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咬还不行吗 给你咬还不行吗 第18章
作者:顽山行七
“他啊,跟校外的人谈恋爱,有一次那人来接他放学,正好被他爸给撞见了,三个人闹起来,他爸就在校门口把他给打了,这事儿整个学校都知道啊,你没听说过?”
听着的男生觉得奇怪,“至于吗,谈个恋爱而已,就因为他高三了?还是因为对方人不行?”
又一声嗤笑后,“因为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此话一出,尤童也惊了一下,目光再次投向男生所在的方向,但几句话的间隙,那人已经消失在拐角。
另一人反应比尤童大得多,仿佛听到了什么石破天惊的消息,“同性恋啊?”
尤童听见来自身后的一阵阵恶寒声,不回头,都能想象到,此时身后两人的表情和动作。
他抓着三明治,随着队伍向前移动,说不上什么情绪。
大概由于身边并没少数性向的朋友,在这之前,尤童从未思考,或说是留意过这方面的问题。经过这个课间,他才开始审视,社会的包容性在进步,却未能改变绝大部分人们的观念。
只因性向的不同,就变成恶意讨论的对象,他觉得这并不公平。
晚上,放学回家没多久,尤童听到有人敲门。
裴心哲就在他卧室呆着,他想不出还有谁会来。好奇开了门,第一时间却没看到人,挡在门前的,是许多摞起的包装袋和箱子。
尤童刚侧身想找人,被东西遮住的快递员就发出声音,“你好,秦女士吗,您的同城快件,麻烦您签收一下。”
尤童搬开几个袋子,露出快递员的脸,回道,“你好,秦女士不在,签收的话……你稍等,我要先联系她问一下。”
听到门口的动静,裴心哲也出来,帮着先把东西卸到门边,看尤童打电话给他妈。
秦淑言今天是白班,但下班约了朋友吃饭。估计聊天聊得开心,尤童打第二通的时候,那边才接通。
秦淑言,“怎么了童童。”
尤童先如实重复一遍,接着问,“收吗,妈?”
秦淑言那头沉默了一两秒,让尤童开了免提,先问快递员,“请问寄件人姓什么?”
快递员回,“姓汤,是位先生。”
秦淑言似乎轻轻叹了气,“不好意思,东西我这边不能签收,麻烦你原地址送回吧,快递费用我再付给你。”
闻言,快递员面露难色,“这个……我去取货的时候,那位先生已经在等着出门了,说是出差,我现在送回去,估计也没人签收了。”
秦淑言犹豫着应了一声,叫了尤童。
尤童关了免提,将手机放回耳边,“嗯,怎么处理啊妈?”
秦淑言听着有些无奈,“你先收下,不要打开,要退回给人家的,知道了吗。”
挂了电话,尤童签收了那一大堆东西,看着那些耳熟能详的大牌,几乎可以肯定,两次送他妈东西的是同一个人。送这么贵的礼物,可见是真的感激他妈。
将东西暂时收进储藏室后,尤童就将这件事儿忘了。
和朋友吃完晚饭后,秦淑言便回了家,还给尤童和裴心哲带了甜点。
吃过甜点,裴心哲也回家了。
当晚,尤童睡得挺早,睡到凌晨,却被他妈焦急的呼喊惊醒。
迷糊间,他听见客厅中快速穿梭的脚步声,一个激灵翻身下床,正看见他妈穿上踩塌了鞋跟的鞋,外套下还穿着睡衣。
秦淑言反手开了门,连着催促几声,“快些快些,救护车已经走了,我们得跟着去医院,心哲一个人不行的!”
