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转移 爱情转移 第38章

作者:二十迷川 标签: 近代现代

  “我刚刚碰到大伯了。”江昀清省略了自己方才已经来过一次的实情,有些局促地说,“他说你不舒服,我才来看你的,是他帮你找的药。”

  陆闻川没说话,身体上的不适让他不像之前那么冷淡,但也并没有缓和多少。

  他放下杯子,对江昀清说:“我知道了,没事的话就先请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江昀清立刻就变得紧张起来,他说“我给你做了粥”,又说“你吃一点再睡吧”。

  陆闻川态度很坚决,他说“我不饿”,很果断地拒绝江昀清的示好和靠近。

  江昀清不知道该怎么柔滑地接话,他上楼前没料到会遇见这种局面,在门口踌躇了很久,才终于下定决心忽略陆闻川的话,将粥端去了床边。

  “稍微吃一点,病好得快一些。”江昀清直起身,不敢去看陆闻川的脸色。

  但他余光注意到了陆闻川紧绷的侧脸,忽然意识到陆闻川其实也在忍耐。他怕对方再说出什么赶他走的话,不敢再继续赖下去,赶忙说:“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然后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退到门口,却在跨出去的那一刻,听到陆闻川在身后叫他。

  “江昀清。”

  江昀清扶着门框的手不安地缩紧,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有些厌弃这样不争气的自己。

  陆闻川看他慢吞吞地转过身来,看到那张自己过去很喜欢的,现在却像噩梦一样始终忘不了的,温和漂亮的脸上露出畏缩的神情。

  但他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只是说:“江昀清,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们分手有段时间了吧?前半个月你都没有想过来找我,怎么最近又突然出现了?”

第48章 陆闻川一点都没有变

  房间里很安静,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江昀清没有立刻说话,兀自沉默着,就好像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陆闻川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答案,逐渐失去了耐心,他自嘲一般轻笑出声,刚准备开口请江昀清离开,却听到对方说:“想过的。”

  “什么?”

  陆闻川没怎么听明白,江昀清便又道:“跟你分开后,我没有一天不想见你。”

  陆闻川显然不信他的说辞,他问江昀清:“那宋淮之呢?”

  陆闻川说:“一个人不可能同时爱着两个人,你说你想见我的时候,说你没有不喜欢我的时候,对死去的宋淮之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这仿佛是他们之间永远也绕不开的话题,是他们矛盾的根本所在。以往的陆闻川喜欢自欺欺人,每次都会选择对这个问题视而不见。而如今,他不再帮江昀清掩饰,站到了江昀清的对立面,尽管知道自己已经不再需要,却也还是很想知道最真实的答案。

  不只是他,这么久以来,江昀清也在心里考虑了无数遍,宋淮之是他十九岁那年不顾一切的冒险,充斥着浪漫和不切实际的梦幻,而陆闻川则是他二十七岁最为现实、如履薄冰的依赖。

  就像陆闻川说过的那样,他见过江昀清很多狼狈的时刻,江昀清所有消极的情绪都被他看在眼里,他是江昀清最强大的避风港,最温柔的庇护所。

  江昀清对陆闻川的感情最开始是依赖,觉得在孤立无援的日子里,只有陆闻川可以化解他痛苦,成为他的期待。

  但止痛剂的效用是短暂的,多次使用让人上瘾,副作用也会逐渐开始显现。这个时候,尽管他已经开始幻想能和陆闻川有一个平淡美好的未来,却依然不认为自己对陆闻川是纯粹的爱。

  因为他对陆闻川的态度里夹杂了太多的愧疚,理智告诉他自己应该尽快结束这段感情,但情感上始终割舍不下。

  和陆闻川分开后,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感到轻松,可以让一切都回到原点,然而事实上并没有,他早就习惯了有陆闻川陪在身边的日子,失去陆闻川像是失去了一部分骨肉,让他变得恐慌,变得虚无。

  而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突然开始发现,原来陆闻川已经变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陆闻川给他的爱平和温顺,刚好给他二十七岁战战兢兢、如一滩死水的生活带来了微弱的希望。

