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病人 星期天的病人 第5章

作者:月亮咬耳朵 标签: 近代现代

  迟寻很疲惫,总有人说他会投胎,选了迟清景这么个父亲,可是如果可以选择,他才不会这么选,到底是谁想成为那该死的继承人?

  他想起自己被检测出双向情感障碍时,迟清景正在吃饭。迟清景优雅地用刀叉将餐盘里精致的牛排切成规整的小块,结果听下面的人汇报完这个消息后,那盘牛排并没有被吃完,剩下了三分之二。

  迟清景显然没想到迟寻在心理方面上居然会有问题,尽管有人在一旁解释,迟寻的生母也罹患心理疾病,这并不能算是迟寻的错。可是迟清景还是不满意地对迟寻说,“配合治疗,我不需要一个精神病来当继承人。”

  迟清景离开以后,迟寻盯着那盘剩下的牛排看了很久,他觉得自己也像那份牛排,迟清景会用刀叉把自己切得很规整,切成他想要的样子,当然,如果最后还是让他不满意,那么他就会被剩下,留在冰冷的餐盘里,最后被扔进垃圾桶。

  迟清景无疑是个成功的商人,而他对迟寻也是一种投资,他希望在迟寻身上能够看到让他投资的价值,否则他将撤回所有的注资。

  迟寻从记忆里抽离出来,看着近在咫尺的谢弋,这个人跟自己没有任何亲密的联结,不是亲人,也不是爱人,只是医生,甚至是需要按疗程收费而不是长期为他服务的医生。这个人却在此刻做了迟寻生命里任何一个重要的人都应该会做,但却没有一个人去做的事情。

  可是只是这一点点好,这一点点关心还不够,太不够了,迟寻已经二十二岁,本该拥有的爱与关心在他生命里缺失了那么久,只是这一点点完全不够填满他心底的沟壑。

  所以他想要更多,他想要谢弋给他更多。

  他向谢弋索取,声音低低的,好似蛊惑,“我把烟掐了,你能跟我回家吗?”

第6章 06医生你好敏感

  谢弋定定地看了迟寻片刻,而后把他指间的烟抽了出来,放入自己嘴中狠狠地吸了一口,吸完这一口他就干脆利索地掐灭了这支烟。

  迟寻盯着他的动作,看着他的唇覆盖在自己的唇刚刚触碰过的位置,将那烟嘴微微润湿,而后掐灭了香烟的火星。

  迟寻这才注意到不穿白大褂的谢弋有一种有别于医生清冷气质的魅惑。他的嘴唇很薄,色泽很淡,很像他这个人,而他用这样的唇含住自己刚刚抽过的香烟,看起来多像是一种无声的勾引,尽管迟寻心里明白,谢弋绝没有这个意思。

  谢弋掐灭了烟,才对迟寻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迟寻有些惊讶谢弋居然真的答应了自己,但很快反应过来大步跟上了谢弋。

  谢弋先去和顾琮盛打了个招呼,“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顾琮盛眼尖,一眼看到了跟在他身后的迟寻,意味不明地笑着说,“哟,哪里找来的漂亮小孩?”

  迟寻皱了皱眉,在心里吐槽,谢弋的朋友也跟谢弋一个德性,喜欢乱叫别人“小孩”。

  谢弋明白顾琮盛误会了,但这个误会其实也无伤大雅,故而没有特地解释,顺着他的话头笑着说,“洗手间门口捡的,拯救一下失足青年。”

  顾琮盛惊讶地张了张嘴,又打量了一下迟寻,然后压低嗓音问了句,“他成年了没?”

  迟寻耳力很好,将这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还没等谢弋说话他就先一步笑着开口,“我今年已经22了,要看身份证吗,叔叔?”

  顾琮盛被呛了一下,莫名好笑,“这小孩,脾气还挺大。”

  谢弋无意再多说,率先结束了谈话,“行了,我先送他回家了,你继续。”

  顾琮盛举起酒杯扬了扬,示意谢弋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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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弋不熟悉地址,让酒保帮忙叫了车,就和迟寻站在门口等车。

  谢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迟寻聊天,“你一个人来酒吧?”

