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绿茶碰上白莲花 当绿茶碰上白莲花 第15章
作者:十里巫山
汀野划着屏幕,想从评论区找到上次评论“第一张酒吧的图片好好看啊,构图很有想法啊,是哪位摄影师呀?”的网友。
很可惜,他翻遍了也没找到可点赞的评论。
正当他准备退号时,一个眼熟的网名突然从一堆花里胡哨的头像里脱颖而出,急速占据了汀野的视线。
莲花看茶:早点休息。
汀野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会,没忍住点了个赞。
回去的时候,谢书荣正站在病房外等他,汀野拎着热水壶,小声问:“睡了?”
谢书荣点头:“嗯。”
汀野轻手轻脚地进去,老奶奶也歇菜了,一老一小面对面躺着,他把热水放在床头柜旁,弯腰时瞧见没关紧的抽屉。
借着暖色壁灯,汀野看见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棒棒糖,其中包括他从尔雅工作室里拿过来的那颗。
床上的人还没彻底入睡,汀向阳瘦小的手从被子里探出,轻轻碰了碰汀野的衣角,她问:“明天还来吗?”
汀野:“不确定。”
汀向阳安静片刻,又问:“那新哥哥来吗?”
汀野:“应该不会。”
他将抽屉关紧,起身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说:“晚安。”
汀向阳缩回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哥哥晚安。”
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汀野没打车,低着头往学校走,他不说话谢书荣便陪着他。
霓虹灯从身边闪过,也许是太安静了,汀野沉默了没两秒就开始说话:“你是不是又要消失一个星期?”
谢书荣:“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汀野反应过来,猛地止住话头。
谢书荣在他耳边低声笑了笑:“这么关注我啊?”
汀野立马否认:“没有。”
胡乱扯的话题无人再接,氛围又安静下来,夜风裹着热意从远方吹过,谢书荣忽然说:“你妹妹让我问你个事。”
“什么?”
谢书荣:“为什么不更新微博。”
汀野没想到汀向阳会把他账号供出去,下意识回避道:“我更新了。”
“她问的是建模作品。”谢书荣根本不给他躲的机会,问题一针见血:“你的阿德猎战士呢?”
这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面问出这个问题,如果是在网络上,隔着冰冷、遥远的屏幕,他还可以假装眼瞎,当做没看见。
可一旦面对面交谈,汀野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只能沉默着没吭声。
氛围略显沉重。
谢书荣不甚在意,体贴地替汀野换了个话题:“阳阳的眼睛是摔的吗?”
这个好回答。
“是也不是……”汀野组织了一下语言,艰难地叹气:“怪我。”
他重复说着这两个字:“怪我,是我的错。”
谢书荣看见他抬起手,又开始搓手腕处的皮肤,这次有点急,力道很重,两下就给磨红了。
“那个时候我很笨,连着打碎了两个杯子,阳阳她刚好来厨房给张阿姨端中药,夏天很热,她光着脚踩上了碎玻璃。”
锋利无比的玻璃片狠狠刺穿脚心,汀向阳六岁,疼得整个人往地板上倒,滚烫的中药撒了出来,连着那碗一并碎在地上。
眼睛就是被装着中药的碗给划伤的。
汀野对那天的记忆很深刻,他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些流淌在汀向阳脸上的鲜血,能闻见混杂在空气中的苦药味,以及听到动静后急忙赶来的脚步声。
“她担心我会被阿姨骂,硬是一滴眼泪也没掉,被问起来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汀野笑了笑,评价:“很蹩脚的理由,看着傻不拉叽的。”
谢书荣垂着眼,不经意间扫过他的手,声音很轻:“玻璃杯有扎到你吗?”
