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师,腿还疼吗,我想过去看看,可以吗?

  如果不是蒋屹确定,杜宜安有女朋友,单凭这最后一句话,就可以被误认为调情。

  蒋屹看着这几个字,深深觉得成年人的思想太龌龊了。

  鹤丛扫了一眼那界面,轻轻“哦”了一声,了然道:“杜宜安啊。”

  蒋屹食指在手机光滑的边界上轻轻滑动。

  他思考了足够长的时间,才编辑好文字:你大哥似乎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让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

  他点了发送,杜宜安没再回复。

  蒋屹把信息审视两遍,觉得有些生硬,思考一下,发了个微笑的表情过去。

  对话框里出现红色感叹号,杜宜安把他拉黑了。

  “唉,”鹤丛瞧见了,跟着叹气,诚心实意地交代他,“吃一堑长一智,下回别谈年纪太小的。刚搞完了就甩,这不是人渣吗?而且你真的要注意安全,医院男科人满为患,身体是第一位的。”

  “……”蒋屹无力地摆摆手。

  他的膝盖还在痛,喉咙吞咽也不甚流畅。

  始作俑者高高在上,肆意妄为,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手机屏幕无人操作,自动息屏。

  蒋屹从小在甜蜜罐里长大,三观正,不缺爱,没受过这种委屈。

  片刻后,他终于爆了此生第一句粗口。

  他妈的。

第5章 妈的妈的

  蒋屹早晨没吃饭,中午多吃了点,晚上不饿又没吃。

  就作了这么一天时间,胃半夜就开始罢工,凌晨四点起床吃了药才消停。

  周一早晨闹钟响了几次,蒋屹勉强起床,因为夜里没休息好的缘故,脸色有些难看。

  膝盖比昨天好了一些,只要不动弹好像就不怎么疼。

  他尽量把时间提前,预留出在单位吃早饭的时间,开车出了门。

  今天开会主要还是分学生,蒋屹年轻,没什么话语权,留给他几个就要几个。

  他一路上都在找借口,提前措辞,打定主意,今年只带两个,绝不能超过三个。

  周一惯例堵车,蒋屹望着前头红灯纷亮的街,车头一转,扎进小路。

  车头刚转进去,眼睁睁看着对面也转进来一辆黑车。

  蒋屹装作没看到,一脚油门轰出去,几秒钟到了中央。

  对方开车也凶,几乎是同时也到了。

  这小路狭窄,一边是民房,一边是斜坡,错车是错不开的,只能有其中一辆后退。

  对面豪车外加方向盘上的白手套,蒋屹估计对方应该比自己更急一些。他停稳车,把车载音乐打开,低头拿出手机来玩。

  对方摁了两声喇叭。

  蒋屹很烦,一直踩着刹车膝盖也痛,干脆把火熄了。

  约过了两分钟,对面的车后门推开,从上面下来一位人高马大的男士,短发茬,穿着虽普通但是质感很好的黑西装。

  这让蒋屹想到了金石。

  可恨。

  对方敲了敲他的车窗,蒋屹锁了车,滑下玻璃来,好整以暇望着他。

  对方板着脸:“你怎么开的车?”

  蒋屹微笑道:“遵纪守法开的车,我还能怎么开?”

  对方哽了哽,将他打量一遍,多了一丝礼貌:“麻烦你后退一下,让让路。”

  蒋屹说:“你退。”

  “这我说了不算,”对方也强势起来,“听命行事,不然你去跟我老板说。”

  天下不可能尽是强权。

  蒋屹火大道:“去就去。”

  他心想今天这车要是倒了我就不姓蒋。冷笑一声开锁下了车,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对面。

  就在这时,黑色的车窗缓缓滑下,先是打理整齐的头发,光洁的额头,然后露出杜庭政阳光罕至的苍白侧脸。

  蒋屹脚下一顿,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干涩酸痛的喉咙似乎还在冒火,略微一动就紧得发痛。

  他即刻转身上了车,不发一语关上窗,准备倒车。

  那保镖愣了愣,似乎没料到他突然的转变。颇为不解的上了车,要跟杜庭政解释。

  杜庭政开口:“倒车。”

  前面的司机没明白:“先生,他已经准备倒了。”

  杜庭政不作声。

  “好的。”司机说。

  蒋屹刚要动,眼睁睁看着对方向后退去,车头越缩越小,很快到了小路的尽头。

  不管是他良心发现,还是别有所图,蒋屹只知道他快要迟到了,便紧闭车窗,一脚油门略过黑车,扬长而去了。

  下午金石去接杜宜安放学,杜宜安在校门口看到他的车,脸色有点不好看。

  “昨天你亲眼看着,我已经把蒋老师删掉了。”杜宜安单肩背着包,质问道,“还要怎么样?”

