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丽少年 我的美丽少年 第8章

作者:芦西安 标签: 近代现代

  他那时候还很小,很多时候,他都是静静的呆在她身边,可他觉得这样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拥有的太少了,所以能给的也很少,当然不能贪心的要很多,他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他只在夏季最喜欢她,因为喜欢这种东西是需要时间与记忆作为依托的。

  你不可能从虚无中创造爱。

  就像春天,秋天与冬天,许君乐会憎恨自己头脑的贫瘠,他完全想象不出该怎样去喜欢她。

  后来,她存在在电视上,杂志里,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话中,存在在一切他能看到以及听到的媒介里。

  唯独没有再在他身旁过。

  他连最后一点念想也毫无预兆的失去了。

  酒店房间显然被收拾过一番,许君乐看着花瓶里新换的花束,走过去把里面的黄玫瑰抽出来,放在了门外。

  微博上是一片的热闹,许君乐点开搜索条,不用打字,历史搜索栏里宋优悠的名字就出现了。

  他随意浏览了一会,果然又是同节目女演员粉丝鉴微表情,大谈宋优悠对那个女演员翻了白眼,如何如何没素质。

  下面的评论也是清一色的审判:

  这么多年过去,我儿子都会逢人说你好了,宋优悠的情商还是这么感人。

  许君乐退出微博,手指在宋优悠的通话栏上停留半天,最后还是点开微信给她发了一句,「看到热搜了,你还好吗?」

  他关掉手机,等了一会,手机没反应,又想了想,干脆打开了静音。

  一会功夫,许君乐将手机屏幕关了又开,开了又关,突然看到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他立刻解了锁,却发现是一条微博推送消息……

  他失望的躺下,看着推送里的纪萧笙三个字,想起沈梦繁的话,鬼使神差的点开了。

  他倒要看看沈梦繁这第一任老公是怎么奠定她的审美的。

  屏幕上转跳出一条微博,应该是一个很有名的音乐博主,这篇微博里写道:

  纪萧笙最后一场演唱会上演唱的最后一首歌,如果当时知道这就是结局,一定跟着唱的更大声一些,告别也应该更认真一些……

  热评第一:在现场,还记得那个晚上听完演唱会我是笑着走出来的,很幸福,但心里隐隐有个悲伤的预感告诉还会发生点什么,谁知当晚就刷到了退圈的消息,非常神性的时刻,太难忘了,再没有谁给过我这样深刻的经历。其实稍微了解他就知道他是不可能为谁留下的,可他为他的歌迷留下了三张神专,足够了。

  许君乐看着一条热评下面二十多万的点赞量咋舌,宋优悠发微博热评点赞连一千都很难。

  下面一系列真情实感的评论看的许君乐有些动情。

  他稍微坐起来一些,点开视频,古早视频画质也不是太好,只听追光灯下的人一手扶着立麦说:"我最近读到了一句很喜欢的话,书上说我们首先将是善良的,这点最要紧,然后是正直的,然后---我们将彼此永不相忘。”

  镜头突然拉近拉近再拉近,最后定格在他的脸上。

  许君乐瞬间从沙发上弹起,心剧烈的跳动着,他甚至能在耳边听到身体里血液呼啸着流过血管的声音……

  他稳了稳拿着手机的手,屏住了呼吸。

  视频里的这人虽然看着年轻了一些,头发长了一些,但这个人,跟那个笑着替他捡书的,温柔的抚摸一匹马的人渐渐重合,众多的场景从他脑子里闪过,所有的所有……

  居然全就是同一个人?!

第11章 他在这世间独自行走。

  许君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包裹,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太不可思议了……

  纪萧笙。

  他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怎么有这么奇怪的名字?很快的,他就在弹幕里找到了歌迷的科普,说他父亲姓纪,母亲姓萧。

  原来如此,许君乐生来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理所当然的觉得这种取父母的姓为名的行为属实浪漫,让纪萧笙这个奇奇怪怪的名字看起来就像是在爱情里出生,在父母的爱里长大的一样。

  看起来是个很幸福的名字。

  视频里的人开始唱起歌来,许君乐听歌听的少,看到弹幕里时不时飘过「这居然是他的歌?」时,也觉得这歌旋律耳熟的很,到高潮时他甚至能跟着唱几句,这才发现他或许早就听过他的歌了。

  许君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脸,认真的有些出神。

  直到快结尾时镜头又拉远了些,他才明白过来,纪萧笙身上有一种很遥远的君子之美,这样好的气韵和风骨却总让许君乐觉得他身上有某种悲剧感……

  拥有万千粉丝呐喊欢呼,簇拥与爱意的繁华,却在这样的盛大中显的萧肃;唱着最深情,浪漫的歌词,脸上却总是有些孤绝的神色一闪而过……

  确实是十分有魅力的人。

  他在搜索框打下纪萧笙的拼音,出来的第一个词居然是技校生,他笑了一下,就说这名字奇怪吧。

  于是他耐着心,一个字一个字的输入,在搜索结果页里点进了同名的微博,他的微博还是个灰色的原始头像,没有认证,像是一个小号。

  总共十二条微博,最上面的一条还是九年前发出的:"感谢大家听我唱歌。我们将彼此永不相忘,再见。

  许君乐关掉手机,重新躺回沙发上,渐渐平静下来。

  纪萧笙这个人能量太大了,只堪堪见过他两次,却每次都能带给他巨大的震动,这样的人物,能让沈梦繁和他的歌迷这样难以忘怀的放在心上似乎也能理解了。

  他抻着胳膊躺着伸了个懒腰,房间里的空气就开始从四面八方朝着他压迫而来。

  太安静了……

  他有些喘不上气来,站起来穿上外套,揣上一本小说,像是在躲避洪水猛兽一样,僵硬着脖子冲出门,把它们用力的关在房间里。

  门口的黄玫瑰花瓣周围已经显出了枯萎的迹象。

  许君乐捏紧了手里的书,蹲下来,看着那些花瓣懒洋洋的绽放开来,也不在乎是不是被某个不懂美的人类丢弃了,他把下巴搁在手臂上,说:"你们怎样都是美的。"

  他突然想起什么,翻开书,找了几页,开始念道:"这世上总是充满了幸福的玫瑰。"

  他碰了碰已经开始卷边的花瓣,"说的真好,不是吗?"

