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肆六) 红日(肆六) 第20章
作者:肆六
“嗯,知道了。”
从什么时候那个叫人抱抱的小孩变成这样了呢?或许一开始就是这样,或许在某一个时刻,原因时间地点已经不明,从挣脱你怀里开始一人独立的时候,你就错过了她的成长与变化。
“落落,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关于你爸爸的事儿。”
曹雁禾不喜欢糊弄人,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提它就不在,不管你怎么回避,它依旧堵在那儿,堵在大家的心里,你挖多深它就埋多深,没法当它不存在。
鞠落落没说话,低头写卷子,握笔的手却抖得厉害,绕着一个简单的图形证明题写半天,等回神一看,只不过是将题目抄在答题处,抄了两遍。
曹雁禾正在去虾线,剥壳洗干净,迟迟不见回应又接着说:“不是逼你做决定,你不是三岁小孩,你有你的想法,抛开我和你谦宇哥的决定,我只想听你的。”
“..我..不知道。”
“不知道说什么还是不知道怎么做?”
“…不知道怎么做。”
曹雁禾抿了抿嘴唇,“那这样,我先把这个做决定的权利留给你,等你哪天想到了再告诉我。”曹雁禾又补一句“是你自己的决定,不是外界的影响因素,我只想听你的决定。”
鞠落落手一顿,点点头。
隋谦宇下午开着他骚包的车把鞠落落送到他店门外的时候,他是吃了一惊的,震惊过后将隋谦宇拉到一边问他什么情况?隋谦宇往后瞥了瞥,凑到曹雁禾跟前压低声音说:“老鞠,说是怕自个活不长了,非得让我把店的事情给办了,我想着这事儿铁定不能让落落知道,就把人带你这儿来咯。”
曹雁禾震惊之余还没有开口,隋谦宇又接着说:“我给她请了明天的假,刚好后天就是周末,我说是你让我带她来玩的,你可别漏了陷,好好招待哈。”说完拍了拍曹雁禾的胸脯,挤眉弄眼,真像是流氓耍赖皮。
曹雁禾炒了猪肝,又怕鞠落落不爱吃,朝客厅方向看了眼,瞧见她正在低头写作,手指握紧笔杆,有劲有力的一笔一笔写下。
曹雁禾清咳了一声:“猪肝吃吗?”
鞠落落抬头瞧他一眼,说:“能吃。”
曹雁禾笑了笑:“你倒是和小时候一样,不挑食。”
不挑食?还是挑的,只是刚好问了不挑的。
“你作业写完了没?没写完先收着,一会吃饭了。”
鞠落落听罢嗯了一声,却依旧笔落在书本上,将这最后一道大题做完才慢悠悠收了卷子,铺平折好放进书包,在沙发上安静的坐着,实在无聊左看右看,不经意间瞧见了肖玉词落下的一本书,在沙发凹陷里卡着,翻开一看,初中化学,上头记着笔记,很全面,甚至还有很多没学过的。
“这书是刚刚咱们街上碰见的那个哥哥的,他是老师。”曹雁禾瞧见她抱着一本书翻看半天,仔细一看不就是肖玉词的书吗?家里除了他的书,没人会看书了。
说曹操曹操到,正赶巧肖玉词从外面回来,手机还亮着电筒,又是摸黑一路走到通,他边走心脏边咚咚咚的跳,像是拍门的砖,一下一下,挨着心脏使劲拍,像是黑夜里有条猛兽,在夜色里穷追猛打,直到进了屋,见了亮才落心,定了神。
“听见你们说我了,都说我啥了?别是坏话啊。”肖玉词抖了抖夜色的灰,嬉笑咧嘴,是在开玩笑。
“说你长得帅。”曹雁禾开大火,颠着锅。
肖玉词猴眯着眼,往客厅沙发处走,“我刚刚听见的可不是这句。”
鞠落落怕生,往边上移了一些,距离肖玉词两臂之宽,见人来了将书放在茶几上,没敢多翻,可能是自古学生怕老师的劲儿,鞠落落就定定的坐着扣手指,闷头也不说话。
肖玉词刚一坐下,就搁茶几上看见自己的书,“这不我书嘛?我找了好久,你搁哪儿看见的?”侧头看了眼厨房里的曹雁禾,问他一句。
“不是我,是落落,掉沙发缝里被她发现的。”
肖玉词朝人一笑,“眼还挺尖的,我坐这几天了都没发现。”
鞠落落抬头看了一眼,声音细弱,像夏日徘徊在耳边的细蚊。“…就…卡在那边缝里。”伸手指了指肖玉词背面的沙发垫下。
肖玉词是看出来了,这小孩内向又怕生,话不过三句,闷闷低头,只顾在自己的世界里。
吃了饭,曹雁禾将她安排到常萍的屋里睡觉,常萍一般不回来,都住学校宿舍,她的屋基本上都是闲置下来的,换了床单,开窗通了风,将屋内闷热的湿气吹散了大半。
曹雁禾洗碗,肖玉词就在旁边帮忙用清水冲干净,黏腻的泡沫清水一冲就散,混入水流进入下水道。
肖玉词这样帮曹雁禾打下手也是熟能生巧,曹雁禾包揽了做饭洗碗的活,肖玉词过意不去便提出帮忙洗碗,泡沫是挤了水也放了,只是清水了冲半天也还是滑啾啾的,足足清了三四遍才冲干净洗洁精。
自此事情之后,曹雁禾便不让他帮忙,但是架不住肖玉词的百般请求,只好帮忙打下手,多做了几次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落落这孩子太内向了,现在是没啥,长大就会发现弊端了。”
曹雁禾继续洗碗,“小时候不这样的,可能是太孤僻了,久而久之话也不多了,见人就害羞。
“孤僻?”肖玉词看了一眼曹雁禾,问:“她家里人不在?”
