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犬 名犬 第69章
作者:吴百万
这算哪门子好天气。
边亭心里腹诽着,身体已经擅作主张背叛了他,跟着靳以宁出了家门。
【作者有话说】
周三休息,啵啵。
◇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有话和你说
阵雨刚过,路面有些潮湿,路灯的倒影落在积水里,像触手可及的月亮。
出了边亭家小区的大门,左转再往前走几百米,是一条破旧的街道。这条小路白天无人问津,一入夜就摇身一变,成为了这一带最热闹的地方。
人行道上摆满了大小不一的冰柜,里面的食材琳琅满目,一旁红色的塑料棚里亮着灯,沿着马路绵延几百米,谈笑声、划拳声时不时从棚子里传出,老板们在炉灶前各自施展着绝技,看见路过的行人,百忙之中不忘抬头招呼一声:“老板,进来坐。”
靳以宁带着边亭,一路顺着光亮往前走,中间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倒影拖在地上被拉得长长的,时而靠近,时而分开,身上染上了烟火气,心口也莫名地热了起来。
酒瓶挤在箱子里叮当作响,边亭抱着纸箱,心想就当是出来扔垃圾。
一条路从头走到尾,垃圾扔了,步也散了,靳以宁仍旧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边亭闲聊,并没有告诉他今晚来这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
到达一个巷子口的时候,边亭停了下来,因为再往前走就是一个被棚屋区包围的菜市场,里面道路窄,污水横流,边亭没想带靳以宁进去。
边亭往巷子里张望了一眼,转身看向靳以宁,打算就在这里结束今晚的“散步”,然而就在这时,脚下的路被照亮,一辆摩托车出现在路口,顶着两颗硕大的远光,径直朝他冲来。
靳以宁的反应极快,他一把拽起边亭的胳膊,将他整个人揽在怀里,避到了路边,下一秒,摩托车就蹭着靳以宁的后背呼啸而过。
幸好,这台车只是单纯不长眼睛,不是哪个仇家派来索命的,车子驶过后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地尾气。心跳骤然加快了几秒,而后又隐藏进震耳欲聋的引擎声,一起消失在巷子深处。
体温短暂交融,打破了无形的结界,蠢蠢欲动的妄念压抑了一夜,也找到了突破口。
但靳以宁又把它按了回去,他没有让这暧昧的气氛存在太久,很快就把边亭放开了,自己往后退开一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件事。”靳以宁先一步往前走。
边亭灵光一闪,瞬间反应过来,靳以宁今晚绕了这么个大圈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虽然可能你不相信。”他立刻跟上前去,为自己辩解,“你的船丢了,不是我做的。”
靳以宁的身影一顿,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敲开边亭的脑瓜子,看看里面的脑回路是怎么搭的,怎么会歪到这件事上去。
浪漫过敏症,气氛终结者,说的大概就是他这样的。
“我相信不是你。”靳以宁哭笑不得,继续往前走,“不过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这件事。”
“那是什么?”边亭一脸莫名,他想不到还有什么事值得靳以宁赶在台风过境前回来,一下飞机就跑这一趟。
“那天我走之前,在床头给你留了纸条。”靳以宁问道,头也不回,看似很不在意,“你看见了吗?”
“没有。”边亭有些心虚,那天他醒来之后,跑路都来不及,哪里有心思看什么纸条。
听靳以宁提起,他又有点好奇,小心地问,“你说了什么?”
纸条上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说他有事先走,厨房里有早餐,衣柜里有可以换的衣服,如果酒还没醒不要开车…其中最重要的一句是,有事随时给他打电话。
既然边亭压根没看见纸条,没打电话这事儿就没啥好过多解读的,靳以宁继续往前走。
直到他走到一盏路灯下,才转过身来,冷不丁地问道:“Cici,Bella是谁?”
