。

  秦信笑了一声,说,这种地方适合你。

  陆成渝就不说话了,主动地勾上他脖子。

  秦信做得很粗暴,陆成渝后面四年没用过,被他硬生生撑开挤进来,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指甲徒劳地扣紧墙壁,简直比第一次还要命。

  他身上的衣服全都被脱得干干净净,秦信却只拉开了裤子的拉链,完全是不加掩饰的羞辱和作践。

  陆成渝没反抗过,但不代表不觉得羞耻,从巷口灌进来的风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这是在外面,万一被人发现,他连一块能遮羞的布条都没有。

  肚子里像被烧红的铁棍捅来捅去,他撑着墙咬紧了嘴唇,不敢发出声音。

  身后的热源贴近脊背,呼吸洒在Alpha敏感的脖颈间。陆成渝一哆嗦,伸手捂住后颈的腺体,预想中的噬咬却没发生,他听见耳边一声很轻很冷的嗤笑,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身体里的进攻变得更加猛烈难以承受,他失控地叫了一声,捂着腺体的手无力地滑下来,转而捂住自己压不住声音的嘴。

  秦信从头到尾都很沉默,在这场无声的性爱中,唯一令陆成渝觉得安慰的是他同样混乱的呼吸,似乎他心里也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冷硬。

  结束之后秦信把衣服捡起来递给他,陆成渝却抓住他的手,仰头看着他认真地说:“欢迎回来。”

  第二天朋友见到他的时候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左看右看,看了半晌才恍然:“你那好几年没换过的耳钉呢?”

  平时他们总笑陆成渝只戴这一对要么是没钱买别的,要么是睹物思人,今天真摘了还有点不习惯。

  “用不着了。”陆成渝说。

第102章 回光返照

  暮夏夜晚的水温并不算太凉,因此秦信并没有很快清醒过来,直到水面荡悠悠地没过他抱着陆成渝的手臂,他才睁开眼睛。

  遥远的海浪声一下子变得极近,如鼓擂一般撞上外面的石壁,海水从碎石的缝隙里灌进来,在手电筒电量告急的微光下,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

  秦信立刻意识到,涨潮了!

  手机上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潮水还没有涨到最高位,难保不会淹没这个石洞。

  他想叫醒陆成渝,叫了几声却始终没听见回应,抬手一摸,刚才还微凉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滚烫。

  秦信来不及挂心,水深已经快要到他的膝盖,陆成渝不能一直呆在水里,原本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在浸泡下又开始流血,这样下去就算不烧出事也会失血濒危。

  半昏迷的人没法配合他,他放弃背起来,勾住腿弯把人打横抱着,靠着微弱的光找到洞口,艰难地腾出半条胳膊,用手肘击打孔隙较大的石块。接连撞了十几下,产生的松动微不足道,这样下去就算他把骨头磨平也撞不开。怀里烫得吓人,洒在胸口的呼吸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秦信抑制住低头看他的欲望,额上渗出大颗的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起头往上看。

  大块的石头都堆在下面,只有靠近洞顶的地方较小,即便最小的也和人头差不多,但如果还能有一丝生机,只能是在上面。

  陆成渝在他怀里动了动,说了句什么。

  秦信没听清,以为是他半梦半醒的呓语,低头凑近了。

  “……放我下来吧。”

  陆成渝眼里还有些迷蒙,但确实是醒着的。

  他声音烧得干哑:“试试推上面,放心,我还能站稳。”

  秦信如言将他放下来,让他靠在一边的石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