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为他枯萎 玫瑰为他枯萎 第44章
作者:吸猫成仙
“这种日子怎么了,我是没当好你老婆,还是没当好丫头的妈?我打的工不比你少,你回家沙发一趟,吃喝都是我伺候。你一年在家做过几回饭,洗过几回衣服,打扫过几次卫生?大不了以后你钱留着,只要你不给别人花,我也懒得管。我也不管你雕那些破木头了,你还要我怎么样?”不知不觉间,余曼丽已经让了步,语气也软了。
但高毅并不因为这些而退让,因为他本就不是因为妻子做得不够而要和她离婚。
“这又是何必。我们都很清楚,我们只是夫妻,从来都不是情人。我们之间,没有那种感情,你何必紧咬着不放。”
听到这话,余曼丽又愤怒又委屈:“你说话有没有良心,我这些年为你付出多少,什么叫没感情?我对你没感情我跟你生孩子?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为了让我离婚,说这种诛心的话。”
高毅很清楚,余曼丽对他有感情,但那绝对不是爱情。她不懂,他也不想再和她掰扯什么,继续说着自己的打算:“什么都归你,丫头归我。丫头以后还得花不少钱,对你来说负担太重,带着前夫孩子,你也不好重新嫁人……”
一个靠枕飞到高毅脸上,打断他的话。
还没反应过来,余曼丽突然暴起,拎起另一个靠枕,劈头盖脸朝他打过来,边打边骂:“……人渣,畜生……我打死你个不是人的东西……”
……
“你够了!”高毅不知道她突然发什么疯,揪住他的手腕,将她丢在沙发上。
余曼丽早已经下定决心不要再哭,不要再为高毅这混账流眼泪,但此时她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混蛋,天杀的,你还想抢走我的孩子,你是不是人,你怎么做得出来啊……”
“那也是我的孩子!”高毅忍不住提高声音,“让丫头跟着我,比跟你好。我不会再婚,没有人欺负她,也能继续送她学钢琴,以后供她上大学……”
“放屁!”余曼丽大吼,“你这种跟男人搞的变态,丫头跟你能好?你也不怕叫她恶心。那么丁点的孩子,你让她以后怎么抬得起头做人……”她疯了一样,将能够抓到的所有东西都砸到高毅身上,尖叫着,“不可能,你想抢走我的孩子,我跟你拼命!”
高毅节节败退,已经退到阳台,还不断有东西朝他砸过来。
他以为余曼丽会很乐意放弃女儿,因为她本身更喜欢儿子。却没想到她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大,简直是真的疯了。
就算这样,他什么都能不要,唯独不能将孩子让给余曼丽。实在不行,到时候就算是要上法院、打官司,他也要把女儿的抚养权拿过来。
“余曼丽,你冷静点!”
“滚!你给我滚!这个家不要你……混蛋……畜生……”
余曼丽的电话这时响起来。她本来已经没有心力接电话,那音乐却锲而不舍。她只能按住抽泣,划开了接听键。
是楼下的王婶儿。他们夫妻总没时间去接孩子,便拜托王婶儿每天接她孙子放学时,顺路将一条道上的高雅歌一块儿接回来。
“曼丽啊,你家有人嘛?我看小歌坐在小区花坛边哭,叫她上我家她也不来。这天都快黑了,你们回来一个人给孩子开下门嘛。”
余曼丽压着哽咽声儿:“屋里有人。”
“那这孩儿咋不回家?你又骂她了嘛?”
