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关系 危险关系 第74章
作者:白绛
云肴避而不答:“你怎么会跟他有牵扯?”
“一个圈的,”厉允城说:“我本来就认识他,不过他做了靳泽的情人,很少见面了而已。”
云肴听出了什么,也就是这个原觅,本来是厉允城看上的,但是没来得及勾搭,原觅就跟了靳泽,大概是这个意思?云肴也不想深究,他走上前去,对那个跟自己示意无数次的熟人打了招呼:“有事?”
开门见山,节省时间,当下需要他这么做,云肴并不认为他和原觅有什么好寒暄的。
“这么直接?”对方没有准备就这样进入话题。
云肴说:“不然我们应该……说些什么呢?”
原觅笑了笑,递给了他一杯酒,说道:“说的是,那我就有话直说了,云先生,请问……你跟家主什么关系?”
“我?”云肴见对方表示肯定,这才说道:“为什么你觉得我们会有关系?”
他跟靳泽做什么了吗?在这个人面前?仔细想来并没有,倒是这两个人,曾经有冲击过他的大脑。
原觅干脆道:“上次在地下室的时候,他对你的反应,在我看来是不正常的,我想,你跟家主,是认识的吧?”
他没说的那么明白,云肴却全都听懂了,还能有什么?上次地下室里撞破后他的反应大,靳泽不一样是吗?原觅就在现场,目睹着这一切。
“我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你听听?”原觅背过身,靠着吧台说:“我知道,家主他有一个忘不掉的秘密情人,这不是秘密,圈里人都知道,但是谁都没见过,我也没机会看看他的真身,结合上次地下室他的反应来看,能调动他那么大情绪的人,我们这些做情人的可没这个本事,作为陌生人的云先生你,是不是也太牵强?除非……你是他那个神秘情人。”
云肴端起酒杯,却没喝,丢出两个字:“继续。”
他不知道自己对原觅算是什么情绪,喜欢不起来是真的,即使对方没做什么,也没得罪他。
原觅说:“我今天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云先生,你是怎么做到让他这么挂念,这么放不下,还弄了一身病的?”
云肴侧眸:“病?”
原觅挑眉:“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云肴有听靳泽提起,但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病,也没人跟他说过,他每次跟靳泽在一起都会牵扯太多事,没有注意这一点。
“我跟家主在一起这么久,挂着情人的头衔,却连情人的实事都没做过,不觉得荒唐吗?”
云肴的手顿了顿,他侧眸看着原觅,对他的话抱着怀疑的态度。
原觅呼出一口气,好像内心憋了很多不爽快的事:“我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失败的情人,我爱上了我的雇主,那个会给我花钱,把我召去,却只是图个心理慰藉的人,无论多少次,他都不给我一点希望,让我发挥一个情人真正该有的作用。”
这话听起来总是不对,可原觅说了爱?他对靳泽是爱?那就一切顺理成章了,感情那回事,总是会把人变得奇怪,甚至能让一个人放下自尊与荣辱。
“他从来没有跟你发生过关系?从来?”云肴问出这个话,思绪被牵扯到很久之前,靳辰介绍原觅身份的时候。
“我倒是想,可是我连个玩偶都不如。”原觅苦笑:“你到底对家主做了什么,让他发病的时候那么受折磨,还是不愿意动我?这是三年,而不是三天。”
真是个好问题,云肴该怎么回答呢?一时半会想不到正确答案,告诉这个外人,他只是甩了靳泽,仅此而已吗?是不是让人不太相信?他应该是做了什么不能原谅的狠事,才对得起靳泽这一身恶疾吧。
“有时候他嘴巴咬得紧,我一直听不清楚他在喊谁,不过现在一切迷题都解开了,我终于发现,他含糊不清的字句,其实是你的名字,对上你的名字后,一切事情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你就是赐他一身疾病的那个神秘情人吧?真厉害,能藏这么多年不被人知道,他把你保护得挺好啊。”原觅的语气里有醋意,眼神也变得很危险,但云肴不认为他会伤害自己。
云肴没有打断他的情绪,什么也没说,这个事情被原觅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他只是震惊于这么多年……靳泽竟然没有跟别人发生关系,包括他身边待得最久的,最宠爱的情人,都只是心理慰藉的工具。
原觅嘴里藏着许多云肴不知道的事,许多靳辰知道却不愿意告诉他的事,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当天,靳辰介绍他的身份,说原觅是靳泽最得宠的情人,可生活在一起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在他哥心里,原觅到底有没有分量?
