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胎攻他不干了 备胎攻他不干了 第51章
作者:山有影
无数张照片成为这个房间的装饰物。
密密麻麻的照片铺满房间的每一寸空隙,从尽头开始,直到离门最近的我脚下,全部都是我的照片。
十八岁穿着校服在篮球场上投篮的祝叙乔,趴在课桌上昏昏欲睡的祝叙乔,坐在天台用习题册盖着脸的祝叙乔,得意洋洋的祝叙乔,生日会被起哄的祝叙乔……
那些被遗忘的青春岁月闪烁着光一路奔跑,最终戛然而止,沿着墙面坍塌,化作了十九岁、二十岁、二十一岁形销骨立的祝叙乔。
昏黄灯光下,祝叙乔死气沉沉的十九岁如同一场粘稠倾盆的黑雨,将十八岁的祝叙乔彻底吞食。
我听见心脏在耳边跳动,那面巨大的鼓被重重敲响,震耳欲聋。
二十八岁祝叙乔安静而沉默的睡颜被郑重其事放在黑板的正中央,黑板的另一端,是高考倒计时。
一切时间仿佛在这个房间里静止了。
十年里,祝叙乔所有挣扎存活的痕迹被逐一妥帖保存,以密不透风、铺天盖地的架势笼罩了所有满含哀痛的思念。
我几乎在这张只有我本人构筑的大网下喘不过气来。
尖锐的刀锋急速穿梭十年岁月,从我空洞的胸腔一路撕咬,直至空白的记忆。
我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失声是痛楚的代名词。
眼珠不受我控制转动,僵硬地朝向窗边。
房间靠窗的那一侧摆着两张课桌,右边那张课桌上摆满了教材和习题册,一张数学卷子摊开,还有红笔批改的痕迹。
裴问青趴在左边那张上,身上盖着一中的秋季校服外套。
没由来的,我笃定他身上那条是我的校服。
海桐花的香气微弱而安稳,我的视线再次顺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照片转了一圈,与祝叙乔有关的一切成为这个房间的建筑材料,从地基到一砖一瓦……
这是裴问青为自己精心构筑的安全屋。
他在这个房间里,能自由地将二十八岁裴问青的灵魂缩回十八岁的裴问青身体里。
于是一切都未曾发生,少年人的前路依旧璀璨光明。也许在高考结束,同学聚会的那一日,十八岁的我与他会顺理成章拥抱。
我们会在牵手与接吻间发现彼此的秘密,恋爱关系的确认水到渠成,我会带着他回到祝家,看着他面对我爸妈时紧张无措的反应。
恋情从春日萌发,在盛夏迎来生长,于秋季璀璨,又在冬日变幻成路灯下的雪中华尔兹。
一切安排都恰如其分。
但我知道这些都是美梦。
现实于他、于我而言,都是一场不会中断的噩梦,把糖裹在玻璃渣里囫囵咽下,我和他满身是伤,牵着手走向远方。
我的视线重新落回裴问青身上,倦怠如有实质,从他的身上一点一点漫出。他皱着眉,明明应该好梦一场,却依旧睡的不安稳。
他的手指动了动,手臂抬起搭在了肩膀上,转了转肩部。
那双深黑的眼瞳缓缓睁开,没有聚焦的视线在睁眼的同时,开始寻找焦点。
我知道自己应该离开,假装今夜无事发生,保留他这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然而身体却不再受我的控制。大脑与躯体在顷刻间分离,我无法完成行动的指令。
只能像一座石雕,被钉死在地面上。
差劲的夜视能力在此刻突然复原,让我轻而易举地看清裴问青脸上无法掩饰的错愕。
惨白覆盖他的脸,课桌被推开发出刺耳尖利的惨叫,在死寂的空间里成为呼吸的警告。
我控制不住咳嗽出声,钉死的双脚开始松动,直直往地上倒去。
地面上响起嘀嗒嘀嗒的声音,像是一场暗红色的小雨。
剧烈咳嗽中,我像是一个经年失修的破风箱。
海桐花香气弥漫在我身侧,裴问青几乎是连滚带爬冲到我身边扶起我。
我被溺水般的窒息感绑架,狭窄的视野间,裴问青苍白成熟的面孔疯狂颤动,变成狰狞痛苦的嘶喊,最终被自下而上涌来的暗红色遮盖,切割成不同的肉块。
“祝叙乔……祝叙乔……祝叙乔!!”