“没有,我下来接她。”
余曼丽泪眼朦胧看了眼挂钟,才发现早过了孩子放学的时间。她撩起衣服擦了把脸,放下手机,匆匆下了楼。
第54章
从傍晚昏暗的花坛边,被余曼丽抱进灯光通亮的房间,高雅歌不仅没止住哭,反而哭得越来越大声,抽噎得快要喘不上气。
余曼丽抱着她安抚。高毅倒水来慢慢喂给她。
喝了水,她刚喘上一口气,就抽噎着喊:“……不要……你们不要离婚……我不要……”
女孩还不到十岁,却已经模模糊糊懂得了“离婚”的含义。
她放学回家,今天没人来接自己,以为爸妈还在上班,要晚上才回来。已经计划着先回来拿上零食,再去小梅家一起写作业。刚上楼,就又听见里边父母的争吵,伴随着“离婚”的字眼。
一种无法理解的难受漫上心头,她不敢推开那扇门,只好拎着书包跑去楼下,刚坐到花坛边上,眼泪就止不住流出来。
余曼丽红着眼恨恨地看了高毅一眼,低头抹女儿脸上的泪痕,宽慰她:“你知道什么是离婚?我跟你爸不会离婚,别胡思乱想。”
“……你们说要离婚……我不要做孤儿……呜呜……”
“就算爸爸妈妈离婚了也是你的爸爸妈妈,你不会变成孤儿。”
一听这话,孩子又大哭起来。
“你干嘛跟丫头说这些。”余曼丽恨恨地瞪高毅,让他闭嘴,转头对女儿说,“那是大人吵架说的气话,你懂什么,吵完就算了,都不当真。”
见女儿还是哭,那哭声和着丈夫那些决绝的语言,都像是刀子,一刀一刀划在她心上。余曼丽提高声音:“哭什么哭,不准哭了。我说了不会离婚就不会,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高雅歌被母亲发怒的声音震慑住,果然不敢再哭了。
她放开她:“别哭了,去洗把脸,我去做饭。”
女孩揉着哭花的眼睛,乖乖去了卫生间。余曼丽收拾了一下屋子,去了厨房。
高毅坐在客厅,事情一下子变得很难办。他以为只要自己放弃财产,说服余曼丽离婚会很容易,却没想到她那么坚决。更没想到,她不愿意放弃女儿,现在女儿的情绪也很抵触。
他也仔细想过了,就算他和余曼丽这样将就着过下去,无法修复的裂痕也已经产生,只会越来越大,总是吵架,对孩子也不好。孩子马上十岁了,很多事都懂了,同一屋檐下瞒不住她的。
高雅歌洗了脸出来,鼻头和眼睛都是红的,可怜巴巴地依偎着高毅,一副委屈坏了的样子。
女儿只会跟他这样撒娇,高毅看着更心疼,把她抱到腿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
“爸爸,这两天你去了哪里?”女孩闷闷不乐地问。
“没去哪里。”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高毅轻拍的手一僵:“怎么会,爸爸什么都可以不要,都会要你的。”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妈妈给你打了很多电话。”
“……我去工作了。”他并非擅长谎言的人,此时有些局促地编着谎,“我要工作才有钱,有钱才能跟你买冰激凌。”
“哦。”女儿像是接受了这番说辞,又安心地靠在了他怀里。
他心里细细密密地碾过一阵疼痛。他们婚姻彻底破裂,最受伤的还是女儿,但维持这破碎的样子,同样无法避免让女儿受伤。
这孩子来得太早,他还不知道父亲的含义和责任就已经成为了父亲,就像他还不知道丈夫的含义和责任就已经做了丈夫,于是丈夫和父亲都做得不合格,辜负了最亲的两个人。
最对不起的,还是女儿。
“丫头,爸爸问你一个问题。”
“嗯。”
“假如有一天我和妈妈真的要分开,你想跟谁一起生活?”
女儿仰起小脸,用她干净晶莹的眼睛盯着他。
“你不用现在回答,可以想一想……”
高毅话未落音,眼泪很快蓄满女孩的眼眶,高雅歌又敞开喉咙大哭起来。
“……我不要,我不想,我不……”他制住女儿挥舞的手:“好好好,不想就不想……”
“我不……我不……我讨厌你……”
……
兵荒马乱的一晚。
余曼丽做了他的饭,却没叫他去吃。高毅也没什么食欲,只坐在阳台喝啤酒,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晚。
余曼丽不管他,也心累得管不了。吃过饭,只把碗筷收去厨房,然后带女儿去洗了澡。
可能是哭得太累,洗漱完没多会儿,作业也没写完,高雅歌就困得直点头。余曼丽叫她去睡觉,女儿却抱住她的胳膊:“妈妈,我想和你睡。”
女儿很少跟她撒娇,往常这样黏黏糊糊的,余曼丽只会呵斥她赶紧去睡。
今天却不知是觉得女儿可怜,还是自己可怜,总归想要依赖点什么,抓住点什么,借点什么来自我安慰。于是把女儿抱起来,去了房间。
孩子很快睡着了,几下扭到她怀里,无意识伸手一阵乱摸,直到摸着她的胸脯才停下。这是女儿断奶后养成的怪癖,也是她和孩子的秘密。
一般小孩几个月就开始慢慢断奶,她不忍心,也想省些奶粉钱,那时候奶水也足,就紧着孩子吃。一口气吃到两岁多,断起来就很困难,每晚哭闹。后来发现,只有抓着这“奶袋子”哪怕不吃也会安分点,就养成了这么个坏习惯。