  迟寻笑了,“有规定酒吧不能一个人来?”

  谢弋皱眉,到底还是不习惯迟寻总是动不动喜欢唱反调的谈话方式,“我只是觉得,你如果想喝酒起码应该约个朋友一起,这样安全。”

  “哦,我没有朋友。”迟寻这么说。

  谢弋噎了一下,没想到这件事,这让他的脸上短暂地浮现了一点尴尬的神情,“抱歉。”

  迟寻倒是很无所谓,“这没什么,你知道的,我刚回国不久,国内没什么朋友。”

  其实这么说也不准确,他在国外也没有什么朋友,酒肉朋友当然不算。倒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托了他母亲的福,他从小到大都算是一个性格比较孤僻的小孩。一朝成为炙手可热的富商之子,虽然有许多人前仆后继地在他身边奉承,但他实在是对这种虚与委蛇的交际无甚兴趣。

  谢弋看他一眼,还没说什么,迟寻就先发制人,“你可不要跟我前几位医生一样建议我多交几个朋友,我不是没试过,可是真的很没意思。朋友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又不是能从天上掉下来的。”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谢弋有些犹豫地开口,这实在有别于他一贯的处事方式,“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做朋友。”

  迟寻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这次不是一小时了是吗?这次你准备当我多久的朋友?”

  当多久的朋友?这实在是个奇怪的问题。

  谢弋笑了,“难道你每次和人交朋友之前都要问清楚时长吗?交朋友又不是买东西,你还要提前看有效期吗?”

  “这样更放心。”迟寻回答的声音闷闷的,“那样我就会在一开始准备好某一天你会不再是我的朋友。”

  心理疾病的患者通常都没有什么安全感,谢弋看着这个蹲在街边嘴角向下撇的青年,像是看见了一条浑身脏兮兮趴在路边的流浪小狗。

  他能感觉到自己心底的一寸因此塌陷。

  于是他对迟寻说,“那这次有效期可以由你自己来定。”

  不轻易跟患者做朋友的谢弋又做出了第二个超出他原则的决定,他将这段朋友关系的掌控权交给了迟寻。

  很久以后他才明白,迟寻从一开始在他这里就是很特别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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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来了之后,迟寻和谢弋一起钻进了车后座。

  出租车的车后座并不算宽敞,而且两人都体型不小,以至于一上车迟寻就是贴着谢弋坐的。

  车开到一半的时候,迟寻没头没脑地问了句,“所以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吧?”

  谢弋看着他在昏暗车厢里亮晶晶的双眼,有些无奈地“嗯”了一声。

  迟寻将头靠在了谢弋的肩上,之前喝下去那几杯酒的效用这会儿好像一齐涌了上来,让他有些头昏脑胀,轻声呢喃了一句,“那你就是我回国以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了。”

  谢弋被这句“第一个”弄得心里有些不好受,本想说点什么,结果偏头一看,迟寻这个醉鬼已经靠着他的肩睡了过去。

  谢弋一时无语,只希望迟寻能够在下车时醒过来。

  许是听到了谢弋的心中所想,迟寻在车停下时真的醒了过来,拉开车门摇摇晃晃地走了下去。

  谢弋急忙付完车钱就追了下去,就见迟寻完全走偏了方向。

  谢弋跑上去一把拉住了迟寻,扯着他扭转了方向,“电梯在这边。”

  迟寻跟没骨头似的大半个身子靠在了谢弋身上,任由他半拖半抱地带着往电梯口走去。

  进了电梯,谢弋勉强把迟寻扶稳,伸手拍了一下迟寻的脸,“迟寻,还记得你家在几楼吗?”

