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凶残 他好凶残 第43章

作者:兔七哥 标签: 甜宠 近代现代

  “哎,帮我看看这样开头行不行。”

  卢光宇将信纸递到驰远面前,上面写了半页字,是今天在心里打好草稿的征文内容。

  驰远接过来,蹙眉看了一会儿,接着一脸惊喜:“靠,行啊卢光宇!深藏不露!”

  他声音压着,但是语气过于夸张,引得周围人纷纷好奇的伸长脖子。

  “驰老师教的好。”卢光宇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时看到齐越森正直勾勾的盯着他,满眼阴沉。

  “不是,我昨天只随口一说。”驰远挺意外,“你还真读过《神曲》?”

  “很早以前看过。”卢光宇说:“行的话我就按这个思路写了。”

  “当然行。”驰远挺开心,“打个赌,我赌你一定能拿奖。”

  “扯吧,我还没写完呢。”

  卢光宇伸手要拿回来,驰远却闪开胳膊,将信纸伸到其他人面前供人传阅,“你信我,你让大伙看看,写的多好!”

  卢光宇:“……”

  “地狱之上?”有人接过一边草草浏览一边小声念,“……尼采曾主张将痛苦当作一种审美进行观照……正视它,迎战它……《神曲》中描述到一坐浮于海中的高山,罪孽轻者死后在此受惩戒,称为炼狱…… 服刑的磨难生涯亦然……”

  驰远冲卢光宇眨眨眼:“写的好就让别人知道,监狱里统共这些人,说不上什么时候哪里就需要你,不比在车间踩缝纫机强?”

  卢光宇搓着额头缓解被人当众读作文的尴尬,“你呢?你怎么不写?”

  驰远看了眼自己纸上画的乱七八糟,注意力往韩山那边分了一缕过去,那人从坐下就一直写东西,没往这边看一眼。

  “我……构思呢。”

  他不打算参与,准备随便应付一下了事。

  “构思什么?”卢光宇弯着腰跟他说悄悄话,“这次征文大概率是为给你开的后门,他们知道让你在车间干活纯属人才浪费,还拖生产后腿。”

  “你不拖!”驰远白了他一眼,“我没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倒数第一?”

  卢光宇闷笑,这倒是实话。

  驰远叹了口气,他猜测一定是因为韩山跟季长青提过这茬,不然自己这种情况不稳定的犯人,季长青懒得用。

  而他现在不打算承韩山的情了。

  并且,他得让韩山承他的情。

  “卢光宇。”

  “嗯。”

  “我刚刚在想一个事儿。”他说。

  “放。”

  “滚,我想问……那家伙到底图什么?”驰远眯起眼睛,斟酌着说,“我的意思是,他这么做的动机或者爽点在哪里?”

  卢光宇停下笔,知道驰远在说谁,他想了想,不明显地用笔杆挑起一点袖口。

  驰远刚看清楚那片比之前更明显了伤痕,他就收起笔,嘴唇几乎不动,很低的声音从齿缝中流出:“施虐倾向,好像喜欢破坏……脆弱的东西……”

  他想起很早之前,监狱飞进来一只麻雀。犯人们兴奋的围追堵截硬是给抓住了,稀罕的不行,这个捧一会儿,那个摸几下,狱警过来呵斥着让他们放了。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抓着鸟准备放生的犯人一个没抓牢,鸟儿又飞进了监室,在床底下东躲西藏之际,被赶过去帮忙的齐越森“不小心”一脚踩死了……

  他还记得大家都愣在那里,齐越森表情惊慌脚却没松开,还像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一般碾动了几下。

  有人急忙推开他,麻雀已经血肉模糊扁扁的粘在地上。

  当时大家嘴上斥责埋怨,却也只当他是无措。

  现在想来,一般人这种情况第一反应应该是立刻抬起脚查看情况,或者在踩下的瞬间下意识收力不至于踩那么重。

  而且齐越森平时和他一样,不爱参与犯人们这种无聊的玩闹。

  近来两次单独在仓库的时间,齐越森热衷于捏着他的手腕,拇指用力磋磨他的伤口,卢光宇相信如果可以,他一定会撕开那道破口,将手指戳进去抓挖里面的血肉,拆掉其中筋骨……

  “草木皆兵。”驰远一字一顿,沉吟片刻后“嘶”了一声:“你说,他在外面的案子有没有可能不止那一桩?”

  卢光宇愣了愣,转过脸来,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一抹深思。

  “元旦后监狱也只是处理他跟你的事情,或者就一些可疑的问题审一审,没有实质性的后果就算处理也不过是扣分,送严管队。”驰远又靠近了些,小声道,“我觉得他现在这个状态,是不是可以想办法让他再露出点别的……马脚?”

  卢光宇眸光微动,怔怔地盯着驰远。

  “还要吗。”信纸被人“啪”地一声丢在两人面前的桌上,韩山语气冷肃,“再传都被别人抄去了。”

  驰远抬起眼,笑道:“抄就抄了,狗尾续貂不足为惧。”

  韩山却没看他,只盯着卢光宇:“写啊。”

  卢光宇:“……”

  驰远有点想笑,卢光宇大概是用尽全部胆色和韩山对视了三秒,然后乖乖拿起笔来:“是,组长。”

  韩山没再说什么,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卢光宇捅咕了一下驰远胳膊:“他凶什么?”

