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愿 桥愿 第14章

作者:持续转向 标签: HE 年上 现代架空 破镜重圆 竹马 近代现代

  林君元能背不能写,一首诗不大会儿就背下来,但是写起来费力,风鹳雀楼的鹳字不会写,小儿垂钓只会写小儿二字,任乔教了一遍又一遍,林君元不长记性,还跟他嘻嘻哈哈的,学了一个忘了另一个。任乔脸色越来越黑,忍了又忍,一晚上还要吼上他好几回。林君元挨完骂就哭,一边哭一遍擦眼泪,但是任乔总不放过他,该写的字一个不少,哭着也得写完。

  林君元哭哭啼啼地写完,把笔一推。任乔给他们两个收拾书包,压着脾气,语气勉强能听:“林君元,你再这样我不管你了!”

  林君元气人是有一套的,他擦着眼睛站起来,爬到床上拿睡衣,想去洗澡。

  “你根本不想管我,你就想骂我!”

  任乔攒了一晚上的气蹭得一下子就起来了:“林君元你再说一遍?”

  林君元一只胳膊捧着睡衣坐在床上,两条腿往下伸直,正想下来。任乔转身对着他看,林君元还没有收敛害怕的自觉,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秘密,你跟别人谈恋爱,所以对我没有耐心,才总是骂我,嫌我考倒数丢脸,我差点被你骂傻了,还好我脸皮比较厚,又很聪明,我数学还考第一名呢!”

  任乔气极反笑,走过去捏住林君元的脑袋晃了晃,问他:“你这里面都是水吗?我跟谁谈恋爱?你知道什么叫谈恋爱?”

  林君元斩钉截铁地说了个名字,得意地看着任乔,一副“看你被我说中了吧”的欠揍样子。

  任乔看了他两秒钟,面上是一眼难尽的表情,松开捏着他的手,认命似地说:“林君元,你真的是学渣脑袋,你以后不会真的要当倒数第一吧?”

  林君元确实不懂什么叫谈恋爱,就像他不明白任乔为什么一定要逼他写字,字都长得差不多,任乔班里的女孩子长得也都差不多。

  但是他知道谈恋爱不是好事,因为李妍佳说的时候表情和语气都很明显,让林君元觉得他抓住了任乔的把柄。

  任乔催他去洗澡,说再也不管他了。林君元也很生气,自己洗完澡背对着任乔睡觉,把被子踢到了一边,腿和身体都露在外面。

  任乔在旁边用脚踹了一下他的屁股,说;“林君元,别让我今晚就揍你。”

  林君元还想耍横,但是怕真的挨揍,就把被子扯回来一点,盖在肚脐眼上了。

  任乔说话不算数,林君元每天晚上还是得挨骂,但是他没两天就忘记了任乔在谈恋爱这回事,被骂的时候也没什么把柄来威胁任乔了,很多时候只能花言巧语地哄他,期盼着能少写几个字。

  任乔有时候觉得林君元简直笨得没救了,有时候又觉得林君元很聪明。他每周都有七天不想管林君元了,但是林君元每天晚上还是会被按在桌子前写字,写字,写字。

  幸运的是这种绝望的日子没持续很久,期末考试完,林君元实实在在伤心了很长时间,因为他比别人少拿了语文学科的优秀奖。

  那天任乔也没骂他了,因为他回家就趴在桌子上哭,看着很可怜。虽然林君元也有一张奖状,但是班里只有他和另外一个小男孩没有语文奖。林君元真的被任乔说中了,成了学渣,考了倒数。

  林君元的脸皮比他以为的薄得多,少拿了一张奖状就是天大的事了。

  任乔哄他,给他擦眼泪和鼻涕,说:“你好好学习,我给你发奖状,你想要几张就给你几张。”

  林君元一整个寒假都不是很开心,他觉得他的倒霉事太多了,成了学渣,哥哥也不爱他。

  林君元只好忧愁地看动画片。

  任乔有点后悔之前总是吼林君元,其实林君元还是很聪明的,数学都考了一百分,他可能只是太小了,贪玩而已,毕竟林君元一年级比其他人早上一年,所以才只知道吃,没长出学习的脑子。

  等到哭包上了三年级,困扰任乔的这件大事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过去了。林君元不光不是学渣,还总是考第一。持续了半年多的鸡飞狗跳辅导作业环节就这么没了,林君元现在写作业做姿端正,态度认真,从头到尾不会走神。

  任乔坐在他的旁边,听见林君元的笔尖沙沙地响,余光看见他把练习册上的空一点点填满,觉得像做梦一样。

  “元元?”任乔叫他。

  林君元没抬头,教育他说:“哥哥,快点写作业,不要贪玩。”