喊声逐渐飘远,裴问青的脸溅上星星点点的血痕,我试图去擦拭干净他的脸,然而鼻腔与喉咙内不停有液体涌出。停滞在半空的手折返,颤抖着去摸那些湿润的液体。
暗红。
血越流越多,根本擦不干净,连裴问青的衣襟都沾满了血。
我听不清裴问青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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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很重。
我勾了勾手指,然而身体并不听我的使唤。
唉。
我在心里长叹一口气,老实说这种定时炸弹突然爆炸的感觉我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
最近过得太开心,乐极生悲。
不过也正常,要是不找点事,就不是我的身体。我祝叙乔爱找事,我的身体自然也爱找事。
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裴问青把我养太好了,身体稍微健康,就开始作妖,因为有底子给它们祸祸。
全身上下又痛又重,只有眼珠能慢腾腾转。
裴问青趴在我的病床边,还是那套睡衣,看来我没进ICU。
没进那情况还算可控。
我想了想昏迷前血流成河的景象,不知道有没有把裴问青吓到。
之前其实也有过这种情况。
那会儿徐愿行在我跟前,险些因为晕血吓昏过去。好在老板的命要留着给他发工资,他牢牢记着这一点,那天紧急叫救护车给我拉医院了。
脑袋昏昏沉沉,一些记忆也慢慢回笼。我生硬转动的眼珠看向裴问青毛茸茸的头顶,最后看着他的头慢慢抬起来,露出一张憔悴的脸。
他血丝密布的双眼看向我,根本说不出话来,巨大的惊喜攫住他,几秒后,他才从僵硬的身形里恢复柔软,匆匆抬手按铃,冲出了病房。
没过多久,医护人员涌了进来,围在我的病床边,把我这块连骨带肉没几斤的倒霉蛋翻来覆去观察,最后客气又安静地退出病房,把裴问青叫了出去。
可恶,就不能在我病床边间讲吗?我也想听啊!
他们在病房外谈论许久,只有一名年轻的护士站在一旁看监护仪。
我试着发出一点动静,这才发现他们给我上了呼吸机。
怎么感觉这次有点严重了。
我心底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然而不能说话这件事让我的内心吐槽变得格外充盈丰富起来,我的脑子不可避免充满胡思乱想,紧接着头就开始剧痛。
现在格外想把我这颗蘑菇的菌盖给摘了。
不然给我来支镇定剂,让我强制关机也好啊。
裴问青和医生聊了将近半个小时才进入病房,他强撑出来的笑容总让我觉得我下一秒就要没了。
那这死的有点太快了啊。
莫非我和他要开启人鬼情未了?
又或者真的要开启老公死了继承遗产的剧本?
我的视线紧紧跟随裴问青,在这个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裴问青压根没和我领证。
没领证很麻烦,法律并不承认事实婚姻。
虽然有我的遗嘱在,但我死了老祝家那帮狗东西必定会找裴问青麻烦,一人说一嘴就足够厌烦,听的人耳朵都能吐。
为了不留麻烦,还是有点法律关系比较好。不知道这具身体什么时候能动起来,能动起来的那一天我必定拉着裴问青去领证。
就算要撒娇我也认了,身为alpha的尊严可以暂时不要,但是墓碑要写上一米八七。
还有完全标记,裴问青和我已经进行了完全标记。虽然洗去标记不算什么大难手术,但依旧伤身体,而且我不确定裴问青会不会愿意去洗掉标记。
他如果不洗掉标记的话,我还要嘱咐医生,趁我还有口气,赶紧提取信息素出来,最好能发挥那报废腺体的余热,尽可能储存足够的信息素,直到裴问青愿意去洗标记。
他不考虑,我总要多想几分。
还有孩子,这个时候没有孩子成为一件幸事。留下的血脉能够是情感的寄托,也会是每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如同刀割的提醒,反复将苦痛榨干揉碎,敷在每一道伤痕上。
裴问青的小爸我还没找他,毕竟看清了那个房间里的东西,我能够笃定确切地告诉他,我的坚持依旧没有变。
不过裴问青其实不用偷偷摸摸拍照的,我又不是不给他拍,躺那儿给他拍一天都没关系。
何必谨小慎微。
还有他以后的……
无数考量在我的大脑中飞速滑过,每一项事件我都在尽可能地想好合适的解决方案,给活着的人留下后路。
我在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这场病爆发的并不是时候。
如果在以前,安排远不如现在急促混乱。
毕竟我一个人,死了就死了,早死晚死都无所谓,反正迟早会有那么一天,又没什么人挂念我。
我很早就设想过自己死了之后要怎么安排一切,甚至于每一日的白昼与黑夜,我都在思考死后的安排与决断。
可我从来没想过裴问青进入我的人生后,我要如何安排被死亡笼罩的未来。
海桐花的香气萦绕在我的身侧,从我的肩头盘旋而过,亲昵而又依恋地亲吻我的面颊。
我将死亡视作家常便饭,认定那是每一日都可能到来的结局。
可我不敢再同他提及死亡。
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想着活下去。
我想好好活着。
【作者有话说】
少年恋爱真是美好啊!
*补充说明:我不写be!!是he!!保证还给裴问青一个生龙活虎的祝叙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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