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肆六) 红日(肆六) 第31章

作者:肆六 标签: 近代现代

  “我..我就不试了。”

  “这回儿你又不迷信了?”曹雁禾一声闷笑,沉沉浮浮。

  肖玉词倏然绷直,“我不迷信。”正巧路过一处观音神像面前,虔诚一拜,“但是鬼神敬畏之心还是有的,世界各处有那么多超科学现象,无论真是鬼神传说还是超越科学研究,人嘛,害怕的事情很多,总要去把心找个依托的点。”

  “无论是情感还是心灵总要找一处寄托。”曹雁禾呼吸一禀,笑出了声,“但是,你找送子观音寄托精神是不是不太好?”

  肖玉词愣了一会,猛一抬头,果真是个抱着孩童的女菩萨,屋里不供电,灰尘蒲飞,仅凭众人手提微弱的花灯照亮,高处若不注意些看,是鬼是人一律看不清,曹雁禾手举灯光一打,才看清模样。

  恕他眼拙,乌漆嘛黑谁能看清?

  “你这要求太难了,观音可做不到。”

  肖玉词努努嘴,往他腰窝处一肘子,“说什么屁话。”还没碰到腰窝,关节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用力一拉转于曹雁禾身下,背部隔衣贴上他的胸膛,瞬时背部一阵温热心脏不受控制咚咚跳动。

  如果上天一定要惩罚他的无知,那希望不是在曹雁禾的怀里。

  曹雁禾凑近肖玉词耳边,轻轻开口,“菩萨面前不要乱说话。”

  肖玉词咬了咬唇,还没开口,谢竟南突然出现在两人身侧,双手对合将两人从中劈开,“…菩萨面前不要卿卿我我。”

  肖玉词窘迫,眼神虚浮左右晃悠,又理了理衣角,说:“…什么卿卿我我,不会说话别乱说。”

  谢竟南两手一展,往两人肩上摊开一揽,左右搂住,却因为个子最矮夹缝在两人中间,左右高矮不一,手牢牢拖了半天才搂住两人的脖子。

  肖玉词还好,往上多抬些手就能勾住,再反观曹雁禾,得垫脚,人往殿中一站,房梁都觉得低了半分,他得有187了吧?

  “卿卿我我怎么了?要是曹哥愿意和我抱一下,我得激动飞天。”

  肖玉词的心思和他不一样,说不出这么轻松的话,曹雁禾越是对他好他越陷越深,这份感情却不敢开口,不能开口。

  他往后一退,故作轻松说道:“抱吧抱吧,我给你们腾位置。”

  谢竟南又将他拉回来,单手搭肩,“唉?抱什么抱,我乐意曹哥还不乐意呢?又不是同性恋,抱来抱去怪慎人的。”

  肖玉词心里咯噔一声,仿佛什么东西被人看穿。那些不为人知的心思,像阴沟里爬行佝偻的臭虫,糜烂而龌龊。

  他抬眼眸光一转望向曹雁禾,身后映着光,他就站在暖光里,唇角一弯,眼里尽是满欢的笑意。

  “不是我说,你们俩不跟着大部队,悄悄摸摸搁后头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曹雁禾故意逗他,“谈情说爱算不算见不得人的事?”

  “啊?”谢竟南一脸吃惊,“不是,你俩真不会偷偷搞什么同性恋了吧?”

  曹雁禾噗呲笑出声,一脸憋笑,“假的,这你都信?”

  “吓死我,我他妈还以为你俩真背着我们谈恋爱呢。”

  肖玉词心下一虚,掩面笑道,“他逗你玩的,你还当真?”

  “这不能怪我,你看他刚刚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假的都能说成真的。”谢竟南胳膊肘顶了一下肖玉词,“没准你俩乱七八糟的流言传出来了,就是因为我曹哥”

  曹雁禾:“这个我可不认,就不会有这么个事儿,放心吧!”

  “话别说太满,以后有没有这事你能知道吗?”谢竟南反驳。

  “得了,这事打住。”肖玉词一只手横插两人中间,转头问谢竟南,“你不跟着你的大部队,过来干啥?”

  谢竟南一回神,双手啪嗒一拍,“忘了说事,媛媛说这山上也没啥玩的,去大殿拜一拜然后下山吃夜宵去,让我问问你们去不去?”

