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歌 小狗歌 第38章

作者:言吾如生 标签: 近代现代

  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拿眼前这进退不得的情况如何是好。

  水流不断冲刷着篮子里的草莓和他的手,哗啦的水声掩盖了身后的脚步声。

  直到肩膀被轻轻拍了拍,程斯刻猝然回头,发现温浅已经站在他的身后,带着久违的熟悉笑意,像掠过水面的鸟,掀起一阵波澜不惊。

  最终是温浅先迈出了这一步,他强行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跨过这条鸿沟,到达彼岸向程斯刻伸出了自己的手。

  程斯刻被温浅的笑容晃了眼,他太久没有见到温浅对他这样笑了。

  一瞬间所有蠢蠢欲动的情绪像气泡水,像小时候被温浅恶作剧摇晃过的那瓶可乐,不断上浮以至喷涌而出。

  程斯刻蓦然低头,那些泛着泡的酸意浮上了鼻头,浮上了眼睑,酸涩的滋味让程斯刻人不自觉闭了闭眼。

  他不想让温浅看见他哭的样子,于是用睫毛遮住了一瞬间湿润的眼眶,可鼻尖的泛红却依旧出卖了他。

  他不敢抬头,太丢脸了。

  良久,他听见温浅的一声长叹,接着一双温暖的手臂将他重新抱紧。

  时隔近1000天,他们再一次相拥。

  ◇ 第47章 重归于好

  程斯刻近乎痴迷地靠在温浅怀里,这是他日思夜想的温度,他像小狗一样迷恋地用脑袋蹭了蹭温浅的脖子,被温浅笑着揉了揉脑袋。

  “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有事儿没事儿就脑袋蹭蹭。”

  温浅灼热的呼吸喷洒在程斯刻的脖颈儿,痒痒的,像羽毛轻挠,他想躲却又贪恋当下的这份温存。

  程斯刻不说话好一会儿,等把鼻涕眼泪全糊在温浅的肩膀上,这才顶着张红红的脸从温浅身上起来。

  “哭完了?”温浅凑近了逗他。

  “没哭。”程斯刻脑袋一别,嘴硬道。

  “没哭呐?那我这一肩膀的鼻涕眼泪是谁的,我跟你说这衣服可贵了。”温浅憋笑。

  温浅的衬衫上浸湿了一大块,深色的色块彰显着程斯刻刚才无声的哭泣。

  程斯刻看着这碍眼的深色色块别扭道:“给你洗了还不行么?”

  温浅笑了,无意间瞥过水槽里的草莓,转头问程斯刻:“给我买的?”

  “不是。”程斯刻一扭头。

  “还嘴硬?”

  “是。”程斯刻卡了一下,闷闷地憋出一个字。

  温浅挑了一个红的尝了一口,赞叹道:“很甜,这个季节应该不是草莓季啊,你还能买到这么甜的。”

  程斯刻没好意思说就这么点反季草莓差点掏空了他这个月的零用钱。虽然温浅根本不给他的零用钱设限,让他随便花,但是程斯刻哪里真的会这样,他自己给自己设了一个合理的限度,每个月不能超过500块。

  “你喜欢吃就好。”程斯刻听见温浅的夸赞,有些开心地抿起嘴。

  “你也尝一个。”温浅从水槽里挑了另一个,程斯刻刚要抬手接过来,就见温浅直接拿着草莓往他嘴里塞。

  刚洗过的草莓冰凉清甜,程斯刻的唇无意间触碰到了温浅的手指,那柔软的触感让他一激灵,牙关收紧咬下了草莓尖,剩下的草莓往下掉去被程斯刻慌乱地用手接住。

  程斯刻松了一口气,刚想将剩下的草莓往嘴里囫囵塞了,就听见温浅的声音带着他进门时看出的那一丝歉疚响起。

  “我们聊一聊吧,有些事儿我想和你说。”

  温浅带着程斯刻来到客厅坐下,又给人递了个草莓,但这次程斯刻只是拿在手上,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他其实有些心慌,不知道温浅要跟他说些什么。

  温浅见状,也不点破,笑着开口:“你还记得你两年多前你问我房间照片上的人吗,你问我,他最重要还是你最重要。”

  程斯刻闻言一怔,随即想起自己确实问过这个问题,并且当时因为听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听的而大发脾气。

  后来的冷战和疏离也多多少少和这件事情有脱不开的关系,至少一开始想要远离温浅的初衷确实藏着对照片里那个人的嫉妒。

  如今虽然早已时过境迁,但被温浅这么乍一提起来,程斯刻还是有点怅然。

  他始终记得这个问题的答案,虽然温浅没有说出口,但温浅的默认说明了他不是温浅最重要的人。

  “那个时候我没有将答案说出口。”温浅仿佛猜透了程斯刻心里所想,“但是今天我想告诉你这个答案。”

  程斯刻有些苦涩地心想,杀我一次不够,还要再来第二次吗?温浅可真够狠心的。

  温浅静默良久,抬起头开口道:“他是我最重要的过去,但你是我最重要的现在。”

  程斯刻闻言一怔,接着蓦然抬头看向温浅。

  “斯人已逝,纵使曾经他在我心里的位置无可比拟,但人总是要向前看,要活在当下。当下,你,程斯刻,确实就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人。”温浅望着程斯刻不可置信的双眸,送来了世界上最好听的话。

  “你记得你小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草莓山吗?”温浅问道。

  程斯刻点点头,草莓山,温浅说在那里所有愿望都会实现。

  “草莓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我来说都是一个禁忌,那不是一个能实现愿望的地方,否则他不会带走我曾经最爱的人。”

  温浅缓缓讲述道:“我和印之遥从小一起长大,他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我心甘情愿地依恋着他。我们曾经相约在草莓山见面,可就在那一天,他连人带车从草莓山顶翻下了山崖。”