  迟寻有些不耐地睁开了眼睛,抬手在一旁按了个楼层。

  谢弋松了一口气。

  事实证明这口气还是松得太早了。

  带着谢弋到了自己家门口,迟寻就不管了,直接靠着墙壁开始睡。

  谢弋第一次领教了一个醉鬼是可以站着睡觉的。

  “迟寻,钥匙。”谢弋叫他。

  迟寻没反应。

  谢弋只好伸手去掏迟寻的口袋找钥匙,钥匙没找到,倒摸到一盒别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盒草莓味的避孕套。

  “…”谢弋一脸复杂地看着面前的醉鬼,开始反思自己今天是不是坏了他什么好事。

  就在谢弋盯着那盒避孕套看时,迟寻突然醒了,抬手去按门把手。

  谢弋就看见他的手指划拉一下,输入指纹,门开了。

  谢弋觉得自己的智商像被这一晚上的兵荒马乱给逼倒退了,居然会忘记看门锁是不是智能的。

  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反思自己的愚笨,迟寻已经不省心地开始摇摇晃晃往门里走。

  谢弋赶紧跟了上去,一手搀住了迟寻,让他撑着自己脱掉了鞋。

  迟寻将鞋子脱掉后没有换上拖鞋,而是赤脚直接往客厅走去。

  谢弋怕他感冒,追上去拉他,“你先把拖鞋穿上。”

  迟寻本就脚步不稳,被他突然拉一下,脚下一个踉跄,直接带着谢弋一起栽倒在地板上。

  谢弋被这一下变故摔蒙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忍着痛去拉迟寻的手臂,没什么力气地说,“迟寻,起来。”

  没反应。

  谢弋简直要气笑了,这都什么事啊。

  谢弋缓了一会儿,自己先爬起身来,半蹲半跪地趴在迟寻身边推他,“迟寻,起来了,别在地板上趴着。”

  迟寻这下有了一点反应,手臂使力,撑着自己半坐了起来,皱着眉问,“怎么回事?”

  谢弋叹了一口气,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面前这人也不知道是摔蒙了,还是醉蒙了。

  迟寻突然扭过脸来看他,有些奇怪地问,“谢医生,你怎么在我家?”

  谢弋无语,怎么还整失忆了。

  可还没等谢弋开口,迟寻就凑近了一点看他,眼睛睁得很大,像是为了看清面前的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一样。他停在一个离谢弋的脸很近很近的距离,然后对着谢弋的右耳恶作剧似的吹了一口热气。

  醉酒的人呼出的热气烫得厉害,激得谢弋身子一缩,耳尖很快就泛起了红色。

  迟寻饶有兴趣地盯着那迅速爬满了谢弋整只右耳的绯色,好像在下雨天观察蚂蚁搬家的小孩一样看得很认真也很仔细。

  谢弋被他这种认真的眼神搞得很别扭,正打算把迟寻推开一点,就听见迟寻用一种像惊喜又像赞叹的语气说了一句,“谢医生,你好敏感啊。”

  随着这一声落下,谢弋感觉到自己心里有根弦啪地一下崩断了。

第7章 07迟寻他勃起了

  “迟寻,你真的喜欢男人?”谢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这样问,可能是因为上一次迟寻说自己是同性恋的语气实在算不上认真。

  “谢弋,你如果真的想知道答案…”迟寻突然又不叫他“谢医生”了,谢弋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稍微清醒了一点,就见迟寻抓住了谢弋的一只手,将那只手放在了一个位置。

  那个位置谢弋不陌生,也不可能陌生,男性独有的生理构造就隔着一层衣物贴在了他的手心。他清楚地感受到那东西的滚烫以及硬度。

  好的,谢弋这下不会质疑迟寻是不是真的同性恋了,因为迟寻用一个非常直白的行为让谢弋知道了答案。

  迟寻他,勃起了。

  谢弋没有把手立刻抽回来,而是冷静地抬眼对上迟寻玩味的笑,“醉鬼是硬不起来的吧?”

  迟寻的笑意僵住了。

  糟糕,玩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