  还以为昨天帮了自己的忙,就表示对过往心无芥蒂了,但看刚刚的眼神,比以前更凶了呢……

  驰远低笑起来,抬手挡着嘴巴:“他吃你醋呢,你小心点。”

  卢光宇闻言,半晌后转过脸来幽幽道:“恭喜啊,以后你俩要是睡一块儿了,能不能让我躺中间?”

  “……”

  不知是不是卢光宇“睡一块儿”这话触动了驰远的某跟神经,这晚,打定主意将疏离维持到底的驰老师不小心掉链子了……

  上床后,他照着显而易见的心情晴雨表,背对韩山睡觉。

  身上没有沉甸甸的胳膊腿压着,韩山依然睡的很轻,腹部放着睡前驰远还回来的暖水袋,他说自己腿已经好了,感谢组长照顾。

  半梦半醒间,邻床男人蹬了被子,迷迷糊糊翻了个身,韩山睫毛轻颤,听到发茬与布料的摩擦声,伴着驰远粗重的呼吸在这一小方空间蔓延。

  这动静有点熟悉,韩山屏息凝神,大脑立刻提取出记忆中与之对应的画面……

  监室的夜晚不乏鼾声呓语,但驰远的声响是那样的特别,像混浊的烟尘堆里渗出丝丝缕缕带着麝香气味的松油,黏着在人身体的每一寸神经上,让人无法忽视。

  上铺狱友翻身带着床腿发出吱呀的动静,驰远被吵到,滚了半圈在两人床铺中间停下。

  韩山缓缓睁开眼睛,接着,一条胳膊沉甸甸地搭在他的腰上。

  像是于虚无中抓住什么实体,驰远手臂立时收拢,作势要将韩山拉进怀里。可韩组长又岂是什么弱柳扶风,驰远紧了紧胳膊却没把人拉近,本能地腰身一挺自己贴了上去……

  韩山无奈地闭了闭眼,伸手抵住对方胸膛。

  驰远感受到热源,舒适的哼了一声,像雪地里的兽抓住令人神往的温度,浑身不安分的挣动。

  鉴于上次的经验,韩山没打算把人弄醒,否则再起来去卫生间洗短裤,寒冬深夜,他不愿意。

  一个梦而已,很快就做完了。

  韩山这么想着,另一只手拉起驰远的被子给他盖上,闭上眼睛沉下心,等着这场春梦逝去。

  最好是了无痕迹……

  ……

  韩山眉头越拧越紧。

  他不动声色的曲起一条腿,努力驱散脑海中不知何时开始的、与驰远混乱的呼吸同步的想象。

  明天还要干活,他需要快速入睡。

  片刻后。

  操……

  韩山睁开眼睛。

  他转过脸,盯着驰远泛红的耳朵,额角微微鼓起的青色血管,隐约可见脉搏的跳动。

  几乎和他的心跳同频。

  韩山咬了咬呀,捏起那只在他腹肌上摩挲爪子丢了开,又把搭在他胯骨上蹭动的大腿推下去,烦躁地背过身去……

  近墨者黑。

  驰远这只种驴!

  受到冷遇的男人呼吸停顿,片刻后长长舒了口气,像是从某种艰难的处境中挣脱一般,卷着被子滚回自己床铺中间。

  消停了。

  第二天上工列队前,驰远跟管教领了支烟,偷偷塞给龚小宝。

  “宝儿,帮哥个忙。”

  龚小宝撇撇嘴,不想收他的贿赂,但是又舍不得这珍贵的诱惑……

  “说呗,帮不帮我看情况。”

  驰远笑了,看了眼不远处跟别人聊天的齐越森,低声说:“今晚等我们下工回来,你找机会跟齐越森说一句话。”

  “什么话?”

  “你就说:老齐,我听说你……”驰远话头止在这儿,冲他挑挑眉,“没了。”

  龚小宝一头雾水:“没了?”

  “对,就这么提一嘴,他要追问什么,你就说:算了,肯定是假的。”

  “……”

  “怎么,不明白?”驰远问。

  “明白……不对,不明白!你这是搞什么名堂呢?什么就假的了?下文呢?”龚小宝疑惑出一脸沟壑。

  “嘘。”驰远扯了下他的袖子,让他小声点,“这是一个测试,没有下文,玩儿嘛!蹲监狱不无聊吗?想不想看戏?”

  龚小宝倒是一点就通,眼珠子滴溜乱转,想象了一下有人跟自己这么说的话,接下来的时间他一定胡思乱想如坐针毡……

  “想!”他眉开眼笑,“那你这周另一支烟也得给我。”

  “那你中午帮我晒被子。”

  “成交!”

  后边走过来的犯人打趣道:“龚小宝,你又讹人驰远什么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