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死时他后悔了 我将死时他后悔了 第76章
作者:暗色星云
“我想多少次都可以?”
“可以。”
段司宇似很惊讶,进了浴室还在确认,惊讶于他忽高的兴致。
但他并不高涨,而是急需一个出口,掩盖他的恐慌,驱赶恐惧的想法。
翌日是休息日。
所以颜烟疯狂宣泄,耗干力气,想就此昏过去,最好失去意识,停止思绪。
但他是个正常的成年人。
更不会像夸张的描述里那样昏过去。
快意过后,他只会腰酸背痛,四肢遭罪,嘴唇破皮,且彻底失眠,再无法入睡。
身体很累,大脑疲乏。
但睡不着。
他第一次尝到失眠的滋味。
耳畔呼吸声平稳,段司宇躺在他身旁,因为消耗体力,已然入睡。
颜烟侧头,望着起伏的胸膛,第一个想法不是“真好,对方睡得很安稳”。
而是“为什么段司宇能睡着,而我却在失眠”。
他为什么要这样想?
连段司宇能睡着这种小事,他都要嫉妒?
这想法一出,恐慌感又至,而这一次,程度更是严重。
像被无边海浪淹没,鼻尖,头顶,全部浸在水面下,四肢被水草缠住,动弹不得。
颜烟不自觉大喘气。
这动静似惊动段司宇。
但段司宇没清醒,只是翻个身,将他捞进怀里,朦胧梦呓,“精灵......兔子......”
语气里带笑意。
佛手柑的香气充盈。
颜烟低头,鼻尖贴在微凉皮肤上,渐渐平稳呼吸,思绪清晰。
慌不能解决问题。
他不能慌,他要冷静,一步步解决掉这个麻烦。
一整晚,颜烟在心里计划,他得去看医生,他从前查过资料,自恋型人格障碍可以治愈,只要及时干预。
然而,现实是个麻烦制造机,乐于滋生阻挠,攻击定好的计划。
医院和心理咨询室间,颜烟先选择医院,因为他认为他的问题很严重。
于是他请假挂号,早晨去了另一区的医院,希望能早日解决问题。
可医院病人太多,他先是排长队,等进了诊室,又像只无头苍蝇,接过医生甩来的量表。
他不明所以做完,交给实习医学生,在外等候结果。
不多时,医生叫他进门,直接说:“轻度焦虑,我给你开点安神的中成药,一日两次。”
颜烟一愣,“为什么不进行谈话疏导?根据量表就能得出结论?”
医生眉头一皱,“要谈话去挂心理科,下一个。”
实习学生叫号,下一个病人进门,擦过颜烟身旁。
病人太多,工作量太大,任务繁重,医生没法为他一个人耗费精力。
颜烟又重新挂号,等待到下午,终于被叫进诊室。
“我怀疑我有自恋型人格障碍,因为我父亲有。”颜烟直白地说,他不想再浪费时间。
“你为什么认为你父亲有?”医生问。
颜烟一项项列举,像是将童年重新回顾一遍,一个小时,他还没能说到离开江宁,时间已到。
自恋型人格障碍不会感到愧疚,更不可能怀疑自己有病,甚至主动来医院就医。他只是生活压力大,有点焦虑,平时注意放松心情就好。
如果还想做疏导,下周再来。
医生的结论如此。
颜烟没有质疑,毕竟他非专业,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药,他不敢带回家,就在公司吃。
但这药根本无用,因为本就不对症。
他的失眠愈发严重。
渐渐的,他能睡着的夜晚减少,清醒的夜晚增多,甚至一周里,只有两天能睡着。
回家睡眠成问题,工作时积累负面情绪,似乎每件事都在与他作对,让他烦躁焦虑。
他不主动和段司宇吵,也注意不要“挑刺”,以为这样就能改善。
可现实总向着相悖方向脱离。
他最大的问题是态度,而不是行为。
他闭嘴,在段司宇眼里,是一种冷暴力,而如果他反驳,段司宇就会更生气。
嫉妒的种子已经种下,焦虑只会使情况雪上加霜。
这年除夕夜,段司宇终于可以回家,扬言他必须一起去,不然就两人挤在家里,从天亮做到天黑,谁都别想感受春节的气息。
颜烟最终去了。
一大家子人,聚在合院里,年夜饭,麻将打牌,除夕晚会,小孩放无声的烟火,很传统的过年方式。
宇亿梦不在,在奥勒陪宇筠芸,段司宇的母亲。
而段司宇几年来头一次回家,一进门就被人簇拥,左一句“哟,大明星来啦”,又一句“司宇这性格能谈上朋友,真够稀奇”。
“闭嘴。”段司宇全然不讲脸面,依旧嚣张,拉着颜烟远离。
他们去了段司宇从前的房间。
“这些书竟然都还在。”书柜里,是段司宇从前看的书。
古典音乐史,流行音乐历史,完全音乐理论教程,调性和声......
拉开书柜,颜烟拿出一本,很厚重,他虽看不懂内容,但仍小心翼翼捧在手心,仔细翻看。
因为每一页都有段司宇做的笔记。
字迹干净,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写不下的地方,就贴一张便利贴折好。
他总说段司宇是天才,是天生瞩目的远星。
而他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是。
段司宇和他一样努力。
他们确实是日与月。
他是月亮,不会发光,羡慕远星,既是天才又万分努力,所以自惭形秽,甚至阴暗地嫉妒。
可他一点也不想远星坠落,受到他影响。
因为他也很爱段司宇。
世上真的会有人,既真心爱一个人,又嫉妒对方吗?
颜烟不知道,但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他一定要解决这个问题。
第二次请假看医生,他未再去医院,而是去了心理诊疗室,一对一,长时间,2500元/时。
价格很贵,但颜烟不在乎。
睡眠无法好转。
医生就给他开了诊断证明,去医院拿抗焦虑的药,趁段司宇工作或睡着后,他再服药入睡。
两次疏导,医生建议他辞去工作,休息一段时间,因为工作是他负面情绪的最大来源。
颜烟辞了。
但因为要强,他没法忍受自己待业,更不想让段司宇知道,所以他每日装作出门上班,实则坐在咖啡厅里,自己接单外包项目,维持收入。
咖啡厅里有学生兼职。
负责点单的是个大四学生。
“我跟我男朋友,不对,该叫前男友分了。”人少时,学生与店长闲聊。
“为什么?你们俩感情不是一直挺好?”店长问。
学生摇头,“他明知道我保研去杭大,最近一直让我留在北城,直接工作,不然就分手。”
“为什么?”
“他考研失败,嫉妒我,见不得我好呗,恶心死了。”
颜烟下意识抬头,望向说话的学生,以及对方脸上嫌恶的表情。
察觉他目光,学生侧头看他,“您好,需要什么?”
“不用。”颜烟收回视线,手指紧攥,那种溺水的恐慌感又至。
深呼吸几次,仍无法缓解,颜烟赶紧起身,收起电脑,跌跌撞撞走进洗手间,抖着手从包里拿药,干吞入喉。
如果段司宇脸上,出现那样的表情。
颜烟想,那会比让他死还难受。
药物逐渐起效,颜烟靠在门边大喘气,额头汗湿,像是打过一场仗。
手机震动。
是段司宇给他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