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转移 爱情转移 第49章
作者:二十迷川
在听到江昀清重新工作的消息时,陆闻川其实也曾设想过,如果回来后可以再见,哪怕他们做不成恋人,他大概也会毫不吝啬地对江昀清说句“恭喜”。
可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眼下这副光景,气氛不对,场合也不合适。陆闻川头一回开始后悔没有早早地把话说出口。
他看着江昀清在他面前屈膝蹲下,没看他的脸,也没看他的眼睛,犹豫地伸出手,很轻地碰了碰陆闻川带着淤青的手背。
陆闻川没有躲,手背上的触感转瞬即逝。他稍稍回神了些,问江昀清:“你怎么来了?”
江昀清没有回答,沉默的样子让陆闻川的心情难以言喻。
陆闻川不想他这副模样,稍微加重了点语气,逼迫他说:“江昀清,说话。”
所幸江昀清终于开口了,但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没什么血色的双唇微微张合,低声问:“其他检查呢……做了吗?”
他的声音有些哑,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又受了风,江昀清身体一向不好,陆闻川总是不想让他操心太重。
陆闻川说“做了”,顿了顿,又向他强调:“我没事。”
江昀清很轻地点了点头,说“那就好”,心头却忽然涌上来了一丝酸楚。
直到这时,他才敢回想最近这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所发生的一切。
接到周逾安电话的那一刻,他像是被黑色的回忆包裹住了,只觉得天旋地转,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画面。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陆闻川一直没有回复他的信息,没有打给他的电话,想起了前一天夜里,自己因为陆闻川回复过来的一句“晚安”而高兴到失眠。
画面的最后,是几年前宋淮之出事的那个夜晚,当时也是这样的下雨天,他急匆匆地赶往医院,却最终也没能见到对方的最后一面。
江昀清完全是靠着想见陆闻川的意志撑过来的,来的路上他一直祈祷,希望用自己的寿命作为交换,来换取陆闻川能够健康平安。
然而等到真正见面这一刻,他又突然开始抱怨起了命运的不公,觉得不甘和委屈,为什么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却要一次又一次遭受如此的折磨,让他身边的人也跟着不安。
他想劝自己冷静,觉得陆闻川不会想看到他脆弱的样子。
可如今他趴在陆闻川的病床边,在陆闻川那句安慰性的“没事”里,在两相沉默之中,心头积攒的情绪一忍再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他身上的衣服湿得厉害,贴在身上,像是真的变成了一只可怜的乌龟,因为胆小怕事、无家可归,被陆闻川大发慈心,带到了身边。
陆闻川垂眸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几秒后,抬手碰到了他的头发。
江昀清湿漉漉的,狼狈得很,眼尾鼻尖很红,明明在流泪,却又忍得很可怜。
陆闻川没有制止他,温暖干燥的指尖拨开他的鬓发,露出了对方微红的眼。
在江昀清抬眼看向他,将脸颊蹭到他手心的时候,陆闻川的手指改换了方向,轻柔地划过江昀清的耳廓,抹去了他眼角的泪光。
【作者有话说】
挣扎失败,原本想写到安慰的亲亲来着,但写不通,就改情节了,然后亲亲啪一下,就没了,明天争取orz
第63章 安安分分睡觉
陆闻川需要静养,酒吧里的活儿又都落在了周逾安身上。周逾安任劳任怨又连轴转了一个多星期,来医院的频率直线下降,陆闻川的身边就只剩下了江昀清在照顾。
除了刚在医院见面的那天情绪比较外露外,其余时间,江昀清都表现得很寻常。他不曾抱怨过什么,更没有再在陆闻川面前露出过沮丧的表情。
他对陆闻川的照料很周到,除了洗澡上厕所这类陆闻川死活不用他帮忙的日常项目外,几乎包揽了陆闻川生活的全部。
而在这期间,大伯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陆闻川车祸住院的消息,吓得六神无主,当天便和孟识任远一块从南清赶了过来。
那是病房里最热闹的一天,陆闻川寡淡的日子丰富了不少,还尝到了大伯亲自炖的红烧排骨。
