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愿 桥愿 第11章

作者:持续转向 标签: HE 年上 现代架空 破镜重圆 竹马 近代现代

  林君元坐起来抱住任乔的腰,叫着“哥哥”伤心地哭起来。

  任乔拍拍他,问他做的什么梦,让他别伤心了。林君元只靠在他身上哭,任乔觉得自己完全能哄得了林君元,没有想过叫阿姨来。

  林君元的手紧紧地抓着任乔的睡衣,脸拱在他身上,眼泪把他的衣服都沾湿了。

  “你做梦了,元元,别害怕,坐起来跟我说说话。”任乔不让他老趴着,再哭下去明天得难受了。

  林君元被他推得坐直了,任乔给他理了理头发,问他热不热。

  林君元还想往他身上靠,任乔不让,给他擦干净眼泪,说:“坐一会儿。”

  林君元吸了一口颤微微的气,眼眶还红着。任乔看他清醒了一点,笑他:“你真能哭,做梦也哭。”

  林君元这回没被他逗笑,也没不好意思,眼眶红着低下了头,看着还没从梦里出来。任乔看他这样,又不忍心了,说:“不笑你了,你好了吗?好了就睡觉。”

  林君元拽着自己的被子角躺好了,任乔挨着他躺下,关了灯。

  “哥哥。”林君元叫他。

  “怎么了?”任乔觉得林君元真不错,这次没说不要哥哥。

  “他们说我爸爸去天上了,我爸爸是死了吗?”

  窗帘拉得紧,卧室里只有一点可以忽略不计的空调噪音。任乔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他没想瞒着林君元,只是想,最好等他大一点再告诉他。

  “我爸爸应该是死了,”林君元说,“要不他不会好几天都不来接我。”

  “我爸爸从来没这样过,他每天都要搂着我睡。”任乔听见他变的平静的声音,知道他其实很害怕,像刚才梦里一直哭那样的害怕,“我好想爸爸呀。”

  任乔还捏着他的手,转身把林君元搂住了。林君元哭得身上热热的,任乔盖得少,皮肤凉一些,他搂着林君元,林君元也觉得很舒服。

  “你爸爸不在了,以后我搂着你睡觉,元元,不要害怕了。”

  林君元又哭了,他紧紧抱着任乔,任乔觉得很后悔,他应该早点告诉林君元的。林君元被踢来送去的这些时间肯定很害怕,一边害怕一边盼着爸爸来接他,最后没等到,现在才这么伤心。

  他应该早点跟他说的,那天早上也不应该去上学,才让任自齐又把他送走了。

第14章

  任自齐是第二天晚饭的点回来的。饭桌上,任自齐对着林君元完全变了副嘴脸,问他住得惯不惯,任乔有没有欺负他,还给他夹菜。

  林君元的手一直紧紧攥着任乔的手指,只看任自齐,一句话都没敢说。

  任乔让他吃饭,林君元这才拿起勺子。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的,任自齐看着倒挺自得,喝了两盅白酒,也一直没再跟任乔提他偷偷找冯楚把林君元领回来的事。

  林君元没吃多少东西就开始晃任乔的手,小声地跟他说:“吃饱了。”

  任乔还有话要跟任自齐讲,让他先上楼。林君元攥着他手不动,任乔跟他说:“快去,我一会儿就去找你。”

  林君元本来就害怕,他刚磨叽着站起来,任自齐一叫他,又一屁股紧挨着任乔坐下了。

  “怕什么?”任自齐说,“你叫声叔叔,以后就住在这里吧,跟你任乔哥哥作伴,怎么样?”

  林君元手心里都湿湿的,任乔捏了捏他的手,说:“别怕,叫吧。”

  任自齐端着酒盅又喝了一口,养就养了吧,应付冯楚就算了,何必弄得儿子也不跟自己亲了。任自齐账算得清楚,觉得养了也不亏,哄得儿子高高兴兴的,何况现在这个才几岁,什么都还不懂,谁养他跟谁亲,多养一个小孩能花几个钱,白得了个儿子也不错。

  这么想着,任自齐对林君元也宽容大方起来,放下酒杯,语重心长地:“元元,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跟着哥哥好好学,以后要有出息,不能天天就知道玩!”

  “叫声叔叔,都是一家人了,拿出点一家人的样子!”