  肖玉词大腿一迈,往前边走边说,“不早说,走啊,吃夜宵。”

第34章

  山里湿凉,晚间浓雾弥漫,几人往主殿拜了拜佛祖,映着暖光原路返回。

  曹雁禾在前,先迈脚下梯,转而回头伸出右手,摊开置于肖玉词眼前。

  “不是怕高吗?牵着我。”

  肖玉词先是一愣,后续转为一笑,手掌放于他的手心,尽显细长白皙。

  曹雁禾反手一扣,握紧收缩,五指收拢握住他的指节,纤细修长,有些瘦有些凉。

  “小心点,跟着我。”

  就是因为这一句话,肖玉词将全部身家性命交于曹雁禾,鼓着勇气一脚踏进昏暗的夜色里。

  栏栅之外是一眼映全的扬昌全貌,青绿环山一方小镇,陷于盆地低洼,青雾沿着山头四周环围,而在郁郁葱葱中那一齐万家灯火,通亮明慧,却意外觉得心安神稳。

  肖玉词没见过扬昌这样的景,几经入了神,曹雁禾晃了晃他的手,眸色与黑夜融为一体,“小时候我心情不好,就爱往这山上跑,看一看扬昌,看一看烟火,就总觉得自己还真真切切的活这世上,还是很幸福的。”说完他嘴角浅了一抹微笑,“不过每次都是我哥来捉我回家吃饭,还被臭骂了一顿。”

  说起往事,曹雁禾表情舒展,每每想起曹雁军提着手臂一样粗的木棍找到曹雁禾,抡着棍子扬言要打断他的腿,如今人走了,曹雁禾的腿还完完整整的连着他的身体,而那个大放厥词的人入了黄土化做一堆白架。

  肖玉词拇指在他手背上了揉了揉,细微的动作让人难以察觉,像挠痒痒似的。

  “至少你还挺自由,我小时候就跟关牢房一样,每天做不完的作业,学不完的兴趣班,除了乔德林这一个朋友,我的青春时期陪伴我的只有书本作业。”

  曹雁禾放慢脚步,看他,“我们俩是在比谁过的更惨吗?”转而看着台阶,往下走了一步,轻轻发出一声低笑:“不过我小时候过得还挺欢腾的,下河游泳,上树摸鸟蛋,这些事儿我全干过。”

  肖玉词借着手上花灯微弱的光芒,照着脚下的楼梯,“也不是比惨,就是你提到了小时候,稍微分享一下。”

  “分享你的苦逼学习日子?”曹雁禾笑得更深。

  肖玉词点头,笑了笑,“对,就是分享我的苦逼的日子。”

  “得,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听你说,一路上都有时间,你慢慢说。”

  肖玉词脚步一顿,抽出手指戳他腰窝,“什么叫勉为其难?你想听我还不想说呢?”

  曹雁禾反握住他的手腕,圈于掌心下,“想听想听,我那是口误。”

  “装,我觉得那就是你的真心话。”肖玉词白他一眼,反驳说道。

  “真不是。”

  新街的烧烤店,几人又来光顾一次,点了满满一桌,酒水饮料也点了好几瓶,酒是留给男生的,饮料则是给女生点的,而曹雁禾很自然的把肖玉词划到女生这边,抄起桌上的豆奶递到肖玉词面前。

  “你喝这个,酒别碰了。”

  肖玉词眼盯着曹雁禾递过来的豆奶,愣了一会神才反应过来,自个在他眼里可能就是个喝奶的小孩,默认一般开盖插吸管,嘴刚碰上管子口又觉得太娘,转手抽出吸管扔进脚下的垃圾桶。

  肖玉词是默认了,这会儿谢竟南眼尖一瞧不乐意了,嚷着嘴闹,“唉?都是男人,就他一人搞特殊不好吧?”

  曹雁禾抄起开盖器啪嗒一声开了酒瓶,动作一气呵成,手起盖落,先往自己眼跟前的塑料杯里倒了满满一杯,气泡都覆得恰到好处。

  “他不行,一杯倒,一会我还得拖回去。”

  肖玉词闷头灌了一口奶,刚咽进喉咙听见曹雁禾一说,手肘往他腰间一拐,眼神一瞥,“什么叫拖回去?我有那么菜吗?”

  曹雁禾朝他会心一笑,“你说呢?”

  提起这事儿,谢竟南如同醍醐灌顶,回忆神经一下被拉回到上次与葛万三人也是在这喝酒,那可真真是见识到了肖玉词的酒量,几杯啤酒下肚,人就趴在桌上昏死过去,还是谢竟南掏他手机打的电话给曹雁禾来接的人,也还好肖玉词没有给手机设密码的习惯,不然得跟他们两人一起挤一张床。

  谢竟南摆摆手,呵呵一笑,“算了算了,这回你就不喝了,曹哥陪我喝。”

  “我我我,我也能喝,保管不醉。”李绪征伸着脑袋,举手自荐。

  谢竟南瞅他,半大的小孩,毛都没长齐,学人喝酒,大手一拦将人肩膀一把搂住,“屁小孩,成年了吗?喝酒,就不怕回家挨板子?”

