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胎攻他不干了 备胎攻他不干了 第54章
作者:山有影
裴问青很狼狈, 我很少见他这个样子。
他就像是随时都会崩塌,又要死死攥住我不放。
那根风筝线一旦断了, 就是灭顶之灾。
我有时候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没有拒绝他。
至少拒绝了, 总不至于现在那么难过。
很早以前住院时,我会趁天气好, 出去散步。某一日在医院的回廊里,我遇到了一个年轻男A。
他母亲得了胃癌,他每日都来看护照顾,那时他的状态和裴问青并没有区别。
我和他蹲在回廊里, 他抓着一根烟没敢抽, 将那根烟揉的皱皱巴巴。
我妈是胃癌晚期, 他和我说, 治不好了。
他每天看着母亲在病床上疼得死去活来, 一开口就是呕血, 他都要花大力气才能让自己留在病房里, 找回注意力摁住她。
我妈本来有一百二十来斤,那个年轻男A比划着,但现在只有六十来斤,也可能没有。
在他怀里根本没有多少重量。
我沉默地蹲在他旁边,他没把话说完,拆出烟丝在嘴里嚼,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看着我。
她和我说她撑不住了,能不能让她去死。
他捂着头,说那是他亲妈,他舍不得,可是活着的人也受折磨。
那天我安静听他说了很多,他看着我的病号服,最后说哥们,要好好活着。
没过几天后,我又在那个回廊看见了他,他和我说,他妈走了,没挺过来。
他说这句话时,我看见他痛苦的神情下,是无法言明的如释重负。
我不会安慰人,只好拍拍他的肩膀。
他朝我挥挥手,最后离开了。
背影很蹒跚,我这才发现他的头发白了大半。
那个时候我想,如果活着这件事会给人带来压力和苦难,宁愿不要活着。
如果我没有和裴问青有更深层次的牵绊,是不是现在这个时刻,大家都会开心一点?
我坦然迎来期待已久的死亡,而裴问青也只会把我当做是普通的同学退回到原点,不用承受离别带来的痛苦。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裴问青猛地惊醒,来到我的病床边,低声问道。
他的嗓音很沙哑,像是被砂纸完全磨过。
我轻微摇头,长久地注视他,开口道:“裴问青,你累不累啊。”
裴问青面容紧绷,我看见他眼眶泛红了。他摇摇头,眼底沉重的情绪几乎要将我压倒:“不累。”
“我有时候看着你,觉得你好累。”我的手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只是勾手的动作都做不了。
裴问青的表情忽然被定住,他似乎听清楚我话里背后的潜台词,半蹲在我身边,握住了我的手:“祝叙乔,你舍得吗?”
他的声音很轻,又问了我一次:“祝叙乔,你舍得死吗?”
我不舍得死,但我不想他这么累。
这种日复一日看不到希望的时间,都在折磨着所有人。
“祝叙乔,”裴问青的声音紧绷而压抑,像坠着一块巨石,“我们已经错过了十年,你怎么舍得继续错过。”
我很想和他争辩,给我的论点增加有力的砝码,可是想到的每一条,最后都会加在裴问青的天平之上。
掌心一片湿润,我知道那是裴问青的眼泪。
这是我住院以来,第一次见到他哭的那么直白。
连哭泣都是无声的。
“我已经去找最好的医生和设备了,祝叙乔,你再等等我好不好?”他哽咽着开口,小心翼翼央求,“我已经很快了,你只要再等一会儿……”
“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我想替他擦眼泪,但我的身体真的太重了。
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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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和裴问青提及分别与死亡,认真遵循医嘱,认真治病,努力争取每天都活动一下。
裴问青也当那天的讨论未曾发生过,只是看我越来越紧。
我知道他都是因为我,也说不住什么干巴的安慰话来,这种时候说那些话,凭添阴阳怪气。
在我清醒的一天,顾寒声来了。
他来的时候总是格外热闹。
“我们乔乔今天好好吃饭没!”
他蹭地冲进病房,摆了个pose,很像公鸡展翅,下一秒就能打鸣。
裴问青坐在墙边,沉默着,连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
顾寒声看看我,又看看裴问青,朝我做口型:“吵、架、啦?”
