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关系 不良关系 第84章

作者:肖翊 标签: 近代现代

  兴许还是俞孟源引来的,这也未可知。

  何野仰头望天,想问问这个世界是不是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杭科的一部分公务已经开始转接给新提拔的副总裁,何野回去的时候,副总裁正好在公司加班,于是就和何野聊了一会儿。

  是个不错的人,和何野年纪相仿,禾苗基金会出资才读完了高中和大学,品学兼优。

  “对了,何总,省教育厅那边传过来文件,近期将会有人员来教工学校考察,届时请您出席。”副总裁立在何野身侧,主动给他倒茶。

  何野说了“谢谢”,臀部略微靠在及大腿一半高的办公桌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前,宽松的西装裤委出腿部的形状。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具体行程安排这两天让你助理发我邮箱。”

  “好的何总,我今天就可以发出。”副总裁说。

  何野扶正眼镜,冲他一笑,兀自转变了话题说道:“你一定会带领杭科走得更远的。”

  回国之后没多久,何大军醉酒犯的错误最后以二十七万的赔偿款结束。

  姑娘签下保证书,何野给她重新找了一份咖啡厅店长的工作,并封锁了一切消息。

  从现在开始,谁都不知道何大军做错了事,也没有人知道曾经有一个小姑娘被伤害。

  一切从零开始。

  亲自陪着小姑娘适应了几天工作后,姜山那边通知他,说今天俞孟源一审开庭。

  今天是九月二十一,审判的好日子。

  也是姜山的生日。

  俞孟源在英国因涉及两起绑架罪,六起故意伤害罪,一起过失杀人罪,非法囚禁罪,以及多项走私罪名,被英国巡回法庭判处无期徒刑。

  俞孟源立即申请上诉,记者报导,有人痛哭流涕说这一切都是污蔑,俞孟源是个善良温柔的人。

  在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姜山打过来电话,表示俞孟源二审是有可能减刑的。

  何野与姜山都不希望他还能见到自由的阳光。

  聊天的气氛很沉重,姜山坐在沙发上垂下脑袋一共三次,期间十根手指无所适从的交叉在一起。

  何野认为现在的姜山很可怜,是需要安慰的,便道:“不怕,现在叶柏一案还没定论,拿到叶柏父母的证词后,和遗书一起提交,他就翻不了身了。”

  “可以尽快拿到吗?”姜山抬起头,眼睛有种半睁不睁的无力。

  他想了想,又对何野说:“我让陆超斌一起过来,他刚结束课题。”

  两人即将挂断电话前,何野想了想,说了句:“生日快乐。”

  姜山怔了怔,说:“谢谢。”

  “我们会赢的。”何野说。

  何野找了小孩子上学的一天,带上匆匆赶来参与谈判的陆超斌,还有谈颂音,三个人坐了一辆车去叶柏父母家里。

  在去之前他和姜山通了一次电话,姜山似乎比他还紧张。

  何野说:“你别怕,我会拿到的。”

  姜山说:“嗯,我相信你。”

  何野觉得心里很暖,有一种必须成功的决心。

  何野站在一道铁门前,对着它“咚咚咚”敲了三声,回音让他格外紧张,手心冒汗,他不禁回头与身后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谈颂音对他笑了笑,拨开遮住眼睛的头发。

  铁门里面还有一层防盗门,里头有中年女人的声音传出来:“谁呀?”

  “您好,我是杭科的总裁,何野,找您有点事,可以开一下门吗?”何野礼貌地询问道。

  等了一会儿,防盗门向里头打开,出现的却是一个男人的面孔,他双眼有混杂了疲惫和憔悴的浑浊感,眼珠子在何野身上停留了一秒,后跃到何野身后一男一女上。

  男人嗓音沙哑,弓着背说:“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是关于您儿子......”不等何野说完,男人“砰”的一下碰上门,在里头叫道:“你们不要再来了!再骚扰我们就报警了!”

  何野站在门前,被一阵带起来的风吹过额发,他愣了一会儿,身后两人各自从他身旁两侧走上来,同时把他推到后面去。

  “哎哟大哥呀,你看你,我们话还没说完呢,这次是来说叶文宣上高中的,去杭高的事之前不是和你们提过了吗?”谈颂音对着里头好声好气地说道,近似谄媚。

  陆超斌紧随其后地跟着说:“叔啊,我们只是顺便了解一下别的事儿,主要还是来谈谈文宣的,您看您不能不管儿子上学呀,读了杭高还怕去不了清北吗?再不济也是交大复旦呀!”

  听到上杭高,他们果然有触动,不再嚣张,打开了一条门缝,但叶父仍然带着警惕。

  何野不善谈判,但是看脸色还是在行,在两个口才大师轮流上阵后,他感觉到叶父被撼动,脸色逐渐从阴沉再到紧张,最后放松下来。

  陆超斌提着的礼物被接了进去,他们有了和叶家谈判的资格。

  何野认为自己带这俩人来是对的,而且他们相互配合默契,前期绝口不提叶柏,而是一直在讲上杭高的方法,具体落实到政府下的政策,先证明不是空话。

  叶父叶母爱子心切,叶文宣成绩确实很普通,能攀上杭高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所以很快就被打动了。

  何野站在“第三方”的视角,留意着谈颂音和陆超斌的谈判技巧,也注意到叶家夫妻确实是十分重视孩子的。

  所以他们不可能是不爱叶柏、讨厌叶柏,但他们坚决不提起叶柏,恐怕有别的原因。

  而且关系到一个家庭的存亡,他们不敢说。

  不知绕到了什么话题上,陆超斌话锋一转,说起了叶柏。

  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叶家夫妻皆是一怔,紧接着像是畏惧什么,但碍于陆超斌的话题转得太快,他们现在还没签下叶文宣以特招生身份招入杭高的合同,因此他们不敢大呼小叫。