他停了停,又问,“还有丽娜,你要她以后和你结婚,还要人家给你生孩子。”
靳以宁憋了这么些天,总算要秋后算帐了。
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边亭就尴尬到头皮发麻,恨不得从此坐上火箭,离开港城。
“没有什么Cici Bella 丽娜,那晚是我喝醉了。”他左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欲盖弥彰,“发酒疯说的话,不用认真,你就当…”
靳以宁双眸如水,定定看着他,先一步说出他的话,“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台词被人抢了,边亭一脚踏了个空,他讪讪地摸了摸脖子,应了声,“嗯,对,就是这个意思。还有以前…是我不懂事,做了很多出格的事,你不要当真。”
他这意思,是不打算对昨晚负责了,连带着还要把不清不楚的过去一笔勾销。
“可是我没醉。”靳以宁可不管边亭是什么意思,上来就扯烂了窗户纸,不给他留一点余地,“从头到尾,我都是清醒的。”
“我知道发生过什么,你说的每句话,我都听见了。”靳以宁在路灯下凝望着边亭,声音低了下来,随后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特地强调道,“还有,丽娜不会和你结婚,也不可能给你生孩子了,我已经先答应你了,要生也是我生。”
边亭像被棒槌敲了脑袋,表情一片空白,靳以宁会这么直接了当,是他没有想到的。他没做好心理准备,呆愣在原地,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句,“抱歉。”
“喝醉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抱歉”,这些经典关键词串在一起,靳以宁被他气得冷笑连连。
“你只有这些话要说?”靳以宁磨着牙,问。
边亭不想再惹靳以宁生气,当真认真思考了起来,他一本正经地想了好一会儿,忽然说了件不相干的事,“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件有意思的事,丁嘉文和他女朋友分手了,人家姑娘堵到公司,大闹了一场。”
这个八卦靳以宁听身边的人吹水时聊起过,泰国仔着实缺德,看完现场发回的视频后还特地模仿给众人看,表演得绘声绘色的。
“你觉得你和他一样。”靳以宁是个聪明人,一下就明白了边亭的玄外之音。
“我和他不一样。”边亭摇了摇头,扬起嘴角,露出了抹自嘲的笑容,“我更不配谈感情。”特别是和你。
说完这句话,边亭继续往前走,靳以宁迈步跟上,不紧不慢地缀后面,之间间隔的距离,比来的时候更远了。
意外的是,不久之前的交流不算顺畅,甚至还有一点鸡同鸭讲,但把话说开之后,气氛反而莫名松弛了下来。
空气里水汽充盈,气候因即将到来的风暴变得凉爽,他们好像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一起走一段路了。
“靳以宁,很早以前你就知道,我们不是一路人,我现在和你打个赌。”边亭双手插在口袋里,没有回头,“你相不相信,不久之后,你就会恨我的。”
靳以宁踩着他的倒影,不知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他每靠近一分,地上的影子就立刻远离一寸,逃得飞快。
靳以宁揶揄他,又气恼又无奈,“你再这么讨厌,不用等以后,我现在就要恨你了。”
他的这句话,让边亭始终拧紧的心弦放松了,他顺着他的话头,似真似假地说,“这么看来,你迟早都是要恨我的。”
但是靳以宁没有顺着边亭的意,翻过那一夜的糊涂账,反而收起玩笑的口吻,正色道,“边亭,我今天来,是有别的话想对你说。”
有一件事边亭猜测得没错,那晚过后,靳以宁不辞而别,除了有突发情况,其中另一个重要的原因,确实是他想给彼此空间,好好处理这个“意外”。
这确实可以算是一个意外,如果没有这场意外,他和边亭大概会迎着各自的终点,走在不同的轨道上,不会放任自己和对方再有纠葛。
靳以宁不知道边亭是怎么想的,他已经做出了决断。边亭说自己不配谈感情,他又何尝有资格呢?两个这样的人走在一起,无论从什么角度去看待,将来都不会有好结局。
但没发生的才叫“将来”,只要尚且没有成为现实,就还有可能改变,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注定的。
这个念头,成为了靳以宁今晚出现在这里的契机,在落笔成定局前,他都有机会改写这个结果。
当然,他的觉悟并没有比边亭高多少,迈出这一步前,他想了很久。最终下定决心,也不过是在几个小时之前。
所以他趁心口还热着,赶在台风停航前买了最后一班航班,一下飞机就来了这里。
“有些话一旦说出来了,要么前进,要么后退,没有中间选择。”靳以宁深深看向边亭,“我知道你没有做好准备,所以我把主动权交给你。”
不知何时,边亭已经转过身来,他回望着靳以宁的目光,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的大脑已经过载,没能从当前的状况中反应过来。
靳以宁字字不提重点,已经把所有的意思都言明了,又因为他没有真正把话说出来,边亭无从拒绝。
边亭这茫然无措的傻样,在靳以宁看来有点难得,也有点好笑,他点到即止,转头点了点身边红色的大门,说,“到了。”
边亭回过魂,这时他才意识到,原来他们已经绕着小区转了一圈,回到了家门外。
“很晚了,回去吧。”靳以宁没有进去的意思,眼梢含笑,弯起了嘴角,”你准备好要听了再来找我,我等着你。
◇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负心汉!