汀野愣了一下,没料到这个:“应该没有吧,不记得了,当时太惊慌,顾不上。”
两人停在斑马线等红绿灯,脚边正好有几个中等大小的圆墩墩,汀野肚子不舒服加上走了这么久的路,累得他直接原地坐下。
绿灯亮起时他都懒得动,谢书荣也不催,两人就这么歇了好几个绿灯。
直到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谢书荣才示意他起身,汀野侧头,看见谢书荣冲他晃了晃手机。
屏幕上是一个叫车软件。
下一秒,谢书荣的声音从耳边飘过,温和的、带着百分百的肯定:“阿野不笨。”
后面的话就透着几分逗人的趣味:“我们阿野超级无敌聪明。”
出租车都开出去好远了,汀野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回答他之前说自己很笨的那句话。
你不笨。
你很聪明。
超级无敌聪明。
汀野终于停止了搓手腕的动作,于昏暗的后座里,他勾起唇瓣无声地笑了两下。
第15章 落地窗
周日晚上,梁岁辞如约而至,汀野提前将蓝色乐队要来演出的消息传了出去。
醉生梦死从中午开始就陆陆续续地围着不少人,直到傍晚六点达到高峰,连带着隔壁那家网吧跟羊肉店都一起涨销量。
就是宣传出去的内容跟现实不太一样,汀野站在酒吧后门迎接乐队主唱,他瞧着梁岁辞空空如也的身后问:“其他人呢?”
梁岁辞不知道为什么,表情有些阴郁,他闷哼哼道:“就我一个。”
汀野无语:“你说你来唱歌就真的只有你一个人啊?”
梁岁辞不说话了。
“真是稀奇。”汀野又说:“之前你不还说没有贝斯手就绝不上台吗?”
“我是这么说的吗?我明明说的是没有其他队友的舞台,哪里只要贝斯了?”
汀野耸肩:“所以你今天来单唱是?”
梁岁辞又不说话了。
得,这位爷的脾气比前段时间更上一层楼。
汀野侧身让人进来,跟后台的人简单交代两句,舞台上便连续撤掉了一些音响设备。
梁岁辞今天没有化妆,也没有穿那些花里胡哨的演出服,他只搭了件灰色短衣配了条浅蓝色牛仔裤,让他这张小孩儿的脸看上去更显乖巧听话。
梁岁辞往玻璃门上瞅,嘴是一如既往地毒:“你这广告贴的什么玩意?”
汀野:“……”
梁岁辞有段时间没来了,刚才路过门口时被那两张巨大的绿色海报给震住了,差点以为走错了巷子,他接着问:“隔壁那家店是你老乡啊?”
汀野:“……”
梁岁辞:“真别说,还挺押韵。”
汀野忍无可忍:“不想唱就给我滚。”
梁岁辞难得见他这副表情,贱嗖嗖地问:“唱歌送白莲花吗?”
“送你奶奶个腿。”
梁岁辞笑得没心没肺。
小地方的音乐家能吸引一波不小的流量,今晚的酒吧密密麻麻全是人,由于没有限制购票环节,所以整个大厅挤得不成人样。
演出开始前几分钟,已经有粉丝举着手旗大喊蓝色乐队的口号。
然而当出场人只有乐队主唱后,全场有一瞬的死寂。
“抱歉,今天就我一个。”梁岁辞说。
台下尖利的叫喊变成了细密的讨论,惊讶、不可思议、以及各种各样的询问。
梁岁辞把每一个能听清的问题都回答了,乖得不像平时的他:“其他人有事,就我来了。”
“为什么来?想唱就来了。”
“新专辑不确定,可能会在下个月月初。”
一开始都很和谐,直到有人扯着嗓子问了一句:“蓝色乐队不会要解散了吧?”
话筒那没声了。
汀野心尖猛地一跳,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吩咐后台:“快,放音乐前奏。”
这是一个疯狂且混乱的晚上。
昏暗的灯光,震天响的背景音乐,令人发指的最强高音,酒水交缠间,落幕的最后是梁岁辞低垂着的眉眼,以及他宣布自己正式退出蓝色乐队。
这一消息在地下乐队的圈子里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现场不可控因素太多,人也太多,汀野不得不提前关店,遣散所有客人。
期间谢书荣有过来帮忙,临近结束又不见踪迹,汀野没空管他,忙着替那位主唱收拾烂摊子。
说起来,汀野跟梁岁辞之间的牵绊其实并不深,交情也没有好到兄弟的份上。
那还是汀野大一在医院探望汀向阳的时候,正巧碰上急诊向广大群众征集献血。
还是急征,汀野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替妹妹积点功德也不错。
而那位被献血的人就是梁岁辞。
也算生死之交,救命之恩,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交情。
唯一相似的地方大概就是他们两个人都很不要脸,即使汀野对梁岁辞本人不甚了解,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们两人乱聊。
忙到深夜,汀野休息时,看见梁岁辞发了个道歉红包,没有解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