坏习惯一直到娘俩到城里来,有了分开睡的条件才慢慢纠正过来,这也是她不乐意和女儿一块儿睡的原因。
小姑娘的身体很柔软,但十岁的孩子,已经有了硬朗的骨骼和肌肉,不再是婴幼儿时期那一堆松散脆弱的肉。
抱着女儿,余曼丽今晚没再想高毅,没去琢磨他那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出轨和欺骗。闭上眼睛,怀着女儿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
怀上她那次是高毅春节回家过年,那会儿离他们办结婚酒已经一年多,但年轻的小夫妻聚少离多,还有些陌生。夫妻之间那档子事儿只有新婚夜做过,两人都是雏儿,第一次也没能成功。
一年多肚子没动静,婶子就来问她,得知真相后,说了她一通,又教了她不少,还说怎么也得有个孩子男人才乐意回家。还让她过完年,不管怎么样都要跟高毅一起出来打工,要看着自个男人。
她听了婶子的话,有了夫妻之实,她也觉得两人亲密了一点,过完年就跟高毅一块儿出来工作。那会儿她年纪小,什么都不会,也怯场,工作没找到, 先发现怀孕了。
看着医院的检验单,两人皆是又开心又茫然。高毅那会儿收入也不高,没法照顾她,只好又让她回了老家。
回家后一个人养胎的日子她也不孤单,高毅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常常给她寄吃的,每月发薪日就把所有工资打给她,只给自己剩几百元饭钱。男人还是不善言辞,每次电话也就问候两句就挂了,但余曼丽有了从未有过的感受。被父母亲人漠视惯了的女孩,第一次感受到丈夫对她的关心和照顾。
她觉得这种幸福都是这个孩子给她带来的,所以一直还想给高毅生个儿子。
度过了难熬的怀孕初期,后面女儿都很乖,只是没按预产期来。
她还记得那天,下了雨的秋天,冷飕飕的,午后她在房里睡觉。一觉醒来屁股湿透了,以为又是漏了尿,自个赶紧换了干净的衣服和床单。
刚把床铺好,肚子就开始疼。她以为是累着了,就躺在床上休息,结果越休息越疼,等她打算起来叫人时,才发现凭她自己已经爬不起来了,赶紧给婶子打电话。有经验的女人一见她这情况就知道快生了,把她送去镇上的医院。
镇上的医院条件有限,也没有什么止疼针,一切还得靠她自己。生产时偏偏又难产,疼得她死去活来,用她后来常对高雅歌说的话“为了生你,我差点就活活疼死过去,你还这么不听话”。
最后实在没办法,只有转剖腹。高毅不在没人签字,只能让婶子回他们村里叫她爸妈。又疼了几个小时,爸妈赶来,刚要签字,孩子又生出来了。
而她痛得脱了力,短暂地晕了过去。
醒来后,所有人都对她生的是个女儿表达了或多或少的失望,也有劝她不要灰心,她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生儿子。
丈夫来电话说已经在回家的路上,她突然害怕了,怕高毅也会因为生的不是儿子而失望。
等他风风火火冲进医院,小心翼翼从她身边将孩子抱起来,年轻的男人第一次看着自个孩子激动得哭了。余曼丽忍不住又提醒了他一遍:“生的是个丫头……”
“丫头很好,辛苦你了。”丈夫将孩子放在她身边,轻轻地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
高毅很喜欢这个女儿,余曼丽也丝毫不敢怠慢。
女儿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生病,半夜发烧。无论外边风雨交加,还是大雪纷飞,她一次又一次一个人抱着孩子半夜跑医院。女儿小时候不爱吃饭,身体瘦弱,医生说是母乳喂久了导致的。她为自己的无知愧疚,想方设法做好吃的,逼着女儿吃饭。孩子又是个娇气包,她觉得女孩也应该坚强一点,于是总是扮演一个严厉又不通情面的“坏人”。
她体恤高毅在外面赚钱辛苦,一个人带孩子的苦累从不对他吐露。事实上,给女儿洗的每一片尿布、喂的每一口饭、她从小到大穿的每一件衣服、她成长的分分秒秒都在余曼丽心头。
她也常常觉得女儿不够好,比不上别人家的孩子,她也并不觉得有多么爱这个孩子,只是终归是自己的骨肉,不疼也得疼。
然而到了现在,真正面临失去女儿的可能,她才知道女儿在她心中的分量,知道什么叫“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
“掉下的肉”却又没真正彻底掉下来。医生剪断连接她们身体的脐带,却剪不断那隐形的连接着她们生命的脐带。所以女儿疼她也疼,女儿哭她也想哭,女儿是她的另一个人生、另一条生命。丈夫想要抢走女儿,那便是想要将她的一部分杀死。
她可以不要房子不要车子,却万万不能不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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