第二天下午,台风如约而至,政府发布了红色警报,全市停工停课。
入夜,一辆商务车顶着狂风暴雨,穿行一百多公里,到达紧邻港城的G市。
G市不沿海,风势不强,但雨大得骇人。几名男子身裹雨衣从车上下来上,冒雨进了城郊一座采石场的仓库。
采石场废弃多年,堆满了杂物,再加上雨天路滑,为首的男人进门前不小心滑了一跤,引得身边众人争前恐后地冲上前来搀扶。
“蒋总,小心。”
“蒋总跟我来,往这边走。”
头顶上的灯泡摇摇晃晃,闪了好几次才彻底亮起,光线虽然昏暗,也足够将仓库里的景象照得分明。
仓库里一颗石子也看不到,所有的空间都被集装箱占据,挤得满满当当,狗鲨关上大门,回到蒋天赐面前,说,“蒋总,都在这里了。”
身上的雨衣不顶事,蒋天赐被大雨浇成了落汤鸡,尽管狼狈,姿态是万万不能丢的。
他颔了颔首,吩咐道,“打开看看。”
落雨声、金属碰撞声、开锁声、接连在这不大的空间里响起,集装箱门向两侧拉开,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最先滚出来的,是一堆发芽的土豆。
狗鲨见怪不怪,操起一把铁铲将土豆拨开,最终露出了最里层的“美金”。
这些“美金”都用塑料纸包裹起来,层层叠叠地堆放在箱子里,现在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直了眼,尽管知道这些钱是假的,但这样成山地堆在眼前还是极具冲击力,令人心潮澎湃。
“大大大哥。”有小弟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地问,“这些钱,真真真真的能花吗?”
“废话。”狗鲨一个大白眼翻过去,“可以过机器,你说能花不能花?”
“好可惜啊。”小弟发自内心地感慨,“现在只能烂在这里,如果…”
“别乱动心思。”狗鲨厉声喝断,“这不是你该想的。”
狗鲨的这声暴喝,让蒋天赐回过神来,原来刚才他也被这成山的“美金”蛊惑住了。
“船老大都安顿好了吧。”蒋天赐轻轻咳嗽了一声,来缓解尴尬。
“我按照您的吩咐,给他一笔钱,安顿到东南亚去了。”狗鲨立刻上前说道,“没人能找得到他。”
“干得好。”蒋天赐咧开嘴满意地笑了,“刚回来就弄丢了这么重要的货,看靳以宁以后还怎么得意得起来。”
原来“运钞船”被劫这件事,真的和边亭无关,幕后黑手是蒋天赐。
其实说“劫”不大合适,蒋天赐只是买通了船老大,让他从大船上把货接回后中断通信,偏离原来的航线,改到蒋天赐安排的秘密码头上岸,再用车把货拉到这里。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蒋天赐制定了好几个计划,没想到靳以宁出国一趟,回来变得那么不中用,如此轻易就让他把货运走了,至今找不回来。
蒋天赐铤而走险,只是为了让靳以宁失去蒋晟的信任,再嫁祸给边亭,一箭双雕。但看到这满眼“美金”之后,他的心里生出了新的想法。
毕竟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
不需要太多挣扎,蒋天赐很快就拿定了主意,既然货主可以把这些“纸”卖出去换成真金白银,他为什么不行?
他招了招手,叫来了狗鲨。
“过来。”蒋天赐附在狗鲨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交给你了,按我说的这样办。”
外面的风大了点,吹得铁皮房呼呼作响,听完蒋晟的安排,狗鲨有些不安,“蒋总,卖这些会不会有风险?毕竟我们之前也没卖过,没有稳妥的渠道。”
“怕什么,那帮死扑街都能卖,我们怎么就买不得了?”蒋天赐哥俩好似的揽过狗鲨的肩,和颜悦色地对他,“你按我说的办就成了,不会有事,到时少不了你的好处。”
正事办完,蒋天赐没有久留,一行人趁着风雨来,趁着风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