  李绪征脖子往后一缩,拘谨扭动,“我不是小孩,啤酒而已,又不是喝尿,谁不能喝?”

  “什么尿?你在瞎说什么?”

  这个比喻太不妥,说得谢竟南喝酒兴趣淡淡,眼神一瞟杯底过半的黄色液体,还别说,真他妈像一回事。

  李绪征趁着间隙,悄摸着倒了半杯,其余全是泡沫,“我就尝半杯,嘿嘿。”

  “美死你,就半杯啊?多了不行,要是被你老娘知道是老师带着你喝酒,非得跑去主任那儿告一状。”

  李绪征抿了一口,咽下喉咙,眉毛微蹙,“我不说谁知道?”

  “有味,凑近了闻全是酒味。”谢竟南说着凑上来闻了闻,狗鼻子似的。

  “哪有?”李绪征自个抬起手左右闻了闻,“没有啊,哪有味儿?我才喝了一口好吗?”

  肖玉词眼瞅着闭口不言,想笑又没敢大声笑出来,谢竟南老大不小,二十得进三了吧?依旧乐呵呵喜欢逗孩子玩,张嘴胡话脸不红心不跳,唬得小孩一愣一愣的,肖玉词捂着嘴忍笑往曹雁禾肩颈处一靠近,细声说道:“谢竟南可真不要脸。”

  呼气暖流旋入曹雁禾脖颈处一阵瘙痒,大面积暴露在空气之中,热气很快一瞬消散,只留一息余温。

  曹雁禾伸手一揉,将气息拢于手掌于颈部之间。

  “他那里是不要脸,是幼稚。”

  彭媛媛一听,连点头赞同,“整天跟个傻缺二百五似的,支个大牙,乐呵乐呵的。”

  三人目光聚成一线,抛向正对面胳膊肘绕着李绪征脖子的傻缺,一说到点他自个先笑得嘻嘻哈哈,又是点头又是拍手,没来由的就觉得傻。

  谢竟南一时感到三人灼灼的目光,“看我做什么?是不是都在憋什么招?准备使坏。”

  肖玉词脑袋摇得晃悠,矢口否认,“没有没有。”

  “我怎么就不信呢?”谢竟南虚眯着眼,目光左右横扫,将三人轮番打量了个遍,“不会在说我坏话吧?”

  “没,我们在说干喝酒很无聊,要不要玩点什么?”

  曹雁禾突如其来说了一句,恰切踩在谢竟南的点上,拍桌起头,朝老板娘要了副扑克牌,“我就说怎么喝起来不得劲儿,敢情是氛围没到点,来来来,玩游戏,猜大小还是炸金花?选一个?”

  “等等,我能问一下,啥叫炸金花?”肖玉词举手问,“怎么玩?”

  “啊?你不会吗?”李绪征往谢竟南左侧探出一只脑袋,“你们那边不玩炸金花的吗?”

  肖玉词摇摇头,“不会,没见人玩。”

  “谢老师,给我肖老师介绍一下,怎么玩?”李绪征巴掌往谢竟南肩上一拍,用了点力,轻轻推了一把。

  断掌打人最疼,果然不是谣言,一巴掌抡得谢竟南肩膀连着骨头疼。

  “我去,注意点,我是你老师是长辈,你这没大没小的,小心给你叫家长。”

  洗牌发牌,拎了三张牌摆在肖玉词面前,“玩法很简单,就是三张牌花色一致,而且顺序相连。”手指放在牌面上,摊开名牌,戳了戳,“你看我手上三张牌是不是黑桃和方块的,一对三和一张单牌七,这叫对子,如果三个花色相同的叫金花,如果是一二三相连并且都是黑桃的话就是顺金,第二大,还有一个三张点数和花色都相同的叫豹子,是最大的,其他都没他大。”

  “你觉得你牌大可以来炸庄家,你赢了就做庄。”

  谢竟南介绍了一遍,也不知道肖玉词有没有听懂,眼瞅着他大眼瞪小眼,一脸懵的样子,谢竟南有个预感,刚刚讲的都白搭。

  果真,肖玉词望着牌面看了会,抬头说道:“不会,太绕了,没听懂。”

  “没事没事,玩一局就会了。”手指撵分牌数,按着感觉对半分开,手指按着洗牌。

  “第一局算试玩,不惩罚,后头来认真了输的喝半杯。”

  谢竟南发牌,先搁自己桌上三张,顺时针旋转分别是曹雁禾,肖玉词,彭媛媛和李绪征。牌过了曹雁禾下一个就是肖玉词,手指捻着三张牌刚要放在肖玉词面前,曹雁禾伸手替他拦住,“他喝不了酒,不来。”