  林君元长大了一点,任乔也长大一点,还有一年,他就要升学了。时间就像林君元看的动画片,今天一集明天一集,不知不觉一个故事就讲到了头。

  六年级上完就要升初中,任自齐很上心,挑来拣去,给他选了最好的学校。林君元知道后一直焉着不开心,因为很快他就没有办法跟任乔一起上学了。

  他在任乔的日历本上画圈圈,算任乔还有几天走,越算越觉得伤心,任乔走了,他就要一个人上学了。

  上学的路上,林君元又牵起了任乔的手,靠在他身上。任乔也舍不得,虽然林君元很会惹人生气,但是也很可爱,真的很可爱。

  而且林君元这么傻,任乔总担心自己不看着,会有人欺负他。

  两个人的情感危机就短短那么半年,且早已经过去了,现在随着任乔即将离校,林君元对他的依赖更进一层。

  晚上林君元挨着任乔睡,他的肚子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的,任乔把他的腿从自己身上拿下去,翻过身来面对着林君元。

  林君元的睫毛早已经长好了,比之前更密更浓,任乔没再给他剪过,因为林君元这一年多都不怎么哭了,不需要修剪碍事的睫毛。

  而且长长的睫毛长在林君元的眼睛上,十分好看。

  他攥了攥林君元的手腕,挨根手指捏过去,摸他手背上的小肉窝,最后拉着他的手睡了。

  任乔小升初的这个暑假,两个人一起去学了游泳。林君元说得很起劲,真到了下水的时候,他怕得不行。

  去了几次,任乔的俯漂练习都做完了,开始学滑行了,林君元还是只敢在浅水区练憋气,即使戴着游泳镜,还是把眼睛闭得死死的。

  任乔早就知道他胆子小,交代老师不要催他,让他慢慢来。这么一来,到任乔能独自游个来回的时候,林君元也只能戴着泳圈在水面上漂着,不像学游泳,只是来玩的。

  任乔不逼他,随他的节奏,什么时候敢试了再去试。

  这个暑假里,任自齐回家的次数多了不少,对待任乔的笑脸比从前多了很多,好像刻意安排出不少父子相处的时间。

  只是任乔不再像以前那么粘着他,缺席了太多次的父爱,不是坐在一起看个电视节目就能弥补的。何况,任乔已经懂得了不少,对父母当年离婚的原因以及任自齐很多次拙劣的,连敷衍都随意的不归家的借口。

  这天下午,任乔和林君元收拾好东西正要出门,任自齐又回了次家。他西装革履,脸上称得上喜气洋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有些意气风发的意思。

  林君元忙站起来,叫了声:“叔叔。”

  任自齐点了头,大手摸了把林君元的头,十分和蔼:“元元乖。”

  任乔也抬头叫了声“爸”。

  林君元前一天刚学会换气,任乔想趁热打铁,赶紧带着他再去练一次,不想在家多耽误。

  任自齐也不生气,还说:“好啊!早点去吧,晚饭回来一起吃。”

  任自齐在家吃饭的次数寥寥,但只要在家吃晚饭,一定会喝酒,喝了酒就会拉着任乔说话,一说说好久。他总想一次把欠了任乔的补上,像唯恐以后任乔跟他不亲,不认他这个爹。

  林君元总在心里悄悄希望他别回来,但是任自齐是任乔哥哥的爸爸,他不回来,任乔肯定很想他。

  这天下午林君元进步很快,很快就能在老师的帮助下进行短距离滑行了。练了一下午,任乔还带着林君元游了一小段。

  林君元第一次独立游泳,这种感觉很新奇,跟戴着泳圈完全不同。他在水中睁开了眼,看见了任乔牵着他的手,蓝色的水包围着他们,贴着他的身体流过去,他被任乔牵着向前,在水面以下的时候,他听不见别的声音,好像世界上只剩他和哥哥。

  可是他们总要浮起来。

  晚饭过后,林君元照例先上楼,他放了暑假,不需要写作业了,任自齐在楼下,他也不想去弹钢琴扰人。

  林君元就坐在地毯上打游戏,一边打游戏,一边等任乔。等任乔上来了,他们就可以一起看动画片,他们在追的番今天会更新两集。

  任乔上来的比平时早,林君元立刻把平板拿来,放好动画片,想跟任乔一起看。任乔也跟着他坐到地上,无声地看了起来。

  林君元不太专心,他总转过去看任乔。

  任乔的视线像是落在屏幕上,又像没落到实处,动画片里的情节很搞笑,任乔却一次都没笑。

  林君元攥住任乔的手,叫他:“哥哥?”

