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品如我 赝品如我 第17章

作者:谷雨涟漪 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恋爱合约 天之骄子 近代现代

  不知道为什么,空气中音乐闻到淡淡的铁锈味,有点像鲜血瞬间喷涌出来的咸腥,颜湘捂了捂鼻子,抬起眼睛望着四周,有些害怕。

  虽然是下雪了,可是外面的天气依旧晴朗,是个难得的冬日晴空,湛蓝色的天空飘荡着大块一块的云。

  可是一进到废弃的码头,周围就忽地昏暗起来,色调暗淡阴郁,周围没有任何鲜活的色彩。

  唯一出现的动物,也只有不祥的乌鸦,扯着嘶哑的嗓子,低空盘旋,羽毛掉下来,上面竟然沾着未干的血迹,像刚刚啄食了人肉。

  颜湘呼出一口白雾,竭力地往前跑,终于在码头的边缘看到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一个身长高挺的男人正倚靠在车窗边,单手插兜,另外一只手指夹着香烟,看不清五官。

  可是气场一看就是蒋先生。

  颜湘跑了过去,蒋荣生回头,看着颜湘,低头扫了一眼腕表,“迟到两分钟,跪下。”

  颜湘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这次跟在蒋荣生身边的不再是西装革履的商务精英,也不是夜场里轻浮挑衅的富二代。

  而是一群身材健硕,个子挺拔的男人,精气神儿看上去像是当兵的。

  “要我重复几次。”蒋荣生眯了眯墨蓝色的眼睛。猩红色的烟蒂星子一闪一闪,氤氲着危险又蛊惑的光点。

  那种熟悉的,被审视,被压制的感觉又翻涌上来,颜湘跪在了雪里,双手撑在膝盖上。

  劳斯莱斯配有雨伞,蒋荣生抽出来,一杖打在颜湘的腰后,冷冷地:“跪直,背挺起来。”

第18章

  颜湘疼得闷哼一声,剧烈地咳嗽起来,雪呛进嘴巴里,心脏都被冻凉了。

  因为不断的咳嗽,他的背难受得弓了起来,又是一杖,颜湘低下头去,从脸颊到耳朵死死地绷紧了,忍过那阵眩晕。

  周助理也在,看得于心不忍,微微侧过了脸,不再盯着。

  颜湘这次没有再哭,在雪里仰视着蒋荣生,说道:“你在电话里说过,是来听我说话的,说话要算数。”

  蒋荣生单手撑着雨伞,另一只手插进裤装裤的兜里,高高在上,目光俯视着地上的颜湘,笑了一下:“那你说说。”

  雪越下越大了,周围的世界变得只剩黑白色,阴郁的树木,盖在树丛上的白色的雪,墨色的劳斯莱斯,折射着银色光芒的镜子,蒋先生打理良好的黑色发丝,白色的衬衫,极致反差的颜色不断撕扯交错,在颜湘的瞳孔里飞速掠过,他的手指又开始小幅度地瑟缩着。

  颜湘一把按着自己的又开始无法控制的手,仰起头,直视着蒋荣生的瞳仁。

  深蓝色的,一如既往地疏离淡漠,偶尔眨眼,蓝色就显得越加浓郁悦动,是撕扯着这个黑白色世界的存在。

  颜湘顶着那抹墨蓝色,在风雪里恳切道:“我想去做雕塑,这是我一直在学的东西,也规划好了自己的路,这辈子我只会做这个,你能不能放过我这一次,以后你说什么都行,可以吗?”

  蒋荣生摇摇头:“很遗憾,不行。”

  这副毫不动摇的样子简直让颜湘绝望,他咬牙切齿:“那要怎么样才可以?!蒋先生,我这辈子就没见过比你还不讲道理的人,你知道吗我根本没有办法长时间面对摄像头,会休克的,你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吧?为什么你就不能稍微,稍微善良一点呢?我已经在求你了,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这一次呢?”