  陆闻川和宋淮之不一样,给江昀清带来的爱的感受也有所不同,宋淮之会将待在黑暗里的他向上拉,而陆闻川则是少有的,愿意陪他待在黑暗里的那个人。

  所以江昀清觉得,自己没必要追究爱上陆闻川的节点和时间,就像那道名为宋淮之的伤疤永远在那儿,他不可能忘记,但时间总会在不经意间抹平。

  他跟陆闻川也一样,陆闻川的温暖让他不由自主地靠近,不知不觉地动容,拥有时不觉有什么,分离后,才深觉痛彻心扉。

  “前几天赵赫安给我打电话,说宋阿姨的病很严重,可能活不到明年,她很想见见我,问我有没有时间。”

  “我去了医院,她跟我说了很多,说她很后悔,问我可不可以原谅她。”

  “但其实我知道,她真正在意的其实并不是我的想法,只是想知道宋淮之有没有怪她。”

  说到这儿,江昀清稍稍停顿了下,两秒后,又继续说:

  “那个时候我突然开始意识到,有很多遗憾是没办法弥补的,我跟宋淮之命中注定没有办法走到一起,再多的耿耿于怀都没有用。”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已经有了你。但我对你亏欠太多,我背负不起来的东西不该全都推给你。”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但陆闻川,我来这里,是真的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江昀清很少在陆闻川面前说这么多话,但或许是终于得到了机会表达自己的想法,他竟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放松。

  然而陆闻川却一直没有出声,他沉默了很久,揪住了江昀清的某个字眼。

  “原谅?”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所以你现在是想表达你对宋淮之已经能够真正放下了,是吗?”

  陆闻川明显不信,反问道:“你要是真的已经放下,还会随身带着他送给你的戒指?”

  江昀清一怔,心道,昨天上山的过程中,他果然听到了自己和陈淞的对话。

  陆闻川还在说着,他并不疾言厉色,只是因为生病,语调显得十分无力。他说:“江昀清,我没有那么小气,他对你好,是你深爱过的人,你忘不了他是很正常的。我之前也想过,如果是我,留自己的爱人一个人在世上,我虽然希望他能过得好,但也盼望着他能够偶尔想起我。”

  “但你错就错在放不下又拿不起。”

  陆闻川像是真的很累了,但脊背还是挺直的。他靠坐在床头,稍微长了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江昀清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他像是叹了口气,又或者终于不耐烦了,对江昀清说:

  “江昀清,如果你真的只是想寻求我的原谅,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完全不用在意这些。”

  “只要你离开,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时间长了,我一定、一定可以把你,还有你做的那些事,说过的那些话忘得一干二净。”

  说完,他偏开视线,不再看江昀清的表情,冷淡地说:“好了,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江昀清是在楼梯的转角处碰到吴宇的。

  疗愈师穿着运动服,刚从外面跑步回来,盘靓条顺,青春靓丽,完全看不出这人已经三十多岁了。

  他扫了眼江昀清手里拎着的托盘,主动攀谈说:“厨房好香啊,我还以为是陆闻川那小子做了什么好吃的呢,原来是你做的?”

  江昀清轻轻“嗯”了一声,说:“他不舒服,我给他煮了点粥。”

  “那还有剩的吗?”疗愈师不愧是蹭吃蹭喝的好手,亮着眼睛问他,说自己早饭也还没吃,饿得前胸贴后背。

  江昀清看着他,表情很为难地说“没有了”,但看疗愈师真的很想要的样子,又改口道:“那我再帮你做一份吧。”

  两人又重新回到厨房,此时才刚过上午八点,民宿很安静,很少有人起床,也未曾有人入住。

  江昀清择了点菜,又拿了一些生病不能吃,所以刚才没有给陆闻川加进去的食材,准备给疗愈师做一顿还算看得过去的早饭。

  疗愈师跟在他身后,偶尔帮忙洗洗碗。

  他对江昀清说:“这几天还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我们之前见过,你还记得我吗?”

  江昀清其实很早就认出他了,但因为宋淮之的原因,始终不愿意提及。

  他本以为突破这层防线是件很困难的事,但等这天真正来临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事情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

  于是他坦荡地回答说:“记得,几年前我跟淮之来这边旅行,他还跟你要过联系方式。”

  疗愈师哈哈笑了两声,又颇为遗憾地说:“可惜他到最后都没有来找我。”

  说着,他又收敛了点笑容,斟酌地问江昀清:“你跟他……是已经不在一起了吗?”

