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痣 樱桃痣 第5章
作者:杏酪
被冷落了这么多天,难说不委屈。总不能让他这点脾气都不给发。
看着政迟暗沉的双眼,殷姚心底突然浮上一层莫名的快意。
和扔了那几盆破花带来的舒爽,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
花?
什么花。
脑子里闪过些零碎的画面,殷姚突然僵住,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浇得背后一凉。
等等,他扔了……扔了政迟的花吗?
什么时候?
……
啊,想起来了。
对……他好像真的把香兰扔掉了,但应该、应该不是他故意扔的吧。
是故意扔的吗?
原来……原来是这样,所以政迟才这么生气,怪不得最近一直不理他。
他忘记了,他完全忘了。
他不是故意要忘记的。
众人面面相觑,见殷姚神色诡异地楞在原地,不知是发呆还是在想事情,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对政迟说些什么。
应该不是故意的。
对,得要解释一下,他不是故意的,一定不是。
他怎么会莫名其妙要扔掉政迟珍视的香兰呢,那可是越遥留下最后的几盆花了。
那么重要的东西……
殷姚身体一动,慌乱地看向政迟,却发现那双深沉漠然的眼里,隐隐透出些残忍的笑意。
殷姚头皮发麻,难堪地说,“对不起,刚刚我好像……”
“你喝酒闹脾气的样子和以前最像。让喝的时候不喝,不让了就抢着喝。”政迟没让他把话说完,拿起陶罐,酌了一满杯,酒杯支在殷姚唇边,动作很慢,却将那软唇强硬地启开,见人不动,便梳着殷姚冰凉的指尖,“张嘴。”
也不顾殷姚动没动,十指扣着,灌下那杯酒。
来不及咽下的酒液顺着殷姚的下巴乱淌,覆盖了他自己抓出的那道血痕。
外人看来,是个亲密至极的举动。虽不知道殷姚为什么闹脾气,但政迟明显是在纵他。
胃里烧痛,痛得他心脏都发烫,下巴的血痕其实早就愈合了,却不知怎么,像被针细细扎过。
“咳……政迟……”
殷姚无措地颤抖着。
“抖什么。刚刚看你还气宇轩昂。”政迟又倒了杯酒,很满,这次没有让殷姚就自己的手喝,而是放在他面前。
他在殷姚耳边悄悄地低语。
像是溺哄。
“喝,还是要我用别的方式喂你。”
第5章 ……你是不是疯了?
“这么能喝?”男人支着下巴,盈盈笑着看面前醺醺醉意的人。
夏夜,海面很平静,风不大不小,扑在脸上带着水腥味,湿漉漉的。
殷姚的鼻尖和眼角都很红,听政迟说话像隔了层海水似的,晕晕乎乎。
听政迟问题, 他反应了三四秒,才低下头,开始数吧台上搁的一排奇形怪状的玻璃杯。
……其实也没有喝多少,几杯糖调出来的洋酒,花里胡哨,雪碧可乐含量要比酒精高多了。
但这种饮料所使用的基酒种类很多,度数也高低不一,喝下去混在一起,又带碳酸,咕噜咕噜一路蒸到大脑了似的,容不得他不醉。
数了半天,殷姚也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是晕乎了。
泄了气,又乐呵起来,晃着腿,松软地趴在吧台上,“看来我也不是很能喝。”
男人看了他一会儿,叹口气,随便点了杯苏打水。
是给殷姚解酒的意思。
“干什么呀。”殷姚本来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看他,见状,挑挑眉,头抬了起来,“这么把我当学生,刚刚灌我做什么。”
虽然严格来说,他大学没毕业,现在确实还是个学生。
但他出去上学,也被西式社交浸淫了三四年,不至于喝这一排就露了怯。
“别逞强。”男人神色淡了些,让人接过那杯荔枝味的苏打水,搁在殷姚面前。
殷姚看了一眼,“不喜欢荔枝。”
政迟耐心是够的,不一会儿,又一杯苹果味的放在面前。
面前竖着两个造型有趣的玻璃杯,一杯白色一杯淡黄,咕噜噜地冒着气泡,莫名有些诙谐。
“哇……”殷姚带着醉意,笑起来声音都是悠悠的,一字一句说得也慢,“政先生,您把我约到这儿,是为了试我酒量的?”