曹雁禾摇摇头,“除了我师傅,她在卉南没别的亲戚了,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
肖玉词沉思了一会,“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其他原因呢?”
什么其他原因?不知道肖玉词也是一顿乱猜,根源在于她知道肖玉词是老师的时候躲闪的眼神,紧张时下意识的扣手动作,但是仅凭这些倒也不至于让肖玉词怀疑,是在餐桌上夹菜时手腕不经意间露出来的青紫,肖玉词在那一刻心绪一颤,越是细想越是不安,但是没全将这事情一股脑的说出来,只是提出疑问。
可能只是自己太敏感,想多了而已。
第21章
曹雁禾手里都是绵密的泡沫,掺着洗碗巾往瓷碗里打圈洗净,擦拭碗壁的油渍,接连一圈,洗干抹净往肖玉词面前的水槽里放。
“她自打小生初以后就不爱讲话,我离开卉南之后和她也没怎么见,也不知道她这性子怎么会越来越孤僻。”
肖玉词开着细流的水,仔细冲干净碗里的泡沫,“难怪,长时间一个人待着是会影响心境的,我觉得她的心理健康你们应该多关注一下。”
曹雁禾眼底淡抹一丝疑问,皱眉问:“你是觉得她心理情绪不对?”
“没,我也是瞎猜的,以防万一还是多上点心。”
曹雁禾细想一下,也觉得多留些心思也是对的,隋谦宇来接鞠落落时他便顺道提了一嘴。
“把你旁边那盘子递我一下。”曹雁禾伸手指了指肖玉词一旁的脏盘子,上面沾着油污,肖玉词单手一拧递给曹雁禾,转头用清水洗了洗手上的油渍。
“扬昌附近开了几家农家乐,我打算周末带落落去摘杨梅,你也来?人多热闹。”
“行啊!我还没去摘过水果呢?”肖玉词暗自摩拳擦掌,已经迫不及待了,想想就新奇,转念一想人多热闹,搁园子里也能待半天,又问曹雁禾:“那我能叫上彭老师和谢竟南吗?就咱们三也肽孤单了。”
曹雁禾笑了笑,“可以啊。”
“那我明天问一声,谢竟南不用想,肯定会来,就看彭老师有没有时间。”
曹雁禾抖了抖手上的泡沫,迈了一小步挨在肖玉词身旁,肩膀相碰,隔着衣料摩擦,手伸到水龙头下,冲洗掉手上黏糊糊的泡沫,“你这么肯定谢老师会来?”
肖玉词侧了些身子,让曹雁禾方便洗手,嘴角一抹笑,摸了摸下巴,“他之前就想让我约你一起吃饭来着,后来我给忙忘了,这次有你在,他肯定会来。”
曹雁禾笑了笑,问他:“为什么?”
