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与恶犬 野狗与恶犬 第114章

作者:晏双笙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市井生活 近代现代

  梁慎言听见他说疼,立即转头看向旁边的工人,“有联系到车吗?大概多久过来。”

  “联系到了联系到了,估计两三分钟就过来。”有人连忙回他。

  梁慎言说了句“谢谢”,挪了挪位置单膝跪在程殊腿边,伸手握住他受伤的那条腿,小心翼翼检查起来。

  应该只是外伤,但小腿跟膝盖被砸了那么一下,即使是轻微骨折,那也要养一段时间,更别那么长的伤口。

  程殊疼得倒吸一口气,手撑在地面,细碎的石子硌得手心疼,又疼又急又懵的,又惦记起了自己的手稿。

  “言哥,那个图纸……”

  梁慎言握着他的小腿,抬高放到自己膝盖上,又按住止血点,看他一眼,语气突然冷了,“你感觉不到疼是吧,还有心情管那个。”

  闻言程殊撇嘴,习惯地想反驳,忽地反应过来,不由瞪大了眼,诧异地看着他、

  大脑里的那根弦,终于接上梁慎言的脑回路,抿着唇把话咽了回去,悄悄用手往肚子那儿挡了挡。

  少淋湿一点是一点吧。

  车开过来的时候,刚好过去五分钟。

  是项目部这边开会用的商务车,后面够大,能让程殊躺着。

  梁慎言一看车来了,不耽误时间,托着腿把程殊抱了起来,放到车里放好的座椅上。

  其他人挺担心程殊的,主要是人一个大学生,这几天尽心尽力在这画图,还天天跑施工区跟他们了解情况,这会儿差点出事,哪能不担心。

  亏得是铁皮围挡,砸下来不实,有些地方悬空的,运气好只砸到了腿。

  梁慎言跟其他人说了声谢谢,径自上了车,一边固定住程殊的腿一边跟司机解释,“去附近的医院。”

  司机“哎”了一声,立即发动车往医院开,上了高速,全程都卡着超速开的。

  去医院的路上,梁慎言联系了医院的急诊,简短地说明了程殊的情况,医院那边知道情况后,立即安排了接急诊的医护,又告诉他止血的操作,让他继续帮程殊止血。

  梁慎言压着程殊伤口,坐在他腿边,不时抬头往外看,“疼不疼?”

  程殊疼得脸都白了,一听他问,立刻摇摇头,“还好,不怎么疼的。”

  梁慎言沉默了,盯着他看了很久,没有问他为什么会挡在自己面前。他们之间,要是问这个就是明知故问了。

  还能为什么?

  只能是因为他,所以才会下意识那么做,可能连程殊自己都说不出那瞬间是在想什么。

  默契地,谁也没提。

  只是偶尔问疼不疼、累不累、多久到,其他的心思,他们自己心里比谁都明白。

  开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医院。

  司机停好车立即下去帮他们拉开车门,梁慎言朝他点了点头,帮着医护一块把程殊抬到担架床上。

  程殊躺在担架上,几乎下意识地拉住梁慎言的手,紧张得手指在抖。

  其实他有点儿怕来医院,尤其是程三顺进医院的事,每一次都比前一次糟,到最后那次,他赶到医院,什么都来不及了,所以一到这儿就总担心会发生什么。

  梁慎言一怔,摸了摸他的头发,“我不走。”

  程殊不好意思地松了手,被推着走时,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把图纸从衣服里拿出来,摸了摸,笑得有点傻气地塞到梁慎言手里,“幸好今天衣服厚,不然就真白费心血了。”

  梁慎言低头看手里的图纸,再对上程殊的傻笑,心里泛起一片潮意。

  瓢泼大雨的天,又是这个点,医院的门诊急诊反而人不多。

  梁慎言匆忙跟司机交代了一句,跟着往急诊室那边走。

  程殊这会儿是真的疼了,脑仁都在疼,盯着医院走廊的天花板,看见的灯影都是花的,被推进急诊室时,伸着脖子看向梁慎言,匆忙和他说,“你别担心啊,我没事的。”

  “伤口比较大,需要缝合,麻烦你在外面等一下。”护士拦住梁慎言,说完立即跟进去关了门。

  梁慎言站在门外,好半天紧绷的肩膀才放松下来,走到一边靠在墙上。

  周围不怎么安静,有人在说话、有人在吵架。

  无非是为了钱、为了病、为了情。

  过了不知道多久,梁慎言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沾了血,手心都是红的。

  那几张被程殊护着的图纸,被他捏着,上面留下了刺眼的指印。

  梁慎言小心把图纸收起来,放进口袋里,顾不上体面,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发现蹭不干净,泄气地笑了一声,放弃了。

  他转头看向急诊室的门,呼出一口气,缓缓闭了闭眼。

  就在刚才,铁皮砸下的瞬间,他以为自己要失去程殊了。

第90章

  铁皮砸下来的时候,程殊旁边躲了。其实要是来得及,或者他没那么慌,拉着梁慎言走开,铁皮估计只能在衣服上挂一下。

  但那分钟程殊什么都想不到,挡在梁慎言面前时,脑子里闪过无数工地事故的画面。

  好在他反应快,往旁边躲开了一些,所以只有腿被砸到。

  要运气差点砸到头,估计现在得昏迷。

  麻药起了效果,程殊感觉不到疼了,闭着眼躺在那儿,心却飞到了外面。

  他在想梁慎言。

  他一直都觉得梁慎言是冷静的,再大的事面前都不可能慌。

  可就在刚刚,他发现梁慎言的手在抖,抖得很明显。

  意识到的时候,他忽然就慌了。

  他只是受伤梁慎言都慌成这样,那他一声不吭离开,打不通他电话的时候,梁慎言在想什么?