一切事情都在缓缓浮出水面,像是注定好了一样,要一并爆破给云肴,或许是上天觉得他把靳泽折磨得太惨?又或者是上天想要惩罚他,以此让他动摇,纠结,慌乱,不安,来为下周一靳泽的胜利做铺垫?
回去的路上,云肴脑海里一直在反复回响着原觅的话。
“他发病的时候需要有人陪在身边,他会抱着你,缠着你,像个没吃到糖的小孩子一样,对你依赖,委屈,他睡不着,精神亢奋的时候,就要打安慰剂,他会一天洗好多次澡,因为心理空缺也会唤醒高强度的性-欲,但别指望他碰你,他简直就是个会折磨自己的精神病人,我好像始终被挡在他的心墙之外。”
“你听过他有很多个情人吧?说来可笑,叫什么情人,不过是一个合格的玩具,他需要时才会召你来,不需要的时候,你连多看他一眼都是犯戒。”
“我这些年之所以能够待在他身边,就是因为我够本分,我坚信我可以将他心里那个人用时间取代,后来你搬进靳家来,我再也没能多看他一眼,就好像从来没有在他身边存在过,你为什么要重新进入他的视线?你又不爱他,你已经要嫁给他的弟弟,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不明白你们这些真爱都是怎么想的,看起来应该是你背叛了他的情感,是不是?云先生,当初他被你伤得不轻吧?你又怎么有脸,重新回到他身边?”
“夹在他们兄弟俩中间,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的脸不会疼吗?还是你希望他看着你,然后又得不到你,你享受那种虚荣的感觉?”
“你该死在他的记忆里的,不该重新出现,他明明都要好转,可你出现后,让我的这几年都打了水漂,像个白痴一样被无视,你凭什么跟他在一起?能拥有靳辰的爱,都是你的三生有幸。”
“做人别太贪了,做人也要有底线,不论如何,你伤过他,这辈子都没资格站在他身边。”
原觅说的这些话,云肴一句都没有反驳,没有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回击什么,厉允城迎上来问他原觅说了什么,要送他回去,云肴否决了他的好意,一个人静静地走在路边。
他就这样在逐渐昏暗的街道上走着,汽车的喇叭吵着树枝上的鸦,它们惊恐地蹬着腿,踩断了青绿色的树叶,任它们飘零时,飞向深空和远方。
他对这个城市的气息是如此的熟悉,他被困在这里,无论如何挣扎,都不能扑动翅膀,飞向自己的领域,因为他有未了结的事,有一个放心不下,又辜负的人。
他坐在一张长椅上,抱住双腿,脑袋埋在胳膊上,听闻周边的喧嚣与吵闹,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有人在为升职加薪高兴,有人在为失恋苦恼,有人为路边盛开的花叫好,有人在挂念远方的他,今日是否安好。
他在外面逛了很久,回到靳家时,天色已然灰暗,云肴本打算就这样走回房间,却被廊外的动静吵到。
他隐隐约约看到那边有个人,他低着头,在研究什么东西,鬼使神差地,云肴走了过去。
“啪嗒”。
掉在地上的注射剂,滚在厅门前,男人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情绪,却在看见廊前那张脸的时候,变得更加复杂。
那是云肴找了一天没有出现的靳泽。
他此时正站在那里,云肴却不看他,他盯着地面,盯着自己的脚边,针头锋利细长,管子里有白色的药剂,靳泽的胳膊上绑着橡皮筋,云肴想起原觅的话,想起他的恶疾。
他从未见过靳泽恶疾发作的样子,并不知道有这么厉害,需要借助药物的安抚,他的手臂青一块紫一块,在夜里都那么明晰。
“我现在没兴趣跟你谈正事。”靳泽捡起地上的针管,靠着廊里一根柱子,摆弄着胳膊上的皮筋,不再抬头。
找了他一整天的云肴,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了,那些在脑海里荡了一天的不安与慌乱,一瞬间都被其他不该有的情绪顶了下去。
“你得的是什么病?”他看着靳泽,看着那手臂上的针孔,他偶尔会猜想,这两天他避开自己,是不是因为恶疾的问题。
“相思病,”靳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自嘲地笑笑说:“是不是挺扯的?准确地来说,应该是一种戒断症,就像个每天都吃糖的小孩突然吃不了糖,再也不能吃糖,你猜他是什么感觉?”