我左右晃了一下头,虽然根本看不出来晃没晃,但顾寒声应该看出来了。
他背了个双肩包,朝我转转肩,又挑挑眉,示意他把东西带过来了。他看向裴问青,转过头看向我,努了努嘴。
“你坐着休息吧。”我对他说,他也就只好放弃在我面前表演滑稽戏,乖乖抱着包坐下。
他坐着没多久,裴问青就站起身,对我说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裴问青的忙碌为他远离我提供了契机,顾寒声立马把东西拿出来,递给我时,还拿酒精棉片擦了手。
“没必要。”我对他说。
我让他把戒指盒拆掉,只留下钻戒。
那天的念头不了了之,那就只好继续求婚,其实我还能榨出一点力气,不然之后真的不能领证了。
没有领证,万一他连手术同意书都不能签,那该怎么办?
“你要怎么求婚?”顾寒声问我。
我把那两枚钻戒放在枕头下:“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和裴问青求婚,那些浪漫桥段对现在的我而言,还是太困难,病房也没办法布置出花来。
怎么求婚似乎都不够浪漫。
“那你要什么时候求婚?我相机都给你带来了。”顾寒声又拍了拍他的包。
我想了想,最后没什么力气说:“不然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顾寒声大惊失色:“你不会等会儿他一进来,你就要说‘裴问青,嫁给我吧’,这样?”
我勉为其难给他翻了个白眼,让他把蠢念头都赶远点。
求婚怎么那么难啊。
裴问青没多久就回来了,我和顾寒声还没讨论出个结果,就被迫中止,齐齐闭上了嘴巴。
“你要不要睡一会儿?”我看着裴问青眼下的乌黑,拍了拍被子。
裴问青摇摇头:“不用,我现在不是很困。”
我定定地盯着他。他现在需要休息,而不是这样不分日夜地熬,透支自己的身体。
我们彼此靠着视线对峙许久,他才轻声叹了口气,走到我病床边坐下,趴在我的手边,侧脸看着我:“我就这样趴一会儿,可以吗?”
是勉强折中后的结果。但我更想他去陪护床上睡一会儿,或者干脆回家。
不要这样屈在这,太累了。
顾寒声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已经开始摆弄他的相机。
还试着举起来,对着我和裴问青录像。
我费力地看向他,撇撇嘴,顾寒声从摄像头后探出脸,做口型:“录着像呢!”
裴问青闭着眼趴在我手边,我微微抬起手,搭在了他的头上,指尖轻轻抚摸他的发丝。
他的呼吸逐渐平稳,就像是睡着了。
我看着他的睡颜,心下一动。
不用浪漫的桥段求婚也可以,又没人规定求婚这件事必须要浪漫。
可能这有点强词夺理,主要还是因为我想不出来什么办法了。
我将那两枚钻戒从枕头底下拿了出来,将我自己的那一枚戴在左手无名指上。
戒指是之前买的,那会儿试戴还刚好合我的指围,现在松松垮垮套在上面,不大好看。
顾寒声睁大眼睛,轻轻拍了拍相机:“你要现在求婚吗?”
我点点头,拿着裴问青的那一枚。
他的左手就搭在被子上,我不用再费心翻出他的左手。
现在的姿势给他戴戒指并不方便,我必须要挺起身。顾寒声拿着相机,当即就要过来扶我,被我拒绝了。
我左手撑着病床,刚撑起,左手便发软打滑,重新倒回去,我不信邪,又试了一次,还是发软打滑。
直到额角冒出细汗,我才成功撑起半身,接近裴问青的左手。
他睡的很沉,我几次动作格外大,连呼吸都忍住,他也没有醒。
好在他没有醒来。
我的右手已经拿不稳戒指,只好让左手抓住右手手腕,稍微能控制一下。即便聊胜于无。
右手颤抖地靠近裴问青,最后停留在他的无名指指尖。我看不太清,只能定定地盯着,然而戒圈不停抖动,我根本对不住。
好几次要戴上了,又脱了出去。
我咬紧牙关,不太信戴戒指这样的小事我都做不到。
当戒圈穿过第一个指节时,我不受控制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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