  蒋荣生举起雨伞,用伞端戳着颜湘的肩膀,一下,一下地,把颜湘戳得身体往后一晃,一晃。

  他轻描淡写:“这个世界上求我的人多的是,难道我都要听吗?颜湘,我并不是救世主。”

  他说着,又轻飘飘地撇着颜湘,眉骨压下来,显得很冷硬,雪落在蒋荣生的脸上,都看不到痕迹,皮肤实在是太白了,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是养尊处优,锦衣玉食,长期处于上位者的皮肤质感。

  蒋荣生俯下/身,用虎口掐着颜湘的脸,直勾勾地盯着他:“而且,我不喜欢有人顶撞我,忤逆我。”

  “这个世界不是绕着你转的。”颜湘气地发抖。

  “当然不是。”蒋荣生微微笑着,“我只不过是一个,仗着有几个臭钱,就能让你跪着跟我说话的无良生意人而已。”

  颜湘小声说:“…你是疯子。”

  “嗯?你说什么?”蒋荣生没有听清。

  “我说!你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颜湘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朝着蒋荣生扑过去,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船厂里会有淡淡的血腥味,也许是有人曾经死在这里,也许是铁锈生锈的味道,更有可能是命运一早的暗示,预征着在这个风雪天里,他会有一声绝望而愤怒的哭喊。

  他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再也无法忍受蒋荣生的轻蔑和冷酷,握紧了拳头,朝着蒋荣生的脸上挥去。

  “蒋先生!”……“蒋总…!”

  混乱来得猝不及防,安保和助理发出惊呼,来不及上去组织,他们都以为颜湘是个软弱哭泣的包子,又因为毕竟是蒋先生私事,不敢仔细看。

  可是蒋荣生的童年是在黑暗暴力的斗兽场长大的,而且一米九二,他单手就掐住了颜湘的脖子,面无表情的凝视着颜湘。

  只有脸上被划了一下,不轻不重的一条长痕,落在眼尾。

  倏尔,蒋荣生笑了一下:“你倒是有种。”

  说着,他伸手摸了一下眼尾,指尖上沾了淡淡的红色痕迹。蒋荣生把指尖那抹血迹涂在颜湘的眉间痣中间,歪着脑袋,静静地欣赏着。

  像被子弹射穿眉心的伤口,留下了被弹药灼烧炸开的美丽瘢痕。

  颜湘被掐得喘不过来气,生理性窒息让他的眼睛很快地漫上泪水,他用发抖的双手,不住挣扎,一下一下地垂着蒋荣生的手腕,只是力道越来越轻,如同暴雨里奄奄一息的雏鸟。

  蒋荣生将颜湘甩开,惯在地上。

  “嘭”的一声,整个人在雪地里炸开,溅起的雪花沾在了蒋荣生的裤腿上,他低头看着,嫌弃地“啧”了一声。

  背躺在雪地里,湿漉漉的雪花很快把他的衣服沾湿,刺骨的寒冷钻进颜湘的身体,这下不仅仅是手指,而是全身都开始冷得瑟缩发抖,眼泪掉下来,很快凝结成霜,碎开,随着咳嗽,又涌出更多的眼泪。

  “你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些的?很无聊。”蒋荣生托着下巴,打算上车。

  “我想画画,我想刻雕塑!”颜湘用咳得嘶哑的嗓子挣扎道,想从地上站起来,却只能虚虚地抓了一把雪。

  没有力气了。

  很疼,而且很冷,眼睛里是模糊一片的眼泪。

  “不允许。”

  蒋荣生头也不回道。

  “我说!我要,做雕塑!”颜湘再次从地上踉跄着挺立起来,透支所有的力气,再次朝着蒋荣生扑过去。

  再一次被掐住。

  颜湘和蒋荣生在雪里对视着。

  蒋荣生眼睛里的墨蓝成了灼烧颜湘灵魂的一抹业火,让他痛不欲生,却又绝对不屈服。

  就是不求饶。

  蒋荣生再一次如同甩抹布一样把他惯在地上,力气更狠,带了点不耐烦。

  颜湘反复地朝着蒋荣生撞过去,又反复地被扔在地上,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这样显得很无谓,很蠢,他又打不过蒋先生,也没办法让他回心转意。

  他只能一次一次地拦住蒋先生的脚步,不想让他走,觉得这一次当蒋先生一走,他就可能再也做不了雕塑了。

  颜湘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只有要么把哥哥的雕塑做出来,要么死掉。除此以外是一片绝望的墨蓝,其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只在乎雕塑,只在乎哥哥,不能失去雕塑,不能失去把哥哥的样子雕刻出来的机会。

