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一盒十八 兰州一盒十八 第72章

作者:且尔西 标签: 近代现代

  “没礼貌就没礼貌吧,又不是没被她们这种人说三道四过。更何况我真不认识她是谁。”

  “真没事吗?我就开个玩笑,你该加的加。”

  “真没事,我手机里高中同学都没几个。跟你没关系。林琛,这里和我有关的人际关系,我都不喜欢。甚至说挺烦。”

  昨天事情说开现在祁硕明显多了几分坦诚。

  他迟早有天会永远离开这里,跟以前那些乱七八糟撇清干系,所以也实在没必要假惺惺地做个爱叙旧的人。

  “你别多想,吃早饭吧,待会带你去收租。”祁硕说。

  林琛没再多看手机,本来也就是闹着玩玩,他将手机关好放回原位。

  “收租?”

  “嗯。咱俩第一天来的时候贴的广告有人找房了,一块去看看。”

  林琛搓了下鼻头,咧嘴一笑,“真没想到,有天我也混到能收租的地位。”

  祁硕温声吐槽:“财迷。”

  “你们有钱的,别这么鄙视我们这么普通人好吧。”

  “哪有。我也是财迷,我也没钱。收的租跟我也没太大关系,我妈指着这个看病。”

  听见梁春华的病情,林琛立马收敛笑意,问:“对了,阿姨的病一直都那样吗?”

  “嗯。我想等下周一带她去市里的医院看看,咱俩一块。去吗?”

  “去!我就当出去玩了。”

  祁硕两手略微使劲捏住林琛两侧的脸颊,带点报复心理,“还吃醋吗?还讨厌我吗?”

  林琛的脸被捏变形,他瞪了一眼祁硕,“你这么记仇的吗?”

  “嗯呐,可记仇了。今天的事我要拿个小本本写下来,改天在你面前翻旧账。”

  林琛拿起一个包子塞祁硕嘴里堵住,“不许记,吃你的包子。”

  祁硕眼中盛满笑意咬了一口包子,“早知道这样,包子里多给你灌点醋了。”

  “不让吃吗?”

  “让。多吃点,对身体好。”祁硕脑袋贴在林琛肩膀来回蹭着,有点撒娇耍赖皮的意思。

  这话林琛此曾相识。

  林琛一把推开祁硕,“离我远点,嘴上的辣椒油粘我衣服上掐死你。”

  “啧,脾气真差。”祁硕抿着嘴一脸委屈小口咬着包子。

  “闭嘴,不服憋着。”林琛语气明显得瑟,神气地挑了下眉,端起碗大口喝着豆浆。

第64章 对不起

  收租倒没什么,就是一手签字一手交钱。那片地方林琛没去过,是个高层,房子在十六楼,小区里面还有一个花园和水池,看着就高级。

  虽然但是吧,怕说出来虚伪,在坐电梯上楼的一瞬间林琛还是有点能体会到傍大款的感觉了。

  年纪轻轻二十岁拿着钥匙收租,这经历搁谁谁爽。

  租客是一个单身女性,她提早在门口等着祁硕过来。房子之前是梁春华和她看好了,祁硕今天只是看着签字,填完合同去他将钥匙交给租客,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和林琛离开了。

  全程进度一点也不磨叽,“支付宝到账一万元”林琛只听了个响就结束了。

  下楼后祁硕在小区边的奶茶店里买了两杯柠檬水,和林琛一起上了马路对面上的天桥。

  正午的太阳直射在头顶,两人的影子紧挨在一块,祁硕后背贴着栏杆闭眼侧头靠在林琛肩膀上,空气中都弥漫着被太阳晒过的干净泥土味。

  “好简单啊,我以为是那种很霸气的写合同。”林琛捅开柠檬水的盖子。

  “我是正经人租房子,又不是黑社会要债,那么‘霸气’干嘛!”祁硕食指轻弹了一下林琛的脑门,林琛闷哼一声躲开。

  柠檬水里没有加冰,柠檬片沉在杯底,林琛吸了一口问:“一万,还挺便宜,这人只租一年吗?”