闻言尤童脑子一懵,不等思索发生了什么,身体已先一步动作,拽过外套都来不及穿上,就跟着他妈跑出了门。
路上,经他妈讲述,尤童才知道,半夜的时候,奶奶突然胸闷头晕,昏迷前打翻了床头的水杯,惊醒了裴心哲,裴心哲叫了救护车后,又跑到楼下求助。
秦淑言做了所有急救措施,直到救护车赶来,又下楼喊起了尤童。
母子俩比救护车迟了几分钟,急诊室门口,裴心哲被拦在病床的隔断帘外,顶灯从上方打下,照得他脸色苍白,他就静静站着,连影子都形单影只。
远远看见他,尤童心口忽然一揪,相识的这么多年里,他几乎都要认定,裴心哲不会脆弱。
即将跑到裴心哲身边时,秦淑言拉了尤童一下,小声嘱咐,“你陪着心哲就行,其它什么都别问,知道吗。”
尤童抿紧嘴,小幅度点点头,超过他妈,跑到裴心哲身边,直接抓住了他的双臂,“心哲……”
感觉到胳膊上的力量,裴心哲才发现身前多了两个人,他蓦地抬头,又花了一两秒,目光才聚焦,认出了面前的人。
裴心哲看着尤童,下意识吞咽,然后转头看向秦淑言,强压下情绪,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完整,“医生说,医生说大概率是脑梗,是,是这个年纪的多发病,很常见……”
见裴心哲都快要组织不起语言,秦淑言立刻揽住他的肩膀,“没事儿的,好孩子,没事儿的,咱们发现得很及时,不会有事儿的,放心,阿姨在这儿呢,那些厉害的专家大夫阿姨都熟得很,保证没问题的,心哲别怕,啊。”
之后,秦淑言进急救室看了下情况,便去处理住院等手续,留下尤童和裴心哲在门口守着。
尤童自认能说会道,此时此刻,站在裴心哲身边,看着周遭人行色匆匆,痛吟和哭声被夜色压低,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在沉默间,默默牵住了裴心哲的手。
第25章 不要怕
急救没有持续太久,听见医生叫到家属名字,门口等着的三人一齐上前。
医生将人带到不阻碍通行的门后,和秦淑言沟通,“根据临床表现和初步检查来看,我们推测老人之前就有栓塞的症状,但症状较轻,这次栓塞严重,所以直接导致了休克。”
说着医生看向裴心哲,微笑点头,“好在发现的很及时,很多人都是深夜发病,没有被及时发现,就留下各种后遗症,这点咱们家属做的很好,现阶段来讲,溶栓治疗就已经起了作用,算是好消息,不需要开刀手术,只是老人现在还没醒过来,一切还得等人醒了再看。”
裴心哲凝神听着,“那大概什么时候会醒?”
医生一顿,“这个不好说,还要看个人体质,多数情况下栓块溶解后,病人会较快地恢复意识,如果恢复意识后,有一定程度的语言混乱、肢体不协调等症状,家属也不要太担心,这些都是正常的,人毕竟上了年纪,会在后续慢慢恢复过来。”
谢过医生,几人在护士的带领下,将奶奶推回安排好的病房。
病房是四人间,这个时间,另三位病患和他们的陪床都已经入睡,将奶奶安置好后,他们立刻关掉了大灯,以防打扰他人休息。
病房不大,且只有一张空凳子,秦淑言整理了入院的各项单据,侧头悄悄瞄着裴心哲,故意用轻松的语调说,“医生都那么说了,这下可以放心了。”
短暂的静默后,她又眼神示意尤童,“这里地方太小了,奶奶要好好休息,你们明天还要上学,小孩子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先回去吧,有事情我给你们打电话。”
尤童接收到他妈的眼神,下意识望向裴心哲,他知道裴心哲肯定不会想走,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办。
见两人一动不动,秦淑言立刻拿出脾气,低声训斥,“医院又不是咱们家的,你们两个大活人杵在这儿站着不睡觉,病房其他人还要睡觉呢!”
裴心哲垂着眼睛,声音放到最轻,“阿姨,你带尤童回去吧,今天已经太麻烦你了。”
不等秦淑言说话,尤童先抢道,“我不走,我留下陪你。”
看着他们,秦淑言心里默叹,后示意两人跟她出去。
较为明亮的走廊上,裴心哲苍白的面色藏无可藏,秦淑言再说不出重话来,语重心长道,“心哲,阿姨不会骗你,奶奶已经没事儿了,你现在回家睡一觉,等你醒来奶奶一定也就醒了,你想,要是奶奶醒来,见你守在了一夜,她该多心疼多难过,你现在要做的是回去养足精神,别让奶奶担心。”
女人在这种时刻完全柔和下来,裴心哲看着她,张了张嘴。
秦淑言会意,“我没事儿的,我同事一会儿就送陪护床过来,我在哪儿睡都一样,你跟尤童快回家,听话。”