  “实在是对不住,”金石说,“奉命行事。”

  杜宜安拧眉盯着他片刻,金石穿着皮夹克站在风口里,拉开车门请他上去。

  杜宜安火道:“我要见大哥,他什么时候有空?”

  “最近很忙,”金石没问他见杜庭政要干什么,催促他上车,“要么打电话问,最近手机都在先生手里。”

  他在家称呼杜庭政为‘大爷’,在外面称呼他为‘先生’。

  无论哪个称呼都能给杜宜安造成一定的压力。

  他们虽然住在一栋房子里,卧室也只有楼层相隔,但是未经许可,杜宜安不能直接去找他。

  他出现在他面前的次数甚至不足金石的十分之一。

  “蒋老师怎么样了呢,我把他删了,他会不会很生气,以后都不理我了?”

  金石搞不懂他:“那正好,本来先生就不让你们交往。三少,该走了。”

  相比起其他高中生来,杜宜安听话懂事的像是缺失了叛逆期,实际上他的确很乖。

  他想要的都会被满足,不管是物品还是想做的事,在学校里朋友也多。这是第一次杜庭政如此强势的要求他断掉和某一个人的关系。

  “我们没有交往,他给我补课而已。”杜宜安不上车,“这样弄得很尴尬,我和蒋老师的外甥女是同桌,是很好的朋友!”

  金石不想听这个:“不懂,上车吧。”

  杜宜安深吸一口气,用最后的冷静说:“我想找机会跟蒋老师解释一下。”

  金石不为所动:“不可以,上车。”

  杜宜安烦死了,把书包扔进去,蹲下去系鞋带。

  系完鞋带站起身,转身拔腿就跑!

  金石完全没防备,他就已经窜出去十余米。

  学校对面的饭店推出情侣套餐,挑战百米跑步,十五秒以内的半价。此刻大喇叭循环广播着:爱情能让人望而却步,也能让人百米冲刺。

  金石认可了杜庭政昨日评价杜宜安的‘补课只是借口’,确定了一眼他跑掉的方向,上车追了过去。

  蒋屹推了运动会,又推了下学期一节早八大课,学生是无论如何推不掉了。

  别的教授先选,选完了剩下五个,都给他了。

  还好开会在一楼,不用他爬楼梯,不然膝盖真是受不了。

  蒋屹站在学院门口伸懒腰,活动颈椎和肩膀,杜宜安从远处跑过来,一头扎到了他怀里。

  “??”蒋屹吓了一跳,“什么情况?”

  杜宜安差点跑吐血。

  金石开着车追他,他只能沿着小路跑,可能是把金石的火气跑出来了,他弃了车,也开始跑。

  单凭跑杜宜安是跑不过他的,一路咬着牙,冲到了蒋屹的学校。

  “金石,在,”他大口喘气,呼哧呼哧的,“追我。”

  蒋屹扶他起来,看他满头大汗。

  杜宜安继续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从,学校跑来的。”

  “十四里地,”蒋屹震惊道,“跑来的??”

  杜宜安点点头,深吸了两口气,还是缓不过来。

  不远处,金石出现在石碑一侧,正靠在上面望着这边。

  他的皮夹克脱了,提在手里,里头只穿着一件黑背心,露出手臂上结实的肌肉。

  “蒋老师!”杜宜安瞥见他虎视眈眈的身影,紧紧抓着蒋屹,“我删掉你是被迫的!”

  蒋屹已经懵了。

  杜宜安匆匆解释:“找机会,我找大哥解释清楚,你千万不要生我的气……”

  不远处金石拿起手机,咔嚓连拍几张照片,给杜庭政发过去了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