  “嗯。我妈嫌短租太麻烦,都是一年打底。”祁硕远远的指着楼说,“这房子没你住的那个好,面积差不多大,公摊面积多。并且租好几年了,年年换人挺不干净的,暖气什么的也都不怎么地。”

  “那还有人租?”

  祁硕侧过身指着另一个方向说:“这后面旁边一共有两个高中一个小学,地段好算学区房,不愁租不出去。暖气这东西,也没办法整改,一栋楼都那样。”

  林琛走到祁硕正对面,身后是湛蓝的天空和灰黄色山,他笑着对上祁硕的视线,“感谢大款给我一个好房。”

  入目还是熟悉的天,熟悉的山,电线杆上的线缠绕成乱糟糟的一团,可林琛站在眼前,正午的阳光照在他柔软的发丝上,天空跟随光线折射进那琉璃一样干净的眼睛,身后的荒野都莫名好看了几分。

  画面交叠在一起,祁硕目光有些空地望着前方,自言自语道:“真好看。”

  “什么好看?”

  “夸你呢,你好看。站着,给你拍张照片。”祁硕取出兜里的手机,镜头对着林琛咔咔按下快门。

  “好。”林琛稍微离远几步,双手揣兜,平视镜头。

  祁硕平时不喜欢自拍,相册里除了林琛的照片就是一些风景照,自己的照片寥寥无几。

  林琛拿着祁硕手机翻看着,“你偷拍我这么多了。”

  祁硕的手揽着林琛的肩拍了拍,“怎么说话,都是光明正大拍的。我多正经一人,怎么会偷拍?这些多好看。”

  “偷拍也没事,横竖我好看。”

  “嗯呐,你最好看,第一好看。”祁硕牵起林琛的手收回手机,“对了,待会我去趟我妈那边。”

  林琛下巴挨着毛绒绒的脑袋点头应了一声,“你忙你的,我自己回家做点吃就行。”

  “不做也行,挺一挺晚上我带你吃串去,羊肉串的那种。”

  “那我不做了,冰箱还剩一个炸饼我热一热,别的等你回来再说。”

  “好。”

  两人在天桥分开后祁硕坐公交回了家,家里梁春华和祁闻都不在。

  厨房水槽里还剩着梁春华午饭的碗,地板也被祁闻折腾的一团糟。

  祁硕顺道洗了碗收拾了屋子,刚拖的地还半干时梁春华开门到了家,她进屋踩了一地泥水,眼神大概扫视了一圈地说:“今天还知道拖地打扫房间了。”

  “你干嘛去了?”祁硕再次拿出拖把拖完泥水问。

  “我去金店里了。”梁春华说话时眼角的皱纹里都带着喜色。

  祁硕又问:“去那干嘛?”

  梁春华在一个毛线勾的手提包里取出林琛之前送她的绒布盒子,“我去鉴定了一下。你这朋友挺有钱啊,那店里鉴定过了,都是真的。”

  “啊?”祁硕愣了愣。

  梁春华眉飞色舞地说:“谁没事那么好心送你俩银镯子,我以为他用假的糊弄人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祁硕脸上挤一个苦笑都费劲,他有些木讷地点头,“嗷,嗷。挺好。”而后转头拿着拖把去卫生间甩干。

  他面无表情地按压着拖把,灰色的拖布顺着桶里的旋转轴来回转圈,泥水一点点从脱水篮中甩出,水桶里清澈的水瞬间变得污浊。

  谁都不会相信,谁也无力反驳。

  祁硕从卫生间出来沉默着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看着票,半天低声开口:“过两天带你去市里查查吧,之前不说头疼吗?”

  梁春华削着手里的烂苹果的伤口,“查啥啊?我命贱没那么金贵,有那钱往医院花,自己留着不好吗?你这人就是和你爸一样花钱大手大脚,要不是我会攒钱,你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吗?”

  祁硕咬了咬后槽牙,努力把话题往正道上带,“你不是头疼的厉害吗?”