  程斯刻蓦地睁大了眼睛看向温浅,温浅的表情说不上悲伤,反而有一种极度自虐过后的麻木。

  程斯刻有些后悔让温浅重新提起这件事情,他不问了,他什么都不问了。

  他不想看见温浅再露出这种表情了。

  可温浅像是知道他想要阻止,自虐一般先行开口续道:“印叔叔、我父亲还有警察,他们都说遥哥是自杀,只有我不信。遥哥不可能会这么对我,他不可能把我约到山顶见证他的死亡,他是对我最温柔的人,他不可能这么做。”

  “可是由不得我不信,他们在遥哥家里翻出了许多治疗抑郁症的药物。”

  “那如果真的是这样,我那些年到底都做了什么呢?我一味接受着他对我的好,却连他到底有没有生病都不知道。”

  “这不怪你。”程斯刻迫切地开口打断温浅的话,他能感受到温浅正在一步步陷入自己的情绪当中。

  温浅看着程斯刻,良久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是啊,大家都说不怪我,都说这和我没有关系。可是事实就是,他活着的时候我没能好好关照到他的情绪,连他死了我都找不到他死亡的真相。”

  “在遇到你之前的那两年,我每天过得痛苦不堪,我陷入了一个名为印之遥的怪圈,拔不出,逃不开,我每天都在寻求一个为什么,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听到这里程斯刻明白了,为什么温浅说印之遥是他曾经最重要的人。

  因为这份年少的情意里参杂了太多东西,解不开的谜团,数不清的愧疚与戛然而止的时间。

  一切都停留在了那一年的草莓山巅,谁也没能从里面走出来。

  印之遥死了,真相永远被隐藏,爱意永远被折断,时间越流逝,这份刻骨铭心就愈深刻。

  没有人能跟死人争什么。

  程斯刻心疼温浅,更后悔自己为何要有此一问,为什么非要刨根问底?

  现在陪在他身边的是你,这不就可以了吗?

  程斯刻伸出手,将仿佛灵魂被抽走的温浅紧紧抱进怀里。

  “哥。”这是程斯刻人生第一次这样开口叫温浅。

  他说:“你不是说我是你最重要的现在吗?我这个人贪心,不止要现在,我还想要未来。我也会成为你最重要的未来。”

  “然后。”程斯刻一顿,接着坚定道,“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去寻找你最重要的过去。我要的,是温浅完整的人生。”

  温浅靠在程斯刻的怀里,惊讶于他的小孩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虽然还带着些幼稚的孩子气,但那份关切的心意却准确地传达到了他的心里。

  温浅转念想,或许真的是自己看轻了程斯刻,这孩子早就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长成了一个大人。

  “谢谢。”温浅发自肺腑地感谢他怀里的小男孩。

  “不客气。”程斯刻轻轻拍着温浅的背,笑着回答。

  那一晚,温浅很高兴,他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红酒,大有跟程斯刻不醉不归的架势。

  “我快中考了。”程斯刻有些无奈地按住自己的杯子不让温浅倒酒。

  中考……对哦,程斯刻都要中考了。

  他这个家长怎么当的,前段时间净顾着忙仁泰的事情,对程斯刻实在是疏于关心,连程斯刻快要中考了都不知道。

  “那你别喝了,看着我喝。”温浅转头给自己倒上了,程斯刻阻止都来不及。

  温浅给自己倒了今天的第五杯酒,他的脸颊已经飞起了红色,倒酒的手却不停。

  “你这两年在学校混得怎么样?”温浅问道。

  “你指哪方面?”程斯刻给自己开了瓶可乐,灌了一口。

  “唔……应该有哪些方面?”温浅认真地询问。

  “……”程斯刻想了想随意道,“随便吧,反正哪方面都是第一。”

  温浅拿酒杯的手一顿,转而先给大言不惭的程斯刻比了个大拇指。

  “我记得你以前英语很差的,没给你拖后腿么?”程斯刻发现温浅大抵是有些醉了,他清醒的时候说不出这么伤人的话……

  “你这两年不太管我,大概不知道,我做梦都在背英语单词。”程斯刻耸耸肩,“我就是口语差点,但考试又不考口语。”

  程斯刻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微扯的嘴角早就出卖了他得瑟的内心,温浅憋着笑又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学习没啥说的,那感情呢?有小姑娘给你送情书么?”温浅凑近了好奇道。

  “……”程斯刻轻咳了两声,表情有点不自然。

  温浅一看小孩这样就知道肯定有没跑了,当下八卦心起,贱兮兮笑问:“有看上的吗?”

  程斯刻看着温浅,麻木地心想看上你算吗?

  但这话绝不能当着温浅面说,他随手挑了个草莓塞进了温浅的嘴里。

  “又吃又喝还堵不上你的嘴。”程斯刻尴尬道。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喝到了深夜。

  到最后,温浅醉倒在桌上,程斯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到餐桌的另一头将迷迷糊糊地温浅一把撑起来往房间里送。

  将温浅放倒在床上的时候,程斯刻也跟着被惯性带倒,压在了温浅的身上,脑袋正好卡在温浅的脖子处。

  温浅闭着双眼哼唧了一声,那一股滚烫的呼吸再一次席卷而来,带着酒气的呼吸丝丝缕缕灼烧着程斯刻脖子上的一小块肌肤。

  程斯刻觉得自己快要被点燃了。

  他几乎不敢抬头去看温浅,怕自己多看一眼都会彻底崩溃。

  而就在那一刻,他的脖子被附上一片柔软细腻的触感,那是他们曾经最亲密的联系,是独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沟通方式。

  温浅轻轻在程斯刻的脖子上印上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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