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修罗场搞纯爱 谁在修罗场搞纯爱 第41章
作者:简卷
也不知道言扶在这里吭哧吭哧地理了多久了。
池礼盯着他瞧,言扶动作都慢了,
言扶就叫他:“吃柚子吧。”
池礼去看桌子上的瓷碗,他自然看不见整颗的柚子。
那是一碗霞光色的柚子果肉,去掉了外皮、筋膜和白丝,瓣瓣果肉热闹地挤在一起,被掰成小块,堆满了一个小碗。
晶莹又润泽的明艳色彩实在是动人,池礼只觉得心口都恍惚了一下。
池礼回过神来,无奈道:“你又这样。我之前说过好多次了,哪有把柚子橘子橙子什么的,那些白膜丝络都剥了,再给我吃的?我又不是牙口不好。”
言扶只顾着低头穿帽绳:“我喜欢做这些,就……很解压。想点儿事情,想着想着就剥完了,很快的。”
池礼往嘴里塞了块柚子,真的很甜。他瞧着言扶的动作,缓缓钝钝地明白过来,明白了一些他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原来卫衣的帽绳会掉下来,原来又大又圆还便宜的苹果要一个个挑选。
原来一碗没有白色丝络的柚子果肉,摆在面前那样震撼人心。
言扶习惯了在池礼瞧不见的地方,为池礼做些很小又很琐碎的事情。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在想什么呢?他的想法隐藏在他望向池礼背影的眼神里。
可是,明明不仅眼睛可以用来表达,嘴巴也可以的。怎么不肯把做过的事情告诉池礼呢?
言扶抬头看他,只一眼就又低下头,继续鼓捣帽绳。
池礼口腔里都是柚子的味道,清新甜润,他想到了拿着另一颗柚子的程薄霁。
程薄霁之前哭了一小下。他的泪水很漂亮,他哭起来的时候,池礼也是真的担心他,真的希望他快乐。
可此时,静谧的房间里只有埋头整理卫衣帽绳的言扶,和满溢到四周的红柚清香,池礼突然想……
如果言扶也那样哭一次,会更好看的。
池礼心头紧了一下。
他想,言扶一贯是默默着的,不太哭也不太笑。
他想看言扶像程薄霁那样,掉一大颗珍珠似的眼泪,可又想了想,发现自己不想他真的哭。
当池礼看见程薄霁的脆弱,出于善良和道德,他便多在乎他一点。
可言扶不必脆弱,不必哭泣,他就在乎言扶。
程薄霁很可怜,池礼才在乎他。
但言扶,言扶不用可怜,池礼就在乎他。
第30章 最爱的人
对于池礼来说,言扶和旁人,都不一样。
可他们一起从湖顷走出来,一起来到江沅,一起读书,明明日子和以前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池礼知道,哪里都不一样了。
池礼对待那些满溢出来的青涩情绪,带着些天真和笨拙。他没有恶意,他没有存着玩弄的心思,可他长得漂亮,人也讨喜,从小到大,他遇见过太多好意了。
比起直白的好意,青涩的付出动人却寂寂。
但池礼也不是傻子,他反应慢了一点,可空气中的氛围他也察觉得到。他看着低头摆弄卫衣的言扶,又看看一碗晶莹透亮到没有一丝白色丝络的红柚,他觉得哪里怪怪的。
真的仔细去瞧,明明一切如常,并没有哪里是格外奇怪的样子。
那他到底是哪里觉得怪异,又怎么会坐在那里,偏有点坐立不安?
好像屁股上面有钉子一样,怎么坐都觉得不舒服。
他又吃了两口柚子,迟疑了一下,开口打破了静谧里透着古怪的氛围。他提起了程薄霁的事情。
池礼:“之前总觉得大城市的小孩怎么都好,条件和教育都好,现在看来,倒也不是那样。有钱的没钱的,不影响各人都有各自的苦要吃。”
他自然不会把程薄霁的隐私说出去叫人知道。他知道别人剖开自己给你看,默认了保密。
于是,便也只是感慨几句。
池礼主要是觉得,比他年纪大一岁的程薄霁在他面前掉眼泪,是件很稀奇的事情。
他不开窍,自然不觉得美人垂泪多么叫人心疼或者是心痒难耐。他只是孩子般地去看热闹,说起程薄霁,口中也是只有好话的。
“我看学哥多好的一个人,又温柔又喜欢照顾我。没想到他也有那么难过的事情,难过起来也会哭出来。”
他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说的人没有当真,听的人确实当了真了。
言扶埋着头,穿帽绳的动作迟缓了下来。
都不必去问,什么学长学哥师哥这些称呼里面具体是谁。因为池礼提起这些称呼,就是在独独指代程薄霁一个人。
他顺着连帽位置的边缘一直摩挲着,卫衣的料子有点粗硬,他轻轻摸着,没抬头。
他没抬头,不是因为不高兴。只是因为他刚才分了神,一时间找不到帽绳缩起来的头在哪里了。
言扶找了一会儿,才恢复了之前的动作,继续捻着帽绳,一点一点穿着。
他状似无意,仿佛也和池礼一般毫不在乎地开口:“……他哭什么。”
程薄霁有什么需要在池礼面前哭的吗?言扶性子淡,他平日里都闷闷的,他都没在池礼面前哭过呢。
要多大的委屈,才要在池礼面前哭一场呢?