  任乔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虽然电话里冯楚都跟他保证过了,但是任自齐不发话,他总有点不放心,怕林君元跑了似的。眼下任自齐同意了,林君元就能光明正大地留下了。

  两个人都在看他,林君元在任乔的鼓励下站起来,声音很小地叫了声叔叔。

  任自齐没跟他计较,看着心情不错,任乔彻底放下心来,觉得林君元这回真成他弟弟了。

  任乔暑假也没空,他去参加夏令营,剩下半个来月的时间,天天在家上课,经常是上一位老师还没走,下一位已经提前到了。

  任自齐也给林君元找了个老师,每天连玩带教,过完暑假,就直接送去上一年级了,跟任乔在一个学校。

  任乔每次出门刚回来那几天,林君元最黏他,一步不离地跟着,任乔上两个小时的钢琴课,叮叮咚咚的,林君元也不嫌烦,就挤在琴凳上挨着他坐。老师一开始不同意,嫌耽误任乔的姿势,林君元就站在一边,任乔让他去玩玩具,他跑出去拿了,立刻再站回来。一来二去任乔先不忍心了,只能换了条更长点的凳子,让林君元坐得远一点。

  开学那几天正赶上任乔出去参加竞赛,没人带林君元。任乔在电话里操足了心,远程指挥着他收拾书包,安排司机一定要把林君元送到班里,别走丢了,吴阿姨都听笑了,让他放心,就林君元不烦,任乔叫他装几只铅笔他就装几只,让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

  任乔总觉得他那么小呢,怎么上一年级啊,到时候能听懂老师说话嘛,要有人欺负他怎么办呀。但是林君元比他想象得厉害多了,任乔也就晚回来了三天,林君元已经自己走熟了上学的一系列流程,床头放了小闹钟,说几点起就几点起,也没有起床气,司机早上送去,晚上林君元排着队从学校出来,上了三天学,铅笔才弄丢了一支,橡皮一块没少!

  一年级的教室在一楼,一下课任乔就往楼下跑,林君元看见他就跑出来,有一次老师还没下课呢,林君元直接隔着玻璃叫了声“哥哥!”,全班都笑他,跟着他起哄叫“哥哥!”

  任乔觉得自己都神经兮兮的了,林君元跟别的小朋友玩闹的时候,他总担心人家欺负他,林君元有时候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写字,他又怕林君元交不到朋友,每天回家路上得先问,“元元,今天在学校开心吗?”

  林君元天天都说开心。

  任乔觉得他傻,也不知道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天天傻乐。

  任乔每天要比他晚放学二十分钟,林君元一开始是到车里等,后来就到任乔教室门口等。林君元长得好看,他一来总有人打趣,朝任乔喊:“任乔,你妹妹来了!”

  林君元也不生气,还天天来,任乔的班主任在靠后门不碍事的位置给他放了个凳子,让他坐着等,任乔到点往后一看,玻璃上就露出半个摇摇晃晃的脑袋。

  任自齐不回家林君元最开心,任自齐一回来,林君元就老实了,站得板板正正地叫叔叔,走路声音都比平时小。

  林君元住在这里,任乔也不像之前那样总是盼着等着任自齐了,家里有个麻烦精,还得任乔辅导作业,任乔每天都安排得满满的,经常没有空想他。

第15章

  今年的夏天格外漫长,转眼进了十月,温度还不见降。林君元的新校服都到了,跟任乔的款式差不多,白衬衣黑色背带短裤,林君元觉得新奇,天天穿着,吴阿姨给他配了双小皮鞋,可精神了,就是露出来的小腿肚子上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又红又肿看着惨兮兮的。

  秋雨带凉,夜里淅淅沥沥下了一场,第二天早起就凉快了不少。任乔起来先把林君元的腿抹了点止痒药膏,又给他拿了衣服放床头,自己先去洗漱。

  林君元躺了一小会儿,慢悠悠坐起来,抓过任乔给他拿的衣服看了看,又放下了。

  任乔洗漱完,林君元已经穿好了,坐在床头晃脚。

  “快去洗漱,”任乔没注意到,催他,“你吃饭本来就慢,一会儿又吃不完。”

  他收拾两个人的书包,林君元踩在小矮凳上刷牙洗脸,还照了会儿镜子。俩人一起吃完早餐,临出门了,任乔才发现,问他:“元元,你怎么还穿着短裤?我给你拿的衣服呢?”

  林君元把书包接过来背在身上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就穿这个吧。”

  “降温了,”任乔追出来,跟在他后面,问他,“你不冷呀?”

  林君元刚出门,光觉得风吹得小腿有点冷,但他不想换衣服,任乔拿的那件多丑啊。

  “一点都不冷,哥哥今天又不下雨,”他打开车门爬上车,“一会儿太阳出来,我才不怕冷。”

  任乔让他等一会儿,回去给他拿了件外套,林君元不要,下车的时候想趁任乔没发现偷偷留在车上。他小动作不断,任乔早看穿了,也没勉强他,把外套装自己书包里了。

  不怕冷的林君元没等到太阳出来,到了第二节课,还又飘起了雨,全班都换了衣服,就他还露着腿,冻得缩着脖子。

  任乔一下课就把他叫出来,林君元扑到他身上,顺着热乎气要往他衣服里钻。任乔把外套给穿上,交代他:“没事别出来,外面太冷了,中午放学我再来找你。”

  林君元乖乖听话,说:“谢谢哥哥。”