云肴捏紧拳头,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我吗?”
“知道就好,知道就别在我面前晃,”靳泽抬眸盯着他,语气低迷,“你不是明知,老子有多觊觎你?”
针管刺进了皮肉里,他缓缓推进药物入了身体,明明并不可怕的一幕,云肴却没来由地打冷颤,他转过身去,抬步要离开。
“站住,”靳泽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云肴停下脚步,他的两手在腿边发颤,而后听到他的质疑,“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为了你把靳辰送进监狱?”
云肴大惊,他匆匆回神,瞳孔写满了恐慌,这句话是他跟花乐说的,就在今天!为什么靳泽知道?!
靳泽毫不对他解释,他看着云肴的目光充满了压抑和克制的火气,还有蠢蠢欲动的情上欲,他高挑的身躯靠着身后的长柱,阴影拉得老长,将云肴埋进黑暗里,目光充满了失落与委屈:“在你的眼里,我的悲与喜从不是为你,我不会为了你跟世界对抗,我不会为了你葬送我自己的亲弟弟,我不会因你孤注一掷,因为我只当你是情人,对吗?”
云肴不知道说什么,就什么也没说。
“山止川行,风禾尽起,”靳泽嗤笑道:“后来我发现我没有什么撞破世俗的一腔勇气,从你不再叫我川哥起,从你离开我那天起,我把那个名字连同寓意一并丢给你,靳柏川死在三年前分手的雨夜里,死在你云肴的手里,可笑的是,废了老大的劲,靳泽却没能忘掉你。”
云肴的热情蠢蠢欲动,他努力压下喉咙里荒唐的话语,忍住抬步上前抱住他的冲动,忍住让一切功亏一篑的不该,忍住说这些年,自己吃下多少委屈,自己的迫不得已。
可威胁的话语犹在耳畔,他一个字也不敢露,连眼神都要强装冷淡。
靳泽仰头靠着柱子,闭上眼睛,疲惫道:“但凡你知道家老为什么恨我,你就不会有这么蠢的思想,认为我不会为你做出什么疯狂,可那会你没看见,我也不想告诉你,自己有眼睛,就自己看。”
风飒飒叫起,在云肴耳边鼓动,靳泽的发丝轻颤,他犹记得那柔滑的手感。
“我的情人,”靳泽嗤笑两声,盯着云肴,沉沉说道:“好好看着,我会为你一个情人,做出什么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事来。”
第68章 终局
靳辰本该下午就到了。
可他在外面耽误了一会, 因为遇见了齐贤那个东西。
他没想到齐贤会这么直冲冲地找上门来,质问他为什么要结婚。
靳辰嗤笑了一声说:“你在跟我搞笑呢?我不跟他结婚跟你结婚?”
齐贤和靳辰认识很久了,大学时两个人就眉来眼去的, 但说不上有什么情感, 纯纯就是彼此用来泄-欲的工具,他们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这睡多了,齐贤的心态有变化了。
齐贤不理解道:“你又不爱他为什么要娶他?!”
他始终想不明白, 有什么是让靳辰妥协的,齐贤和靳辰认识这么久了, 他才不信靳辰喜欢那个人, 喜欢,就不会跟他一次次做得那么欢!
靳辰手肘撑着车门, 压着车边的齐贤,端着他下巴笑笑:“你怎么知道我不爱?”