然而民宿日常很忙,孟识又有自己的工作,任远最近正在准备搞点投资,三人没待多久,确定陆闻川没什么大碍之后,第二天又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南清。
陆闻川出院的前一天,江昀清推着他去了医院楼下的小花园逛了逛。
青城的四月份正是玉兰花开放的季节,小花园里有很多近几年移栽过来的玉兰树,白色紫色的都有,花冠硕大,却因为前几日的那场大雨,凋落了不少。
今天的日头有些足,外面很晒,江昀清推着他在小路上慢慢走,准备找一处树荫暂且休息,却在转过拐角时,听到了前面大楼里撕心裂肺的哭声。
在医院,这似乎是很常见的事情,但不知为何,听到那阵哭声时,陆闻川还是从心底里感觉到了恐惧和悲伤。
他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和江昀清的第一次见面。当时对方站在大雨里,木愣的表情没有一丝生气。而除此之外,他印象最深的,还是前几日江昀清匆匆赶来医院,在病房门口看他的那一眼。
他像是有感而发,又像是别有深意,对着这满园即将枯落的玉兰花,在江昀清推着他进门的时候故作轻松地说:
“其实这应该也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吧,只是接受现实的那一刻比较难以忍受罢了,过后其实也没有必要纠结那么多。”
江昀清没说话,陆闻川以为他没在听,回头看过去时,发现江昀清也在看向自己,只是脸上没太多的表情。
江昀清是一个很柔和的人,大多数时候没有什么主见,跟陆闻川在一起时,总是习惯性地依附于对方。
但同时,江昀清也是一个十分倔强、固执的人,固执到把谁放在心里后,就很难再拿出去。
长时间的接触培养了他们之间的默契,只是一个眼神陆闻川就能知道,江昀清并不认同他的观点。
他不欲与其争辩,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又被江昀清推着,一块回到了病房。
第二天,江昀清专门请了假接陆闻川回家。
由于陆闻川是车祸后直接进的医院,家里还是之前他离开时的样子,虽然不乱,但还有一些行李需要收拾。陆闻川做不了这些,就只能江昀清帮他。
陆闻川还坐着轮椅,一个人在客厅帮乌龟安置新家。他用的是周逾安帮他订购的那只生态缸,周逾安在这方面还算靠谱,生态缸的尺寸和他之前在南清用的那只一模一样。
乌龟刚进入新的环境还有些不适应,缩在角落里,始终不肯露出头来。
陆闻川安置好了它,撒上龟粮,转头去看江昀清。
江昀清刚忙完,正在厨房准备烧水。水烧上后,他又从厨房出来,走去了玄关。
陆闻川看着他的身影,忽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十分奇异的感觉。
父母去世后,他一个人独居青城,很少生病,很少出事,身边朋友很多,却又都有各自的事业,很少有能真正关心到实处的,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扛着。
就连恋爱也是,陆闻川始终觉得哪怕日后有了喜欢的人,自己也一定会是主动照顾的那一方,因为他本身就是这种性格,也早已经习惯了关照身边的人。
江昀清的举动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除了父母和大伯一家之外,整个世界都在围绕着他转的感觉。
江昀清走到玄关处,拿起了陆闻川从南清带回来的最后一样东西,一幅用油纸仔细包裹着的画框。
拉开绳结,他小心地将油纸拆开,果不其然看到了里面当初他送给陆闻川的油画。
距离陆闻川生日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周的时间,江昀清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至今都还记得那天他在镇上的花店出来,看到陆闻川满脸笑容地收下了前相亲对象送的花,然后十分绅士地帮对方打开车门,送对方回家。
江昀清不是很想回忆当时的心情,只记得那束经过自己精挑细选的玫瑰最终也没有勇气送出去,但他又舍不得扔,偷偷藏在自己房间里,直到花瓣干枯,散发出刺鼻的、腐烂的气味,才在一个等不到陆闻川的深夜,恋恋不舍地全部收进垃圾桶。
如果要问江昀清,陆闻川对他的态度是何时何地、在什么样的契机下缓和下来的,江昀清可能说不太上来。
但如今,他却深刻地明白了,在陆闻川那样厌烦他的时刻,对方都没有丢掉他送的画,连包装用的油纸和麻绳都是最初他送画时附带的那两样。
江昀清忽然觉得自己不可以再奢求太多了,陆闻川总在原地等他,哪怕退出去一小步,最终也还是对他软下了心防,重新迈了回来。
江昀清对着那幅画看了很久,问陆闻川:“你带它回来,还要把它还给我吗?”