裴心哲的眼睛游离一瞬,“阿姨……”
秦淑言回以微笑,“知道,奶奶一醒,我就给你打电话。”
回去的车上,尤童一直扯着裴心哲的一块袖子,怕人一不小心就随灵魂飞了似得。
再进家门时,已经快要两点,眼见他们也睡不了几个小时,尤童拉着裴心哲上了床,又贴心地将薄被盖到他的下巴。
裴心哲一路无话,当下又安静地闭上眼睛。
尤童一时半刻睡不着,无声看了裴心哲片刻,悄悄侧过身,又看他一阵。他不喜欢看裴心哲这样,却又无能为力,只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祈祷,希望奶奶快点儿醒过来。
闭上眼睛后,尤童依旧睡不着,他什么都没在想,但方才裴心哲独自站在急诊室门口的身影,却不停掠过他的脑海。
某种驱使下,尤童再次睁开眼睛,看向身旁的人。
此时,裴心哲依旧闭着眼,眉头却隐隐皱起,月光仅从窗帘缝隙透进,裴心哲眉间的褶皱却好似凝固的暗影,沉重哀伤,让浸染睫毛的湿意有了来处。
尤童在暗中愣了愣,立刻靠过去,紧紧抱住了裴心哲。
拥抱突如其来,裴心哲身体一僵,又缓缓松弛,缓慢隐忍地叹气。
尤童抱着裴心哲,心腔因他闷疼,“心哲,奶奶肯定不会有事儿的,真的,你别难过,你这样我也好难过……”
暗中,裴心哲索性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声音有些沙哑,“她曾不止一次跟我说过,希望在睡梦中死去,这样不会痛苦,也不会拖累我。”
他顿了顿,又道,“人类的大多数恐惧,来自未知和失去,只活几十年的碳基生物,本就没有什么永恒一说,换个角度去想,害怕的情绪只不过是一种生存机制……”
裴心哲的话语渐渐恢复了平日的理性,尤童却没让他说完,因他准确捕捉到了裴心哲当下的情绪。他脑袋蹭到裴心哲颈边,也不管他是否接受,轻声哄着,“心哲……不要怕,你不会失去,奶奶也好,爱也好,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
暗中,裴心哲拧起的眉头,像是浮冰,悄无声息在春的温度下消融。他同样侧过身,慢慢将尤童抱进了怀里,手又在他腰间收紧。
尤童调整了个两人都舒服的姿势,在裴心哲背后一下下轻拍着,当下,他好像找到了些作为哥哥的责任感,极尽所能地安慰着不常暴露脆弱的弟弟。
他以为自己已经算聪明,却在今年的夏天快要过完时,才明白圈在他腰间的力度,是怎样的感情。
当天早上,裴心哲比平时醒得更早,尤童心里惦记,不用叫,也跟着醒来。
裴心哲洗漱出来,见人迷迷瞪瞪地在床边捡衣服穿,轻轻把人推回床边坐下,“还很早,你再睡一会儿,我已经跟老师请过假了,去医院换阿姨。”
尤童想起他妈还没有跟他们打电话,揉揉眼睛,摇头,“我跟你一起。”
裴心哲按住他,“你去了也没用,好好去学校上课。”
尤童不满,不出声。
裴心哲又说,“ 放学也不要来医院,你也看到了,那里没地方给你写作业,你自己乖乖回家。”
尤童很清楚,裴心哲当下的模样代表没有商量的余地,于是只能点了头,但他表面是答应了,心里还是决定放学就去医院陪他。
裴心哲走后,尤童也没睡回去,背了会儿单词,早早去了学校。
他好久没有独自上学,路上孤零零的还有些不自在。上完早读,他开始思考,不然中午放学就去医院陪裴心哲,他走着神儿,等那人从教室前门闪身进来,回到自己的位置,又朝他看过来后,才反应过来。
对上裴心哲的目光,尤童又扭头看挂钟,离正式上课还有三分钟。
猫腰摸到裴心哲那排,尤童蹲在他的椅子旁,虚着声音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裴心哲垂头看他,面露无奈,“阿姨发了好大的脾气,把我赶回来了。”
接着他勾起嘴角,又道,“奶奶醒了,思绪也很清晰,只是觉得累,要多休息。”
“真的!”尤童眼睛睁大,惊喜溢于言表,“太好了!你看吧,我就说嘛,奶奶一定没事儿的!”
“嗯。”裴心哲抬手,摸了摸尤童的发顶。
见裴心哲恢复,尤童也跟着高兴,他一高兴,忽然就觉得牙痒,于是拉下裴心哲的手,“让我咬一口。”
裴心哲的同桌瞧见这一幕,掩嘴调侃起蹲在椅边的尤童,“尤童你他妈属狗的吧,嘬嘬嘬,来,哥哥给你肉包子吃。”
不等尤童骂人,裴心哲已冷冷扫过去,把那人吓得禁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