靳辰生得妖冶,圈里人都对他哥哥赞叹有加,可齐贤始终如一地爱着这个男人,或许他的爱不太能上得了台面,不太能见得了光,可靳辰愿意跟他往来, 这就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但凡靳辰不回应他,他也不会死皮赖脸地缠着他。
“你爱他吗?”齐贤讽刺地笑笑:“你爱他还跟我上床?多少次了靳二少,你自己数得清吗?你那么卖力的样子我可不觉得你对我毫无感情。”
靳辰压着人低笑, 他的眉眼里藏着几分戏谑:“齐贤, 你怎么开始讲究这些了?当初在一起时就说了各取所需, 我的私事你少管, 我爱谁娶谁都跟你无关, 你只要记住,我肯定不会娶你,就对了。”
“靳辰!”齐贤怒不可遏,“你别后悔!”
靳辰挺讨厌跟人论长短的,在云肴身上他已经浪费了很多心思,跟别人的翻云覆雨只是一种基本的生理需求,对他来说,齐贤和其他人没有区别,都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工具而已。
一个工具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他已经被齐贤耗了太多的时间,下午就该回家的,却在这跟他废了一大堆的话。
靳辰转身就要走,身后的齐贤忽然发疯,对着他的背影大叫:“我见过他了!”
靳辰双腿顿时一停,他猛然回头,一双黑压压的眼睛射向齐贤,冷声问:“你说什么?”
齐贤走过去,抬高头颅,妄图压下靳辰的气势:“我说我见过他了,你的白孔雀,你想听听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没来得及等齐贤多说,靳辰怒气冲冲地走回来,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把他往后逼退,卡在车身上,神色寒凉:“你找死?”
工具就是工具,涉及私事是绝不允许的,这是圈里的规矩,是他和齐贤早已制定好的规矩,纵使他对云肴的感情不纯粹,也容不得别人的插足,齐贤今天敢对他的人做什么,明天就敢奔到他哥那里,他家人那里耀武扬威。
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靳辰没有跟他玩笑,他的手劲随时可以掐死齐贤,齐贤的脸色也一瞬间涨红,他抓住靳辰的手腕,吊着胃口说:“你就不想听听,你要娶的这个人,对你是什么态度吗?”
靳辰和云肴在一起本就存在非议和手段,他们的感情最不纯洁,是被别人知道了都会唾弃不堪的那种,但这么久了,他心里对云肴的态度也存疑,偶尔,偶尔他也会对自己露出乖顺的模样,会让靳辰怀疑,他会不会,已经原谅了自己。
手上不自觉地松了下来,靳辰的眼睛里流露起伏不定的波澜,他在片刻的沉思后,丢出一个字:“说。”
齐贤呼出两口气,靠着车身,胆子没那么大了,是他发现靳辰动真格了,他不敢忽视那个人在他心里的分量,温声转述道:“他说不在乎你,不在乎你跟我上床……跟我上了几次床,他完全没有对你的半点在意,靳辰,就算我是个女人,能为你生下孩子,他都不在意,这不是我乱编的,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连你的死活都不在意,你为什么要娶他?阿辰。”
也差不多是这样了。
没想到听到这些,竟然还会有一点点的失落,靳辰还以为,这么久了,云肴跟他怎么也要处出情感来了,可他还真是冷漠,竟然能不在意成这个样子。
还对别人说?
齐贤看不明白靳辰的脸上是什么情绪,大概是有一点不舒服的,他弄不懂他和那个人的情感到底怎样,说起来,也该是有一点点的在意吧。
齐贤火上浇油,顺便再努力为自己争取一把,好言好语道:“阿辰,我没有说谎,我是为你好,不想你娶一个不爱你的人,他心里没有你,阿辰……”
靳辰突然垂下了手,齐贤不再开口说话了,靳辰低头沉默了一会,在自娱自乐时笑了一声,抬眸,眼中更是坚定,“那我更得非娶他不可了。”
齐贤皱眉,他以为靳辰会雷霆发怒,却没想到这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然后给出一个惊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