“他崇拜你,只要有你在,他铁定跟来。”
这个理由实在令人发笑。
扬昌村子里有几处果园,是前几年政府免费发下来的果树,为了施行脱贫致富,给有土地的人家户免费分了一些果树,强制性的种,长出来的水果也是自家的,是卖是吃全凭自个决定,有些种着种着没啥收入,干脆全拔了种些蔬菜,生意好点的扩大了规模发展成了农家乐,摘果子和烧烤一应俱全。
周六一早,曹雁禾开车到学校门口接彭媛媛和谢竟南,两人搁太阳底下站着,整装待发,曦晨的阳光不似中午的烈阳暴晒,除了晃眼以外,却又好似能接受。
彭媛媛长裤,冰袖,渔夫帽装备齐全,把自己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像是去躲债的,不像去玩的,这样一对比,在她旁边的谢竟南T恤裤衩显得有些尴尬。
肖玉词按下车窗,冲人一喊:“上车。”
彭媛媛拉开车门,朝外涌出一股清冷气息,后座坐了个人,年纪不大,像初中生,瞧见彭媛媛和谢竟南进来,怯生生靠窗挤了挤,低着头也不搭理人。
“彭老师,你这是去抢劫呢?打扮成这幅模样。”肖玉词坐副驾驶,扭头朝后看,连身体也跟着半扭状态,除了腿坐得板正。
“现在别笑我,一会有得你们哭,不做好防晒,回来全晒脱皮。”她倒是不客气,直接说话堵住肖玉词的嘴。
谢竟南冲肖玉词仰了仰手,笑着说:“防晒这事还真得注意,这儿太阳毒得很,紫外线又强,要不了一天,全给你晒黑了。”
“特别是你这种细皮嫩肉的,一天下来肯定晒疼。”彭媛媛又补一句,看了看身旁的小孩,说“你们大男人倒是无所谓,晒黑点也行,但是小孩细皮嫩肉,可经不起一天暴晒。”
不说还没觉得这个问题,一说到是提醒了肖玉词,他和曹雁禾都是两大男人,出门就手机钱包,揣兜就走,没注意到防晒这个问题,虽说鞠落落就简单长裤短衫,但是露在外的肌肤不注意还是会晒伤。
车子经过街上,找了一家饰品店买了顶鸭舌帽,虽说有点马后炮的味,但是也只能勉强将就。
曹雁禾带他们去的地方不远不近,开车半个小时,靠山区树林,门前有条小河,也算是依山傍水了,蝉鸣鸟叫,一徐清风,先不说味道如何,就这水清绿波,景色宜人,也不算白来一趟。
门口划了一圈停车位,还没满,剩了三四个,都是停一位隔一位置,又窄又挤,换个人还不好倒进去,曹雁禾打转又回位,打转又回位,没几下就倒进车库里。
谢竟南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称赞:“牛,我曹哥着车技真牛逼。”
肖玉词手穿进他的胳膊肘,将人一拉带走,“得了,别硬吹了,你这眼睛都快贴他身上了。”
“什么叫硬吹,你就说这技术牛不牛?你能做到不?”
“…做不到。”
谢竟南这回得理了,更神气,“就问牛不牛逼?”
“牛牛牛,你曹哥天下第一牛。”
彭媛媛拉着鞠落落跟在后头,忍不住笑了一声:“肖老师你甭理他,他就是个二哈,傻里傻气的。”
谢竟南一听不乐意了,撇了撇嘴:“什么二哈,这个我可不认。”
“管你认不认,我说你是你就是,反驳无效。”
这下找不到话怼了,扯着肖玉词往前走。
彭媛媛作为唯一的女性,在车上这半小时,成功与鞠落落打通关系,挽着手走一块。
种杨梅的地儿在半山腰上,从屋后面有条通山上的路,茂林绿草,长得拔高,又长又细,草尖锋利无比,不注意容易豁手,肖玉词手提着溜高,生怕碰到手。
山路崎岖,往屋子后头向上经过一条溪流,清澈见底,水波潋滟,咕噜咕噜朝着地势向下流,一步踏不过,得两步,中间有块石头,踩得光亮,是特地搬到水渠中间任人踩踏的路石,曹雁禾跟着果园的老板先过,然后是谢竟南,一人伸手搭两个女生过去,肖玉词垫底,刚踩上石头没站稳晃了一下,慢慢稳定脚下再抬头眼前多了一只手,摊开手掌朝上,露出陈年老茧,旧伤新疤。
见肖玉词迟迟没动静,曹雁禾声音脆响,“手给我。”
肖玉词瞬间清醒,搭上他的手,看着粗糙,却格外柔软。
感觉到手里多出来的细腻柔软,曹雁禾收紧手掌,将他的手握在手心,用力一带,扑通一声撞在怀里。
石子硌脚,胸肌硌人,心脏却柔软得像一滩烂水,砰砰砰跳个不停。
曹雁禾扶他站稳,关心问:“没撞疼你吧?”
肖玉词摇摇头,为自己心里的糟乱感到羞耻,低着头一言不发。曹雁禾以为他是撞疼了头,不由分说伸手往他脑袋上揉了揉,“没撞到头吧?能走不?”
“…没撞到,能走。”
谢竟南往前头走了几步,见人还没跟上来,转头喊了一声:“你俩谈恋爱呢?半天了还不上来?”
肖玉词理了理头发,窘迫的走在曹雁禾前面,“来了。”朝谢竟南喊了一句。
杨梅树承包了半壁山头,放眼望去一片黑呜呜的树林子,自个摘,摘了下山去称,搁山上吃的不要钱,杨梅树高,顶上晒了太阳的才甜,老板园里提供梯子,山坡陡峭,爬不爬得上去全靠个人。
遇见谢竟南这个机灵猴,偏生好动非要往顶上爬了去摘,劝不住,扛着梯子朝最高的树走去,曹雁禾不放心,跟去给他扶梯子。
肖玉词也想跟着去,被彭媛媛劝住了。
“肖老师,你别管他,摔下来算他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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