陆闻川闻言稍顿了下,想起之前自己在电话里说过的话,将视线移开,语气僵硬地说:“……先放着吧。”
“放到哪里?”
陆闻川没说上来。
江昀清便道:“我看你房间对床的那面墙就挺合适的,要是实在没地放的话,不如就挂在那里吧。”
陆闻川还是没说话,觉得江昀清一定有故意的成分在,但却没有证据拆穿,便不再和他争辩,转头又去抚摸角落里的乌龟。
江昀清也放下画走了过来,他停在生态缸前,两手搭在缸沿,像看摇篮里的新生儿一样,用柔和的目光去打量那只较刚买来时,明显有些大了的草龟。
他没再纠缠画的事,问陆闻川:“为什么突然想养一只乌龟?”
陆闻川回答得很现实,说:“因为它们的思想很简单,只要我好好对它,它的眼里和心里就全都是我。”
江昀清听着也有点儿动心了,问:“那要是从现在开始,我也对它很好很好,它也会吃我喂的食物吗?”
陆闻川说“会的”。
但江昀清想起了当初疗愈师对他说过的,陆闻川曾经养猫的经历,犹豫道:“那你不会生气吗?它毕竟是你的宠物。”
在这方面,陆闻川却好像信誓旦旦,他不怎么在乎地对江昀清说:“不会,它喜欢谁又不是我能做主的。”
而后又在江昀清开口之前说:“不过,是我的,永远都只会是我的,它想要的我都能给,在它心里,应该也不会再有超过我的人出现了。”
江昀清在陆闻川家忙了一天,最后帮陆闻川做了顿晚饭。
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很沉默,全程都没怎么说话。江昀清扯话题的能力仅限于在隔着屏幕的条件下,如今两人终于面对面,却不知为何,江昀清总有些不好意思和泄气。
吃完饭,收拾完,已经快到晚上九点了。
江昀清第二天还要上班,他才刚开始工作,不好请太长时间的假,就只上报了这么一天。
临走时,他交代好了陆闻川第二天所有的注意事项,包括怎么吃饭,何时吃药,早上醒来腿疼该怎么办,以及晚上自己得回家一趟看看母亲,可能会过来得比较晚一点。
陆闻川听得直皱眉,不知道是嫌他太唠叨,还是事情太繁琐,在江昀清拿起外套要走的时候,说:“太麻烦了,今天这么晚,而且客房不是已经收拾出来了吗?”
江昀清闻言,愣了一下,目光有些难以置信地停在陆闻川脸上。
但陆闻川始终没有看他,客厅里一瞬间变得很安静,气氛有种莫名的古怪。
好在江昀清并没有僵持太久,他很快便明白了陆闻川的意思,轻轻笑了笑说:“那既然这样,今天可以让我借住一晚吗?”
陆闻川没有多待,留下一句“随便”,而后便摇着轮椅,进了自己房间。
晚上十二点,江昀清躺在陆闻川家客卧的床上,久违地又失了眠。
他平躺在黑暗里,望着天花板,内心波澜起伏,为这来之不易的曙光隐秘雀跃。
然而高兴之余,他又有些忧伤,在黑暗里偏过了头,望见了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一丝城市夜晚独有的霓虹灯光。
那束光隐藏在窗帘后面,只悄悄地向他展露了一点,江昀清抬起手,却碰不到,内心愈发渴望。
于是,他掀开被子下了床,坐在床边犹豫了几秒,然后穿上拖鞋,走去了隔壁陆闻川的房间。
他不断在心里做着建设,心想或许陆闻川又会数落他,指责他得寸进尺,要他滚出去。但他不管那么多,陆闻川留他过夜,就得有半夜被他钻空子的心理准备。
他轻车熟路,假装毫无负担地去开了陆闻川的房门。
动作很轻,没有惊扰到床上睡着的人。
他本以为自己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得逞,但却在掀开被子上床之后,在他碰到陆闻川的侧肩,想靠对方近一点的时候,被陆闻川握住了手腕。
陆闻川的手掌干燥温暖,带着江昀清无法企及、梦寐以求的温度。
江昀清没有半点被抓包的羞赧,反倒在朦胧又黑暗的咫尺之间,坦坦荡荡地直视着陆闻川的双眼。
他软声说:“我有点儿认床,睡不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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