  江昀清正在洗锅,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将择好的蔬菜放到水龙头下。

  他觉得自己还算平静,几秒后,听到自己开口说:“他去世了。”

  疗愈师轻轻“啊”了一声,尴尬地向他连声“抱歉”。

  江昀清摇了摇头,说:“没关系,你也不是第一个这样问的人了。”

  疗愈师安静了一会儿,像是终于理清了前因后果,在江昀清把食材全部下锅,开小火慢煮的时候,说:“那你跟陆闻川在一起多久了?”

  江昀清动作一顿,转头去看他,疗愈师笑了笑,说:“那小子三天两头犯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因为谁,怎么,你们吵架了?”

  江昀清说:“不是,我们分手了。”

  旁边,疗愈师没有出声。江昀清原以为,照这个话题下去,疗愈师一定会再次问他“为什么”。但出乎意料的,疗愈师没有,只是道:“那你这次来找他,是想跟他复合吗?”

  厨房里安静了一瞬,江昀清擦拭厨台的手停了下来,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沉了很多。

  他说“没有”,又道,“我只是希望他能过得好一点”。

  然而疗愈师却好像并不赞同他的观点,他说:“但你首先得清楚,放下需要遗忘和释怀,他每天看到你,并不会感到快乐。”

  江昀清想起方才陆闻川最后跟他说的话,彻底没了主意,低声道:“那我该怎么做?”

  疗愈师不确定他是不是在问自己,叹了口气,说:

  “我跟陆闻川认识很久了,但说实话,我从来都不是很了解他的性格,只是一直觉得,他是一个很会照顾人的朋友,是那种哪怕有利益冲突都会先优先考虑身边人的人。”

  “直到有一天,大伯偶然间提到了一件事,我才开始觉得,原来陆闻川也并没有那么独立强大,他只不过是对身边的人比较周全,周全到往往会让人忘记他也是一个需要被关怀的人。”

  那是陆闻川十一岁那年,陆家父母从外地回来,带了一只猫给陆闻川,作为当年的生日礼物。

  那只猫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喜欢在别人看它的时候高傲地昂起头,看上去很是漂亮高贵。

  陆闻川很喜欢那只猫,因为父母经常不在家,他把那只猫当成了自己最好的伙伴,赔上自己所有的心力去照料它。

  他会花光自己所有的零用钱给它买最好的猫粮,猫窝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家里堆着数不清的猫玩具,自己可以不吃饭,但猫一定要养得白白胖胖,每晚睡前还要先安置好它,天热怕热着,天冷怕冻着,天天琢磨着该怎么样才能让猫过得更舒服。

  以及,该怎么样做才能让猫更喜欢他一点。

  因为那只猫从没有跟他亲近过。

  那只猫脾气不好,跟陆闻川八字不合,很不对付,它拒绝陆闻川的抚摸,除了喂食也根本不会让陆闻川靠近。它会把吃剩的猫粮弄翻,用尾巴扫得到处都是,还会把新买给它的玩偶撕烂,将棉絮丢到各个角落。

  最严重的是陆闻川帮它洗澡的时候,它每次都表现得很抗拒,不是甩陆闻川一身水,就是把陆闻川按着它的手抓伤。

  一段时间后,陆父陆母回来,看到家里一片狼藉。夫妻二人发现了陆闻川身上的伤口,商量着与其这样养着,不如提早把猫送走。

  但陆闻川不让,觉得那只猫初来乍到,没什么安全感,有这种反应也正常,他恳求父母让他再养一段时间,他是真的很舍不得它。

  结果没多久,陆闻川一位玩得比较好的同学过来找他,看到了趴在门边的猫。

  同学问他能不能摸一下,自己也很想养一只,陆闻川家的这只猫很像他在网上看上的那个。

  陆闻川不是很乐意,借口说这只猫的脾气不好,最好不要碰,免得被抓伤。

  他挽起自己的袖子给同学看,借以证明自己说法的正确性。

  然而话音刚落,原本躺在门边,叼着逗猫棒打滚的胖猫忽然伸长了脖子,嗅着同学伸出来的手指爬到了对方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