  任乔回过神来,对他说了一句:“元元,我爸爸又要结婚了。”

第19章

  任自齐当晚在家睡的,他喝了酒,虽然不多,但是也做了美梦,梦见自己不仅名利双收,而且子孙满堂。

  到了这个年纪,他想要的东西多少也变了,在外面玩玩是好,但是再好家里也不能空了。

  一觉睡醒,宿醉全消,神清气爽,任自齐越想越觉得这梦是个好兆头,早早穿戴整齐,连工作上的事都没处理,兴致勃勃迎接自己的第二春。

  早饭桌上,任自齐再次郑重宣布了自己的人生大事,末了叫着任乔出去吃个饭认认人。

  “元元在家学习,外面天热,就别折腾了。”任自齐摸了把林君元的头,给他夹了个包子。

  林君元没躲,抬头小声说:“谢谢叔叔。”

  任自齐亲疏分明,自家的事,还是大事,就不用林君元掺和了。

  任乔没说不想去的话,一顿饭而已,花不了多长时间,他只把林君元盘子里静静待着的那个包子夹出来吃了。

  林君元早上不爱吃肉包子,他要吃甜的。

  任自齐看他把自己刚夹过去的包子又夹了出来,也没说什么,他心情好,眼里不计较这些事。

  吃饭的地方倒是一点不张扬,就是任自齐公司楼下普普通通的一家火锅店。闹市区,但因为不是饭点,人也不多,闹中有静,又不静得过分,很适合这次不尴不尬的见面。

  任自齐父子到的时候,周盈盈已经在等了。

  她先打量任乔,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才拉开椅子起身打招呼,未语先笑,听着很热情:“这就是任乔吧,长得真好,快坐下,外面热不热?”

  任乔也跟她点了头,接了话,说:“不热。”

  任乔径直坐下,周盈盈一时也没有话再接,转过身去接过任自齐的外套,嗔怪道:“怎么这么久才到?我都等好长时间了。”

  任自齐跟她坐到任乔对面,软声安慰:“这不是堵车吗?跟你说完就出门了。”

  周盈盈拿了菜单给任乔看,让他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再添。任乔拿过来,任自齐在一旁介绍,让他叫人。

  任乔没什么反抗心思,叫了声阿姨。

  任自齐不太满意,但是也不能说什么,任乔有妈妈,虽然远在美国,但是断没有让他再认妈的道理。

  现在的状况已经比他预计得好太多,任乔不像那些叛逆孩子,父亲再婚要闹个没完,任乔一直省心,一家三口能这么坐在这里吃饭,他也不要求别的了。

  任乔粗略看了遍菜单,礼节性地加了几道菜。

  任自齐的担心实在多余,对任乔来说,从好几年前开始,他的家里就只有林君元一个人。

  现在也只不过多了两个可能会常回来住的人。任自齐和周盈盈,对他来说,更像不得不同住的室友。

  一顿饭吃得父慈子孝,周盈盈一直含着笑,娇俏着依偎在任自齐跟前。她长得好看,又年轻,比任自齐小了十多岁,一顿饭又是夹菜又是擦嘴,夹带着撒娇和薄嗔,任自齐从头到尾都没腾出空看任乔几眼。

  回去的路上很堵,前座只有司机。

  任乔坐在后面,身体朝后倚着,双腿放松地前伸,两只手浅浅交叉放在身前,侧头朝外看去。少年白杨一样初初长开,长臂长腿,不似林君元一般软绵绵的,露出的手臂隐约能看到些肌肉走向,他劲拔,干净,眼神澄澈,像一片蓝色的湖泊,美好得不沾尘埃。

  路上停停走走,前后车鸣笛声间断短促响起,车内空调开得很低,司机几次从后视镜朝后看,任乔一直没换过姿势,表情说不上开心,也不算难过,就那么一直看着窗外,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他的一半身体上留下明暗不一的影子。

  拐进家之前的那条路,任乔叫停了车,顶着大太阳去给林君元买汉堡。林君元很爱吃汉堡,一次能吃两个,但是任乔管着他,每周只准吃一次。

  家里没人,林君元在楼上弹琴,琴声松松垮垮,一听就不认真。任乔混乱的情绪一扫而空,他换鞋上楼,刻意轻脚走到林君元背后,抬臂把袋子举到林君元面前晃了晃,笑说:“香不香?”

  林君元的手果然立刻离了键盘,头都没回就伸手去抓。任乔猛地把袋子抬高了点,林君元就像被钓住的鱼,跟着浮出水面。

  “汉堡!还有薯条!”

  林君元站起来拿到了袋子,琴凳被他的动作带偏了一点。

  “洗手去!”任乔说。林君元去拉他的手,问他:“哥哥你吃不吃?”

  任乔刚吃过饭,在外面出了汗,要去洗澡。

  林君元狗腿地拎着袋子跟着他,等他把衣服换下来好拿到楼下去洗。

  任乔不用他,林君元偏不走,说要报答他买汉堡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