  许君乐站起来,心情变得好了一些,走进电梯后,按了关门键,电梯门缓缓关起来,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中文,"等等。"

  许君乐下意识的连按了几下开门键,快关上的电梯门停了一下,似乎被他这个屁事很多的人类烦到了,忍了一会才不耐烦的又打开……

  他往后站了站,靠在角落把书卷起来读,很快的,一个人跑进来对他道了声谢,带进来一阵很奇怪的香。

  许君乐低着头,感觉书页上的字里行间都那阵香,毫无道理的侵占了他的全部的呼吸。

  他吸了吸鼻子,分辨了一下,有点像是他小时候的记忆里把松针捣碎后的味道,还带点湿气和苦涩。

  挺好闻的。

  这样想着,他抬起头,正好看到站在他前面的人正在按电梯。

  这人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然后伸出手,从上到下,把每一层的电梯都按亮了……

  许君乐看着那一排发着光的按键傻眼,这个酒店住了一个秦宇川这样的神经病还不够,又来一个?

  "抱歉,先生……"许君乐还是开口了,"请问…"

  站在前面的人侧过头,转了个身,问:"怎么了?"

  纪萧笙?

  许君乐极速收回想要说的话,差点闪到舌头。

  刚刚还在热搜上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了对了,他在伦敦遇见了他两次,很显然他大概就居住在这里,因此在这里碰上也没什么稀奇的,人是社会性的动物,地球就这么点大,人与人之间的相遇就很正常……

  嗯,一切都很正常,包括那些诡异的一整排正在发亮的按键……

  正常……个屁啊,这他妈的到底哪里正常了?

  纪萧笙的眼神随着他的眼神看了一眼电梯按键,"你说这个吗?哦,抱歉,你很赶时间吗?”

  这时电梯停下,慢慢悠悠的打开门,等了片刻,又关上……

  期间这个神经病并没有任何要取消那些按键的意思。

  许君乐突然意识到一个事情,他似乎没认出他来……

  许君乐往后退了一步,把脸藏在宽大的帽子里,"没事,没事。"

  移开眼神时他看见纪萧笙笑了一下,他头上戴一根发带,一身运动服,像是要去运动的样子。

  许君乐在心里后知后觉的暗暗惊艳了一下。

  他低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书上,可纪萧笙存在感太强了,整个电梯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他的味道,无孔不入。

  电梯还偏偏在每一层都磨人的停下,时间变得漫长的可怕。

  终于到达酒店大堂,许君乐合上书,没有任何犹豫的走出去了。

  纪萧笙看着远去的背影,想起刚才这小孩靠在电梯角落,带着卫衣的帽子低着头读手里的书。

  那书被卷的不成样子,他左手臂弯还搭着一件黑色外套,与其说是搭着不如说是歪七扭八的被他用手臂随意夹住,与他冷酷少年的外表形成反差,纪萧笙好笑的想果然还是个小孩。

  这小孩是不耐烦的,每到一层电梯停住时,他都会很深的吸一口气,指甲会用力的刮一下书页,这一下每次都会让纪萧笙产生为期一秒钟的负罪感。

  但这种负罪感消失的很快,因为他发现看小孩不耐烦也挺好玩的,他也不太清楚自己这个年纪了怎么突然发掘了这种欺负小孩的恶趣味。

  他回过神来,原本的是计划是去一趟健身房的,可是……

  纪萧笙某种隐秘的窥探欲作祟,迈开脚步,跟着前面的背影出了酒店。

  许君乐去了一趟便利店,出来时有几个本地青少年看到他,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合着双手说了一句空你几哇,尖叫着大笑着跑开了……

  他嗤笑一声,骂了句傻逼。

  挺好笑的,如果不是后来收养他的奶奶一直要求他读书,说不定自己如今也是大街上这些裤档都快掉在地上,内裤一半露在外面,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对着街上的行人尖叫大笑的人。

  但其实……他想,读了也没好到哪里去,仍然窘迫,仍然会有无数的生活难题等着他,而且越来越难。

  还不如做一个没心没肺在大街上大笑的人,能快乐到克尔凯郭尔看了想再次举枪自杀的程度,被人骂句傻逼有什么紧要的呢??

  他就近去了公园,有个流浪汉拦住他找他借火。

  流浪汉的英文口音很重,听口音像是德国人,听的许君乐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许君乐好不容易从外套口袋里翻出打火机准备递给他,就见眼前的人示意他看下面,他没懂是什么意思,不设防的往下看了一眼……

  原来这人把裤子脱了露出了生殖器。

  许君乐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上帝今晚是打算把伦敦所有的奇葩类型轮番放在他面前表演一遍吗?

  "好像……不是太让人印象深刻,而且有点丑,抱歉。"他说。

  流浪汉低头看了看自己,"好吧,你说的是对的。"

  他慢吞吞的提起裤子,"又往嘴里叼了一根烟,"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