  而蒋荣生成了阻挡着一切的人,他简直对蒋荣生都有点微妙的恨意了。

  “我要刻雕塑…”

  忘记了是第几次带着眼泪的控诉。

  又忘记是第几次被惯在地上。

  蒋荣生一直在重复性地动作,居高临下地掐住,拎起来,甩开。

  情绪始终稳定而毫无波澜,面对着颜湘的狼狈和悲惨,他眼都不眨一下,铁石心肠莫过于此。

  颜湘平时没什么脾气,就是特别倔,认死理,喜欢的人,想要做的事,一旦认定了就绝对不会再改变。

  远处的港口传来船的鸣笛声,天地之间的风雪仍然在肆虐着,变得有些模糊,像上个世纪老旧电视机里古老的电视机屏幕。

  穿着西装的所有人朝着海面望过去,宽阔的水面被大雪笼盖着,一艘闪着银色光亮的游艇正在缓缓地停泊在港口岸边。他们知道,马上就要出发了。

  没多少时间了。

  这本来就是在等游艇开往公海的间隙。

  两个安保拎着一件黑色长风衣伺候蒋荣生穿上,蒋荣生理了理袖口,戴上银色的低调奢华腕表,以及一双黑色手套。

  那手套为半掌大,是薄薄的小山羊皮革,与蒋荣生下半截润泽雪白的手掌皮肤形成对比,显得更为禁欲而冷艳。

  蒋荣生的指节被柔软的小山羊皮革完美地包裹着,显得修长而严谨。皮革上的细致纹理反射着雪的莹润,细细含吮着缠绕着阴翳的柔光折线,寂静无声。

  蒋荣生已经坐在了劳斯莱斯的座位上,车门半开,长腿翘起,露出短短一截裹着黑袜的小腿。

  雪花则臣服在蒋荣生的皮鞋尖。

  颜湘抓起一把雪,扔进车里。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轻飘飘的雪花像跟他作对一样,在风里转个了圈,飘回他的脸上,冰得一阵寂寞。

  连雪都跪在了蒋荣生面前。

  蒋荣生慢条斯理地系好风衣的纽扣,手搭在座位的扶手边,指节自然垂下,钻石腕表折射着华贵而优雅的光。

  “真是犟种。”蒋荣生冷漠地。

  他说着,手指半扶着额边,苦恼道,“好吧,你真是太顽强了。你想做雕塑,那要拿什么东西来交换呢。我喜欢以物换物。”

  “你知道的,像你这样的,完成梦想并不是轻而易举地,要付出代价。”

  “什么,都可以。”颜湘抬起眼睛,心里毫无波澜。

  他已经不会再那么天真了。

  蒋荣生总是这样的,假装不亲他,当他放松警惕,就会让他喘不过气来。

  假装在可以放过他,当他以为有希望了,嘴唇就会被领带绑住,整个人都被掌控着,哭不出来,也没办法发出声音,如同一个可以被尽情虐待的性/爱工具。

  这次肯定也是一样。

  蒋荣生又下车,半蹲在他的面前,用虎口卡住颜湘的下巴,迫使他昂起头来,脸上的伤口和狼狈一览无余,还有虽然很害怕,但是依旧睁着眼,死也不屈服的倔强眼神。

  “真是犟种。”蒋荣生再次轻然叹谓,隔着皮革手套,用手背玩弄着颜湘的脸颊,“我突然有一个很有趣的想法。要么你乖乖去上课,要么你在这里跪着,一直跪到明天太阳升起来才能回去,我就同意你做雕塑好不好?你来选。”

  跪到明天太阳升起…。颜湘睁大了眼睛,再一次审视着面前的男人。

  漂亮,优雅,成熟,风流。跟哥哥相似的那么五官。

  皮囊下却藏着那么恶劣疯狂的灵魂。

  颜湘才知道,原来墨蓝色是一种那么无情的,恶意的,疯狂的颜色。

  可是那又怎么样。只要能做雕塑,就够了。

  他说过这是他的梦想,蒋荣生把他当玩物,看不起他的梦想,毫不留情地玩弄着,践踏着,觉得低贱的人只配随着生活的洪流涌向既定的远方,梦想,是贵族的特权。

  可是绝对不是这样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颜湘要告诉雕塑之神,要告诉在天上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