  “吃两片迪根没事,省一省,快过年了。”

  “我是觉得年前了,去看看好好过年。我陪你一块去,你这老耽搁着也不是办法。头疼病好几年了,之前就说我考上大学去看,寒假不刚刚有时间吗?去看看吧。房租我今天收来了,钱都准保够。”

  提起钱梁春华放下手里的苹果,眼中有了光,“钱收来了?是一万吗?”

  祁硕点头,“是。”

  “你拿过来我看看,不然我不信你。之前偷我的五百都还没找到。”下午的阳光照的房间很亮堂,她嚼着苹果说话时的唾沫星子清晰可见。

  祁硕无奈悄声地叹了口气,将手机收款页面递给梁春华。

  梁春华眼睛有些老花看着上的小字好一阵子,才说:“转我卡里。”

  “嗯。”

  “人常说贱人有贱命,我这缺钱的时候老天爷还是照顾我的。既然这样,我就去看看。”直到梁春华看着手机到账一万,她的脸上重新充满笑容,“对了,你那学费……”

  “八月份交过了,一年交一次,年后不用管。”祁硕说。

  “那就行。”梁春华接着拿起苹果,“之前就说让你用助学贷款了,你偏不,上那破学一年都得五千多。还记得你大姨那会读大学,天天吃炒面,白面活水一吃就是一个月,生活费十几块钱,你这种日子你还不知足。人还天天点蜡烛学习,你呢?”

  祁硕低着头坐在沙发上,十指交叉抵在额头,“这我自己努力赚,不用你管。”

  “你赚什么?你懂什么?我不得攒钱给你和石头结婚买房啊!”

  祁硕懒得争辩,他有些疲惫地抬起眼皮,“现在三套房子也得个二百多万吧。我名下的公寓就当我爷买给我的婚房,还买?你住几个啊。”

  “你懂个屁,你舅舅家都买六个了,房子保值。上面那块地现在在开发,高层,可亮可大可好了。再说了,我还不是为了你!我以后一死,哪个不是你的!”梁春华的唾沫星子再次满屋飞了起来。

  祁硕说:“你攒钱干嘛!现在这个年纪多享受享受不行吗?你的退休金和养老金合起来一个月四千,我一毛钱都没要你的,现在还有房租收着,你怎么着也够花,还买什么房子?给祁闻他也绰绰有余。”

  梁春华狠狠地剜了一眼祁硕,指着骂道:“你跟你爸真的就一个种。就知道自己享乐!吃了今天没明天的!钱都是攒出来的!我要是不攒钱,你还在那老破小住着呢!”

  祁硕无力争辩,“随便你吧。”

  梁春华急了眼,“什么就叫随便我!我辛辛苦苦给你攒钱,你就这态度!这么大人你能不能懂点事!你非得这么气我吗!你真要是这态度,我的遗产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全给石头留着!”

  “我怎么气你了?现在就你钱多了。”祁硕反问了声。

  梁春华站起身指着祁硕声嘶力竭地吼着:“什么叫我钱多!我的钱真的多,我还过这苦日子干嘛!六百块一个月的低保你又不是没见过!你要是真看不惯我,我现在就去死!我去跳楼行了吧!我死了那些家产都是你的,你这个败家子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我没有,我不是那意思。”祁硕起身走到她旁边按下她,“咱好好活着,别动不动死去活来的行吗?”

  梁春华坐回沙发声泪俱下,“活着!你让我怎么活!我生了两个儿子差点死了两次,到现在你跟个白眼狼一样要逼死我!你都不如你那弟弟懂事!你这一家子为了钱歹毒心肠,迟早有一天我去跳楼,我上吊!你就心甘了!”

  简简单单几句指责让祁硕胸口像糊了一层淤泥,他喉结费劲地滚了滚,手轻放在梁春华后背上安抚着,道歉说:“我没有。对不起,是我的态度有问题,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低,语气连贯却毫无感情,这是他最熟悉的唱词。

  家里的财产问题是永远说不清楚的话题。

  梁春华和他名下一共三套房子,她还有一些不被人知的存款,就祁硕已知的最少二十万,更不用再提她身上一堆的养老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