“一些家里的事情。”池礼含混着说过,只感慨,“这么一想,咱们也挺好,咱们那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这么多年许多事情都彼此分享!”
池礼甚至可以说,他们彼此之间没有秘密。
他向后靠去:“多好呀,就是这样才好呢,不然没有一个这种程度的好朋友,人岂不是就要被憋死了?”
池礼的声音清澈悦耳,像是冷泉水珠,透亮地滴进湖泊。
可这么好听的声音,也还是叫言扶脑子有些乱。
他把帽绳的头从帽檐口位置的洞里揪出来,拎起卫衣调整了几下,把两边的帽绳拽得一样长。
他做完了这些,才回身。
言扶瞧见池礼坐在他们一起捡回来的椅子上,后仰着,凳子的后两条腿支撑在地面上,前面两条腿悬着。
池礼支着长腿抵着地面,晃悠两下,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在想什么?
想委屈到哭出来的程薄霁吗?
程薄霁长得多好看啊,大眼睛,哭起来没准是那种琼瑶式的落泪,一大颗眼泪滚下来,碎开的时候和钻石一样。
程薄霁人也很好……真的。
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想着他不就好了吗?和言扶在一起的时候,只想着言扶不行吗?
和言扶在一起的时候,也想着程薄霁,那言扶心里有些憋闷酸涩,也不是言扶小气,对吗?
言扶想说点什么。别想程薄霁了,或者你很喜欢看人哭吗,之类的话。
可叫他说话,是太难的事情了,零碎的词语浑浊在脑壳里,堆压在喉咙口,呼噜了两下,难以成句,又被别的心思散开去了。
于是,他最后只是说:“没吃完的柚子,我都剥好了,裹着保鲜膜放在冰箱里了。”
池礼歪着头,盯着他。
池礼突然严肃地叫他的名字:“言扶。”
他问:“你刚刚想说的,就是这个吗?”
言扶抬起眸子,和他对上眼神,又移开目光,只肯看向他脖颈的位置。他连他的脸都不正眼去瞧,他刚刚想说的,除了柚子,还能是什么呢?
池礼见他默认,微微拧着一点眉毛。
真是,怪死了。言扶一向是,很怪的小孩。
-
程薄霁那边,他也恍恍惚惚的。
他抱着柚子回去了,回到了阶梯教室,继续去听法学院组织的讲座。
可任由台上的教授怎么鞭辟入里地讲物权法,他都坐在那里,把那颗大柚子抱在腿上,下巴搁置在桌面上,眼神空空地发呆。
旁边一起来的朋友见到了,难免打趣他。
“怎么了?刚出去一趟,拿了个柚子,现在就连听讲座都听不进去了?”朋友啧啧啧了几声,“什么事这么叫你放空啊?池礼答应你了,还是你亲到池礼了?”
都没有。
程薄霁有点羞赧的郁郁。都没有,结果他就已经在这里傻乎乎地发呆了,才最叫人郁闷了。
追求,没被答应,甚至人家根本不知道这是追求。亲,自然也没亲到,他反而被形容是地皮菜。
地皮菜,听这个名字都要了绿茶的命了。
如果一定要被形容是什么植物,他怎么就不可以是普罗旺斯薰衣草或者是格拉斯玫瑰呢?他怎么就是地皮菜,怎么就土土的?
听起来不漂亮不柔弱,听起来是满地爬着长出奇迹的灰秃秃。
……从来没人这么和程薄霁说过,从来没有人这么形容过他。
他和池礼说他悲惨的童年,说他卑劣的内里和幽白的灵魂,说他仓皇的命运底色,其实是想骗池礼对他好些,想问池礼要些怜爱。
毕竟有了怜,后面的爱也不远了。
池礼的确对他好些了,可他不哀戚他的童年。
他只是赞美他,
池礼赞美他可以在恶劣的环境里生长,可以在一场雨后壮大。池礼夸他坚韧,又祝他伟大。
池礼赤诚又迷人,偏偏他恍然无觉,于是真心无关暧昧,便难得又珍贵。
程薄霁抱着柚子,低头瞧了瞧它。它果皮厚厚的,敲起来像冬瓜,圆鼓鼓的讨人喜欢。
没见过操着骗炮的心思过来,被哄了一句地皮菜,就高高兴兴回去的。
可程薄霁现在,就是有点高高兴兴的。他接电话时候的那种自我厌恶的感觉,现在已经全部消散了。
毕竟对于地皮菜来说,那些叫他烦恼的,都是些石头瓦砾和暴雨,都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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