  程殊没敢仔细想,就想这么一下,他已经害怕了。这几年他一直逃避的事,就在刚才赤裸裸地呈现在他面前。

  明明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梁慎言,结果伤得最重的是他,用刀在他心上狠狠剜了一条口子。

  “身上还有哪疼啊?医生面前可不能逞强,可别留下什么后遗症咯。”

  医生抬头看他一眼,“疼得都哭了,这么怕疼,下回去工地得小心了。”

  程殊偏着头,“嗯”了声,眼泪浸湿了一片,“是有点疼,不会有下回了。”

  医生跟护士听他这可怜巴巴的语气,不由笑了。

  人就是这样,只有摔疼了,才知道下次小心。

  梁慎言坐在急诊手术室外的走廊上,医院大概建得早,还是以前那种长条凳。

  往后靠着,贴着墙,肩膀那一片直接跟瓷砖挨着,能感觉到凉。

  他不时回头看一眼关着的门,眉头一直没松开过。

  进去得有一个多小时了,估计还得一会儿才出来。

  刚才杨丁知道了这事,给他打电话,旁边还有赵果的声音,说是开车赶过来,被他拒绝了。

  雷暴雨跑这么远,得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犯不着。

  这边住一晚上观察,明天看情况能不能出院或者转院,要是可以就回市区去,在酒店里待着总比医院住着舒服,按时换药就好。

  最重要是今晚,别因为伤口发烧,那就麻烦了。

  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一直关着的门才打开。梁慎言听到声音,几乎是下一秒就站了起来,堵在门口。

  护士先出来的,被梁慎言动作吓一愣,笑了起来,“伤口不严重,就是看着吓人,不过后面还是得小心,按时换药,不能碰水也不能受力,至少得半个月看情况拆线。”

  梁慎言很少这么失态,尤其这会儿衣服上还沾着血,来来回回走廊那么多人,难免会看他,以为是出了多大事。

  “请问他伤口缝了多少针?”梁慎言往里面看去,“恢复期还有别的忌口或者注意事项吗?”

  “那口子是有点长,缝了有十多针,幸好没伤到神经、血管之类的,属于外伤,好了没影响。”护士侧身让开,担架床被退出来,“没什么忌口的,就是清淡一点,少吃甜的,不利于伤口愈合,主要是天热了,怕影响恢复。”

  梁慎言还想再问什么,看到程殊出来,说了句“谢谢”就立即跟了过去,问旁边的医生,“医生,请问今晚情况好的话,明天能出院回家养吗?”

  “可以的啊,不过得定时去医院换药。”医生拿笔在本子上签字,“这是铁皮刮的伤口,所以给他打了一针破伤风,病患还有轻微骨骨裂,一个月左右拆夹板。”

  梁慎言点点头,看了眼程殊,“谢谢医生,麻烦了。”

  医生摆手,跟护士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从急诊手术室去病房没多远,坐电梯上楼就是。不过饭点了医院人多起来,等了两趟电梯才上去。

  程殊一直用手挡着脸,耳朵都红了,尤其是住院部这边一堆大爷大妈的,看他是用担架床推来的,关心地问他怎么了。

  一个两个问还好,关键一直到八楼都还有问,哪能好意思。

  进了病房,程殊长出一口气,再多几分钟,他都没脸见人了。

  梁慎言给他拿枕头垫在腰后,把他安排好了才拉过椅子坐旁边,“给开了止疼药,一会儿吃了东西再吃。”

  程殊靠在床头,一听他说立即点头,“好的言哥。”

  梁慎言正看手机,被他这一句话弄得抬眼看他,又接着回消息,“群里回领导话啊。”

  程殊一怔,反应过来连忙摇头,“不是,我没把你当领导敷衍。”

  梁慎言“嗯”了声,“是没把我当领导,哪有人跟领导是这么相处的。”

  程殊有点蒙了,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又不敢问,只能撇撇嘴不吭声了,眼睛东张西望,“其实伤得不重,你别有心理负担啊。”

  话说完,程殊就后悔了。

  提这个干什么,好像是故意提醒梁慎言自己是为了他受伤的。

  “我……”程殊踌躇地看他,晓得解释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不想你担心。”

  梁慎言关了手机,看向他,“好好养伤。”

  见程殊低着头,起身时摸了摸他的头,“其他的别多想了。”

  程殊惊讶地抬起头,望着梁慎言的背影,心跳得厉害,又有些委屈地鼻尖发酸,不自觉伸手去碰他刚才摸过的地方。

  晚饭是叫的外卖,他俩一起吃了后,一个躺床上,一个坐椅子上,偶尔聊一两句,但话并不多。

  麻药过了之后,伤口疼得厉害,整条腿的疼蔓延到全身,程殊连思考的精力都没了,只想止疼药赶紧生效,然后睡过去,最好一觉睡到明天。

  梁慎言看了看时间,放下手机起身走到床头,拆开药盒,给他倒了杯水,“还得吃消炎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