  任乔嫌他臭美挨冻,不愿意理他,把热水瓶递给他,让他喝点水暖和暖和,林君元接过来用吸管喝了两口,满脸讨好地夸他:“任乔哥哥你可真厉害,今天真的变冷了。”

  任乔挨了夸也不美,因为林君元总是这样,一理亏就躲躲闪闪地夸人。

  夸了人该挨冻的还是得挨冻,这个时候教室又不开空调,任乔就穿了一件,也没办法脱给他。林君元因为臭美,鼻涕吸了好几天,等他稍好起来,雨又下了一场,盛暑彻底过去,早晚都得加衣,林君元的夏季校服还没稀罕够,就被收起来了,第二年再拿出来,他已经长高了不少,连带着小皮鞋也穿不进了。

  自打林君元正式住在了任乔家,任自齐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不吓他了,跟他讲话都是带着点笑的。林君元渐渐克服掉一部分恐惧,每次见了任自齐,也都能自觉地喊一声“叔叔”。

  入了冬,任自齐大发善心,坐下来跟林君元严肃地谈了一次话,还要带他去墓园给林斌磕个头。

  任乔很担心林君元,也要跟着一起去。

  去墓园的那天凌晨,林君元起得很利落,一点没赖床。任乔眼睛几乎不离他身上,就怕他哭鼻子。但是林君元一直像没事人似的,自己给自己选了衣服,还把任乔才给他买的耳朵帽子戴上了。

  任乔过去给他摘下来:“还在屋里呢,你这么早戴上干什么?都听不见说话了。”

  林君元坐在床上耷着肩抿嘴,任乔把耳朵帽子递给他,轻声说:“不开心了?没不让你戴。”

  “任乔哥哥,”林君元说,“爸爸也最喜欢小猫,这个可爱的耳朵帽我要拿给爸爸看看。”

  任乔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他揽了林君元一下,问他:“你困不困,一会儿车上可以再睡会儿。”

  林君元摇摇头,拿好耳朵帽,说:“哥哥我们走吧。”

  司机还没到,任乔陪林君元在院子里等着。太阳还没完全出来,天都灰蒙蒙的,夜里温度低,挨着墙的花圃里,还有叶片结了霜没化。

  任乔隔着那个鼓鼓的耳朵帽子,贴在林君元脸边上,问他冷不冷。

  林君元有点吸鼻涕,但是说:“不冷。”任乔抓了抓他的手,指头尖儿是凉的,但是手心还热乎乎的。

  林君元站得无聊,一会儿东张西望,一会儿低头踢脚底下的石子,任乔怕他冻着,问他要不要到屋里等,林君元摇头,任乔就一直陪他在外面等。

  天色亮起来,司机载着任自齐才来。任自齐一副精力不济的样子,摘掉了眼镜在揉捏鼻梁。任乔先上了车挨着任自齐坐下,林君元坐在靠车窗的位置。

  任自齐前一天晚上熬了夜,一路上都在闭目养神,任乔和林君元两个人时不时咬个耳朵,没怎么闭过嘴。

  到了地方,还要走一小段山路,说是山路,其实都被修成了整齐的台阶,不难走,林君元一个人也能轻松爬上去。

  林斌的墓在里面,应该是任自齐安置的,任自齐走在前面,林君元和任乔在后面跟着。

  这里的墓碑都挨得挺近,有些墓前放着鲜花水果,有些空荡荡的。

  任乔牵着林君元的手。

  任自齐在前面站住,把带来的供品摆上了,喊林君元:“来,元元,来给你爸爸磕个头。”

  林君元松开了任乔的手,往前走了两步。

  林斌的墓前很干净,林君元没有过去跪下,他慢慢地朝前走了走,一直走到离墓碑很近的地方,才把耳朵帽子摘下来,拿在手里,又伸手摸了摸碑上的黑白照片,声音很轻地叫了声:“爸爸。”

  任自齐叫了他两声,林君元像没听见似的。任乔过去把他抱起来,不让他在那儿一直蹲着,林君元被安排着磕了几个头,任自齐在旁边说了很多话,做了许多冠冕堂皇的保证,让林斌放心。

  林君元从头到尾就叫了声“爸爸”,也一直没哭,任自齐算是完成了份工作,任乔却一直皱着眉头,因为林君元一直不说话,回去的路上总看着窗外。

  当天夜里,林君元就发了高烧。任乔搂着他睡觉,觉得他身上热得烫人,一个骨碌爬起来,赶紧叫阿姨。

  林君元这场病来的突然,反反复复地总不退烧,有半个月没上成学,在医院住了那么多天,脸瘦得只剩一个下颌,任乔想捏都捏不到肉了。

  任乔放了学就来看他,晚上经常陪他一起住。林君元每次躺在床上举着玩具玩,任乔都觉得仿佛回到了半年前。

  林君元怎么总是生病。

  晚上两个人对头躺着聊天,林君元还有点哑嗓子,问任乔的妈妈呢。

  “他们离婚了。”任乔不太在意,“她出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