  双方都在隐忍。最后陆超斌缓和气氛地说:“叔,俞孟源已经被判无期了。”

  “你们不用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陆超斌意有所指,把话题停在一个很恰当的位置,留给了他们思考和犹豫的空间。

  陆超斌拿出了审判书给他们看,并指了指何野:“这位是杭科的总裁,社会地位很高,网上一搜就知道。”

  “这位是谈颂音,禾苗基金会江浙沪的负责人,媒体都报导的。”

  他最后指了指自己:“我是美国哈佛大学心理研究所客座研究员,也能查到我,我们不跟你来虚的。”

  谈颂音顺着他的话说:“有我们三个人在,你还怕俞家对你做什么吗?而且俞家现在仅有的孙子辈的血脉,也将被我们控制。”

  叶母眼睛濡湿一片,低头靠在丈夫的肩膀上,摇摇头,强忍着不敢哭出声。

  何野确实是不会谈判的,但是他懂以诚待人,何野便说:“我们只是想还被俞孟源欺负的人一个公道,这是积德行善的大事,叶柏能瞑目。”

  此言一出,叶家夫妻最后一道防线也被攻破,叶母掩面而泣,颤抖的嘴唇一个一个地往外吐着字:

  “孩他爸,你说吧,你说给他们听吧!我不想再这样活着了,我要我儿,我的儿!”

  ◇ 第116章 何野,别心软

  十五年前。

  叶柏的妈妈尿毒症,急需换肾,那时叶柏上初一,在一个很老的小区附近的教工学校念书。

  家里到处借钱,甚至借了快二十万的高利贷,那个时候二十万可以买他们住的房子。

  叶柏想辍学打工,被妈妈拦了下来,妈妈说不治了,不想再给家里添负担。

  叶柏回到学校里整天郁郁寡欢,不与人交流。但是他长得很漂亮,哪怕不主动和别人说话,别人也会来跟他表白。

  所以俞孟源上钩了,天天把他拖拽到学校的小竹林里然后摆弄他,欺负他。

  一开始叶柏反抗得很厉害,把俞孟源咬的到处都是伤口,俞孟源就|脱|光了他的衣服,然后用钞票拍他脸说:“一次给500。”

  叶柏几乎每天都会拿着钱或者俞孟源给的保养的药和护肤品回来。

  叶父知道后,叶柏和叶父激烈地争吵过,但是最后叶柏坚持要跟着俞孟源,理由有二:俞孟源无法甩掉,而且他爸是校长,斗不过他们,除非转学,但是他们已经没有钱转学了,要么干脆就不上学,这点叶父不同意。

  叶柏还可以靠这个给母亲治病,500块可以买很多药,可以做透析,叶父一个月也才赚1300元,根本不够。

  叶家夫妻一晚上长出了许多白头发,眼睛也熬红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叶母的病忽然急转直下,不换肾人就要死了。

  他们正急的焦头烂额,没曾想俞孟源的校长老爸找上门来,说可以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做手术和换大房子。

  但是代价是叶柏要跟着俞孟源去英国读书。

  这听起来是两全其美的事,但是俞孟源的爸爸又说:“把你儿子卖给我们,你们再生一个。”

  叶父自然不同意,但是俞孟源的爸爸说:“或者我们把他绑走,你钱和人一个得不到。”

  还补充:“你总不能一辈子不让他出门吧。”

  俞孟源爸爸走了之后的一个礼拜,叶父接到了医院的病危通知书,他着急赶到医院,等回家的时候,家里门被破开了,儿子没了。

  桌上是一张彩票,还有一个刚去世没多久的已捐赠器官的年轻人的资料,他的肾源和叶母匹配。

  在那种极端的,紧急的,不作出选择连老婆也要死的情况下,叶父签了一份协议,卖掉了儿子。

  何野听完叶父的叙述,手放进口袋里摸了下录音笔。

  “我儿子和我一共通过二十七次电话,在被拐走后两年,就失联了。”叶父说,“他......”

  叶母呜呜地哭了出来,声音很像秋风里老乞丐拉的二胡,断断续续的,哭得在场所有人都眼睛发酸。

  “他真的去世了吗?”叶父强忍着眼泪,皲裂如破抹布的手摩挲着掉色的皮质沙发。

  “到底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叶父又问,“麻烦你告诉我。”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何野硬着头皮,很小声地告诉他:“上个月。”

  叶父骤然跟失去了光彩似的,整个人一瞬间就不行了。

  “上个月......哦,上个月。”他呢喃着说,“很久以前就注销了户籍,他还活了十多年。”

  叶母痛苦到再也坐不住,她站了起来,匆匆往阳台上去。

  “我会把他的骨灰带回来。”何野轻声说。

  他很偶然地想到俞孟源的话,也许只有他这样骨子里很冷漠的人才能把这样残忍的话说出口。

  不算很大的屋子里,老旧的家具,一张和叶文宣的三人合照静静摆放在木头柜子的顶部。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或许叶文宣有的时候也会怀疑自己有个哥哥或者姐姐。

  叶母回来了,冷水抹掉一点愁容,她的头发很乱,手掌轻轻按在阳台的门把手上,看起来弱柳扶风。

  “俞孟源去死,断子绝孙。”她说。

  她的声音并不响亮,但是所有人都听见了,墙上钟表在走,滴滴答答的声音代表着他们的回应。

  杭州的风仍然带着暑气,从叶家出来后,何野蹲在小区附近的小超市边上,没什么形象地抽了一根烟。

  谈颂音要去别的学校视察,很快打了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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