政迟声音酵沉,却很温和,“你以为我有别的意图?”
“嗯……有吧,应该是有的。”殷姚晃了晃脑袋,端起那杯荔枝味的气泡水,尝了一小口。
确实舒服了一些。
原汁榨出的自然果甜很淡,也偏酸,加了冰块,十分清爽。
不由得,一小杯又喝下去了。
他感觉头没有那么沉重了,但醉意却不减。
总感觉面前这男人藏在烟雾里,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晃晃悠悠地说,“也不能说,是你灌我酒,后面那些是我非要喝的……”
政迟见他温温凉凉的身体贴过来,并不抗拒,只是顺带着揽过殷姚的腰,低声问,“这是彻底醉了?”
殷姚倚在他身上,抬头能看见海面上的夜空。
可惜有云层遮蔽,连月光都朦胧,更看不到什么好看的星辰。
混着雾汽,他再说些什么,都像是耳语。
已至深夜,邮轮上的露天酒吧客人稀少,渐渐,只剩下他们两位,周围十分安静,再静一些,除了呼吸,还能听见一点海浪卷起的声音,极微弱。
放的音乐很舒缓,鼓点低沉,唱片里的女声绕在耳朵里,和湿热的海风一起吹过来,五感愈发混乱。
那歌声变成明明灭灭的烛火,点烧着皮肤,殷姚彻底醉了,连眨眼的速度都很慢。
明天一早,轮船就靠岸了。
“能送我回房间吗?”他问。
“你想回去吗。”政迟说。
殷姚的鼻息里只有些甜酒香味,和烟草混杂在一起,带着男人身上沉淀久了的药气,细闻觉得苦涩。
能感觉到有暧昧的手贴过来,抚上自己的脖子,殷姚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扬起头,任由那指腹轻轻推动喉结上殷红的凸起。
很少有人会触碰他这个地方。
红痣不偏不倚地长在喉结中央,像没擦干净的血点儿似的。
顶得他有些难受,歪了歪头,躲开男人的手指,“……政先生。”
“嗯。”
殷姚侧过脸,好奇地问。
“我们这次碰面,不是偶遇吧。”
**
政迟最终还是没让他把那一盅喝干净。
是心软,也不是心软,主要大伙心里不安生,好好一桌席面,这大晚上从酒场闹到医院,多吓人呢。
殷姚第三杯的时候,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众人瞧着差不多也可以了,不管是哪一边,都需要个台阶,于是大伙都哄上来,好言好语地劝。
“有什么矛盾不能回去好好说么,看小姚这脸都红了……是不是发烧了?”
沈丰年也急,“快快快扶车上去,找个冰的敷一敷。”
有人找到时机,咂着嘴问,“这也到点儿了,要不……咱就散了?再一会儿我老婆该来电话了。”
殷姚昏昏沉沉,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梦到了五年前。
他和政迟在游轮上偶遇,喝了很多酒,但不是政迟灌的,是他自己逞能,非要喝那么多。
因为差了十来岁,刚认识那会儿,政迟总把他当孩子看,他却急着证明自己。
喝到最后……怎么看,都是自己扑上去的。
感觉有人抱着他,身上传来熟悉的烟草气息,和梦里一样混着药味儿,殷姚半醉半清明地醒过来,看见政迟居高临下,敛眼看他,像看一只脚边萎靡的猫。
殷姚意识不清,“我在哪儿……”
不愧是上了年头的老窖,酒劲上来能把人魂都抽出来。
殷姚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酒疯,但喝多了人委屈容易掩不住,一股脑儿地发泄出来。
政迟在,应该不会让他在人前太失态。
只模模糊糊地,听见政迟在耳朵边说话。
“脾气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